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医馆时已是下午，周与舒郑止都来了，此刻正坐在桌前注视着他。
江远潼被看得尴尬极了，忍不住抬手揩了揩鼻：“你们怎么来了……”
周与舒好整以暇地抬起眸子，向后轻轻靠了一下，他直接问：“江大夫怎会被府衙的人带走？”
头回给人抓药，竟然把自己抓到府衙去了，江远潼欲哭无泪，从未想到自己去府衙竟会是这种身份。
郑止问：“是医馆的事吗？”
江远潼略带几分心虚道：“是医馆的事……不过也没你们想的这么严重……”
但明明那会儿在府衙时，他自己都先吓了个半死。
乐言：“不严重的话怎么会被府衙的人叫去？是不是出了什么命案？”
江远潼有些吃惊地看向他，点了点头：“这你都能猜到？”
其实也不难猜，涉及到医馆，又涉及到府衙，无非就是关于人命了。
乐言担忧地问：“江大夫，是您开的药把人吃死了吗？还是扎针把人扎死了？”
他越想越严重，最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啊——！该不会是你……”
江远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闭嘴。”
哪有你这么咒人的！
“是齐家的人出了事。”他解释道，接着便将那会儿在堂上听到的消息都告诉了他们。
听完之后，乐言倒也没兴趣继续演戏了，反而平静道：“哦，原来是齐老爷啊。”
郑止也是很镇定冷静地说：“他的话，那确实不关医馆的事，府衙是怪不到你头上的。”
江远潼疑惑地蹙起眉毛，目光在他们俩身上转了两转：“你们怎么知道？”
乐言搓了搓下巴，故作深沉的模样思考道：“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呢……”
郑止打断他的话道：“几年前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齐老爷那是罪有应得。”
江远潼：“怎么说？”
“齐老爷他……原先给我们送过礼。”
“外头的人差不多都知道，齐老爷喜欢蛇，但其实只对了一半，他是喜欢吃蛇，而且不仅是蛇，乌龟、狐狸这些，他都吃，家里养了很多……”
“什么？！”江远潼浑身一惊，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吃、吃蛇？真的假的？！蛇仙可是五大仙之一啊，他不怕遭报应吗？”
乐言：“所以才说他的死是罪有应得啊。”
郑止继续道：“齐老爷以前是有很多妾室的，据我所知呢，他纳妾的原因主要是想生孩子，但不知是谁的原因，反正他一个孩子都没有。”
乐言接话道：“他那个娘啊，也是让人没话说，你说齐老爷跟他老婆几年了生不出孩子，那可能是两个人之间其中一人有问题，可齐老爷他后来娶了那么多妾，还是没有孩子，必然就是齐老爷的问题喽。”
郑止：“齐老爷一动气就打老婆，他母亲也是如此，经常拿齐老爷的那群莺莺燕燕撒气。”
说到这儿，乐言还好奇地问：“不知道现在齐老爷有没有子嗣？”
江远潼便说：“没有。”
他那会儿在堂上可是听杨氏哭喊了，说她家儿子年纪轻轻就死得那么早，没给齐家留下一儿半女，还要她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什么的。
乐言忽然不知从哪里抓了把瓜子出来，一边嗑着一边禁不住感叹：“还没有？啧啧啧……要我说他就是活该，吃了那么多条蛇，生前没做过一件好事，坏事倒做了不少……”
江远潼也从他手里抓了把瓜子吃，饶有兴致道：“我那会儿听齐夫人说了，她想和离来着，齐老爷没同意。”
乐言慢吞吞开口道：“是有这回事……好几年前了吧，齐老爷不是总打人吗？齐夫人才想和离的，但外头传的是齐夫人是因为受不了齐老爷带回来很多小妾才和离的。”
江远潼好奇地问：“那齐老爷纳了那么多小妾，齐夫人就不生气吗？”
“生气……应该也有的吧，但齐夫人以前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她和齐老爷闹了矛盾，被赶出去也没地方住啊，我估计她就是实在受不了才打算和离的。”
乐言忽然想起来什么，又道：“我听说齐老爷有个小妾，性子泼辣得很，跟齐夫人吵了很多次呢，不知道她还在不在……”
齐老爷不仅打老婆，生气起来连小妾都打，其实准确来说，他喜欢打女人，还失手打死过好几个。
“齐老爷原来只是喜欢吃蛇肉的，后来开始用蛇泡药酒，好像就是这小妾出的主意。”乐言说着，又从锦袋里抓了一把瓜子。
江远潼忽然问：“你怎么知道的？”
乐言道：“好几年前吧……咱们郑大人也才刚坐上左相的位置，齐家来送过礼，就是他自己酿的酒，你是没看到，那里头的蛇还在动呢！郑大人的脸当场就吓得雪白！直接把那两坛酒扔出去了。”
郑止微微拧眉，似乎是对这句“污蔑”的话有些不满，乐言又道：“反正那场面实在太骇人了，而且当时我也没什么事情做，就叫人去打听了一下齐家的事。”
齐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几十年前，齐氏夫妇还住在破旧的茅草屋子里，后来发了笔横财，齐家才在城里买了处宅院。
可惜的是，才搬进新房，还没享受过几天好日子，齐老爷他爹就得病走了，只留下妻子和尚且年幼的齐明，杨氏一人含辛茹苦地将齐明拉扯长大，把儿子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齐老爷相貌平平，脾气又差，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时，杨氏又开始了奔波，但找遍了京城里所有的媒婆，最后也没说成一门亲事。
齐老爷臭名远扬，还经常去逛窑子，姑娘们一听他的名字，果断扭头就走，后来好不容易让姑娘同意去见他一面，结果刚进齐家，又被那一条条蛇吓得晕了过去。
杨氏后来实在是无可奈何，只能从人牙子那里买了个姑娘来，就是如今的齐夫人。
因着出身的事，杨氏一直觉得齐夫人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因此，在二人完婚后，她还让儿子在外头多留意一些，若是碰到更合适的姑娘，再把齐夫人休了另娶妻。
估计是杨氏她自己也觉得这做法有些太过分，才让齐夫人起了反抗的心思，因此齐老爷的中毒身亡，杨氏便觉得是齐夫人从中下的毒手，昨日便果断选择了报官。
然而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的确与医馆没什么直接联系，不过是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掀不起多大波澜，没过两天，江远潼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忘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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