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大雨倾盆而下,气温骤降,冷风卷着湿气渗入帐内,江远潼刚洗过澡,这会儿被冻得瑟瑟发抖,哆嗦着擦干身体后就赶紧穿上衣服躲进了被子里,湿漉漉的头发却贴在颈间,冰凉刺骨。
江远潼叹了口气,早知如此,方才他就应该快些洗头的。
正懊悔时,营帐的帘子忽地被掀开,周与舒带着一身夜色走了进来,氅衣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痕,手里却稳稳提着一个食盒。
闻到饭香味,江远潼眼睛一亮,顾不得冷,速速凑过去掀开盖子一看,全是他爱吃的菜。
江远潼唇角一扬,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周将军这么了解我啊?”
周与舒将饭菜放到桌子上,转身从柜中取出一条干净的帕子,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与纵容:“你最喜欢的就这几样,翻来覆去的吃。”
江远潼早已迫不及待地扒起了饭,腮帮子鼓鼓的,听他这么说,便含糊不清地应道:“就像你一样啊。”
周与舒动作一顿,垂眸看他:“嗯?”
江远潼咽下嘴里的饭菜抬头望过去,眸底笑意盈盈,像是盛了细碎星光:“我最喜欢的人,从头到尾,也只有你一个。”
周与舒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面上镇定自若,只低头替他擦拭湿发,耳尖却悄悄漫上了一层薄红,他轻咳一声,嗓音低了几分,带着雨夜特有的温润:“军营的雨总是来的突然,出门的话,记得带上纸伞。”
江远潼“嗯嗯”两声点了点头,又听周与舒问:“这一路走过来,可有受伤?”
都是成年人了,受个小伤不算什么,但是对上周与舒满含担忧的目光,江远潼神情一顿,已经到嘴边的“无碍”忽然就咽了回去,嘴角委屈地往下撇:“眼睛疼……”
他声音又轻又软,像是浸了蜜的湿棉絮,轻飘飘地往人心尖上缠。
周与舒微拧眉心,指腹抚过他的眼睑,俯身轻轻吹了吹,又极其珍重地落下一个吻:“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江远潼却不答,只抬起手指摸了摸额头,再道:“我这里也疼……”
一个轻吻便落在了他的眉心。
江远潼望着他沉默一瞬,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右胳膊肘,语气已带上了轻快的笑意:“那我这里也疼。”
周与舒低笑一声,执起他的手臂,再次印下了一个吻。
暖意顺着相触的肌肤蔓延,到这里时,吻的性质就已经完全变了,江远潼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脖颈,烛光在他眸中流转,像是盛了一汪春水。
江远潼舔了一下唇瓣,脸颊有些发红地说:“其实……我这里最疼。”
眸光骤然转深,周与舒视线微垂,落在了他有些红润的唇上,帐外雨声渐密,他喉结微动,终是俯身,含住了那两片柔软的唇。
不出意外地等到了这个吻,江远潼闭上眼睛,正要迎上去时,周与舒却克制地退开寸许,只留下一个带着茶香气息的浅吻。
江远潼茫然地睁开眼睛,唇上残留的温度让他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
周与舒神色如常,顺手替他理了理衣领:“江大夫明日要进城吗?”
这话题转得太过突兀,江远潼下意识回答道:“嗯……去吧。”
周与舒:“那今晚早些睡,不然明早要起不来了。”
江远潼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什么情况???
要知道,原来还在府上时,即便不需要缓解蛊毒的疼痛,周与舒也总会缠着他做好几回,有时候还在书房批阅公文,批着批着他人就被抱到了案上……
怎么今天他主动提起,这人又正经起来了?
这可是他头一回这么不矜持!
江远潼耳尖烧得通红,羞恼的情绪一股脑地就往上涌,他第一次这么主动,周与舒竟然拒绝了??!
他竟然敢拒绝?!!
周与舒还温声催促他:“吃饭吧,菜快凉了。”
江远潼气得抓起碗筷,直接两三口扒掉剩饭,把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搁,转身就钻进了被褥里,他故意翻了个身背对着周与舒,将被子全部卷走,连发梢都透着浓浓的怒气。
他可是人生中头一回这么不矜持!!!
早知道他会拒绝,刚才他就不应该提的!
看他闹脾气的模样,周与舒低低一笑,收拾好碗筷转身出去了。
…………
“辣椒吃多了吧?又吃辣的又吃凉的,不难受你难受谁?我给你开点药按时喝……”
“没事,这贴膏药带回去,一天贴两回,刚好七天,以后少穿薄底的鞋……”
“你这个病啊……”
来到军营后的第二日,江远潼已支了个药摊忙碌起来,药香混着晨露的清冽在营帐内弥漫,一旁的老军医过来瞧了瞧,眼角处的皱纹渐渐舒展开来,语气中带着欣慰:“江大夫可真是及时雨啊,您带来的药材,正是最近急缺的几种。”
江远潼正在给伤兵包扎的手微微一顿:“这几味药材在城中应当常见,怎会如此紧缺?”
老军医将抽屉推回原位,轻轻叹了口气:“药材倒是不难得,只是近日盗匪横行,城中负责运输药材的商队有不少都受到了袭击,那就更不可能按时送抵军营了。”
江远潼眉头微蹙,问:“那些官兵呢?他们难道坐视不理?”
军医苦笑着摇了摇头:“别说官兵了,咱们军营的人平常也要分兵防守多处,哪里还有兵力去对付什么盗匪,更何况……”
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犹豫了很久,在江远潼的再三追问下,才压低了声音道:“江大夫,您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塬城里的百姓,如今是处处都与我们作对……”
这话还得从周与舒驻防此地说起,为了加强防御,周与舒下令限制了部分城门的进出,增派城内巡逻,这也就间接导致了一些商贩的生意受到了影响,往日热闹的街道也在这动荡时期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氛围。
因敌军始终未至,这便让城中百姓怨言颇多,开始对将士们产生抵抗的情绪,甚至还有部分常在半夜故意毁坏商铺,并散播谣言说是周将军派人所为。
其实这样也就算了,周与舒素来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只是药材供应不足的原因,有些商人趁此大肆涨价,即便军队愿意出高价购买,他们也不愿。
得不到民心支持,纵使周与舒有通天本事,恐怕也很难守住城啊。
江远潼神色凝重,开始思考起问题的对策来,在军营中,粮草和药材乃是必需品,万万缺不得的。
于是等周与舒中午回去后,看到的就是江远潼对着饭菜出神的模样,问他怎么了,江远潼便将药材短缺的事情说了。
周与舒没回答,而是不急不缓地盛了碗热汤推到江远潼面前:“江大夫这般忧心伤病之事,怎么不问问我是否安好。”
江远潼心头一紧,下意识就要去探他脉象:“你受伤了?”
周与舒顺势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挠,优哉游哉道:“人有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江大夫,你说我这病该如何治?”
江远潼:“……”
事态紧急,江远潼可没时间跟他拌嘴,正要抽手起身,忽然看见周与舒微微拧眉,左手不着痕迹地按了按右臂。
江远潼脸色又是一变:“怎么了?”
周与舒言简意赅:“只是一点小伤。”
说着,他还有所掩饰地补了一句:“不碍事,别担心。”
他都这么说了,江远潼肯定要卷起他的袖子看一看,结果伤口还真不大,已经止血,估计再有两个时辰就该结痂了。
还没等江远潼开口,周与舒又说话了:“伤口虽小,只是不知这毒何时才能解。”
江远潼一愣,扣住他的手腕就道:“什么时候的事?我帮你看看。”
换做旁人还好,可江远潼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夫,让他看不就露馅了吗?周与舒抽回手臂,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口:“已经擦过药了,大夫说静养几日便无大碍。”
军中就那几个大夫,江远潼已经跟他们打过照面了,彼此的医术心里都有数,听他这么说,便稍稍松了口气。
结果到了晚上,周与舒就过来跟他说:“江大夫,帮我沐浴更衣可好?”
江远潼正烦心药材的事,这会儿就没好气道:“你自己没长手啊。”
话音刚落他才想起大将军右臂上的伤,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你另一只胳膊不是还能动?”
周与舒:“单手解衣实在不便。”
江远潼:“慢慢洗嘛,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
周与舒:“可是还要脱衣服……”
见江远潼仍不解其意,周与舒也不好再拐弯抹角了,索性直言道:“江大夫替我脱一下衣服吧。”
江远潼叹了口气,起身跟着他过去了。
虽然两人已经有过肌肤之亲,可那都是为了解毒,像这般明目张胆营造的暧昧气氛还是头一遭,江远潼一时间竟有些脸红。
水汽氤氲,江远潼指尖发颤地解开对方身上的腰带,外袍滑落时,大将军精壮的腰身措不及防地撞入眼帘,蜜色肌肤上还带着几道未愈的伤疤,他慌忙别开眼,三下五除二剥完剩余衣物,转身就要逃:“好了,你洗吧……”
他正准备绕过屏风,忽然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力道带着旋了半圈,后背抵上屏风的刹那,周与舒的左手已撑在他耳侧,右手钳住他的下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吻了下去。
唇齿间尽是对方的气息,江远潼被亲得眼前发晕,直到胸前凉意骤起,才惊觉衣带不知何时已被挑开:“周与舒,你的伤……”
剩下的话语,尽数融入了这个吻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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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西北战乱(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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