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府邸死寂。
巡夜灯笼昏黄的光晕在回廊下摇曳,映得侍卫的影子拖得老长,僵硬诡异。盔甲缝隙间,丝丝缕缕黑气如活物般蠕动。
前院西侧偏僻厢房外,周雄周英兄弟悄无声息滑到门前。周雄警惕四顾,确认无人,才伸手去推门。
门刚开一线缝,一股刺骨寒意瞬间浇透两人!
一道身影如从门后阴影凝结而出,堵在门口。
王二文。
她背对屋内微光,面容隐在暗处,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冰冷锁定他们。手中那把诅咒之剪,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你…!”周雄倒抽冷气,她怎么会在这里?!那把剪刀的气息,竟比管家大人的威压还恐怖!他左臂下意识泛起暗红血光,周英更是如临大敌。
“东西呢?”王二文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目光越过暴怒的周雄,直接钉在周英身上,“张羽的躯壳。”
“操!姓王的,你找死!”周雄色厉内荏地低吼,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那是管家大人赐下的东西!你也敢…”
他话音未落,王二文左手剪刀微动。
“呃啊——!!!”周英骤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不是□□的痛!仿佛灵魂正被投入绞肉机!他脸上的蛛网血线疯狂扭动,红玉牌剧烈震颤,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意识在崩溃边缘。
“哥…给她!快给她!!它…它在抹除我!!”周英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调,这痛苦远超管家施加的任何惩罚。
周雄看着弟弟在地上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的虫子,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毫不怀疑,只要她再动一动手指,周英立刻就会被彻底“抹除”!下一个就是他!
“给你!”周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陶罐,狠狠砸向王二文脚边!
陶罐落地碎裂,浓烈的**气息弥漫。
黑烟迅速散去,一具僵硬冰冷的躯壳显露出来——正是被藤蔓贯穿改造成傀儡的张羽!
王二文的目光在张羽的躯壳上停留了一瞬,冰封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刺了一下,痛感转瞬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周英身上的规则撕扯感如潮水般退去,烂泥般瘫在地上,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看向王二文时那刻骨铭心的恐惧。
那眼神,如同仰望深渊本身。
“滚。”王二文的声音不高。
周雄怨毒地剜了她一眼,他猛地拽起烂泥般的周英,两人踉跄着,如同被恶鬼追赶般仓惶地冲入更深的黑暗,消失不见。
王二文静立原地,侧耳倾听夜风中的细微声响,直到确认那狼狈的脚步声彻底远去。
她缓缓蹲下身。
指尖悬停在张羽空洞的眼窝上方一寸处。发间的素金簪传来极其微弱的嗡鸣,那并非预警,更像是一声来自遥远时空的叹息。
“王…王姑娘…”一个压抑着哭腔,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在回廊阴影处响起。
黄一鸣慢慢走了出来。
背脊习惯性地佝偻着,脸色苍白,眼睛红肿,脸上泪痕未干,他看着地上张羽不成人形的躯壳,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巨大的悲痛,自我厌弃的恐惧几乎将他再次压垮。
他嘴唇哆嗦着:“我…我对不起…对不起张羽…也对不起你…我不该…我…”
“过来。”王二文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忏悔,声音依旧平静,没有责备,也没有安慰,只有一种看透无数生死轮回后的疲惫和洞悉。
“把他收起来。”
黄一鸣猛地抬头,泪眼模糊中,对上王二文那双沉静的眼睛。
那目光里没有他预想中的愤怒鄙夷,只有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仿佛早已看透了这轮回中所有的卑劣、懦弱与挣扎,以及那一点点微弱得可怜的人性微光。
这平静,比任何斥责都更让他无地自容,却也…更让他心头一颤。
“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偿还。”王二文的声音很轻,“带着他,走下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沉甸甸的力量猛地冲上喉头,堵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那张边缘泛着微光的卡牌——“收容符”。
他蹲下身,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光芒微微一闪,张羽的躯壳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吸入卡牌之中。
【系统提示】
特殊物品[张羽的残躯]已成功收纳至[收容符-残]。物品状态:稳定。
提示:该物品蕴含微弱的不甘怨念,可能对特定怨念环境产生共鸣。
黄一鸣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攥紧了那张变得温热的卡牌,仿佛握住了同伴最后的存在证明,也握住了自己无法推卸的责任。他佝偻的背脊,在无声的抽泣中,第一次努力地、一点一点地挺直了起来。
前院东侧,一间临时清理出来的柴房内。
篝火余烬散发着微光与暖意,王二文靠坐干草垛上,右臂搭膝,爬满青黑霜纹的手臂在昏暗中异常刺目。刘佳坐在破木墩上,眉头紧锁。林萌萌正用蘸着草药的布巾,小心擦拭霜纹边缘,黄一鸣蜷在角落,抱着膝盖,手里死死攥着那张收容卡。
草药清苦味混着灰烬气息,一种疲惫紧绷的平静笼罩着柴房。
“绣房里…代价就是这个?”刘佳声音压低,目光复杂地锁在王二文的手臂上,“感觉…比什么都邪门。”
王二文视线落在微弱的火星上。“交易。用她们的恨换生路,代价是‘绣魂血契’。”
她抬了抬手臂,青黑纹路在火光下如活物起伏。
林萌萌停下动作,神色凝重:“王姐,规则层面的烙印,绑在‘存在’上。它在侵蚀生长,排斥一切能量,会反噬。我解不了,源头在绣娘怨念深处,像倒计时的沙漏。”
王二文毫无意外:“我知道。血债血偿是唯一的解药。不解开怨结,它不会消失。”她微握拳,霜纹闪过一丝血色寒光,素金簪发出低微悲鸣。
林萌萌轻轻叹了口气,收起了药瓶物品:“我会继续想办法…虽然希望渺茫。但至少,我会尽量观察它的变化,希望能找到一点延缓或者…”
王二文应了一声,虽然知道没用。
刘佳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倒计时…”
“本轮轮回结束前。”王二文语气平淡。
黄一鸣在角落猛地一颤。
林萌萌默默收起药具:“我会继续观察。”
“嗯。”王二文应了一声。
就在这时,柴房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雷刚铁塔般的身影侧身挤了进来,秦风紧随其后,镜片在微光下反着光。
雷刚锐利的目光扫过屋内,尤其在王二文那条霜纹手臂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她脸上,带着探询。
“动静不小。”雷刚声音低沉,开门见山,他走到火堆旁,高大的身躯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却也像一道屏障。“周家那两条疯狗,回来的时候像被抽了筋,缩在西北角那耗子洞里。”
他看向王二文,“你干的?”语气是陈述,而非疑问。
秦风没说话,只是习惯性地掏出他的小本子,借着微光快速记录着什么,镜片后的目光在王二文的手臂和林萌萌的药具间来回移动。
王二文抬眼,对上雷刚的目光,没有否认,只淡淡吐出一个字:“嗯。”
雷刚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紧绷的下颌线略微放松了一丝。“干得利索。省得他们趁乱咬人。”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那俩废物只是疥癣之疾。‘大婚’才是正餐。规则被你们这么一搅,后面怕是要出狠招。”他目光扫过众人,“都警醒点。”
秦风终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声音冷静:“周氏兄弟的状态是其一,更关键的是管家和老爷。”他看向王二文。
刘佳立刻接口,压低声音:“管家彻底没动静了!整个内院死寂一片,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更重了。”她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阴影里,无声地舔舐伤口,或者…酝酿更大的东西。老爷到现在都还没出场,恐怕...”
雷刚浓眉紧锁:“那老鬼不可能善罢甘休。王二文断了他对陈夫人的直接控制,等于在他规则棋盘上硬生生掰掉一颗关键棋子。”他看向王二文,眼神锐利,“你手臂上那东西,能感应到他的动向吗?或者说…他的状态?”
王二文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感应什么。她抬起左手,轻轻抚过右臂上那缓缓蠕动的霜纹,发间的素金簪发出极其微弱、只有她能感知的嗡鸣,方向隐隐指向…内院深处。
“他在。”王二文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冰冷的确定,“很‘深’。在‘修补’,或者…在‘连接’别的什么。”她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素金簪的嗡鸣频率似乎出现了一丝紊乱。“那感觉…不止是他。”
柴房内的空气瞬间凝重了几分。
不止是他?这意味着什么?
是管家在动用其他力量,还是府邸深处更古老的存在被惊动了?
秦风笔下飞快,镜片后的眼神闪烁着思索的光芒,雷刚脸色更沉,手无意识地按在了腰间武器的握柄上。
“连接别的…”刘佳喃喃道,脸色有些发白。
王二文收回手,重新闭上眼睛靠回草垛,那条诅咒手臂垂落。“抓紧休息。”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管他在连什么,‘大婚’就是他的舞台。我们…等着入局看戏。”
复仇之路已开,血契在身,倒计时滴答作响,管家在阴影深处,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这片刻喘息,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