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归念霎时一愣,眼睛不可思议地微微睁大,他低头一瞧,一枚金锁静静地躺在颈间。
它在灯火下折射出细碎的金光,锁面上錾刻着复杂的如意云纹,底下还坠着三颗小铃铛,分外精巧。
火气在顷刻间消散,舒归念怔怔地抚摸着那条金锁,冰凉的触感让他恍惚了一瞬,下意识抬头看向秦渊。
秦渊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语气散漫带着一丝笑意:“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舒归念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短暂错愕过后,他张了张口:“你……”
“你”了半天,他也没“你”出下文。
不怪舒大人吃惊,实在是这份礼物太反常了。
秦渊回京后送他的第一个生辰礼物是一套衣服。
狗东西前两天才把他的衣服弄脏,舒归念没有多想,以为这身衣服是给他赔礼道歉的,结果试穿后才发现,这衣服的尺寸要大很多。
正当他准备脱下来时,秦渊忽然越过窗户从外头跳了进来,笑容格外的坏:“哎呀~舒大人,实在不好意思,我把我自己的衣服跟送你的礼物放错了。”
去年,秦渊又以“七夕节他形单影只”为由,送了舒归念一个医馆用的比例为一比一的人体模型。
忽然送了他一件正儿八经的礼物,难免不让人怀疑他这回想做什么。
但看秦渊的神色,这次他似乎是认真的。
秦渊:“我这金锁可是在翠玉阁买的,那老板说,用它来当礼物最合适不过了,叫什么……”
秦渊略微思索了一下,道:“金锁一戴,得偿‘锁’愿。”
他原本想趁着等会儿放烟花时才送的,谁知道半路会闹出这种事,只能现在送了。
见舒归念迟迟不语,秦渊眉头微微拧起:“怎么样啊,喜不喜欢?”
舒归念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还行。”
一般他说‘还行’,那就是能接受的意思,秦渊放下心来了,转而又洋洋自得道:“我选的可是他们店里头最贵最好的样式!听说这小东西寓意可多了,像什么锁命啊锁钱啊……”
舒归念嘴角一抽,许是心情好,他难得温声与秦渊说话:“锁福气的。”
“对,锁福气,还能保长命百岁。”
二人并肩不疾不徐的朝桥头走去,舒归念心平气和道:“你说的那是银锁,金锁是锁富贵的。”
“是吗?”秦渊挠了挠头发,随即笃定道,“那肯定是你记错了,金子比银子好,肯定也有长命百岁的寓意。”
他十分霸道地宣布:“它是我买的,我说它能保平安就能保平安!”
舒归念:“……”
走到原来卖糖人的地方时,舒归念还是没忍住,将那句话问了出来:“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秦渊倒是没怎么在意,回道:“哦,你今年不是送了我一套文房四宝么,礼尚往来,这回我也认真点。”
起初,他兴致勃勃地拆开礼物时,看见是写字的文具,差点没被气死,觉得舒归念这又是在变着法儿的说自己没文化。
结果他身边的暗卫说,这一套是上好的套装。
暗卫给他讲了一遍,像什么毛笔的笔毫笔锋,秦渊都听不大懂,但听那意思,这一套笔墨纸砚是非常珍贵的。
既然舒归念都用心送他礼物了,他也不好再捉弄人家,于是就老老实实去铺子里选了个正常的东西做礼物。
闻言,舒归念有些心虚地撇开了视线。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那份礼物是为了报复才送的。
舒老先生自恃清高,戒奢宁俭,家中从不允许出现奢侈现象,舒归念悄悄买下了这套文具,但藏来藏去,总归是藏不住的,以绝后患,他直接将这个烫手洋芋当做礼物送给了秦渊。
不知是他使用得太小心还是秦渊太大意,竟真以为那是一套崭新的文房四宝。
不管怎么说,把自己用过的东西当礼物送人,还是不大道德的,舒归念心有惭愧,连带着看那条小金锁,心中也涌出了几分内疚之意。
然而,舒大人虽然对外宽宏大度以德报怨,但也是非常记仇的一位。
秦渊原先捉弄过他那么多回,整日搅得他不得安宁,如今自己只是送了一套使用过的文具,已经算是非常仁善了。
更何况,这狗东西又识不得多少字,兴许送了他也不会用。
难得二人之间的气氛如此融洽,烟花绽放之时,秦渊偏头悄悄看向舒归念,心思渐渐飘远了些。
原来他们俩不吵架,还是挺不错的。
然而,第二天,秦渊就怒气冲冲地走进了郑府。
进去后一瞧,才发现周与舒竟然也在,而且还刚到不久。
乐言在一旁嗑着瓜子饶有兴致道:“呦,二位稀客啊,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府上了。”
郑父虽在乐家做管事的,即便后来郑止坐上了左相的位置,但两家依旧交好,院子都是相通着的,这些年倒比从前更亲近了几分。
秦渊言简意赅:“我找郑大人。”
乐言指了指周与舒:“你找郑止。”
再指了指秦将军:“你也找郑止。”
随即双手环臂:“怎么,有什么事是我办不到的吗?还是你们之间有小秘密不能让我听见?”
周与舒倒是开门见山:“关于朝堂之事。”
周将军都说了,秦渊干脆也道:“我跟姓舒的吵架了。”
乐言心领神会,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没关系,我已经让人去叫了,郑大人随后就到。”
朝堂之事乐言不感兴趣,于是他笑眯眯地凑近秦将军,一脸看戏的表情:“你不妨先跟我说说,怎么跟舒大人吵起来的?”
一看他这副样子便知晓心中是何心思,秦渊不耐地“啧”了一声:“跟你说干嘛?整天就知道瞎凑热闹,去去去,一边去。”
“嘿——”乐言坐直了身子,“你说这话我可不愿意听了,问一下而已,怎么就是瞎凑热闹了?”
“再说了,郑大人能做到的,难道我就做不到?你总得先跟我说说才行啊。”
秦渊闭口不谈。
乐言:“见外了哈,再怎么说咱们也是朋友啊,朋友之间互相解决烦恼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秦渊幽幽的目光望过去:“你确定?”
乐言立即心虚地撇开视线,嘟囔道:“不说就不说,等会儿我再听呗……”
未过片刻,郑止就过来了,一开口就如沐春风地笑道:“呦,二位稀客啊,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府上了。”
都说在一起生活时间越久的两人,样貌饮食和生活习惯会越来越像,没想到他们俩连说话都一模一样。
郑止坐下饮了口茶,心平气和道:“来,你们谁先说。”
周与舒不紧不慢地开口:“让他说吧。”
乐言忍着笑意看向一旁的秦渊:“秦将军,你呢?”
秦渊黑着脸说:“我跟他吵架,是因为……礼物?”
“昨天他生辰,我给他送了一条金锁。”
乐言点头:“不错,很好,他不喜欢吗?”
秦渊:“他肯定喜欢啊!喜欢的不得了,你们是没看到他当时的样子,差点儿感动的就要哭出来了!”
“你们知道吧?他眼睛是很好看的丹凤眼,睫毛长长的,抬头看人的时候,那双眼睛就更好看了,闪闪的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就跟那个……那个……对!就跟小狐狸精一样,白白的脸蛋,红红的樱桃小嘴……”
秦渊边说边比划:“别说,他脾气虽然不怎么样,但长得是真不错,脸嫩的都不像个男人……”
厅内一片死寂。
乐言忍不住扶额,凑到郑止耳边悄声道:“舒大人知道秦将军对外是这么形容他的吗?”
郑止轻咳一声,道:“好了好了,你说重点。”
秦渊:“哦。”
“是这样,今年我过生辰的时候,他送我的礼物是一套笔墨纸砚,可惜我平常不太用得到这些东西,什么好笔好砚我也不认得,对我来说,只要能用就行了。”
“但他既然都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了,礼尚往来,我自然也得送一份贵重的,于是我就去外头买了一条金锁,那老板说了,这金锁又可以保平安又可以保富贵,当礼物最合适了……”
乐言叹气,忧愁地将目光望向窗外,这秦将军毛病最严重的就是这一点——说话太啰里吧嗦,讲话讲不到重点上。
听着秦将军从金锁的样式一路扯到他们俩平常的相处日常,郑止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秦将军,请讲重点,昨晚他为什么生你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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