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吃鱼的讲究，一条鱼，得片108片，这叫丁香叶。头尾巴切下来装一个小盘里，要放在最尊贵的客人面前，这叫有头有尾。
这是便宜坊的做法，家常的艾米莉做法就用菜刀把鱼从肚子破成两半。
鱼的肌肉就像被蛋白酶溶解过，不再是一束一束的纤维状，而是断裂成毛笔似的绒毛。它们紧密的粘连在骨架上。硕大而又厚实的鱼鳔在空气中鼓动，压缩挤占了其余器官的位置。
艾米莉遗憾的说：“看来不能煮汤了，一熬肉就会散沫子。”
马普尔将几根反向的肉毛捋顺，顺手摘掉除了鳔之外的器官：“这不是普通的鱼，而是‘人肉降噪器’。”
咦，难道说这些鱼是通过人的基因改造出来的吗？或者，这些鱼就是由人类切手切脚拼装而成的，类似海象人。细思恐极，艾米莉都不敢看死鱼的眼睛了。
马普尔把艾米莉的幻想气泡打散，好笑的说：“不是啦，‘人肉’只是类比。鱼鳔对应人的肺部，这种鱼体积最大的器官是鱼鳔，而人最大的器官是肺。”
“所以维斯才把鱼写成人对吧！”
“没错，你真聪明。”
鱼的特殊构造也确实符合“降噪器”的需要，纤毛状的肌肉是被动吸音层，巨大化的鱼鳔是主动反相器。
不过比起鱼的用途，艾米莉更好奇它是怎么游泳的。
“OK了，去把它煮熟吧。”
艾米莉还没想明白，鱼儿就被马普尔送进平底锅了。“嘶啦”一声，热锅里冒出滚滚白烟，伴随油星飞溅，可怜的鱼再没抢救可能。
“茶茶你不用再研究下嘛，这就下锅了。”
“我已经知晓凶手会采用的手法，现在让子弹飞一会。”
马普尔坐在沙发上抄起薯片，开始挑选琳琅满目的电视剧。人活着的意义不就是在结束劳累后，边吃美食边追剧吗？
等等，为什么会有股糊味。厨房传出很可疑的黑烟，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鱼烧焦了。
关停展会的珀尔并没有闲下来，正心力交瘁的东奔西走，只为弄清楚为什么要杀夷光。
这是非常违反他天性的，在珀尔成长的路上，他从未逼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要是哪件事比较麻烦或困难那就不做。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毕竟人活着快乐最重要嘛，他自称为“放弃型人格”。
短短一天，珀尔找遍了认识的所有人脉，甚至拉下脸去找有隔阂的死对头。
学生时代画室的老师本还很开心他能来探望，听到夷光的死讯瞬间惆怅无比。
老师年纪大了，多愁善感也容易落泪：“夷光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啊。怎么，落得这个下场，老天爷还真是不仁义。”
珀尔此时反而没有悲伤情绪，他目的性极强的问：“您知道毕业之后夷光去了哪，在做什么工作吗？”
“当然，毕业后她还时常来这，帮我做点零工。夷光那孩子没有走艺术这条路，她发奋图强进了家大公司，蒸汽星枢，前途一片光明。”
老师自豪的直起腰杆，像是在介绍自己的女儿。
蒸汽星枢，珀尔嘴里机械性的喃喃，它还真是无孔不入。
他还从朋友嘴里了解到“维斯”这号人物，和佐朔有着深度的利益绑定，而佐朔还是柠沐的经纪人。这里面一定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夷光说不定是被牵扯进她们无聊漩涡的牺牲品。
即使没有明确证据，珀尔也仍然偏执的这样认为。
把带来的花放在画室的阳台下，珀尔谢过老师，没打算再做停留。
“珀尔你等等，有个东西我觉得有必要给你，是夷光留下的。”
珀尔踏出门的半步悬在空中，又沉默的收回。老师从桌柜的最底下拿出张纸条，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晕开。
“笨蛋珀尔，上学忘记带伞了吧，把我的伞借你用。”
那是一把青绿色的折叠伞，珀尔拿到时满是使用痕迹。
现在回头看去，那时候还真是浪漫，会数天上的星星，会和小狗聊天，会追着白日的太阳，会听着虫鸣入眠，对着云朵憧憬着幻想着，明天女孩是扎高马尾还是披散着头发。
珀尔再压抑不住情绪，他无法面对这张字条，该以何种态度才能不失其真意。他握着老师的手，请求她替自己保管。
老师承诺会好好留存，但珀尔察明冤情后必须拿走。
珀尔走了，他终于明白自己属于这里，最后会回到这里。那之前他要去柠沐的演唱会，找佐朔算笔血账。
路上一切顺利，下了星梭立马就走演唱会场地旁租到房子，恰好是马普尔所在的酒店。那个刻薄的经理没有刁难他，反而颇有拉客之意的夹道欢迎。
白天他也在场地附近探察，发现马普尔和柠沐在交谈。晚上他就登门拜访马普尔。
在客厅的艾米莉听到门铃声，对厨房喊道：“茶茶，有人敲门。”
此时的马普尔在用指甲吃力的扣黏在锅上的焦糊糊，生怕不留神把指甲掰断。
“你从猫眼看一下是谁喽。”
艾米莉看到两只紧贴猫眼的大眼睛，里面布满血丝，惊掉下巴。珀尔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很长时间没眨眼睛了，他发狠的揉搓眼皮，又往后退了一步：“马普尔小姐，我是珀尔，我想找你讨论下案情。”
门被打开，艾米莉和马普尔正恭候珀尔，沙发被空出一个座位，上面铺了张薄被单。
马普尔拍拍空位，又朝珀尔招手：“来来来，别客气快坐吧。”
“谢谢。马普尔小姐，你觉得夷光的死是不是那个佐朔干的？”
“嗯，是佐朔干的。”马普尔说着轻按住珀尔的大腿，珀尔现在目呲尽裂，精神状态很差，“你想复仇，但那样你自己也会死，这不是夷光想看到的。”
对着马普尔这个不近不远的人，珀尔无需顾忌，特别的能打开心扉。
“夷光死了，我活着也没任何意义。为她复仇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夷光死了，但还有个夷光需要你的帮助才能活下来，你得像她拯救你一样拯救她。”
马普尔的话说的云山雾绕但其实很好懂，“还有个夷光”指的就是柠沐。这是珀尔的一场救赎，让他有机会偿还亏欠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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