就在场上两人针锋相对,即将决出胜负之际。少年跃身上台,灵力聚体,一掌轰上。
瞬间,刺眼红芒在比武场上绽开,两人一东一西,被强劲掌力击飞出三丈远。
场下顿时嘘声一片。
那两人先前为争天魂殿首徒之位,打得你死我活,结果却被一个不知名号的毛头小子一掌轰下台!
丢人!丢人!
始作俑者站在比武台中央,一派彬彬有礼模样,对着底下二人微微颔首,抱拳道:“承让。”
照世仙尊身旁,主持弟子声音回荡山谷。
“可还有上台的!”
被李屿轰下台的其中一位,许是不服气,就算已经断了条手臂,也要顽强爬起,重整旗鼓。
那人揩去嘴角鲜血,跨步举拳做出攻击姿势。
“方才不算,我们重新打过。”
“得罪了。”
说完,不等那人反应过来,魔尊前踏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袭来,死死掐住那人咽喉。
见此情景,场下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太狠了,就是对世仇死敌也不至于如此直截了当。
男人双脚逐渐离地,两掌青筋蚯蚓一般暴起,颤抖地握住魔尊手腕,脸部抽搐,眼球充血,竟是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明眼人都能看出,从上场到比试结束,那位体型瘦弱的少年,灵力甚至未用到一成。
底下看热闹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一个眼神便各自心领神会。
——区区一场收徒大会便能见识到如此厉害的人物,朝圣天宗不愧是天下第一宗门!
古系舟心中不自觉为少年打起战鼓,就是这个感觉!出招狠辣迅捷,对敌人毫不手软!若非年岁不对,他简直要认为场上之人就是他心心念念无数个日夜的——魔族尊主。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在雏鸟一般被人扼住咽喉的男人咽气之前。
主持弟子的高叫惊雷一般在山谷中炸响!
“李屿——胜——”
嘭!
魔尊松手,男人应声落地,整具躯体全然脱去力气,瘫在比武场腐旧的木质地板上,胸口剧烈起伏,手捂着脖子,眼神惊恐地望向这个拥有与其年岁极不匹配之修为的少年。
李屿随意扫了扫,掸去衣上灰尘,对着男人微微颔首,再次说出了那声假惺惺的。
“承让。”
胜局已定,古系舟大喜,转过头来,两只眼睛仿佛把日月都囊括进去,晶莹透亮,灿若星河。
“张老!”
张守节偏过头去,连连摆手,无奈道:“带走带走。”
古系舟兴奋过了头,一时忘了自己没有灵力,迫不及待想要与这位与他心念之人极其相像的新徒弟会晤,脚往围栏上一搭,扒着栏杆就往下跳。
“少主!”
高台上,知晓古系舟真实身份的人全都坐不住了,一个个惊得张牙舞爪面部扭曲,冲过来就要将这位混世魔王捞回。
路居流嘴喷糕屑,几乎是立马从座位上弹起来。
“我嘞个小祖宗哎!”
闪身飞来,及时揪住古系舟后领,带着他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稳稳落地。
有惊无险,高台上众人才松一口气。
下一刻,古系舟甩开路居流,拎起长袍就往比武场上跑。
张守节扒在高台栏杆上,蹙眉大喝:“宗主!”
现场噤若寒蝉,所有人目光皆不约而同聚集在白衣道人身上,心跳伴随着古系舟脚腕金铃一步一响。
叮铃——叮铃——
此时山谷春雾散去,烈日当空。
阳光佛照,为道人通体踱上一层金光。清风来,白色礼袍随波飘扬。宛如一只着急见到主人的白毛仙犬,穿过人海,一步一步朝比武场狂奔。
维序弟子主动让开道来,古系舟光脚跨过比武场破旧台阶。
白袍后尾拖在地上,经过武台,沾染了些许赤色,显得扎眼且刺目,远远看去,就像九重神仙因渡天梯而淋漓的双足。
魔尊背对烈日,阳光将整个背脊烘烤得火辣,前方却是阴凉的,冰火两重。
温感与那位照世仙尊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李屿神情复杂,敌对、惶恐、疑惑……甚至还掺杂着一丝连本人都未觉察到的期待……
照世仙尊究竟想做什么?莫非是已经认出了他,要让他就地伏法?
叮——
陡然停顿的空灵音将他拉回现实。
淡淡松香扑面而来,夹杂着浓烈暖意,春风袭卷,将少年马尾往后拢了拢。
照世仙尊,朝圣天宗领导者,修真界魁首,各派仙宗话事人,此时只是止步于他半丈远处,脸颊微红,嘴里喘着粗气,双眸明亮,笑容阳光灿烂。
“你叫什么名字?”
魔尊被眼前一幕讶到失了魂。
没有质问,没有攻击,没有咄咄逼人地驱赶。
他……在对他笑……
少年几乎是本能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名:“李屿。”
古系舟眉眼弯弯,由衷发出赞赏,“好名字!”
“古——梦休。”眉毛一挑,笑道:“你师尊。”
说着,上前一步,手抬起来欲伸向魔尊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的小脸儿。在古系舟即将触碰到他的前一刻。
少年后退半步,拱手恭敬道:“师尊。”
见状,古系舟笑容收了收,迟疑道:“你……”
你真的很像他……
这些话古系舟只能藏在心里,不予他人知晓。
魔族与仙宗,向来水火不容,他人听了定会觉得离奇荒唐,天下第一宗门少主,居然会对一位素未谋面、甚至连名字都未知的魔尊心生爱慕。
“来!”
白衣道人向少年伸出手。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音量附耳小声道:“师尊带你去个好地方。”
魔尊乖乖点头,“嗯。”
师徒二人说走就走,全然不顾比武场周众人目光。
“收徒大会尚未结束,宗主要去何处!”
古系舟还在往前走,只是脚步频率比先前明显要慢上许多。
柳婳出言帮忙:“舟儿难得交个朋友,随他去吧。”转身对主持弟子吩咐:“继续。”
主持弟子昂首挺胸,“第二场,地魂殿——”
张守节低喝:“小姐!”气极拂袖离去,“您就惯着他罢!”
半晌,未再听见阻拦之音。古系舟越走越快,牵着李屿几乎是跑了起来,没多久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
炼器阁外,一老一少鬼鬼祟祟,沿着围墙往东徐徐前进。
老的那位走在前,只见他忽然顿住脚,两手扒着炼器阁大门,探头往里一望,确认安全后。
古系舟朝魔尊招手,“跟上!”
说完便偷偷摸了进去,东绕西绕,巧妙地逃过层层防守,动作之熟练,简直要让李屿以为他新拜的这位师尊从前做过二十年扒手。
进了门,李屿慢悠悠跟在古系舟身后,丝毫没有要躲的意思。
这里守卫虽多,几乎是每隔一丈就至少有一人值守,但他们都仿佛商量好似的,即便早就瞧见了他们进来,也只是瞪着眼直视对面同僚,极力装作没看到。
魔尊不知这位照世仙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顶着张纯良小少年的脸,配合他接着往下演。
经过一番“苦战”,古系舟成功抵达炼器阁最顶层。
好消息,此处只有一人把守。
坏消息,这个人就站在门边,并且,看样子像是位高阶修士。
李屿躲在古系舟身后,装模作样地紧张道:“师尊,我们现在怎么办?”
古系舟扬扬下巴,一副胸有成竹模样。
“看我的!”
只见照世仙尊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轻脚沿墙绕到守卫身旁,正打算一掌将守卫劈晕之时。
耳边忽然传来守卫清晰响亮的呼噜声。
古系舟登时闪身至守卫面前,盯着人家看了好一会儿,确认睡着后,先是小声骂了守卫一句:“偷懒!”而后轻车熟路地推门入室。
李屿正准备往前走,感受到身后灼灼目光,猛地回头,霎时间,与门口守卫四目相对。
守卫食指竖在唇上,轻声道:“嘘。”
李屿:“?”
装睡?他们在搞什么?玩他吗?
没等魔尊反应过来,古系舟游魂一般忽然飘到李屿身边,手握一杆丈长金色长枪,举起来横在他眼前。
“送你的,收徒礼。”
魔尊哑然,手微微抬起,伸到一半,止在半空,不再移动。
“这是……”
古系舟笑答:“破钧。当世魔尊的旧物。”
他怎会不认得,这杆长枪是他的三岁生辰礼,是爹娘留给他唯一的遗物。
五年前,他初出茅庐,一心求胜,不自量力拦在照世仙尊的必经之路上,只为与之一战。遗憾的是,三招未过,他便被古梦休打下悬崖,而破钧,则被照世仙尊缴获,作为战利品收入朝圣天宗。
他不是没想过将长枪夺回,只是朝圣天宗的守山结界实在厉害,即便他竭尽全力,也还是无法完全突破。
古系舟怕他不收,嘴一张就开始胡说八道。
“别不好意思,朝圣天宗财大气粗,这种品阶的灵器,放在这儿也是落灰,拿着吧。”
闻言,李屿瞬间抬眸,双目泛红,泪珠挂在脸上,像白瓷上滴落的江南雨,楚楚动人,惹君爱怜。
古系舟只当徒弟被自己感动到了,全然没瞧出来李屿眼中不带任何掩饰的怒意。
什么叫这种品阶?
他的爹娘倾尽所有,融尽肉身修为,才勉强护得修真界十数年安宁。
即便如此,他们的东西在仙宗人眼中,依旧是那么不屑一顾。
啪嗒!
那汪在眼眶中蓄了许久的泪珠,终究还是落在了仙宗高贵庄严不染尘埃的地板上。
“怎么了怎么了?”
古系舟不知所措,俯下身,下意识扯了衣袖替徒儿擦眼泪。
李屿却不领情,抬掌干脆地拍开他。
突然!
门口,熟悉的声音传来。
“门怎么开了?谁在里面!”
古系舟心道不妙,张守节抓他来了!
当即拉住徒弟将他按在自己平时藏的角落,拍了拍肩膀,小声叮嘱:“待在此地,一刻钟后再出来。”
脚步声愈来愈近。
古系舟找准时机,冲出去,把来人堵在外面,笑盈盈地打招呼:“张老。”
张守节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又是你!”指向炼器阁顶层空缺的中心位置。
“破钧呢?!”
古系舟一边把人往外推,一边好言好语地哄着这位戒律长老:“哎呀,您老儿听我解释。”
张守节却不吃这套,甩手道:“镇阁之宝!你弄哪儿去了?”
“不过一杆枪,放在这也是落……灰。”
古系舟低下脑袋,越说越小声。
说来他自己都不信,炼器阁顶层收藏的都是些稀世罕见的高阶灵器,此地就连地板都是一尘不染日扫三遍,更何况那处在众灵器中心、日日用灵气滋养着的长枪破钧呢。
见他这幅样子,张守节收了些脾气,尽量平静地问他:“又送给谁了?”
李屿站起来,正想向这位严肃板正的老者解释前因后果之时,古系舟眼疾手快,勾着张守节便快步走了出去。
“张老,我和你说……”
李屿愣住了,照世仙尊是在……护着他?
魔尊傻傻站在那里,怔然地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大门即将关闭之际,光亮门缝间,白衣道人回头,冲他调皮地眨了眨眼,而后脚往后一勾。
叮铃——铃铛声响,下一秒,大门嘭的一声,合上了。
张守节:[愤怒]
古系舟:[亲亲]
李屿:[墨镜][问号][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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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错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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