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帝或许不在意,朝中大臣们或许也不在意,可舒归念无法坐视不理。
乐大人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不寻常事太多太多,种种迹象都透着云宗谷余孽活动的痕迹,几个月前北部瘟疫也绝非偶然,如今西北一带战事又起,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秦渊轻笑一声,眼中却无半分笑意:“舒大人,战场绝非儿戏之地,随时都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你一个文官……”
舒归念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瞧不起文官?”
他将案上那张宣纸拍到秦渊胸口,毛笔在手中转了个灵巧的圈,笔锋直指秦渊喉部:“文官又怎么了,执笔为剑,我亦可上阵杀敌。”
这气势,的确有几分将军的风采,可秦渊上下打量一番,目光随即落在了那人单薄的肩线上——
这身子骨,上了战场怕不是被人当成活靶子练。
秦渊思索一瞬,沉吟道:“你若执意要去,那我有一个条件,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战乱主要集中在西北,但以防叛匪别有企图,秦将军需要去北部巡视防守,那里会相对安全些。
舒归念干脆利落地点头应下,他又不傻,腿长在自己身上,先哄着秦渊教会他剑术,届时天高海阔,自己想去哪儿,他还拦得住?
抓起佩剑正要走,结果秦渊又拦住了他:“等等,你这发型不对。”
战场之上,狂风一吹,头发乱飞,很影响作战的。
正好旁边就有个镜子,秦渊把人拉过去,拿起木梳,开始替舒归念梳头发,梳齿穿过如瀑青丝,他忽地想起十几年前二人在书院时的光景,他给舒归念送的第一个礼物是白玉镯子,他自己亲手雕琢的,白玉细腻通透,手腕皓白无瑕,很配舒归念。
也不知那镯子还在不在……
秦渊将头发梳顺后,想给他挽起来,奈何手笨,根本不知该怎么替别人挽发,好不容易挽起来了,头发又柔顺地散了下去,秦渊手忙脚乱地去接,舒归念却推开了他:“我来,别折腾我头发了。”
梳好发型,秦渊便将好面子的舒大人带去了无人的偏院,因是头一天练剑,秦渊只教了些简单的知识。
当然他也没用心教,不然等舒归念学会了,上战场去送死吗?可看着他笨拙又认真的模样,秦渊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被嘲笑了,舒归念当然很懊恼:“怎么,谁都有第一次,难不成你生来就很厉害?”
秦渊抱臂而立,慢悠悠道:“没办法,天赋固然有,但后天的能力也占一部分。”
“不过说真的,舒大人。”他话锋一转,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解,“这离出发就几日了,您现在学也来不及了啊。”
舒归念:“那我也要学。”
虽是文臣身,也怀将军骨,他早已想好了,若此行他当真出了什么意外,只要能在这一战中尽出一点绵薄之力,哪怕是牺牲,也是值得的。
见他如此执着,秦渊也不好意思怠慢了,认认真真地教了起来,到底是在军营长大的人,秦渊讲着讲着,嗓门就隐隐提高,下手也没个轻重,舒归念“嘶”了一声,抬手看了一眼被掐红了的手腕,扬到秦渊面前质问:“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力气很大。”
秦渊只好老实认错:“我的错。”
舒归念还想说什么,忽然瞥见他额间汗珠,顿时嫌弃地退开半步:“把你头上的汗擦擦。”
秦渊“啧”了一声,环臂挑眉:“又嫌弃上了,方才不是还觉得我厉害,要崇拜我一辈子吗?”
舒归念神色一愕:“我何时……”
半句话卡在喉咙里,舒归念吐出一口气,转而正色道:“秦将军,盲目自信实乃癔症之兆,有时间的话还是去医馆看看吧。”
秦渊笑了,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舒大人什么时候学会医术了?”
早料到他会是这般反应,于是舒归念冷静地问:“秦将军这几日是否夜不能寐,记性变差,偶尔还会有头痛眩晕的症状?”
有吗?
秦渊没感觉出来,但被舒归念这么一问,好像确实有。
舒归念拍了拍秦渊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秦将军,不要讳疾忌医啊。”
秦渊莫名脊背一凉,总觉得舒归念这句话中另有深意,于是当天下午送他回去后,秦渊就躲着人去了玄壶医馆。
这会儿医馆正是忙的时候,候诊的病人队伍都排到了门外,秦渊硬是挤到案前,压低声音道:“江大夫,劳烦给本将军诊个脉。”
江远潼哪儿有时间理他,随便摸了摸就道:“没病,挺好的。”
秦渊不满地拍案:“哪儿有你这么给人看病的。”
江远潼只好无奈地问:“那你说说情况,好好的,怎么忽然就不舒服了呢?”
秦渊下意识就道:“还不是那会儿在训练场……”
接着,他便将舒归念学剑包括西北战乱的事说了出来。
江远潼执笔的手蓦地一顿,墨汁在纸上晕开一团乌黑,联想到尚茴曾说过的话,他心头骤然一紧,敏锐地嗅到了些许山雨欲来的味道:“叛军从何而来?”
秦渊此刻却又转移话题道:“江大夫,先给我抓点药吧。”
江远潼哭笑不得:“你这也没病啊,没病抓什么药。”
但拗不过秦渊的坚持,江远潼只好让伙计抓两副安神的药给了他,把人打发走,他立即朝面前的人扬了扬手:“胳膊放上来。”
嗯……脉象虚浮,这才像个病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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