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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周与舒的桃花找上门了

妇人死死咬住颤抖的唇,喉间翻涌的酸涩几乎要冲破桎梏:“大夫,您说句话啊……”

江远潼张了张口,却只溢出几声破碎的气音,刹那间,一阵刺骨的寒意自脚底窜向头顶,他脸上血色尽褪,如坠冰窖,浑身都止不住地发抖起来。

他怎么没带药箱?

怎么就今天没带呢!

他为什么没有带药箱啊!

干燥的唇瓣不受控制地抖动着,江远潼浑身泄了力,一时只觉剧烈的疼痛卷着火似的迅速蔓延至五脏六腑,烧得人喉咙又痛又哑,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妇人鼻子忽地一酸,拼命压抑着哭声问:“大夫,是……这病加重了吗?还是已经没事了?”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啊……为什么不醒?为什么不醒啊!”

一层又一层的不确定宛若汹涌的浪潮一般将她彻底击垮,恍惚间,妇人心底似乎明白了什么,泛红的眼睛缓慢转动着,再次蓄满了泪水,她喉间一哽,小心翼翼地恳求道:“大夫……救救他吧……你不是大夫吗?你能救他的对不对……?”

江远潼用力闭了闭眼,终于艰涩地从喉间挤出一句话:“送、送医馆……”

他声音压得太低,但还是有人听到了,回道:“这附近哪儿有医馆啊,离咱们这儿最近的回春堂也得过两条街呢。”

医馆本来就少,在京城又分布得零零散散,这孩子刚倒地时还抽搐得厉害,这会儿却渐渐没了动静,估计已经……

围观的路人纷纷摇头叹气,惋惜这三岁孩童意外夭折,又可怜这母亲遭受丧子之痛。

“唉……怎么会这样呢……”

“好好的一个孩子,说没就没了……”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妇人的心随之沉到了谷底,双手颤抖着将孩子抱到怀里,嘴唇哆嗦了好几下,眼眶里的泪水犹如决堤般涌出,大滴大滴的顺着脸庞往下落,她喉间呜呜咽咽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耀耀……我的孩子啊——!”

“唉……也是够可怜的。”周围的人又开始叹息。

“什么情况,那大夫不是说能救活的吗?”

“害死人了啊……”

太阳穴胀得生疼,江远潼只能听到耳边一阵接着一阵尖锐的嗡鸣,却在此刻清楚地听见有人说:“谁知道呢,人家不让我们过去。”

“哼,出门连个药箱都不带,算什么大夫?这不好了,把人害死了吧。”

不是的……不是的……

他不是故意不救的……也不是故意害人的……

江远潼想解释,身体却似是从脊椎到骨髓都僵硬住了,怎么都动不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攥着孩子的小手,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在他手中缓慢地消失,直至彻底沉寂。

忽然,肩膀被极重的力道猛地一推,江远潼措不及防地摔在了地上,手掌擦过粗粝的地面,堪堪撑住身体,他看到妇人狰狞绝望的脸朝他凑近:“是你!是你害的!你害死了我的儿子!”

“你不是大夫吗?你不是说能治好他的吗!你说话啊!说啊——!”

凄厉的尖叫声划破空气,妇人疯了一般扑到他身上,指甲深深掐进皮肉:“你不是说能治好他的吗!你不是说能治好他的吗——!还我儿子的命来!”

“去死吧!你去死啊——!连个孩子你都救不了!你算什么大夫!去死去死去死——!”

耳边炸开激烈的争吵声,似乎有人挡在了他的身前,可那些声音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雾,模糊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哭?

江远潼抬手近乎麻木地摸了一下脸,一片润湿冰冷。

他哭了吗?

江远潼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突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在不断摇晃,下一刻,他双眼一黑往旁边栽了下去。

“潼儿?潼儿!”

有人在叫他……?

江远潼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想看看是谁,却对视上了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她和蔼地冲他笑:“多谢江大夫了,现在像您这样有善心的大夫呀,可是不多见了呢。”

江远潼开口欲言,那人却骤然间换了副脸皮,面目狰狞地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一命偿一命,你去死吧——!”

“啊——”

江远潼猛地睁眼,满头大汗地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潼潼?”

神思恍惚间,他被拥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浓郁的茶香气息将他从头到脚的温柔覆盖,头脑一时有些空白,连方才梦里的情景都消散了。

“醒了醒了!人醒了!”

乐言朝旁边急切地喊了一声,凑到床边担忧地问:“潼儿,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江远潼心有余悸地攥紧男人的衣襟,无意识的往他怀里拱了一下,才渐渐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在家里。

“我……”

他眸光微闪,几次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声音沙哑地问:“我……怎么回来的?”

乐言忧心忡忡道:“你还说呢,那会儿在街上忽然就晕过去了,差点儿没吓死我,还好半路遇到了秦将军……”

周与舒双手揽着他,紧紧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怀抱,江远潼一时间安心了不少,又怔怔地开口问:“那个孩子……”

他双眼通红地望向周与舒,泪光闪烁了几下,仿佛在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似的。

“那个孩子……孩子……”

周与舒低头安抚性的在他脸上摸了摸,手指不留一丝缝隙的与他十指相扣,语气温柔平缓:“潼潼,听我说,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会帮你解决的,不要害怕,也不要慌,好不好?”

江远潼眨了下眼睛,泪水立即犹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了出来,声音带着浓浓的哽咽:“可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周与舒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喉结微微滚动,声音低沉有力,“相信我,你没有事,也不会出事的,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会儿,好吗?”

江远潼六神无主地抬起眼睛,唇瓣颤抖了好几下,可心底的那股无措和不安仿佛都被那双黑色的眸子安抚了些许,情绪也渐渐地平复了下来,却仍然攥着男人的胳膊不肯放手。

二人鼻息近得几乎都缠在了一起,周与舒声音低低磁磁地轻声哄:“潼潼好好睡一觉,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管,我让人去买你爱吃的糖炒栗子,醒来就能吃,好不好?”

江远潼鼻尖一酸,这会儿终于不再压抑心中的情绪,将所有的委屈满腔溢出:“我不要,不想吃……”

周与舒握着他的手,仍旧很温柔地哄他:“嫌麻烦是不是?等买回来我给你剥,潼潼只管吃就好了。”

话音未落,春桃忽然神色茫然又紧张地跑进来禀告:“将、将军,外面有人来找!”

江远潼心口霎时一紧,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周与舒的衣袖:“是不是她来了?”

这回不等周与舒说话,乐言就很不耐烦道:“谁来也不见!把将军府当成什么地方了,随随便便就能进来吗?让她滚!”

春桃浑身一颤,慌忙应声退了出去。

乐言越想越窝火,想起方才在街市上与那妇人争执的场景,本就未消的怒气此刻更是翻涌直上,她竟还敢找上门来,简直欺人太甚!

见周与舒离开,乐言挨着床沿坐下,握住江远潼冰凉的手指宽慰道:“潼儿,这事真不怪你,我们都能看出来,你完全不需要自责的。”

“是啊。”春桃也附和道,“奴婢都听乐公子说了,那孩子是突发痫症,跟您能有什么关系,分明就是对方不讲理,若人人都像她那般无理取闹,往后谁还敢行医救人?”

乐言冷哼一声,继续道:“再说了,大夫就非得时时刻刻都背着药箱吗?照她这个理儿,救不活人就是蓄意谋害,那天底下的大夫岂不是都有牢狱之灾?”

不愿让旁人为难,江远潼含糊应了两声便昏昏沉沉地阖眼睡去。

周与舒踏出房门,径直去了书房,于理悄无声息地从窗户跃进,低声道:“主子,一切都已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妥当,只是……”

他停顿了一下,迟疑开口:“那女人临走前说……不管江公子是何身份,她明日定要去衙门状告……”

周与舒从容淡定地在纸上落下一行遒劲有力的字体,神色未变,“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然而于理还未开口,忽见一道黑影从梁上翻下,咘咘忿忿不平道:“主子,她明显就是在欺负江公子!不能让她得逞了!趁她现在还没走远,不如让我追上去教训她一顿?”

周与舒吹干墨迹,淡然地吐出一句话:“由她去,我自有分寸。”

话音落地,饮霜也扑棱着翅膀落在案头,一双金眸如炬,周与舒将信细细折好,系在了它的腿上。

江远潼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他梦见自己一个人在又高又窄的山路上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妇人,她催促道:“大夫,你走快一点啊,我还急着回家去呢。”

可山路实在太窄,一次只容得下一人行走,江远潼又怕高,越往前走,他的速度也就越慢,终于,后头的人忍不住了,突然伸手一把将他从山上推了下去。

“走不快是吗?那你就下去偿命吧!”

“不是的……不会的……”

江远潼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胸膛起伏得厉害,急促的喘息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恍惚间,面前有一只胳膊伸了过来,江远潼浑身一颤,条件反射般将那只手拍开了。

下一瞬间,腰部被一股温柔却不容挣脱的力道扶住,周与舒温和的声音传来:“潼潼,做噩梦了?”

被他声音刺激得一顿,江远潼如梦初醒,呆滞地抬起眸子望了过去,随即被宽大的手掌抚着后颈带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他浑身上下都是冷汗,哪怕被人抱着,也是僵硬得不敢放松,江远潼听到相贴的胸膛处传来清晰无比的心跳声,又闻着鼻端丝丝缕缕的气息,躁动的心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这个气息带给他的独一份的安全感,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替代的。

“没事了,别怕。”周与舒轻柔地哄他,温热宽厚的手掌抚着他的背,像是在顺毛一样,他说,“别怕,那只是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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