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熟悉的石头牌坊。上面赫然刻着四个大字——“棋盘古镇”。
但这显然不是他们之前待的棋盘镇，他们此刻在镇子外，如果回去了应该还是在井下才对。
这次不是他的经历也不可能是宋濯的经历，那么就是石棺里的那个动物的经历，它的经历可能也正代表着棋盘镇发生的一切。
林殊说：“走，进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镇子，这时的镇子跟他们所在的那个镇子不一样，布局什么的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就是眼前的镇子上没有挂那些许许多多的面具。
这里的人也没有戴面具，但是他们真的很瘦，衣衫褴褛，骨瘦如柴，而且他们的头部很奇怪，双目距离很远，没有鼻梁骨，嘴唇很厚，这让林殊又不由得想到了刚刚幻境里的怪物。
棋盘镇的人跟那个鬼蜮里的怪物一样——畸形。
所有说那个鬼蜮的幻境出现也是有这个原因在的？他们的本质是一样的吗？
宋濯看着这些人，低声说道：“还记得我说祠堂里那些牌位上的名字吗？无论男女老少都是一个姓氏，如果眼前的景象是曾经的棋盘镇，那么他们就是近亲通婚的产物。”
林殊皱起眉：“他们面临的不止畸形。”
树上停着一只古怪的大鸟，它长着鸟的身体，却是人一样的脸，正阴森地注视着镇子。
林殊瞥了一眼，这是一只人面鸮，它出现的地方都是有大旱灾。
林殊：“还有旱灾。”
宋濯点点头，指了指原处的荒芜的土地：“所以饥荒，这些人没饭吃。”
两人边走边看，镇子里真是惨不忍睹，路边就有人饿死了也没人埋，不少人就这么躺在树荫下有气进没气出一样。
但这些人对于林殊和宋濯都视若无睹。林殊在那些人眼前挥了挥手：“看来，这一幻境只是让我们看，无法干预。”
宋濯点头：“饥荒，死人，后面就是瘟疫，他们必然有其他法子存活下来，不然就没有后面的棋盘镇了。”
两人走走停停，路上的死人越来越多，还有些村民麻木地跪倒在土地庙前，无声地祈求着。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扭头看去，只见那些原本还有气无力的村民纷纷爬起来，往一个方向跑去，他们蹒跚前行，仿佛听到了什么召唤。
林殊跟宋濯对视一眼，两人快步跟了上去。
他们跟着人群来到一个河边，那河的岸边站立着一个通体雪白巨大的闪耀着光芒的牛。
林殊眼中微顿，然后说道：“我知道他们怎么度过饥荒的了。”
宋濯也眯眼打量那牛，他知道那是什么，此刻依然接着林殊的话问：“如何？”
“这牛叫日及，一种神物，日及的肉割下可再生，而日及心善。”说到这林殊不再说了，因为他们看见那头白牛化身成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年通体雪白，身着白底金色滚边的袍子。
少年头上的犄角还在。
看样子，这日及刚化型不久。
那日及看着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村民，目露怜悯，他挥手从自己腿上割下了一大块肉，似乎是痛到了，小孩皱起了眉，脸色也有点白，他故作轻松地递给了村民。
村民虽然露出渴望的眼神，但是他们不敢接。他们当日及是一只牛仙，他们哪敢吃神灵的肉。
只见日及腿上的伤口迅速复原，肉也长出来了。
日及微笑着说：“吃吧，可助你们渡过难关。”
村民见此情形，互相看了眼，便伸手接过了那块肉。
村民颤颤巍巍地将肉烧成了肉汤，每人分了一点。
没承想，那肉美味至极，吃完后竟然身体都没那么虚弱了。
于是一个人带头又跑到那小孩面前，跪下祈求道：“仙人能否再助一助我们。”
小孩目露不忍，于是点头答应了。
于是又过了好几天，日及每日忍受割肉之痛，那帮村民倒是日渐恢复了，有些甚至变得体态丰满了。
人生在世，种菜种田，就是图一口吃的，口腹之欲满足了，人也变得贪婪了。
村民们又祈求日及，希望他能留到旱灾好了以后，他们将为日及建庙宇，供香火。
日及也勉强答应了。
看见此场景，林殊冷笑：“贪婪。”
宋濯：“愚善。”
但是日及没想到，这一次，他再也没能走出去。
村民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个牛仙名叫日及，且他浑身是宝，尤其日及的心脏，食之，可永不饥饿，永远不死，而且还可以治疗他们那奇怪的畸形。
而日及的命门就在后脖颈。
于是村民将日及骗到了家里，趁其不备刺穿了日及的后脖颈，日及应声倒地。
然后村民将日及的心脏挖出，分而食之。
日及没了心脏，自然不能再有复原的能力，日及就这么死了，死在他一心救助的村民手里。
但日及毕竟是神物，村民们怕日及报复或者遭报应，于是在井下建造了那个邪阵，将日及困在了下面。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日及主动献的肉那是美味且滋补身体的，若是他不愿意或者被害，那肉就是砒霜，尤其心脏，食之，将被诅咒。
没多久村民就感觉不对了，他们是不用吃东西了，但是他们的脸没有了，别说治疗畸形了，他们是直接失去了他们的脸。但更可怕的是，即使失去了脸，他们不能呼吸，不用吃饭，他们也没有死。每日像个怪物一样活着。
看到这里，宋濯竟然笑了下：“他们自己不要脸啊。”
林殊瞥他一眼：“恩生于害，害生于恩。日及自己种的苦果。”
宋濯：“难怪井下那无脸人见到石棺一副忏悔的模样，那个无脸人应该就是最早食用日及心脏的那一批之一。”
“所以他们戴面具是为了掩盖没有脸？”林殊皱起眉，“这不对，没有五官，这群人根本说不了话，刘栓贵，阿富那些人可都是能说话的。”
宋濯思忖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问：“你仔细想想你从来没见过刘栓贵他们摘下过面具吧？”
“嗯。”
“梁陆琪，说刘栓贵家的梁一宏不是他弟弟。”
“嗯。”
“村子里的人又非常希望我们戴面具。”
林殊定定地看着他，突然他想明白了。或许，村子里的人都换了脸，他们有什么秘法换了脸，例如梁一宏，那根本不是梁一宏，而是梁一宏的脸被拿走了。
想到此，很多事情就能说的通了，林殊按耐住心里那丝欣喜，说道：“但是这些还需要考证。”
“嗯，那就请林大师说说吧，咱们怎么出去？”
林殊偏头一看，幻境里的场景又变了，他们又回到了镇子口。
林殊：“……”
这是要给他们无限循环播放的意思吗？
林殊叹了口气，对着空旷处道：“别折腾了，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然后超度你。”
话音落地，周围依然没有变化。
林殊皱了皱眉：“吾以性命担保，必不会骗你。”
没多久林殊和宋濯只觉得一片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整个幻境，再睁开眼，他们又回到了井下。
宋濯低头一看两人正手牵手站在石棺前。宋濯勾唇笑起来。
而这时，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人，是梁陆琪，他盯着两人，震惊道：“你们醒了？”
方逾白也睁开眼，松了口气地撤了阵：“都过了一个时辰了，还好你们回来了。”
“嗯。”林殊抽回手，宋濯眼神不善地扫了方逾白一眼。
梁陆琪没有察觉三人氛围异常，只有些焦急地说：“我怀疑村民发现我们来这里了，顶上的井口刚被人封住了。”
林殊点点头：“这井下不是通的吗？等会儿我们从井下走。”
说完，林殊走向石棺，日及的头骨里有一颗墨绿色的小珠子。
林殊捡起来，看着珠子道：“这些村民，食了日及的心脏，竟不知道他的内丹才是好东西。”
日及的内丹可比拟他的枯木逢春。
宋濯：“他们哪知道什么内丹，我看这珠子竟然被你拿到了，你就收着吧。”
林殊一顿，随后把珠子扔给宋濯：“我留着没用，你拿着吧。”
日及骨架：“……”
方逾白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宋濯捏着珠子，若有所思。
林殊走下圆盘，一把拽起地上的无脸人。梁陆琪忙上前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让他带路。”林殊冷冷地看了一眼梁陆琪 。
“他又听不到你说的，他怎么带路？”
“狗看见骨头总要闻的，老鼠看见猫也总要躲的。”说完，林殊拽着无脸人往远离石棺的地方走。到了一定距离，他将无脸人扔下，那无脸人真的就像要远离猫的老鼠，站起来就跑。
“跟上！”林殊说罢，就快步跟上去。
无脸人没有眼睛，却在这漆黑的井下如游鱼一样从容。林殊三人跟着无脸人，在地底下穿梭，终于跑到某口井下，那无脸人终于停住了。
林殊抬头看看地上还散落的那张灰白的面具。看来他们又回到了之前的井下。
这无脸人还当真是认路的。
瞽者善听，聋者善视。那这又聋又瞎的，靠什么？靠心？
林殊很费解。
他们这一晚折腾蛮久了，那天光都从井口投射下来，林殊对梁陆琪道：“我们得回去，你怎么说？”
梁陆琪想了想说：“我跟你们一起去，他们已经发现我们去过井底下，这跟撕破脸也没什么区别了，我没必要再躲着他们。”
“你之前就一直躲那口井里？”宋濯突然出声问道。
梁陆琪摇头：“说实话，我有点路痴，而且这镇子这么复杂，我根本找不到路，我都是跟着这无脸人，他躲哪，我就躲哪，这样那些村民也找不到我。”
宋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无脸人，转头对林殊说：“把这无脸人也带上。”
宋濯既然说了，林殊也没多想，点头同意。
几人一回到地面上，阳光刺眼。
但是往回走时，林殊突然身体一顿。
宋濯问道：“怎么了？”
“我发现，这个镇子有些不对了。”林殊点了点右边的房子，“布局不对了，昨夜来时，那边的房子上碎了块石头。”
闻言，宋濯也没再瞒他，跟林殊说：“嗯，这个镇子好像是活的。”
苦果亦是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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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害生于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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