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说五日后邀请她进宫一叙,除此之外并无它话。
方汀言看来人打扮不俗,声音尖细,猜想是他身边的公公,既然能派人邀请她进宫一叙,想必是事情一切顺利,方汀言欣喜道:“麻烦你替我转告他,我一定来。”
那公公躬身道:“贵人说届时会安排马车来接您。”
“嗯嗯,我知道了。”
公公如释重负,脸含恭敬笑意,作揖着告退了。
简慎义眼神往那信上一晲,装作毫不在意道:“范德昶?”
“是谁关你何事。”
“我就随口问问,也不必如此呛我吧。”
“好好好,是我不大度。”
“敷衍我。自己玩得开心,就把我给忘了,我们好歹好过一阵,现下恋情告败,做个朋友也不成吗?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简慎义越说,语气越低落,好似被她彻底抛弃了似的。
方汀言当即不知如何回应,简慎义见她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知道示弱这招有用,便继续道:“我口无遮拦,与你打打闹闹,这么些时日我都习惯了,现在你去陪别人了,不跟我玩,我一个人好孤独的。”
“那……那你想怎么样?”
“不如……”
“什么?”
“不如我们结契吧,这样我也能安心点。”方汀言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呛咳了半天,简慎义起身过来拍她的后背,又递上帕子给她擦嘴,方汀言咳得脸色涨红,“结、结契这种事怎么能乱说……咳咳……咳。”
这本书的设定,方汀言看过,作者良心,把书中的词都在扉页做了个解释,结契在修真界就是成亲的意思,有情人去小镇上的官方结契点领一个结契文书,两人签字,盖上红手印,官方再盖上官印,文书成立,律法认定二人是一对夫妻,如若两人都是修行之人,结契后在手腕上会有一圈红色缠枝手纹,靠近对方时能有感应,即为双修道侣。
方汀言动了动身子,想拒绝他的碰触,他立即意会,抬起手悬在她身后,不碰,只怕她摔着。
简慎义眸光闪闪,很是期待道:“癞蛤蟆做个天鹅梦也不行?”
“我不与你说了。”方汀言红着脸跑了。
翌日,辰时,门外锣鼓喧天,一派喜色,街上人们议论着宫中新君,新君是那位久在山上修行的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回归正统,皇帝写了退位诏书,他今日登基。
方汀言想去与他说恭喜,但如今他贵为皇帝,想见他也难了,方汀言与其他人说了范德昶邀请她入宫的事,其他人说他们也收到邀请了,只不过是方汀言入宫的后两天,看着简慎义拿着邀请信,方汀言贱兮兮地说他小肚鸡肠,不如范德昶,简慎义没话说,摆出一副清冷师尊的样子,方汀言也不与他说了。
四日后,清晨,张济匀乘着华丽马车来接方汀言,方汀言别了众人喜气洋洋地进宫。
她住在灵秀宫,离范德昶的宸明殿很近,她一入宫,便有宫女服侍她接风洗尘,沐浴,上妆,珠翠宝石任她挑选,又送上珍馐佳肴供她享用,穿衣之前,有位姑姑拿着皮尺量她的腰身,问她为何要量,她说陛下看她的衣裳旧了,想为她制新衣,方汀言听了欢喜,劝他节俭一些,做一身便好,姑姑应了退下。
朝会散了,范德昶换去朝服,着常服来灵秀宫,他进门时没让人通报,方汀言莳弄花草之时他从门外走进来,行至案几前,方汀言余光看见一双鹤灰色锦靴,抬眸,望见一个矜贵青年浅笑看着她。
方汀言放下剪子,要起身行叩拜大礼,她来的那个世界,见到九五之尊是要行叩拜大礼的,范德昶上前一步扶住她要俯首跪下去的身子,他说:“人膝下贵重,上跪天,下跪地,后跪父母,不必跪我。”方汀言听他这么一说,便觉得更亲近,范德昶成功登基,想来曹山故事线,也该结束了,她可安心回去了。
“大师姐在做什么?”范德昶低头看她莳弄的花草,错落有致,配色和谐,留白之处有禅意,十分雅致,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心性,人人都说这位大师姐不务正业,嚣张跋扈,最喜别人阿谀奉承,她浮躁浮夸,毫无修行人的心性可言,他不这样认为,她在他心中,一直都是初见时,他落难之际,伸出援助之手的善良大师姐。
“我闲来无事,捡些花花草草来玩耍罢了。”方汀言倒是有点窘迫,书中的郦汀言最讨厌莳弄花草、泡茶焚香,她是怎么自在怎么粗俗怎么来。她观范德昶的脸色,似乎没有发现她的不同。
“很好看。”
“能送给我吗?我很喜欢。”
“你喜欢啊,那就送你好了。”
范德昶叫了人,吩咐了两句,宫女看一眼插花,点点头。
范德昶走至放置围棋的小几旁,盘腿坐下,对她提出邀请:“大师姐要不要和我手谈几局?”
方汀言没拒绝,范德昶让她先落子,静默了几个来回,范德昶道:“大师姐觉得宫里如何?”
“挺好的,有人服侍又有漂亮首饰,哦,我还没谢谢你呢,登基之初那么忙,你还费心给我找绣娘做衣服,范师弟……不,陛下,你有心了。”方汀言棋技不怎么样,刚下几个来回,就被他吃了一个子,她边说边聚精会神盯着棋盘,生怕黑棋堵了她的气口。
范德昶见她落败,微微笑着,放过一个吃子的机会。
“那大师姐有没有想过,留在宫里。”
“我吃掉你一个子了,总算扳回一局!”方汀言愉悦地放下白子,回神,“啊?你说什么?”
范德昶下棋的手停在棋盒之上,摩挲着一枚黑子,道:“大师姐有没有想过,留在宫里。”
“啊?”方汀言抬眸看他,眸子清亮,“我怎么能留在宫里呢?我是大师姐呀。”
范德昶拿起黑子,落在棋盘上,眸色沉暗,道:“玩笑话罢了,当不得真,师尊闭关了,现在宗门事务繁多,齐圣宗还要仰仗大师姐呢。”
范德昶才下了两局,门外公公传话,说是有大臣求见,新君登基事忙,方汀言没想留他,他告辞出去了。
他刚出去不久,便有一说书人进殿,说是陛下怕她闷着,特意请了民间的说书人为她解闷儿,说书人说了三个故事,说完离开,傍晚杨鸯来拜访,杨鸯换去道袍,穿上南疆服饰,头戴银帽花,项戴三层银项圈,手戴银丝手镯,紫衣紫裙,袖有袖花,图案繁复。
杨鸯进门,身上银饰沙沙响,她面色平和,问道:“你想要留在这儿吗?”
好奇怪,怎么他们都问这个问题?
“我是大师姐,自然是要回齐圣宗的。”
杨鸯定定地看着她:“你有没有想过,不当这个大师姐。”
“可是我就是大师姐啊。”
杨鸯轻笑一声,看不出态度:“他呢?他有没有问你这个问题。”
“谁?范师……陛下吗?问过,怎么你们都来问我这个问题。”
杨鸯话语中意味不明:“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我说我是大师姐,自然要回去。”
杨鸯眼睫向下一扫,叹息道:“竟是强求……”
“什么?”
杨鸯理理衣摆,站起来准备告辞,讳莫如深地说:“没什么,如果大师姐你想离开,最好今晚就走。”
“什么意思?”方汀言听出了一丝危险的意味,再追问,杨鸯只说:“你想好就好。”
杨鸯走后,方汀言心中不安,速速收拾行李,想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出门。
“大师姐这是要去哪儿?”方汀言出门想去宸明殿与他道别,谁知刚踏出宫门,便与范德昶打了个照面,他长身玉立,站在灵秀宫门口挡住她的去路。
他面色沉郁,宛如阴暗的毒蛇,吐着信子向她步步逼近。
“我正想和你说呢,我想出宫。”
方汀言不知道他在计划着什么,总之在她面前的他,半点没有当范师弟时清贵公子的模样,他的眼神,像是一个笑里藏刀的上位者。
“大师姐也要离我而去吗?”一句话把方汀言噎住,他步步靠近,让她往里面走。
“我、我是想早点回齐圣宗。”
“多住一两日不行吗?后日季阑师兄也会进宫。”他向她靠近,他身后的宫女太监也一同向她靠近,身后的人对他是言听计从,在这深宫里,他是唯一的王,他要是……
方汀言不敢想下去。
“杨鸯和你说了什么?大师姐,你告诉我,好不好?”他诱哄,方汀言抿紧嘴唇,不说一个字。
“大师姐在灵秀宫,好好休息,不好吗?为什么要到处乱跑?”他言辞少见的严肃,像是逼问。
天空中集聚了厚厚的一层乌云,像是要催压下来,空气闷热,呼呼地刮着热风,让人心烦意乱。
方汀言后退,碰到门槛,险些摔个踉跄,范德昶快一步抓住她的手臂,用了力气,方汀言站稳后竟甩不开,喊了一句“疼”,他才松手。
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雪中春信的冷淡香气飘入她的鼻息,十分陌生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你想干什么?我是你大师姐,你、你不要乱来……”方汀言正想摸腰间的剑,奈何摸了个空,她才回过神来,她进宫之时,剑就交出去了,进宫面圣不可带利器,她想凝聚法力,可她感受不到灵气的流动。
“大师姐连我也想杀吗?”他跨进门槛,他身后的宫人个个颔首静守在门外。
“既然大师姐不喜欢和平相处,那我也不必客气了。”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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