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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浮碧亭

暮色如墨汁般在紫禁城的飞檐上晕染开来,尚宫局的雕花窗棂被夕阳余晖镀上一层血色,杭令薇静立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封密信粗糙的边缘。

今日,她能感受到尚宫局外巡逻的东厂番子脚步声比平日密集了许多,连檐下铜铃都被摘去,生怕她借风铃声传递消息。茗烟端着药盏轻手轻脚地进来,铜盏底部暗刻着一行小字:

"王振伪造郕王通敌书于西山"。

杭令薇眸色一沉,药汁泼在盆栽山茶花上,霎时腐蚀得花瓣蜷缩发黑,这哪里是治病的药,分明是催命的毒。她忽然轻笑出声,从妆奁底层取出一卷泛黄的礼单,正是日前汪砚舒派人送来的那袭礼服所用。

汪砚舒借“奉太后懿旨,特赐尚宫新衣”之名,将一袭织金曳地襦裙送入尚宫局,声称“太后赏赐”,实则是试探与挑衅。杭令薇早已借茗烟之手换走真品,暗中调包,将朱祁钰从西山所获,王振伪与瓦剌勾连的亲笔信据,藏入衣物夹层细缝之中,线脚微不可察,却足以在朝会上掀起惊涛。

"既然要唱戏,不如就唱个满堂彩。"她咬断金线时,窗外惊雷炸响,电光映亮她缝入衣料夹层的那封真密信,王振亲笔所书与瓦剌使臣往来的字迹在绢帛上如蜈蚣般狰狞。

雨丝斜飞入廊下,汪砚舒那熟悉的石榴红的裙裾扫过尚宫局门槛,金线绣的缠枝莲纹在阴雨天里泛着诡异的光泽。她颈间悬着的龙纹香囊随着步伐轻晃,衣服上五彩雉的瞳竟是用朱砂点的,活像两滴将落未落的血。

"妹妹昨夜睡的可还安稳?"她丹蔻指尖抚过香囊上"御赐"二字,袖中暗藏的匕首轮廓在纱衣下若隐若现。杭令薇正在煮茶,沸水冲开碧螺春的瞬间,她瞥见香囊缝隙漏出的淡紫色粉末,是岭南进贡的"梦魂散",遇热即化为无味剧毒。

"姐姐这香囊倒是别致。"她突然伸手去碰,汪砚舒急退半步撞翻了案上烛台,火星溅在杭令薇袖口烧出个焦黑的洞,露出里头半页密信残角。两人目光如刀剑相击,窗外巡逻的脚步声适时逼近,汪砚舒娇笑着告退,临走时将香囊解下系在了门环上,风一吹,毒粉簌簌落在杭令薇晨起刚换的芍药花蕊中。

御花园的夜宴摆在了临水的浮碧亭,九曲回廊上每隔十步就立着个东厂装扮的小太监,他们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不是拂尘。杭令薇作为"待罪之身"本该缺席,却因孙太后一句"让那杭尚宫亲眼看看今日盛景"被特许立在最末席。她发间只簪了支素银钗子,倒是刻意露出了颈间朱祁钰所赠的翡翠坠子。

汪砚舒献舞时腰肢软得似无骨,水袖翻飞间一点紫芒从龙纹香囊中抖落,正飘进朱祁镇手边的九龙金樽。就在此刻,本应毒发卧床的朱祁钰突然出现在回廊尽头,玄色蟒袍上还带着雨夜受伤未愈的血迹。

"臣请陛下移驾一观西山私矿!"他掷地有声的话语惊起满庭鸦雀,王振阴笑着击掌,立即有番子捧上所谓郕王与瓦剌往来的密信。杭令薇向身后使了个眼色,尚宫局女史"不慎"撞翻汪砚舒,那龙纹香囊骨碌碌滚到太医脚边,验毒的银针瞬间变得乌黑。

朱祁镇拍案而起时,整座浮碧亭的灯笼突然同时熄灭。利刃破空声从四面八方袭来,杭令薇扑向皇帝的瞬间,看见朱祁钰胸口绽开一朵血花,夺目刺眼,不由得一阵心惊。

"护驾!"她嘶喊着抽出礼服夹层密信,染血的手指将王振勾结瓦剌的铁证高举过头顶。被于谦策反的东厂档头从假山后冲出,他脸上的刀疤在火光中格外狰狞:

"王振老贼命我等伪装锦衣卫行刺!"王振狞笑着挥手,数十支弩箭蝗虫般射向人群,朱祁钰用最后力气将杭令薇护在身下,一支透骨箭贯穿他肩胛时,他滚烫的鲜血溅在她颤抖的唇上。太后率禁军赶来时,王振已被乱刀误伤,他蜷缩在血泊里发出夜枭般的笑声:

"郕王中的是牵机引......"

话音未落,杭令薇已夺过禁军的刀斩下那东厂番子其中一人的头颅,那颗头颅滚到汪砚舒脚边时,她精心描画的妆容被恐惧扭曲得不成人形。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冲刷着浮碧亭阶前浓稠的血泊。杭令薇跪在朱祁钰身侧,他苍白的手指死死攥着她半幅衣袖,太医摇头说毒素已攻心脉。杭令薇的衣襟隐隐露出锁骨处一道陈年疤痕,那是幼时为救惊马上的朱祁钰被石子划伤的,只不过这是以前的杭令薇的记忆,现在的她早就忘记了当初的场景,只是每次看到这道疤痕的时候,模糊的能想起此事。

"殿下记得这个么?"她将翡翠坠子按在他心口,玉中暗藏的解毒丹随体温化开。朱祁钰涣散的瞳孔微微聚焦,他染血的唇动了动,却终究没能说出那句藏在心底的话。远处传来朱祁镇的呼唤声,他也在这场混乱的夜宴当中受了伤,不过只是擦破了皮,毕竟没人敢对当今圣上行不轨之事。孙太后凤冠上的东珠在雨中一颗颗崩落,像极了她和王振今日这把支离破碎的棋局。

杭令薇抹了把脸,才发现满手都是泪与血的混合物,汪砚舒不知何时夺了把匕首正踉跄扑来,尚宫局的银剪已先一步抵在了她的喉咙。雨幕中,唯有那件缝着密信的礼服在血水里缓缓展开,王振的字迹被雨水晕染成一道道紫黑色的诅咒。

汪砚舒的匕首在距离杭令薇心口三寸处戛然而止,一支羽箭精准地射穿她的广袖,将纱罗牢牢钉在朱漆廊柱上。众人回首望去,王振正缓缓放下手中弩机,东厂提督的蟒纹披风在雨中猎猎作响。

"御前怎可使用利器?老奴救驾来迟!"他跪伏在血水中,额头紧贴地面,却不着痕迹地踩住了那封被雨水泡发的密信残角。朱祁镇眸光微动,抬手制止了要上前拿人的禁军。

孙太后的护甲划过杭令薇手中的银剪:"汪氏疯了,王公公倒是忠心。"她凤目扫过王振渗血的肩头,"只是这箭射得未免太巧。"

杭令薇看着王振袖口若隐若现的金线,那分明是汪砚舒今早佩戴的缠枝莲纹样。她突然明白过来,这对“主仆”早备好金蝉脱壳之计。果然,汪砚舒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涌出白沫。

"她服毒了!"太医刚触到汪砚舒脉搏就骇然后退,"是岭南的七日断魂散!"

朱祁镇皱眉看着昏迷的汪砚舒,突然冷笑:"既然汪尚仪病得这般重,就送回汪府将养吧。"他拾起地上半片密信,意有所指地看向王振,

"至于俸禄......汪泉年迈致仕,其子汪瑛降为锦衣卫百户。"

王振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杭令薇知道这惩罚看似严厉,实则保全了汪家根基,汪泉早该颐养天年,汪瑛原本就是挂名千户。果然,太后紧接着发话:

“王振对下属监管不力,罚俸半年,仍领东厂督公事。”

雨幕中传来锁链声响,汪砚舒被抬上青布小轿时,杭令薇看见她袖中滑落一个鎏金香球,滚到王振脚边。老太监会意地以袍角遮掩,但这一切都被杭令薇尽收眼底。

“陛下!"杭令薇突然跪行向前,将翡翠坠子高举过头,"臣女请旨查验汪府药渣。七日断魂散需雪蛤为引,太医院必有记录!"

朱祁镇尚未开口,王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丹陛上。朱祁镇惊呼:"快传太医!王先生旧伤发作!"现场顿时乱作一团,等杭令薇再抬头,那个香球早已不见踪影。

朱祁钰骤然间呕出的血浸透了杭令薇的前襟,绛紫色的官服上绽开一朵妖异的花。他修长的手指还维持着推开她的姿势,掌心那道箭伤翻卷的皮肉里渗着青黑的毒血。

"殿下!"杭令薇的惊呼淹没在四周"护驾"和太监追随王振的声浪里。她看着朱祁钰瞳孔渐渐涣散,却仍用身体紧紧的护着她,怕她受到伤害。这一刻,她又想起了她入宫前,在东街的点心铺,他郑重叮咛这她,入宫后要万分小心的模样;想起不日前那场疾风骤雨的荧惑之夜,是他一骑冲入雷雨,将她从那场天象杀局中带走;想起尚宫局内,那些不可言说的暗礁阴霾,是他一次次于密函之中替她谋划退路。如今他替她挡了王振布下的这枚毒棋,哪怕深知剑雨危险,自己还中毒的情况下,还是挡在她面前,没有丝毫犹豫。

“郕王殿下……”她轻轻唤着,声音低得仿佛一阵雨落在瓦沟,然而朱祁钰眼帘轻颤,终是再也未睁开。

皇帝朱祁镇立在高阶之上,目光落在弟弟昏厥的身影上,亦未言语。他不喜众人看不透他的神情,此刻却连他自己都恍然未明:是震怒,是恼羞,抑或是……嫉妒。

"让开!"朱祁镇推开了前面的人墙,杭令薇踉跄着后退,撞进一个龙涎香萦绕的怀抱。朱祁镇钳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杭尚宫好大的胆子,敢碰朕的弟弟。"

她跪在血水里叩首,发间银钗坠地:"郕王今日救臣于水火,让臣未伤分毫,求陛下开恩,许臣去郕王府侍疾,以答今日之恩!"

雨下得小了许多,雨丝抚摸着朱祁钰苍白如纸的面容。皇帝的手指抚过杭令薇湿透的鬓发,在众目睽睽之下捻起一缕缠绕在指尖:

"尚宫局离不得你。"他语气轻柔得像在说情话,眼底却结着冰,"还是说......你与郕王有什么不想让朕知道的关系?"

杭令薇的脊背窜过一阵战栗。她看见王振在不远处露出毒蛇般的笑,"臣......绝非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朱祁镇突然暴怒地踹翻药箱:"摆驾!朕亲自送郕王回府!"他拽起杭令薇拽上龙辇,嗔怒的命令周围的小太监:

“送杭尚宫回尚宫局!”

朱祁钰被送回郕王府后,太医昼夜看守,针药不断,却仍是高热不退,昏迷不醒。消息传至尚宫局时,杭令薇正独坐案前临摹天象图,听见茗烟急促地禀报那句“郕王殿下尚未苏醒”时,她手中狼毫猛然断成两截,墨点溅满了半幅星辰。

今夜风声未歇,局未散,人心之弈,方才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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