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的夜晚长得仿佛没有尽头。楚闲蜷缩在潮湿的草堆上,数着从高处小窗透进来的更鼓声。三更了,萧旻儿现在在做什么?是否安全?
铁链摩擦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寂静。楚闲警觉地抬头,只见牢门被无声推开,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谁?"她压低声音问,手指悄悄摸向藏在靴筒中的薄刃——那是她最后的保命手段。
"是我。"熟悉的声音让楚闲浑身一颤。黑影摘下兜帽,露出萧旻儿那张沾满煤灰的小脸。
"公主?!"楚闲几乎喊出声,又硬生生压住,"你怎么进来的?太危险了!"
萧旻儿顾不上解释,迅速从怀中掏出钥匙:"守卫被我下了药,我们只有一刻钟时间。"她颤抖着手打开楚闲的镣铐,"赵阔已经控制了皇宫,父皇...父皇驾崩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楚闲心上。她猛地抓住萧旻儿的手:"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被捕后不久。"萧旻儿声音哽咽,"赵阔秘不发丧,准备明日早朝宣布遗诏,立十五弟为帝,自己摄政。"
楚闲迅速理清局势:"我们必须拿到真正的遗诏。陛下生前可有密旨?"
萧旻儿点头:"父皇临终前将密旨交给了影先生保管。我刚刚收到消息,影先生其实一直藏在皇叔府上的密室中。"
楚闲眼前一亮,"难怪我们找不到他。"
"来不及多说了,先离开这里!"萧旻儿拉着她往外走。
楚闲却突然停住:"不行,我若越狱,赵阔必定迁怒于你。"
"傻瓜!"萧旻儿急得跺脚,"你以为我还能全身而退吗?赵阔早就把我列入了清洗名单!"
两人正争执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旻儿脸色大变:"不好,守卫醒了!"
楚闲当机立断,一把将萧旻儿推到墙角阴影处,自己则重新戴上镣铐,装作从未被打开过的样子。
牢门被猛地踢开,火把的光亮刺得人睁不开眼。赵阔带着一队禁军站在门口,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
"十公主,深夜造访诏狱,有何贵干啊?"
萧旻儿从阴影中走出,昂首挺胸:"本公主来看看自己的驸马,有何不可?"
"当然可以。"赵阔假笑道,"只是公主私放钦犯,这可是大罪。"
"谁说我要放人?"萧旻儿冷笑,"本公主是来亲自审问这个骗子!"她突然转身,一巴掌扇在楚闲脸上,"贱人!竟敢欺骗本公主这么多年!"
这一巴掌力道不轻,楚闲嘴角渗出血丝。但她立刻明白了萧旻儿的用意,配合地低下头:"臣...罪该万死。"
赵阔眯起眼,显然不太相信这番表演:"既如此,公主请回吧。明日早朝后,自有公断。"
"不行!"萧旻儿厉声道,"本公主要亲眼看着这个骗子受刑!赵相不是有无数酷刑吗?今晚就让她尝尝!"
楚闲心头一颤,但面上不露分毫。萧旻儿这是在赌,赌赵阔会忍不住炫耀自己的胜利。
果然,赵阔得意地捋须:"既然公主有此雅兴...来人,上刑具!"
沉重的铁枷、烧红的烙铁、带倒刺的皮鞭...一件件刑具被搬进牢房。楚闲被按在刑架上,双手被铁环扣住。
"从哪个开始呢?"赵阔故作沉思状,"不如先试试这烙铁?楚大小姐细皮嫩肉,想必滋味不错。"
烧红的烙铁逼近胸口,楚闲闭上眼,咬紧牙关。
"等等!"萧旻儿突然喊道,"本公主改主意了。"
赵阔挑眉:"哦?"
"直接上刑太便宜她了。"萧旻儿走到楚闲面前,捏住她的下巴,"本公主想知道,楚大小姐女扮男装这么多年,是怎么瞒过众人的?"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楚闲的胸口,"不如...当众验明正身?"
楚闲瞳孔骤缩。这招太险了,但确实能激起赵阔的恶趣味。
果然,赵阔眼中闪过兴奋的光:"公主此议甚妙!来人,扒了她的衣服!"
两名侍卫上前,粗暴地撕开楚闲的外袍。就在他们即将扯开中衣的瞬间,萧旻儿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架在了赵阔脖子上!
"都别动!"她厉声喝道,"谁敢上前一步,我就割断他的喉咙!"
一切发生得太快,侍卫们全都愣在原地。楚闲趁机挣脱束缚,夺过一名侍卫的佩刀。
"公主..."她声音微颤,没想到萧旻儿会做到这一步。
"走!"萧旻儿押着赵阔往外退,"谁敢阻拦,赵阔必死!"
赵阔脸色铁青:"十公主,你这是自寻死路!"
"闭嘴!"萧旻儿剑刃一压,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楚闲,拿上那个匣子!"
楚闲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一个铁匣——那是赵阔刚才随身携带的。她迅速抄起匣子,与萧旻儿一前一后押着赵阔退出牢房。
"备两匹快马!"萧旻儿命令道,"别耍花样,否则赵相人头落地!"
侍卫们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照办。三人一路退到诏狱外,两匹骏马已经备好。
"上去!"萧旻儿命令赵阔,"你跟我们走!"
赵阔被迫上马,楚闲和萧旻儿也迅速翻身上马。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城门时,赵阔突然从马鞍上掏出一把暗藏的匕首,刺向萧旻儿的坐骑!
马匹吃痛,人立而起。萧旻儿险些摔落,手中短剑一偏,赵阔趁机滚下马背。
"放箭!射死她们!"赵阔声嘶力竭地喊道。
箭雨袭来,楚闲纵马挡在萧旻儿身前,挥刀格挡。一支箭擦过她的肩膀,带出一串血珠。
"走!"楚闲大喊,"去萧睿王府!"
两匹骏马冲出城门,消失在夜色中。身后,赵阔的咆哮声渐渐远去:"全城通缉!格杀勿论!"
黎明前的街道空无一人。楚闲和萧旻儿抄小路来到萧睿王府后门。萧旻儿吹了一声特定的口哨,片刻后,侧门悄然开启。
"跟我来。"一个佝偻的老仆低声道,"王爷等你们多时了。"
王府密室中,萧睿正焦急地踱步。看到两人进来,他长舒一口气:"可算来了!赵阔的人已经包围了王府,我们时间不多。"
"皇叔,影先生呢?"萧旻儿急切地问。
萧睿拍了拍手,密室暗门开启,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传闻中失踪的影先生。
"老朽拜见公主。"影先生颤巍巍地行礼,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绢帛,"这是先帝密旨。"
楚闲接过密旨,迅速浏览内容——"陛下立十五皇子为帝是假,实则是要萧睿王爷继位。"
"什么?"萧旻儿惊讶地凑过来看,"父皇他..."
"先帝早看出赵阔野心,故设此局。"影先生解释道,"只是没想到赵阔下手如此之快。"
楚闲突然想起什么,打开从赵阔那里抢来的铁匣。里面赫然是一份伪造的遗诏,内容和真遗诏不同。
"果然如此..."她冷笑,"赵阔打算明日早朝宣读这份假遗诏,彻底掌控朝政。"
萧睿忧心忡忡:"现在怎么办?赵阔已经控制了禁军和京城防务,我们连皇宫都进不去。"
楚闲沉思片刻,突然抬头:"不,我们还有一张牌。"她看向萧旻儿,"公主可还记得慈幼院那些孩子?"
萧旻儿一愣:"他们能做什么?"
"不是孩子,是他们的父母。"楚闲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城南那些百姓,大多受过公主恩惠。若公主振臂一呼..."
"百姓起义?"萧睿倒吸一口冷气,"这太冒险了!"
"别无选择。"楚闲沉声道,"赵阔不得民心,只要我们拿出先帝密旨,必能得到百姓支持。"
萧旻儿握住楚闲的手:"我信你。我们这就去城南。"
天色渐亮,城南贫民区却异常安静。楚闲和萧旻儿刚踏入慈幼院,就被数十名手持简陋武器的百姓围住。
"是公主!"有人认出了萧旻儿。
"公主,听说您被通缉了?"狗剩的娘挤到前面,"我们绝不会让官兵抓走您!"
萧旻儿眼眶湿润:"多谢各位。但今日我来,是有更重要的事。"她展开先帝密旨,"赵阔谋害先帝,意图篡位。这是先帝真正的遗诏,证明赵阔是乱臣贼子!"
百姓们面面相觑。一个老者颤声问:"公主需要我们做什么?"
楚闲上前一步:"赵阔不得民心,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必能推翻他的暴政。但此去凶险,不愿参与者绝不勉强。"
"我参加!"狗剩的娘第一个站出来,"公主救了我家狗剩的命,我这条贱命算什么!"
"我也去!"
"算我一个!"
"打倒赵阔!"
呼声越来越高,转眼间已有数百人响应。楚闲迅速组织起一支临时队伍,分发武器——锄头、菜刀、木棍,什么都行。
正午时分,当赵阔在朝堂上得意洋洋地准备宣读假遗诏时,宫门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怎么回事?"赵阔厉声问道。
一名侍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相爷不好了!十公主带着数万百姓冲进了皇城!他们高喊着要为先帝报仇!"
"什么?!"赵阔脸色大变,"禁军呢?拦住他们!"
"禁军...禁军大半倒戈了!剩下的根本挡不住那么多人!"
朝堂上一片哗然。赵阔正要下令镇压,大殿门已被撞开。楚闲和萧旻儿率领着愤怒的百姓冲了进来。
"赵阔谋害先帝,伪造遗诏,罪证确凿!"楚闲高举铁匣中的假遗诏和真密旨,"请诸位大人明鉴!"
朝臣们传阅两份截然不同的旨意,顿时炸开了锅。赵阔见大势已去,突然拔剑刺向最近的十五皇子!
"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千钧一发之际,楚闲飞身上前,一剑格开赵阔的攻势。两人在殿中激战数十回合,楚闲肩膀的伤口崩裂,鲜血染红半边衣袍,却越战越勇。
"楚明远的女儿..."赵阔狞笑,"当年我能杀你全家,今日一样能杀你!"
"赵阔!"楚闲眼中燃起滔天怒火,"今日我要为楚家满门报仇!"
她剑法突变,招招凌厉,最后一剑刺穿赵阔胸膛!老贼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剑锋,缓缓倒地。
"你...终究...还是..."话未说完,已然气绝。
殿中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楚闲却眼前一黑,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朦胧中,她感觉有人温柔地抱住了自己,耳边是萧旻儿带着哭腔的呼唤:"楚闲!醒醒!不准你死!听到没有!"
她想回答,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坠入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楚闲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公主府的床上。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仿佛一切杀戮都未曾发生。
"你醒了!"萧旻儿扑到床前,眼睛红肿,显然哭了很久,"太医说你失血过多,再晚一点就..."
楚闲虚弱地笑了笑:"臣...罪该万死,让公主担心了。"
"闭嘴!"萧旻儿又哭又笑,"谁准你死了?本公主命令你必须好好活着!"
楚闲试着坐起来:"朝中局势..."
"都安排好了。"萧旻儿扶她坐起,"皇叔暂代摄政,林修等人已开始清理赵阔余党。先帝的密旨已经公示天下,十五弟被送往封地,由重臣辅佐。"
楚闲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我的身份..."
"已经公开了。"萧旻儿抿唇,"不过现在没人敢说什么。你救了整个王朝,谁还敢追究欺君之罪?"
楚闲苦笑:"终究是女子之身,不宜再入朝堂。"
"谁说的?"萧旻儿突然正色,"我已经向皇叔提议,设立'女学士'一职,由你担任,专司教育、医疗等事务。"
楚闲怔住了:"这..."
"还有,"萧旻儿脸颊微红,"我向全天下宣布了,你是我萧旻儿此生唯一的驸马,不管男女。"
这句话如同一道暖流涌入楚闲心田。她望着萧旻儿明亮的眼睛,第一次允许自己放下所有防备。
"公主...不,旻儿..."她轻声唤道,伸手抚上对方的脸颊,"我...我心悦你。"
萧旻儿眼中泛起泪光,俯身轻轻抱住她:"傻瓜,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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