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这个动作的楚云横是如此的自然,仿佛事情合该如此。
江朔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发展,一时之间竟然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楚云横发现身后没有回应,回头望去。
只见,江朔睁大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茫然无措地回望她,仿佛林间受惊的小鹿,踌躇着不知该往哪个方向逃去。
和江朔之前的乖巧拘谨相比,现在茫然慌乱的他,更有几分俗世孩童的样子。
实在让人无法联想到,这竟然是未来的魔族之主。
楚云横透过他,不禁想起过去那些小师弟和小师妹们练剑练累了,向自己撒娇的样子。
她心中一软,语气更加柔和了几分:“你现在身体没有回去的力气,我背你回去。”
江朔意识到大师姐刚才的停顿并不是识破了他的身份,而是在担心他的身体,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受宠若惊道:“不用了师姐,我休息一会儿,可以自己走回去的,我可以的。”
大师姐在他心里,那是如明月一般高洁的人物,怎么能让大师姐来背他呢?
他不配,也不该拥有这样的奢望。
尽管他脑子里是这样想的,嘴上也是说的,但眼神已经忍不住落在了楚云横的背脊上。
其实,打从他有记忆以来,还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人背着是什么感觉,小时候他倒是看到过父亲背着自己的弟弟在花园中玩耍,弟弟欢快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花园里。
那时的他羡慕不已,躲在角落里偷偷望着他们。
但当父亲发现他,脸上的笑容立即收了,神情变得愤怒。
后来,他被父亲手中的铁棍打得足足三天下不来床。
以至于现在,当他回忆起那天的情景,肌肉还会不自觉痉缩,疼痛也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一般缠上来。
神奇的是,这种疼痛在触到楚云横柔软的眼神中时,如潮水般退去,不留一丝痕迹。
人是不是总会如此贪心?从前在外门的时候,只要一个月内能见上她一次,他就无比满足,现在,他却希望这种眼神能长长久久落在自己身上。
楚云横以为江朔是在害羞,这才拒绝自己。
她不以为意,道:“你身子轻,比追月重不了多少,不必担心。”
说罢,她竟然直接走过来,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背上。
江朔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楚云横双手腾出,扶住他的膝盖,将他的身体往上颠了颠。
“别动,手抓紧了!掉下去受了重伤的话,可就参加不了试炼了,难道你还想回到外门?”
江朔一听这话,立即乖乖趴在她的背上,手也紧紧抓住她的肩膀。
他不想回到外门,更不想以后再也见不到大师姐。
感觉到身后的人老实了之后,楚云横迈开步子,抄了条近路,往自己的洞府走去。
顾忌着江朔身上的伤势,她并没有走得很快,保持着平稳的步伐。
江朔在她背上,一开始还拘谨,不敢有什么动作,只敢睁着眼睛看四周的景色。
等走了一段路之后,他放松了下来。
学着记忆里弟弟的动作,将自己的脑袋小心翼翼靠在楚云横的肩膀上。
她的肩膀宽大而有力,他嗅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竹香,一时间竟然觉得若是现在立刻就这么死了,他也无怨无悔。
他在楚云横的背上想了许多,后来晃晃悠悠的,竟然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听到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楚云横心中暗叹。
果然,江朔在没有觉醒魔族血脉前,和普通的孩子没什么两样,甚至心性要更为纯良,如此轻易就相信了一个人。
或许,清山宗的未来还没有那么令人绝望,只要她能压制住江朔血脉中的魔性。
若是系统知道她的打算,会阻止她吗?
楚云横一路思索,就这么把江朔背了回来。
清风见到此景,面上闪过一丝惊诧,旋即他立即过去帮忙,将江朔扶到了床榻上。
一有其他人触碰江朔,他立即醒了过来。
“大师姐?”
江朔刚睡醒,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分不清自己在哪里,只是无助地抓着楚云横的衣袖。
楚云横将他的手从衣袖上轻轻拿下,说:“已经到你住的地方了,现在,试着调息,感受自己体内气息流动。”
江朔在学堂上学过调息的口诀,当下便试了起来。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他就察觉到了体内竟然开始一点点聚集起灵气来!
“这是……灵气?”
楚云横肯定了他的猜想。
“没错,现在你体力耗尽,灵气的感觉最为明显,试着引导着灵气在你的体内各处运转,捕捉外界的灵气进入体内,记住这个感觉,这就是炼气的第一阶段。”
江朔按照楚云横所说的方法,调动着体内的灵气,不过一个周天的运转,他就完全掌握了体内的灵气走向。
不过,从外界捕捉灵气入体,对他来说还有点困难。
楚云横也不着急,她从衣袖中拿出几瓶丹药递给清风,“他今日身上受了不少伤,一会儿给他把药上了。”
清风应下了这件事,楚云横这才放心离开。
江朔依然沉浸在灵气的世界中无法自拔,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大师姐竟然早已离开。
他心中有些失落。
今日他的学习成果还未能让大师姐看到。
旋即他又开导自己,等明日,他学了更多的东西,再向大师姐汇报也不迟。
翌日,江朔按照元直所说的那样,更早到了集合地点。
这一天,元直没有再用棍作为武器,而是手持一根不知从哪里折来的柔软柳枝,当做武器。
那柳枝拿在元直手里,宛如一条活生生的蛇,进攻的路径刁钻,诡谲莫测。
抽在人的身上,如牛皮制成的鞭子一般,火辣辣的疼痛须臾间便可传递全身。
到了第三天,元直抛弃了柳枝,拿来了一支竹笛,吹起了曲子。
那曲子喑哑艰涩,难听得很,传到人的耳朵里,仿佛浑身蚂蚁在爬,又痛又痒,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每过一日,元直就换一种武器,江朔完全无法琢磨他出招的时机,所用的招式。
饶是如此,江朔学会调息后,体内大量灵气运转,这让他的五感变得更加敏锐,身体的反应速度也更胜从前。
他开始观察元直出招的习惯,预判出招前元直的动向。
如此反复练习之后,等到了最后一天,江朔凭借着多日来的本能和习惯,在元直的攻击中躲过了三招,算是实现了楚云横给出的条件。
这下,楚云横再也无法阻拦他前去参加内门弟子的试炼,只能答应。
等到了试炼的那天早上,江朔早早起床收拾包袱到清山宗大门那里排队。
此时天尚且未明,处于蒙蒙亮的阶段,江朔本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到的。
没想到清山宗的大门下,已经排了百米长的队伍。
来的人男女老少不拘什么年龄,既有打扮华贵的世家公子,也有一身粗布短褐的穷苦百姓,还有一部分是清山宗外门的弟子和一些装束利落的散修人士。
这群人中既有已经筑基的,也有炼气入门都没有的,全然没有相似之处。
见江朔一个人前来排队,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倒是几个外门的弟子看到江朔过来,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朝他凑过来。
“呦!这不是江朔吗?你怎么在这里?”
“听说你得了大师姐的青眼,还将你接到了自己的洞府中去?”
“不止啊,我还听说你已经收为掌门座下弟子,那么风光!怎么还用来抢内门弟子的名额?”
几个人叽叽喳喳,完全没有掩盖音量的意思,几句话过后,众人看向江朔的目光起了变化。
他们听到了什么?!
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出头的孩子已经被收为掌门座下弟子?!
还得到了清山宗大师姐的欣赏?
那还来掺和这场试炼做什么?不是白白占用一个名额吗?
一道道或是愤怒,或是怀疑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了江朔的身上。
从小就对他人恶意异常敏感的江朔意识到,这些外门弟子刚才前来搭话并非善意,而是故意让所有人都听见,他们多了一个不容忽视的对手!
在外门的时候,因这几名弟子没有参与过对江朔的霸凌,这才没有引起江朔的警惕。
但现在,江朔已然明白,有些人没有参与霸凌,并不代表着他的内心对他怀有善意。
仅仅是因为他们不敢罢了。
现在看到江朔一跃成为掌门弟子后,他们内心的恶意便遏制不住,倾泻而出。
江朔冷冷看向刚才那几个说话的人,虽是什么都没说,但已然能感知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意。
或许是心虚,说话的那几人都避开了他的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旁边支着耳朵听完全程的一个中年人却是等不及了,忍不住上前问道:“这位小兄弟,你当真已经是清山宗掌门座下弟子?”
一瞬间,周围静得可怕,刚才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都消失了,附近的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集在江朔身上,等待他的回答。
江朔清楚地知道,现在他选择矢口否认,才是最有利于之后的试炼的回答。
可私心里,他并不想否认。
若是否认自己是掌门座下弟子,就等同于否认是大师姐的师弟。
其他的什么身份他都可以舍弃,唯独这个身份,即便用命来换,他也决不能抛下。
看似广阔的世界里,从来对他来说狭窄无比,唯独大师姐的身边,能容得下一个小小接纳的,接纳他的位置。
即便是死,他也要以大师姐的师弟的身份赴死。
于是,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中,江朔作出了最不利于自己的回答。
“现在还不是,不过等我通过这场试炼,就是掌门座下第七名弟子,楚云横师姐的七师弟。”
这近乎炫耀的答案一出,人群瞬间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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