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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采玉祭

七月十五,于阗采玉祭。

明月出昆仑,清晖洒大地。

月圆精华之盛昭示祭祀采玉之始。岸上能看到火光,那是于阗百姓在踏歌,人们祈求丰收、祭祀天地。祭祀湖心,为保持天地纯净,早有官兵封锁了祭台,即便是王公贵族也只能在拂云殿观礼。

夜色中一轮圆月正当空,映照出采女的脚下碧波如镜。落日后温差,湖面已经开始满起水雾。湖心处的祭台上,九个采女依次排开,她们身穿白色薄纱手持夜明珠,围着祭祀台跪坐,静等大祭司。远远望去,女子们恍如夜色中的仙子,飘渺圣洁不可亵渎。灯火辉煌的拂云殿上渐渐安静下来,那边聚集了阗王室与西域最尊贵客人们,宋繇也在其中,他与祭台遥遥相望,仿佛相隔天上与凡尘的距离。

水雾浮动,夜色中,有鼓声起。

神秘的戴着宽目大耳面具的大祭司,缓慢从黑暗中走上祭台,采玉祭典开始了。玄衣祭司走过跪坐的众采女未做停留,踏上中央台阶,站在青铜大鼎之前焚香祷告,阿祇不敢抬头,腿跪地有点麻,暗中动动脚趾,脑海里再次温习细节,仍有些莫名不安。

采女们蒙着面纱,在大祭司开始唱诵古老的祭祀歌谣声中,一个个起身,朝映着粼粼莹辉的湖水走去。阿祇的潜水娴熟,宋繇虽不得亲见,但是听采女训练的阿嬷说,比训练多年的采女也不遑多让。远在拂云殿上,根本分辨不出采女身形,只见湖中心篝火跳跃。

长袍曳地的阿祇走在最后,正暗自咬牙,太坑了,如果一开始有人告诉她,祭祀采女下水是不穿衣服的,说不定她当初答应得就没那么痛快了!眼看前面少女们衣衫落地,纵身一跳,水面溅起朵朵水花,姣美的身躯融入碧波。

走向湖心,终于轮到了自己。

她缓缓靠近水边,如海藻般的长发遮住了薄纱下美妙的背影,银边翡翠发带编住额间发丝,露出她光洁白皙的额头,眉间朱砂在夜明珠柔和的光下,让她看上去圣洁美丽,犹如水中女神。不知何时,昏暗中大祭司停下了吟唱。

阿嬷告诉过她,今夜只要熬过寅时,无论捞到玉石籽料与否,这关就算熬过去了。

一咬牙,她松开面纱和身上的薄纱,衣衫落地,瞬间跃入水中。哗的一声,浑身冰冷刺骨。阿祇试着睁开双眼,发丝飘飘扬扬地在水里浮动,她滑动修长的四肢,口里吐出气泡,适应了水温,依靠左手夜明珠的光亮,身姿舒展地向水底浅去。月色正好,光芒洒在湖面,层层粼光在水中散开淡淡的光芒,远处拂云殿的人们正期待祭台上的动静。

没多久,阿祇身边游过一个光亮身影。

原来有采女已经发现了玉石,手中捧着荧荧绿光的石头,拨动着水流向水面滑去。

阿祇口鼻里冒着气泡,她的气息不够闭气太久,再不敢分心。

水底是一个不同的世界,在清澈的水中有点点青色、白色的光折射而出,她游了几个来回,一颗温润光泽就在不远处,于是她朝着那石头游去,就快要憋不住气的时候,右手抓起光晕之源,双腿踏水而上。

哗啦一下,阿祇湿漉漉的头探出水面。摊开手掌,洗掉多余的泥沙,对着圆月一照,果然是块半透明的翠绿籽料。清风拂过,微起波澜,她半眯着眼,看玉石散发通透的柔光撒在指尖,那无暇的光泽令人片刻着迷。很快又有采女穿梭,她才回神往祭台游去。

祭台水边摆放祭祀器具,神秘莫测的大祭司立于台上,看采女们将捞起的籽料放入其中,再游回水底。阿祇是最后游回来的采女,她微微喘气,左手持夜明珠,扒在祭台边上,伸出白皙的右手臂,小心将玉石放在最边上的器具,正要回身,突然被一把抓住。

湖中水雾袅袅而起,如仙境一般。

雾中,一个宽目大耳面具脸出现在她眼前,吓了阿祇一跳,刚要挣扎却发现面具下那双眼睛似曾相识。

素未谋面的大祭司,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两人异口同声道:“是你!”

面具下那双狭长的眼睛仿佛燃着火焰,狂热中混着柔和,好像在月色夜明珠的余晖中刻画她的模样。阿祇往水里沉了几寸,神情浮上愠色。

月光下的女子如美玉般的肌肤胜明珠清辉,在碧波中仙姿玉色,世间万般颜色不及她眉间那抹朱砂,如一朵含苞待放的优昙婆罗,灵动清澈双眸与男人对视,瞳孔里能映出面具的影子,眼下实不该这样拉住她,但自从离开佛塔,他就开始后悔。

阿祇终于认出他,沮渠刀的主人——沮渠蒙逊。

她使了使劲,手臂被他抓得有点疼,男人似有恼怒,“你不该在这里。”

“你放开我,我就立刻消失。”

阿祇其实在腹诽,你也不该在这里。

沮渠蒙逊没有放手,反而加重力道,竟把她拉出水几分。阿祇忙将手臂环在胸前,这明晃晃的满月,男人的面具几乎贴在她的脸上,粗糙的手指拢起她耳畔湿发,眼神凝在她额间那抹优昙花上,阿祇挣脱不开他的手,脸上浮现愠色。

面具下男人眼睛亮的惊人,像锁定了魂魄。

“祖慕祇,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在等我吗?”

她这才记起救这个人临别前说的话,他让当时的辛薇记住他的名字,等着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但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夜明珠不小心滑落水中,湖面泛起水花,阿祇打断他:“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不管你为何出现在此,我和你都没关系。”

他一匈奴人暗藏在于阗,所图必大,阿祇不想卷入是非,沮渠蒙逊低笑了一声,真的放开了她。阿祇迅速游走,如同人鱼一般沉入水中,在她身后传来沮渠蒙逊的告诫:“快离开这里。”

一片涟漪,好像只是一场梦。

水雾散去,采女们还在水中浮浮潜潜,宁静的湖水深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阿祇却追逐着丢失的夜明珠,向远方的湖水深处游去。她心中忐忑,直觉一场阴谋正在悄然发生。

在水中的采女陆续送来籽料,谁也没注意少了一人。

冰湖中,阿祇屏气游出数丈开外。不一会儿,她探出头,漆黑的水面离篝火和繁华越来越远,她仰头,寻到指北的星星,按照计划,她只要游到塞勒湖支流的入湖口,那里会有人接应,明日便是她金蝉脱壳的日子。

浮在水面,她正在换气休整之时,头顶上方突然有如流星般的火光掠过,然后成百上千的燃火箭雨呼啸而过,齐齐飞向拂云殿的方向。

阿祇心中一惊,和田城遇偷袭。

远处的高塔火光四起,尖叫声此起彼伏。淬了火的箭雨从黑暗而来,那里离阿祇上岸的地方不远,怕已有伏兵火弩。

阿祇犹豫何去何从,转身看去,远处的祭台上早已不见大祭司身影,沮渠蒙逊果然与这一切有关。听着城中传来的惨叫,她没有迟疑,再次潜入湖中,游向漆黑的远方。

和田城倚山而立,河流环绕,西北方附近有一片原始森林,山中河流正是从此汇入塞勒湖,暗流逆行,湖面的水冰冷刺骨,阿祇体力几近透支。但她不敢靠近森林,直至箭雨停止后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试探地接近岸边。

阿祇露出头见四下没什么人影,林中鸟兽静寂下来,看来这些人放完了火,很快就撤退了。她暗暗祈祷这些人已经走远,脚踏着湖水,缓缓走出几步。

突然,几个黑影从林中冒出来,其中一个眼尖的,见到湖水中有动静,还以为是水怪或者大鱼,谁知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他喊道:“水里有人。”

阿祇立刻缩回水里,因为在冰水里泡了太久,体力耗尽右脚抽筋,不好!她心中一慌,连自己还光着身子都忘记,试图扳平抽筋的脚趾,可人被暗流往深水里冲,如同被水草缠住的人鱼。

河岸上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知,挣扎着不让自己淹死。可是,阿祇早已没了气力,眼下慌乱无助,连着呛水后便生出放弃之心。为什么要挣扎呢?不如沉入湖底,这样的死法也算体面,说不定还能穿越回去呢。她没注意水上的动静,近在咫尺。

一声落水,有人跳入了湖水之中。

阿祇这时放弃了挣扎,闭上眼睛,周遭一切变得模糊,有人朝她而来,然而无关紧要了。四散的长发将自己缠绕,身体渐渐下沉,就在残存的意识陷入混沌,她唯一的渴望就是再次开启穿越之旅回家的时候,一双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湖面上拉。冰冷的腰间被人环住,随即身体被包裹住,一个力道,将她带出水面……

阿祇呼吸到新鲜空气,大脑逐渐恢复运转,边挣扎边猛烈地咳嗽,睁开眼四周仍然是黑暗,她确定自己没有死,她被人救上了岸。看到拥着她的人,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张脸。明月松山,碧水粼粼,抱着她踏水而出的男人侧颜如雕刻般完美,鼻梁高挺,长眉微皱,深邃的眸子如夜空寒星,出尘的气质犹如神祇,怎么会是李暠?

“别出声。”半湿的男人见她清醒,低声劝道。

阿祇本就没了说话的力气,全身的关节都在疼,肌肉酸痛僵硬,这一夜她体力透支,缓和几息,慢慢才感受到了从男人怀中传来的温暖。

变故太多,阿祇脑子有些昏沉。

树影在眼前闪过,她被玄盛小心地放在岸边一个隐蔽的角落,旁边有个包袱。他眸如晨星,低沉地嘱咐:“这是你的东西,暂且躲在这里。”

“李暠,你怎么,在,这?”

她牙齿打着颤,浑身**地裹着披风,头发趴在她的脸上和肩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根本没注意到直呼其名的不妥,夜色掩盖了她发紫的唇色,却没能藏住她迸发出光芒的眼睛。

玄盛蹲在她身前,为她紧了紧披风,微微一笑,如夜半绽放的昙花绽放。

“路过。”

嘴角勉强扯出一个不甚优雅的笑,幸好周围一片黯淡,夜幕下月光清冷,阿祇狼狈地动了动身子,从大氅中伸出来一只手,手中有一颗夜明珠,圆圆的珠子散发出柔光,奇异地营造出一片温馨境地,笼罩二人。

她笑容有了温度,“真,真是,山水又相逢。”

两个月未见,却也不显得生疏,玄盛温柔地说:“夜明珠,不错。”

阿祇笑得僵硬无比,冻得牙齿打颤,哆哆嗦嗦自豪地说:“这次是托大了,一夜狼狈,幸,幸好,得你相救,还,还顺便,得了个,宝贝。”她吸了吸鼻子,又补充一句,“上好的,夜明珠。”玄盛看她如获至宝的模样,修长的手指帮她拨开额头湿发,露出映着月光的婆罗花钿,这样的动作好像又自然又亲密。

阿祇有些不自在,裹在阿祇身上的披风已然湿透,玄盛从她的行囊里拿出一件衣袍,递给她说:“快换上,莫着凉。”

“你呢?”

他回头吹了个口哨,林中走来一匹安静的白骆驼。

两人快速地各自换好衣物,阿祇躲在山石后,裹上厚厚的衣氅身体才渐渐恢复温度,刚才逃命太紧张,握着夜明珠就忘记松手,想起自己刚才水下的狼狈情形,这时才意识到尴尬。不过只要她不提,就可以当尴尬不存在吧。

谁知不远处的黑暗中,突然有声音传来:“我什么都没看见。”

与此同时,阿祇也脱口而出:“你什么都没看见。”

What?自己是脑子是进水了吗?

阿祇懊悔又不想再解释,心想:他只是个古人,我们相遇只是打破了次元壁的偶发事件,都会过去的……对面好像有轻笑声,阿祇觉得好像被读心了,更加窘迫。于是,她清了清嗓子,从山石后走了出来换了话题,眼神瞟到不远处躺着的几个黑影,问:“他们是什么人?”

李暠来得及时,处理掉了这几个人。

“游兵散将罢了。”

阿祇想到城中的突袭,“怕是里应外合的匈奴人。”

玄盛深邃的眼眸闪过意外,“我本不相信祖慕祇的预言,辛薇,你让人看不透。”

好个“祖慕祇”,李暠直截了当地说出她的担忧。

阿祇苦笑,不出所料,“苍颉不是商队唯一的信鹰,宋掌事与你通信从来就不需要我这个文书代笔,你们私下有联系,一直在试探我,对吗?”

“你是什么人,对我都没有任何威胁。”

阿祇反驳:“没有威胁,不代表没有利用价值。”

李玄盛走近她,紧了紧她的披风,不紧不慢地说:“聪慧,但思虑过甚,独立,却尚无自保之力……我已命人带你的狗来会合,沿着河水向东十里有家驿站,把这个拿给掌柜看,他会帮你联络商队,送你去想去的地方。”

阿祇默默地看着他,也看不懂他。

李暠,李玄盛,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漆黑眸子中闪着内敛的光,李暠作为告别奉上一句:“顺势而为,来日方长。”

玄令牌被塞在身旁的包袱中,跟小林那个一模一样,他不小心从包中勾出一根银色丝绳,末端挂着的小小莹润光泽,那是一颗琅玕。微楞之后,阿祇眉眼舒展,玄盛小心拾起将琅玕坠子挂在了少女的颈上,阿祇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那颗小小的珠子,带着他的温度。

他看着她说:“这不仅仅是谢礼。”

阿祇握紧琅玕,心漏了一拍。

李暠带上一张遮住半张脸的墨玉面具,如玉如雪的清冷郎君眼神变得幽深,阿祇这才注意到他一身黑色装束,墨玉遮住了温醇,眼神几多凌厉,她差点忘了,除了白衣玄盛,李暠还是纵横西域势力的枭雄。他蹬上骆驼,凝视眼前的少女,没有出口挽留她的话,祖慕祇的灵魂理应放飞大漠。

“山水再相逢,辛薇,我们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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