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公主生辰宴,乾元殿张灯结彩,丝竹声声。
楚闲立在殿门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暗藏的解毒丸。林修的警告言犹在耳,但今日这场鸿门宴,她不得不赴。
"驸马爷来得可真早。"赵贵妃带着一阵香风翩然而至,凤眸微挑,"怎么不进去?"
楚闲躬身行礼:"微臣刚到,正要入席。"
赵贵妃轻笑,涂着蔻丹的指尖似有若无地划过楚闲手腕:"今日十公主生辰,驸马可要好好表现才是。"她压低声音,"本宫特意准备了一份'厚礼',驸马定会喜欢。"
楚闲背脊一凉,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娘娘美意。"
踏入大殿,楚闲一眼就看见了主座上的萧旻儿。今日的公主盛装华服,一袭绯红宫装衬得肌肤如雪,发间金凤步摇熠熠生辉。只是那张明艳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耐,正无聊地把玩着酒杯。
"驸马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唱名声,殿内骤然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楚闲身上,有好奇的,有嘲弄的,更多的是等着看热闹的。
楚闲目不斜视,行至主座前行礼:"臣恭祝公主芳辰,福寿安康。"
萧旻儿懒懒抬眼:"免礼。"她指了指身旁的空位,"坐吧。"
这态度已算客气——至少没当场摔杯子。楚闲暗自松了口气,刚入座就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抬眼望去,赵阔正坐在对面首席,手中把玩着一块青色玉佩,眼神阴鸷如鹰隼。
那块玉佩...楚闲瞳孔微缩。即使只看到一角,她也绝不会认错——正是楚家传家玉佩的另一半!
"今日小女生辰,承蒙各位赏光。"皇帝举杯,打断了楚闲的思绪,"朕先饮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应和。楚闲刚要饮酒,忽觉袖口被人轻扯。萧旻儿的贴身侍女柳儿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借着斟酒的机会低语:"酒有异,勿饮。"
楚闲微不可察地点头,假装饮酒实则将酒液倾入袖中暗藏的棉囊。这个动作没能逃过赵阔的眼睛,老狐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听闻梁驸马诗才无双,今日何不赋诗一首为公主贺寿?"赵阔突然开口。
殿内顿时一片附和之声。楚闲心知这是刁难,却也不惧:"微臣献丑了。"
她略一沉吟,朗声吟道:"金枝玉叶映朝霞,不羡鸳鸯不羡仙。若得..."
"停!"萧旻儿突然拍案,"酸死了!本公主最讨厌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她指向殿中央,"我要看胡旋舞!"
场面一时尴尬。赵贵妃却笑着解围:"十公主说得是。来人,传西域舞姬!"
乐声一变,十二名蒙面舞姬踏着鼓点旋入殿中。她们腰肢柔软如柳,金色面纱下只露出一双双勾魂摄魄的眼睛。为首的舞姬尤其妖娆,一个旋身便来到楚闲案前,纤纤玉指执壶斟酒。
"驸马爷,请满饮此杯。"舞姬声音甜腻,将酒杯递到楚闲唇边。
楚闲余光瞥见赵阔紧盯着这边,心知这杯酒非喝不可。她接过酒杯,在众人注视下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先是甘甜,随即一股灼热从咽喉直烧到胃腹。楚闲强忍不适,面色如常地放下酒杯。那舞姬似有失望,又旋身离去。
"好酒量!"赵阔抚掌大笑,"再来一杯!"
一杯接一杯,楚闲明知酒中有药却不得不饮。渐渐地,她感到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声音忽远忽近。指尖在案几下狠狠掐入大腿,借疼痛保持清醒。
宴会进行到一半,萧旻儿似乎也喝多了,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她突然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指着楚闲:"你...跟我出来!"
皇帝无奈地摆手:"驸马,送公主回府吧。"
楚闲强撑着起身,扶住东倒西歪的萧旻儿。两人踉踉跄跄地离开大殿,身后传来赵阔意味深长的笑声。
马车内,萧旻儿软绵绵地靠在楚闲肩上,发间香气混合着酒香,熏得人头晕目眩。
"梁闲...你知不知道...我讨厌你..."公主口齿不清地嘟囔着,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楚闲的衣带。
楚闲咬紧牙关,药效发作得越来越厉害,全身如被火烧,又似千万蚂蚁在皮下爬行。她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将公主按在车壁上的冲动。
"公主醉了。"
萧旻儿突然抬头,醉眼朦胧地盯着楚闲:"你没醉吗?我明明看见...看见你喝了那杯酒..."她打了个酒嗝,"赵贵妃...那个毒妇...在酒里下了合欢散..."
楚闲浑身一僵。合欢散——西域最烈性的情药,无解,只能...她猛地推开萧旻儿:"公主离我远些!"
萧旻儿被推得撞在车壁上,吃痛地皱眉,却突然咯咯笑起来:"你怕什么..."她凑近楚闲耳边,湿热的气息喷在敏感的肌肤上,"本公主又不会吃了你,而且我知道...嘿嘿..."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楚闲顾不得药效,一把扣住萧旻儿手腕:"公主知道什么?"
"知道你是..."萧旻儿眼神迷离,声音越来越小,"是...天下第一大笨蛋..."话未说完,她头一歪,彻底醉倒在楚闲怀里。
楚闲长舒一口气,却在这时马车一个颠簸,萧旻儿整个人扑进她怀中。柔软的身躯紧贴着她,隔着薄薄的夏衣能清晰感受到公主每一处曲线。药效在这一刻达到顶峰,楚闲眼前一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快...再快些!"她冲车夫嘶吼。
公主府寝殿,楚闲跌跌撞撞地抱着萧旻儿闯入,一脚踢上门。
"水...给我冷水..."她对惊慌的侍女吼道。
侍女慌忙端来铜盆,楚闲直接将头浸入冰冷的水中。片刻后抬头,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却浇不灭体内熊熊烈火。
"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她厉声喝退所有下人。
待房门关闭,楚闲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着床柱,指节发白。合欢散的药效如潮水般一**袭来,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猛烈。她颤抖着取出银针,准备刺入穴位强行压制——
"热..."床上的萧旻儿突然呻吟一声,无意识地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这一眼如同火星落入干柴。楚闲脑中那根绷到极致的弦"啪"地断了。她失控地扑上床,将萧旻儿压在身下,灼热的唇几乎贴上公主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萧旻儿迷迷糊糊地睁眼:"梁闲...?"
这一声如冷水浇头。楚闲猛地清醒,用尽全身力气翻身下床,跌坐在地,大口喘息。
"我这是...怎么了..."萧旻儿揉着太阳穴撑起身子,醉意未消,"你...你的脸好红..."
楚闲别过脸不敢看她:"公主酒醒了?请唤柳儿进来伺候。"
萧旻儿却突然凑近,伸手抚上楚闲的脸颊:"你发烧了?"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滚烫的肌肤,楚闲如触电般颤抖。她猛地抓住萧旻儿的手腕:"别碰我!"
这一抓力道过大,萧旻儿吃痛轻呼。楚闲慌忙松手,却因药效腿软无法起身,只能蜷缩在床脚,痛苦地喘息。
萧旻儿这下彻底清醒了。她看着楚闲异常的状态,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中药了?是...是那杯酒?"
楚闲无力回答,只能点头。
"合欢散!"萧旻儿声音微颤。
再次点头。
寝殿内一片死寂。片刻后,萧旻儿缓缓下床,走到楚闲面前蹲下。令楚闲震惊的是,公主眼中没有厌恶或恐惧,而是...某种复杂的情绪。
"我帮你。"萧旻儿轻声道。
楚闲瞪大眼睛:"公主不明白...这药...必须..."
"我知道。"萧旻儿咬唇,"但你不能死。"她伸手解开自己的腰带,"我是你的妻子,这是...我的责任。"
衣带滑落的声音在寂静的寝殿内格外清晰。楚闲看着眼前逐渐裸露的雪白肌肤,心跳如雷。但就在萧旻儿即将褪下外衫的瞬间,她猛地闭上眼,别过头。
"不行..."她声音嘶哑得可怕,"我不能...这样对你..."
萧旻儿僵在原地。良久,她轻声道:"那怎么办?你会死的。"
楚闲摸索着取出银针,颤抖着刺入自己手臂几处穴位。鲜血涌出,带来片刻清明。
"帮我...准备冰水...和...黄连..."她艰难地说,"我能...熬过去..."
萧旻儿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唤人。片刻后,浴桶被抬入,装满冰块和水。楚闲在侍女退下后,穿着单衣直接踏入冰水中,牙齿因寒冷而格格作响。
萧旻儿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一碗浓黑的黄连汤,眼中满是楚闲读不懂的情绪。
"为什么拒绝我?"她突然问,"明明这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
楚闲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得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因为..."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睫,"公主值得更好的...第一次..."
这句话让萧旻儿耳根通红。她夺过空碗转身就走,到门口又停住:"你...你这个人...真是..."后半句淹没在关门声中。
楚闲独自泡在渐渐融化的冰水中,苦笑。今夜过后,她与公主的关系,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翌日清晨,楚闲拖着疲惫的身体从书房醒来——昨夜她在冰水中泡到药效退去,便避到书房歇息,不敢再靠近寝殿。
刚推开门,她就撞见了正在庭院练剑的萧旻儿。公主一身劲装,剑法凌厉,看见楚闲时动作明显一滞,但很快恢复如常。
"公主早。"楚闲干巴巴地问候。
萧旻儿收剑入鞘,"那个...昨夜..."
"昨夜臣失态了,请公主责罚。"楚闲抢先道,深深一揖。
"谁要责罚你了!"萧旻儿突然恼了,"我是想问...你身体...好些没?"
楚闲怔住。这是公主第一次关心她。"多谢公主挂念,已无大碍。"
两人之间弥漫着尴尬的沉默。最终萧旻儿清了清嗓子:"今日天气好,陪我去骑马。"
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但语气却比往日柔和许多。
"臣遵命。"
马场上,萧旻儿骑术精湛,一匹枣红马驾驭得如臂使指。楚闲则选了匹温顺的白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快点啊!磨蹭什么!"萧旻儿回头喊道,阳光下她的笑容明媚如花。
楚闲不自觉地微笑,轻轻夹紧马腹。白马小跑起来,微风拂面,带着初秋的清爽。有那么一瞬间,她忘记了复仇,忘记了身份,只是单纯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回府途中,萧旻儿突然问道:"你会下棋吗?"
"略懂一二。"
"那明日陪我下棋。"萧旻儿扬起下巴,"不许推辞!"
楚闲低头掩去嘴角的笑意:"遵命。"
就这样,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白日里,萧旻儿会以各种理由"命令"楚闲陪她——下棋、骑马、游湖;夜晚,楚闲则继续她的秘密调查,只是现在会更加小心地避开公主的耳目。
一个月后的休沐日,楚闲发现萧旻儿又换了便装准备出府。这已是本月第三次了,每次都神神秘秘,不带任何侍女。
好奇心驱使下,楚闲决定跟踪。她远远跟着萧旻儿的马车,穿过繁华的东市,来到城南一处偏僻的巷子。
萧旻儿在一间简陋的院落前下车,熟门熟路地推门而入。楚闲轻巧地翻上墙头,借着槐树的遮掩向内望去。
院中景象让她呼吸一滞——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围成一圈,萧旻儿正从篮子里取出点心分给他们。角落里,几位老人捧着新棉衣,不住道谢。
"公主姐姐,我娘的病好多了!"一个瘦小的女孩拉着萧旻儿的衣袖说。
萧旻儿蹲下身,温柔地擦去女孩脸上的污渍:"那就好。这是新配的药,记得按时煎给你娘喝。"
楚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温柔似水的女子,真的是那个骄纵跋扈的十公主吗?
她继续观察,发现院墙上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慈幼院"三个字。这正是上次瘟疫时,她救治过那些病患的地方。
萧旻儿忙活了整整一个时辰,才依依不舍地告别。楚闲抢先一步离开,心中翻江倒海。原来公主每月秘密出宫,是为了这个?
当晚,楚闲"偶然"提起城南的贫民区。萧旻儿立刻紧张起来:"你去那里做什么?"
"听说有人暗中接济贫民,百姓都称其为'红衣仙子'。"楚闲故作随意,"臣好奇是何方神圣。"
萧旻儿强装镇定:"关你什么事!好好当你的驸马就是了!"
楚闲不再追问,只是第二天,慈幼院门口无声无息地多了一车粮食和药材。附带的纸条上只有两个字:"谢谢"。
当萧旻儿看到那熟悉的清隽字迹时,手中的药包差点掉在地上。她咬着唇,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最终却轻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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