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雨水倾泻而下,在檐下织成了一片细密的雨帘,嘈杂的雨声夹杂着雷鸣,将枝头的叶子都打落在了地上。
清晨的时候,雨势已经小了,但还是细密地下着,外头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江远潼推开窗,感受着外头凉风习习,不禁打了个哈欠,心慵意懒,想躺回被子里多睡一会儿。
但他忽然想起今天和乐言约好要去存真观的,便赶紧洗漱穿衣,同石老先生说了一声后就出门了。
时辰尚早,又下着小雨,但宫观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江远潼问:“这里每天都有很多人吗?”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乐言说,“我以前有段时间也天天来,人确实挺多的。”
毕竟是跟皇帝有联系的道观,百姓们肯定会对存真观多几分信赖。
乐言:“这里头的道长啊,一个个儿仙风道骨的,听说他们不食五谷,只吸风饮露。”
江远潼不禁感到一阵诧异:“啊,这能吃饱吗?”
可道教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二人走到殿内,一个年过半百的老道长端坐在前面,桌上放着一个签筒,有好几个人正在排队,江远潼和乐言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轮到了他们。
道长问:“谁要占卜?”
江远潼便道:“我。”
“说一下生辰八字。”
江远潼如实告知,又把自己学医的事情说了,包括昨天自己瞎卜卦的结果,然后问道长:“我想算算以后会有什么大劫。”
道长:“先抽个签吧。”
于是江远潼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自己的问题,拿起签筒“哗啦啦”晃了晃,捡起竹签一看——
中下。
江远潼:“……”
江远潼有些担忧又急切地问:“道长,我到底会遇到什么劫啊?要怎么做才能避开。”
道长接过他的签子看了一眼,抚了抚胡须,端得是心平气和的雅气:“不用担心,人生谁没有遭遇过劫难?贫道这就为你逆天改命。”
说着,他拿起签筒,从里头的每种签子中各抽出一根来,摆在江远潼面前,然后说道:“选吧,喜欢哪个就拿哪个。”
江远潼愣住了。
道长说:“没事儿,选吧,我帮你问过元始天尊了,他同意。”
元始天尊是哪位神明?虽然不理解,但江远潼还是从其中拿起了一根上上签。
道长斟酌了一会儿,说:“嗯……不错,此劫非彼劫,虽说是劫,也不完全为劫,虽为劫,但并与真正的劫有关。”
江远潼都要被他给绕晕了,忍不住问:“师父,您就直说吧,我以后会怎么样?”
道长说:“你要将目光放的长远一点,眼下的一切如同天上的月亮,你触碰到的,只是幻影,所以要多一些毅力,只要心中有目标,坚持下去,吉祥好运会接踵而来的。”
江远潼心中一紧:“也就是说,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吗?以后都会失去?”
“失去的意思并不是只有一种意思。”
江远潼心里明白了一点,道长说要坚持下去,意思就是让他继续学医,以后才会有福报。
那眼下的一切,不就指的是他在将军府的生活吗?难不成将军府……或者是周与舒以后会出意外?
江远潼忍不住又问:“师父,我想再算一下……”
道长摇摇手打断了他的话,“卦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已经算了一次,想做什么不妨先在心里问问,这命啊,可不能一直算,你命格好,算多了会越来越薄的。”
乐言和江远潼从里头出来了。
雨滴“噼里啪啦”落在纸伞上,江远潼看向对面的殿,那里头供的是灶王爷,主管灶火的神,于是提议道:“要不要过去拜拜?”
乐言:“好。”
两个人从里头拜完出来,江远潼又去了隔壁的殿。
“这个神仙是……”
乐言看了一眼,说:“这个啊,是文曲星,掌管人间科甲文运的神仙,保功名的。”
虽然江远潼以后不会参加什么科考,但他想到家里还有个孩子,万一周知昭以后要考功名呢?于是又进去拜了拜,给他拿了一个锦囊。
文曲星旁边的殿供的是瘟神,江远潼想了想,说:“这个我必须得拜一拜。”
乐言:“为什么?”
“因为是瘟神啊。”江远潼眨了眨眼,“我可是学医的,大夫最怕什么?这瘟疫一传就是一大片,动辄死伤千万人,轻者流民四起,重则改朝换代,当然得拜一拜了。”
江远潼虔诚跪拜完后,出来看到对面土地公的殿,又说:“这个也必须拜一拜。”
土地公那可是福德正神,保四方清静、保五谷丰登的。
二人拜完走到隔壁的殿门口,江远潼问这是什么神仙?
乐言说这是蚕神。
江远潼郑重其事道:“那我们必须要去拜一下。”
来到关公圣殿前,江远潼:“这个我必须拜一下。”
药王殿前,江远潼:“这个也必须拜一下。”
妈祖?航海的保护神啊,必须得拜一下!
门神,必拜!
二郎神,必拜!
雷公,必拜!
一路拜到财神殿前,江远潼的态度更虔敬了,还从钱袋里摸出一块银子,放在了财神爷面前。
旁边的一个小道士默默走过来拍了拍江远潼的肩膀:“这是财神爷啊,还没保佑你招财进宝呢,你怎么还倒给他钱啊。”
江远潼茫然地看向他:“……啊?”
小道士直言不讳:“财神爷又不缺钱,还不如留着自己花呢。”
江远潼错愕一瞬,乐言已经把银子拿过来塞到了他的手里:“没错,江大夫,这银子还是你自个儿留着吧。”
江远潼有些难为情:“这不是想让财神爷感受到我的诚意吗?”
小道士却不以为然:“都说是诚意了,诚意在心里到了就好,有时候人啊,还是得看清现实。”
江远潼:“……”
乐言拿了几炷香过来,两个人虔诚地上了香,又听旁边的小道士说:“记得要等香灭了再走。”
江远潼好奇地问:“这样就能看出我们的诚意吗?”
“不是。”小道士说,“就是怕引起火灾。”
江远潼:“……”
你们道教还挺随和。
从殿里出来,乐言又说:“这里有棵上千年的银杏树,据说很有灵性的,不如我们也去拜一拜?”
反正都已经拜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一个,江远潼欣然同意。
银杏树就在道观最中间的位置,旁边摆着几个架子,小红木牌挂得满满当当。
乐言也去拿了两个木牌过来,兴致勃勃地给了江远潼一个:“你想写什么?我希望我身边的人都能平安顺遂,爹娘安在。”
江远潼:“我想……”
话音未落,他余光忽然看见什么,浑身一震,倏地将视线投过去——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窄袖黑衣、长发马尾的女子,身形颀长、面容英气,她没有打伞,在雨中漫步行走着,头发、衣服上都沾着一层细细的雨雾。
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但江远潼耳边却响起尖锐的鸣音,轻柔的雨宛若重锤一样重重地击打在心口,沉沉的酸涩全部喷涌而出。
熟悉的感觉,好像他们……在千百年前就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
“江大夫?江大夫?”乐言的声音霎时间将江远潼的思绪拉了回来,“怎么哭了?不舒服吗?”
江远潼再望过去,只有两个孩子跑进了殿,他声音急切地问:“阿言,刚才有个穿黑衣服的姑娘,你看见了吗?”
乐言懵懵地往周围看了一眼:“什么黑衣服……你看错了吧?哪儿有人啊。”
“刚才明明有的!”
泪水无法抑制地再次溢了出来,江远潼语无伦次地比划道:“她穿着黑色的衣服,个子有这么高,没打伞……”
乐言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道:“可能是走远了吧,我真没看到人啊,你看周围谁没打着伞啊?”
“不是……刚才明明……”
乐言问他:“是你认识的人吗?”
“是……”喉间一哽,江远潼忽地愣住了,“不认识……”
乐言没怎么在意,拿起木牌道:“那可能就是你眼花了吧,这外头下着雨,傻子才不打伞呢,快些,写完咱们挂上去。”
江远潼敛了敛眸,又往那处看了一眼,还是什么人都没有。
可能就是眼花了吧……
从存真观出来后,江远潼去了趟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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