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古典架空 > 大煌沧浪记 > 第82章 离散2

第82章 离散2

纵使快马加鞭,苏一心同焱雀抵达皇都城外二十里的菩提寺时,前后也耗时半月有余,马车在更深露重的山道上摇晃前行,焱雀掀开车帘,已可得见浓雾深处的寺庙灯火,夜风窜入,颜如故在车内低低的咳嗽了两声,焱雀赶忙放下帘子,贴过去低声问候,马车忽而急停,车内三人一阵歪倒,赶车的苏一心在车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焱雀握剑在手,贴着车帘问:“怎么了?”

苏一心松开缰绳,右手迅速按上腰侧的剑柄,眉头紧皱,目视前方的浓雾中缓缓浮现一个晦暗的人影,那人影垂首塌肩,披头散发,脚步极轻,仿佛是山中游荡的鬼魂一般裹着一身雾气朝马车行来,苏一心抽剑出鞘一半,那人影已行直三米开外,马灯的光晕染着雾气投射出去,照到来人脸上,苏一心抽剑的手猛地一抖,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一帘之隔的焱雀未得回应,摁捺不住掀开帘子查看,视线隔着浓重的夜色和雾气落在那晦暗人影上的一瞬,心内一阵剧颤。

苏一心低声道:“是侯爷”。

他尽管这样说着,那强烈的惶恐和不安仍死死的攥紧他的心脏,没有人见过那样的高仓巍,在所有人心里,定都侯高仓巍虽然形容松散,眉梢眼角却总是意气风发的,嘴角永远挂着玩世不恭,满眼的老谋深算,可眼前从浓雾中走来这人却形容枯槁,面无血色,如同被抽离了魂魄的行死走肉一般,苏一心跃下马车,纵身几步到他跟前,他停下脚步,缓慢而艰难的略微抬了抬头,与苏一心视线相对,僵硬的脸如被霜雪冰封,苏一心一开口便有些哽咽,“侯爷,是我们”。

焱雀跟着从马车上跃下,快步赶到二人跟前,高仓巍见到她那双清亮的眼眸,被她用发烫的双手握紧胳膊,脸上的冰壳开始崩裂,嘴角扯出一丝惨淡笑意,哑声开口道:“你们回来了”。

焱雀和苏一心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听见一阵急步声响,一个人影如一道劲风从雾中飞掠而至,焱雀和苏一心本能的将高仓巍护在身后,来人的一脸怒容在见到焱雀和苏一心时顿时僵滞,众人愣了半刻,苏一心才回过神来,冲来人参拜道:“少锋营苏一心,拜见叶统领”。

来人竟是叶新塍,只见他恶狠狠的瞪了高仓巍一眼,摆了摆手,“别拜了,我已经不是禁军副统领了”。

苏一心闻言眉头皱紧,叶新塍指着高仓巍又道:“不光是我,他也已经不再是禁军统领,我们二人眼下是朝廷钦犯,一旦抓到是可以立即处死不必上奏的”。

焱雀和苏一心倒抽了一口冷气,高仓巍拔腿又想走,被叶新塍闪身拦住,只听叶新塍没好气的训道:“你干什么?没听见我说的话吗?你给我滚回去老实待着,你想死我还不想死”。

高仓巍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再有所动作,焱雀揽着他的胳膊,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却一个字也吐不出口,叶新塍吩咐道:“你们两架着他,先回菩提寺,有什么话到寺里再说”。

菩提寺深处的一座禅房内点着油灯,释然和尚在油灯前捻着佛珠闭目诵经,小和尚初九给虚弱的颜如故和谢云焱抱来被子,一屋子人相顾无言,高仓巍眼神空洞的盯着油灯的火苗,焱雀和苏一心一左一右的围着他,焱雀焦心的握紧了他的手,叶新塍抱臂在窗前站着,今夜无月,窗外是一片混沌漆黑的夜空。

释然和初九退出房外后,叶新塍缓缓开口,“一个月前,他带着送亲队伍回到皇都……”。

定都侯率队回城的那天,叶新塍在禁军大营组织对战实演,被少锋营那帮中看不中用的世家子弟气的够呛,忙碌了一天后回到自己府上,一身疲倦再加上满腔火气,用罢了晚膳便早早就寝,戌时末,宫内急召将他从梦中惊醒,他慌忙入宫,在长怀殿外拨开重重防护的禁军,见到了跪在院中,上着手铐脚镣的定都侯。

元襄帝立于殿门前,医师在旁焦灼不堪却又不敢言语,叶新塍定睛看去,帝王右侧颈部有划伤,血水顺流向下,染红了衣领,此情此景不由得让叶新塍心里一紧。

“你要杀朕?”元襄帝凄然开口

虽身负重铐,跪立当场,高仓巍仍挺直了脊梁,目光如寒锋,元襄帝又道:“朕深夜召你入宫,就是想给你一个辩驳的机会,纵然公主言之凿凿,可朕信你不是欺君叛国的乱臣贼子,你……你实是辜负了朕对你的寄予的深情厚望”。

高仓巍狂傲大笑,“成王败寇。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元襄帝闻言身体剧颤,险些向后栽倒,医师赶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帝王,元襄帝痛心挥手,“带下去,打入死牢,听候发落”。

叶新塍望着高仓巍的背影仍在震惊,帝王吩咐却又不敢不从,正自焦灼,有人从背后应答,“遵命”,他回头,正对上齐轩岳恭敬的眉眼。

“到底怎么回事?”

叶新塍在天牢的审讯房内发问,齐轩岳抱拳回禀,“回统领,臣今日于城外接洽送亲队伍,在整顿队伍的时候,发现了藏匿其中的公主殿下,臣立即护送公主入宫面见陛下,公主陈言受定都侯蒙骗,与北漠王子合谋出嫁,诈死远逃,过程中被太子师发现端倪,太子师惨遭灭口,公主无意中从北漠王子帐内发现定都侯同北漠王子乃至叛军主帅勾结的信件,得知真相后在羽衣营战掌事的护佑下窜逃,战掌事为顾全公主安危,与公主背道而驰分散追踪视线,公主秘密折返回来藏匿于羽衣营女卫中,一路跟着队伍回到皇都,才得以将此事陈情”。

“陛下起先并不相信公主所言,即便学士鉴证信件确是定都侯笔迹,陛下仍坚持认为是有人蓄意陷害,入夜后秘密传唤定都侯入宫询问,不承想定都侯不辩一言,突然发难,以殿内烛台挟持陛下,威逼陛下放他出宫,臣守在殿外,趁定都侯不备,救陛下于危急,这才将犯上作乱的定都侯捉拿”。

叶新塍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下属脸上得意的荣光分外扎眼,叶新塍咬牙切齿道:“为什么?”

“高仓巍此人城府极深,恐怕早已包藏祸心,叛军在边境作乱,他此番冒险回来,应是想暗害陛下,引发朝野内外动荡,他再以定都侯之尊把控朝局,所图甚大”。

叶新塍沉着脸,一字一顿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为什么会是你?”

齐轩岳抬起头,迎着叶新塍的灼灼目光,虽谦逊却隐含锋芒的答道:“我只是尽臣子的本分而已”。

“一派胡言”,焱雀一掌拍在桌面,“我们在北漠几经生死,定都侯率队抗敌,三番两次被重伤众所周知,回头却被平白诬陷,这叫什么道理,我要入宫,去皇帝叔叔面前同公主对质,他怎么可能相信这么荒谬的陷害之词”。

“问题就在这”,叶新塍又道“满朝文武深知陛下同侯爷的情谊,即便公主言之凿凿,信件铁证如山,陛下深夜传唤问话,也不该是齐轩岳在场而我后到,我那夜便隐约感觉,把我叫去,只是让我去做个见证罢了,这就是最矛盾的地方,因为陛下曾多次嘱咐我同他要相互照应,万般危难也要互佑性命,他被指控通敌叛国,陛下深夜传唤也断没有齐轩岳在场的道理”。

苏一心安抚着气愤难耐的焱雀,叶新塍继续说道:“他入死牢后,陛下革了他的职,对我避而不见,齐轩岳护驾有功,晋升副统领,与我平级,我几次想去天牢探视他都被齐轩岳拦下,话里话外便是高仓巍必死无疑,要我明哲保身,我这一个月过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直到……”

叶新塍话到此处戛然而止,焱雀和苏一心才真如热锅上的蚂蚁,可他只定定的看着高仓巍,高仓巍神情悲戚,焱雀却感到他的手在自己掌心的包裹中攥紧,叶新塍叹了口气,接着道:“直到定都侯夫人来找到我”。

颜不谢是秘密出现在叶新塍府上的,全府上下无一察觉,她扮作浣洗的老妇人混入府中,见到叶新塍时,脸上覆着易容的面具,二人只隔着窗户交谈,颜不谢道:“奴家冒昧前来,请叶大人务必设法救我夫君”。

叶新塍黯然道:“他犯的是死罪,陛下如今对我避之不见,我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救他”。

颜不谢在窗下花坛中俯身拜倒,跪求道:“他没有犯死罪,他是被人陷害的,请大人怜悯,救他性命,我与游走大煌的几只商队交情深厚,只要大人能够带他出死牢,他就能跟着商队远行,此生再不复返,求大人成全”。

叶新塍愣了片刻,问:“夫人可知,他受何人陷害?”

颜不谢抬起头,房内的灯光透过窗户照亮她脸颊旁两行清泪,她一字一顿答道:“我”。

叶新塍难以置信的盯着她,听她又道:“他是被我陷害的,所谓的定都侯通敌卖国的信件,是我仿他的笔迹写了亲手交给齐轩岳的,公主只是被利用了,我们背后的主人要他身败名裂的死,死后也要遗臭万年”。

叶新塍如被五雷轰顶,呆立当场,他还记得定都侯大婚那日,颜不谢那如花艳丽的美娇娘模样,高仓巍牵着她的手,二人脸上如痴如醉的幸福,当时真叫自己好生嫉妒,可这女人反手就将自己的夫君送入死牢,叶新塍无法甄别她所求是否出于真心,可看她跪倒在花泥中的模样,又无法横下心来拒绝。

“为什么?”叶新塍回过神来问道,“他今日之境地既是你一手促成,你又为何要来求我救他,别跟我说夫妻情深,我不信,我要听真话”。

颜不谢惨淡的笑了笑,笨拙的扶着墙站起身,轻声说了句话,叶新塍闻言脸色剧变,想说什么又如鲠在喉,颜不谢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搁在窗台上,道:“我不能在大人府上久待,高仓巍的生死全在大人一念之间,望大人怜悯”。

焱雀和苏一心呆若木鸡,叶新塍的叙述使二人震惊得近乎麻木,好半天缓过神来后,焱雀才着急问道:“姨娘到底说了什么?”

叶新塍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如死灰的高仓巍,高仓巍闭上眼睛,泪珠滚滚下落,叶新塍道:“你接着听就知道了”。

叶新塍终于得见高仓巍是在行刑当日,齐轩岳宣读的判决书上,有元襄帝朱笔御批的“斩立决”三个猩红大字,高仓巍面目麻木,齐轩岳挥手叫人带他出来押送刑场,叶新塍阻道:“我和他说说话总可以吧,不差这一时半刻”。

齐轩岳扯着嘴角讽刺的笑了笑,不置可否,叶新塍走入牢内,和高仓巍面对面站着,禁军一正一副两位统领目光交汇时,叶新塍叹道:“你竟有今日”。

高仓巍没有答话,叶新塍又道:“你还不如不回来,天高海阔,做一个逍遥的游侠,虽然风餐露宿,也好过负罪横死”。

高仓巍仍旧没有答话,齐轩岳不耐烦的刚想催促,却听外面有人来报,甄祤郡主硬闯天牢,齐轩岳恨恨道:“还是让那野丫头赶回来了,她还挂着个郡主的名头,一般人动不得她,你们守着,我出去看看”。

齐轩岳抬脚刚走,叶新塍反手从钱袋里摸出一把碎银,运劲撒了出去,看守和禁军们纷纷倒地,他从怀里摸出颜不谢给的锦囊塞到高仓巍手中,急道:“快”。

齐轩岳在死牢外发怒,他出来根本没有看见所谓的甄祤郡主,据说小郡主提剑杀到牢外突然反身跑了,身法极快,追赶不上,齐轩岳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赶忙返回死牢,却见高仓巍用一柄钢刀押着叶新塍从牢内走出,满场看守和禁军持刀与之对峙,齐轩岳喝道:“高仓巍,放了叶大人,否则你也不必押赴刑场了,老子当场就能给你个痛快”。

高仓巍冷着脸不说话,叶新塍被他押着,走得踉踉跄跄,被挟持的是与自己平级的禁军副统领,也是朝中重臣,齐轩岳不敢下令妄动,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歹毒,就这么僵持着任由他和叶新塍走到天牢门口,叶新塍来时骑的马就在门前拴着,高仓巍向马匹瞥了一眼,齐轩岳又喝道:“满城禁军,你能跑到哪里去,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高仓巍对着叶新塍的背就是一脚,纵身上马后飞驰而去,齐轩岳领着禁军立刻纵马去追,叶新塍满身尘土的从地上狼狈站起,喘了口气,有看守围上来,叶新塍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无事,随即快步离开。

在禁军紧锣密鼓的抓捕下,仍是失去了高仓巍踪迹,他跑出天牢后没多久便弃了马匹,城门紧闭,齐轩岳将辉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高仓巍的踪迹,日落时分,齐轩岳气急败坏的进宫面见元襄帝,指控叶新塍私放死囚。

“叶统领乃朝之重臣,所无实证,不可妄言”,元襄帝斥道。

“臣有实证”,齐轩岳摊开手,掌心摊着一把碎银,“这是入天牢时叶统领身上揣的银子,就是这些银子击晕了当时牢房周围的看守和禁军”。

“那也可能是高仓巍抢夺后所为,不算实证”。

“非也,高仓巍入天牢时就中了散功的毒,时隔一月,如今身上内力所剩已不多,决没有此能力击晕众人,定是叶统领所为”。

元襄帝一阵沉默,随即道:“即刻捉拿逃犯高仓巍及同犯叶新塍,若二人抵抗,就地斩杀不必上奏”。

齐轩岳领了皇命却没有再四处寻找,城门紧闭引发民怨,他心生一计,欲开东南城门,他站在城楼上,俯瞰着城门内涌动的人群,颜不谢在他身旁站着,听他高声道:“高仓巍,我知道,城门一开你势必外逃,可你想清楚了,你老婆还在我手里,是个男人就自己站出来,自己犯的事自己扛,陛下已下旨,你和叶新塍二人若反抗,就地斩杀不必上奏,别连累女人”。

“叶新塍,你也犯不着陪他去死”。

城门内人群纷纷仰头上望,颜不谢的目光下落,在每张陌生的面孔上轻轻滑过,齐轩岳低声问:“颜姐姐,找到了吗?”

颜不谢摇头,“没有,我跟你说了,这招没用,他知道我和你是一伙的,又为我所害,不会为了我再把命搭上”。

齐轩岳咬了咬牙,“得罪了”,随即从腰侧抽出钢刀,架在颜不谢颈旁,又高声道:“高仓巍,我数到三,你不站出来,我就要你女人的命,你是乱臣贼子,她也脱不了干系,你不顾她的性命,难道还不顾她腹中孩儿的性命吗?”

颜不谢大惊,下意识的捂住腹部看向齐轩岳,齐轩岳的嘴角挂着狠辣的笑,“颜姐姐,我有过很多女人,我对女人熟悉得很,你瞒不了我,为今之计就只有用你肚子里的孩子逼他现身,你放心,我绝不会……”。

说话间,颜不谢的余光瞥见城楼底下有个人被身旁同伴死命的攥住胳膊,两人贴得很紧,看装扮都是粗布衣衫的百姓,颜不谢笑了笑,纤细的脖颈对着齐轩岳的钢刀一划,齐轩岳那句“我绝对不会害你们母子性命”还未出口,滚烫的血就溅满了全脸。

城楼下人群哗然,如洪水般冲向城门,城门守军不曾防备,城门豁然洞开,齐轩岳被血蒙住的猩红视线里,陡然看见混杂在人群中两个飞驰而去的身影,想要高声下令追击,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我九皇子,开局签到三万大雪龙骑

魔女霓裳(gl)

十八巷

理工男穿越沉迷种田

盘古幡能有什么坏心眼呢[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