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子是吧?料想你与你干爹感情深厚,惦念几句无可厚非。然你既对其刑法有所异议,自去慎刑司辨明即可,又何须在此地无端抱怨?”
小门子和小杏子皆是一愣,似是没有想到慕南星完全避重就轻,捡了这么个事儿出来说。
慕南星接着说道:“况且刑法已过,逝者已如浮云消散,生者还需浮沉人世,你......且节哀吧。”
入秋的风已经带上了凉意,小太监的衣裳还算合身,但被风一吹,袍摆便晃晃荡荡。小门子跪在地上,双手紧握贴着膝盖,让服饰端端正正。
小门子和小杏子一同叩头:“多谢九公主殿下指点。”
慕南星颇有风范地点点头,说道:“嗯,日后依然要谨言慎行,克己复礼,记住了吗?”
“奴才定然不忘九公主教诲。”
“行了,起来吧。”慕南星抬抬手,等两人起身之后扔过去一个东西。
小门子下意识接在手里,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一个钱袋子。
“这,公主殿下使不得......”小门子还没说完,慕南星就已经带着翠儿离开了。小门子直愣愣地跪了下去,张口无言。
......
静安公主已经下葬,宫中依然是一片惨淡的景象。慕南星今日入宫并不是太后召见,只是觉得这两日往慈宁宫多跑几趟总归没错。
太后拉着慕南星的手,不复数日前的雍容华贵,竟与寻常人家的老太太苍老的样子没有差别。
其实,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差别,也不该有什么差别。慕南星看着太后的满头白发,想着这万般不由人的世间。
“唉,不知怎的,哀家这两日总是心神不宁。”太后眯着眼,任由慕南星为她捏肩:“连宫里的守卫都成了这个样子,皇帝如何能安心管理前朝事务呢。这一次,确实该好好查查了。”
慕南星清楚太后只是想找个人说话,并不希望慕南星真的回答,因而只沉默着,控制着手里的力道。
太后长叹一声,继续说道:“皇后久病缠身,后宫里这些事又极为琐碎,也难为皇后这些年辛苦操劳。只是既然力不从心,就该让其他人学着去打理了。”
慕南星心下一惊,看似随意的一句话,恐怕这后宫的天,要变了。
“星儿,你觉得要协助皇后处理六宫事务,当下几位嫔妃中谁更合适?”
慕南星几乎不用思考,直接跪在地上:“皇奶奶,星儿难识大体,只知道见过的各位娘娘都是德才兼备、温良贤淑的,要说起其他到,星儿可就不懂了。”
“哀家忘了,你是最孝亲尊长,”太后在慕南星额头上用手指轻轻一点:“自然是不愿意评价各位嫔妃。”
“哀家不是要你将她们分出个三六九等来,有些人伶俐,但却性子不够沉稳。有的人善理财用人,但容易被金钱引诱。要协理六宫可不是个小事,须得品行、能力、资历样样都好。哀家想着你自小也是在宫里长大的,对大家也有些了解,你别有压力,就是给皇奶奶个建议,该选谁才好?”
慕南星思考了半晌,最后认真道:“依星儿看,要符合皇奶奶刚才所说的条件,微有芳妃娘娘一人。芳妃娘娘端庄大方又心思细腻,办事一向可靠。而且已经在宫中多年,待人极为和善。要是皇奶奶让星儿选,星儿就只能想到芳妃娘娘了。”
“只是......”慕南星握着太后的手,低着头不敢抬起:“芳妃娘娘这两日刚失去......”
“芳妃......”太后另一只手覆上慕南星的手,轻轻拍着,嘴里反复念着芳妃的名字。
“她不会把机会拱手让人的。”
慕南星听太后这意思,自己应该是说到太后心坎上了,过不了多久,芳妃就会更进一步,掌管六宫。
然而过了几天,传来消息说叶妃升为叶贵妃,从皇后手里接过六宫诸多事宜。
叶妃,现在的叶贵妃——三皇子的生母。
慕南星瘫在床上,料想这看似平静的几天必定暗流涌动。
在叶贵妃之前,后宫的侍卫丫鬟,尤其是芳妃宫里的人,基本被换了一遍。按理说静安公主一事该是到此为止了,就连芳妃自己也不再纠缠。然而就在这时,长安街上竟然连续两日都在凌晨发现有人横死街头。
负责守卫长安城的禁军统领被问责,这时人们才意识到禁军统领竟然是十皇子的表亲,而在静安公主溺毙当日,十皇子常带在身边的一个武艺高强的侍卫竟然未见踪影。
十皇子或许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奈何出于十皇子身份问题,在皇帝没说话之前,根本就不敢有人谈论。所以即使十皇子想要努力证明当时恰好是那个侍卫轮值休息,也根本没有机会,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认为是做贼心虚。
然而长安城有人横死的问题是实打实的,两起案件之后,作案人便如人间蒸发一样,禁军和大理寺联合查了近一个月,依然毫无头绪。
皇帝再没有耐心,直接将禁军统领革职,大理寺卿罚奉三月,令大理寺卿继续查办,其他人协查。
紧接着便是新一任禁军统领的人选问题。也是在这一次上,慕南星才将朝中各方势力窥见一二。
当年皇后诞下大皇子后元气大伤,大皇子也自幼体弱多病,未能活到成年。皇帝至今未立太子,看似将朝政牢牢握在自己手里,实际上底下几个皇子心思各异,纷纷在暗地里拉拢朝臣。
除去几个尚且年幼的皇子和早逝的大皇子和六皇子,无心指染朝堂、一心求仙问道的七皇子,就连刚刚成年的十皇子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加入到夺嫡之争中。
现在朝堂上主要由三皇子、四皇子和八皇子分割六部,十皇子成年之后隐隐有了崛起的势头,只是刚刚冒了个头就摊上这么个事儿,这会儿正焦头烂额呢。
慕南星梳理各方关系梳理地晕晕乎乎的,再加上各个皇子的母家亲系,各个公主皇子之间的亲疏远近,暗地里互相扶持......
慕南星只想破口大骂:你个破老头儿纳那么多嫔妃干什么??!!生那么多孩子干什么??!!好好儿的一个朝堂,让各个狼子野心的人搅成了什么样子?
被皇帝认为最狼子野心的人此刻正躺在一把摇椅上,在墙角慵懒地晒太阳。慕南星搬一把椅子坐在旁边,林萧月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百无聊赖的慕南星正打着瞌睡。
翠儿十分自觉地挥退其他人,自己也躲地远远儿的,静静地趴在墙缝里生怕打扰两人。
翠儿正沉浸在自己编排的佳偶天成的大戏里,余光中突然出现一个人。之间陈风风风火火地就往里冲。翠儿当然是不会允许别人去打破这一角的岁月静好,伸手就要拦住陈风。
可惜对上身姿矫健的陈风,翠儿丝毫没有胜算。陈风眼见着翠儿要捉住自己,一个灵巧的走位便轻松甩开了翠儿。
“将军,今日......”陈风一整天都在外面,才看见他家林将军旁边竟然还有一个慕南星,一时哑了声。
林萧月看了一眼被吵醒的慕南星,又皱着眉看了一眼陈风,说道:“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喊我将军,听不懂?”
太阳光照的人暖洋洋的,林萧月说话也是温温和和,可陈风愣是从中听出了不悦,连忙向慕南星躬身行礼。
慕南星伸了个懒腰,问:“你刚才打算说什么?今日怎么了?”
“今日......今日......”陈风卡了两次壳,突然大声道:“今日的白菜又降价了,属下来请示将军是否要多屯一些。”
慕南星:“......”
林萧月:“......”
慕南星“扑哧”一声就笑了:“原来府上已经拮据到了这个地步,看来往日里是本宫花销太多,让将军为难了。”
林萧月的眼神轻飘飘地从陈风身上扫过,当场就把他这个自小跟着的副将卖了:“陈风这人自小有一怪癖,就是爱屯东西。像是一些用过的锦帛、破损的杯具,都喜欢收集起来。一听说有便宜处理的货物菜品,那更是不得了,非得屯个一年半年的量不可。”
林萧月一本正经地拱拱手,道:“让公主见笑了。”
慕南星忍着笑意看向陈风:“是这样吗?”
林萧月的眼神在一瞬间同样落到了陈风身上。陈风硬着头皮挤出个笑,点点头道:“对的,没错。我吧,就是,爱屯这些便宜玩意儿。”
慕南星的笑容更甚,站起来活动活动肩膀:“那本宫就放心地继续花钱了啊。要是哪天府上钱不够了提前给本宫打个招呼,本宫好将嫁妆拿出来填补填补,你说是吧将军。”
林萧月一笑,说道:“公主尽情花。公主乃是天潢贵胄,林萧月就是拼死也不能让公主为铜臭发愁。”
“喏,这可是你说的。”慕南星半是认真半是狡黠地看着林萧月,没等林萧月回话就转过身:“好了,本宫还有事,就先走了。将军再多晒晒,补钙。”
“补什么?”陈风没听明白最后一句,就看着慕南星走了。翠儿远远地瞪一眼陈风,跟上了慕南星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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