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门一合上,红豆便猛地甩开扶萤的手,她雪白面颊染上嫣红,是气的,“你怎么能就这么妥协了!”先前在路上明明还豪言壮语,叫她都有一瞬心旌动摇。
她倒也不是为别的而生气,只是替扶萤打抱不平罢了。她自己生来便是奴籍,在哪都是最低等的仆役,但小姐不同,她生于望族,只是命不好落在了旁支,若能得一个逃离这方天地的机会,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眼下外面那些人层层把守住院子,她们两个女子要想逃离此处怕是难了。
“我自有法子。”扶萤面容沉静地在红豆肩头轻拍,示意她稍安勿躁。
“还有什么法子,我们总不能硬闯出去!硬闯……”红豆口中嘟嘟囔囔,忽地想到什么,“是了!我们可以偷溜出去!”
她想一出是一处,开始晃扶萤肩膀:“小姐!你还记得我们儿时在后院弹弹珠时发现的狗洞吗?我后来本想从那处溜出去玩,就将它刨大了些,只是一直没能用上,便用杂草掩起来了……此番总算有了用处!”
扶萤自然是不记得的。她只承袭了原主一部分记忆,像身世、姓名之类重要的信息,以及近期发生在身边的事,而久远以前的琐碎之事,她却是一点印象也无。
“当然记得。只是我们能想到的,你以为他们会想不到吗?此时只怕早就在四面都布下眼线,即便我们侥幸逃出,也绝无可能去到正堂,面见本家来使。”
扶萤覆上红豆的手,那双手想是干惯了粗活,指尖满是薄茧,扶萤在那茧上摩擦片刻,缓缓攥紧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不愿我被本家来人看到。”她牵着红豆,将她往房中引,“或许是因为名额有限,或许只是背后之人单纯不愿见我如意,故意使绊子……”
推开八宝雕花木门,映入眼中的是整洁卧房,松竹绣屏,檀香袅袅,虽是雅致,但对于一个闺中小姐来说似乎有些过于简陋了。
便是他们所在的小院,虽得了“雪霏”之名,却是整个庄子里最偏僻,最“清净”的一处,原主在这家中处境可见一斑。
“归根结底,他们的目的不过是要杜绝那一点我被选走的可能,将我永远留在此处罢了。”她的声音渐低,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小姐……”红豆已是目中蕴泪,伸手来搀扶她。
可她的小姐却不像她以为的那样脆弱,事实上,扶萤此时目中满是兴味盎然,话锋一转,笑道:“可他们越是处心积虑要将我掩埋,我就越不想让他们如愿。”
“既然他们不想让我露面,那我就遂了他们之意。可即便是足不出户,我也会让所有人都看见我。”
“可是……”红豆还想劝说几句,她不明白,不出门怎么能将大管事的行径昭告众人呢?
只是扶萤已经捏捏她手腕,掀帘入了里屋,只留下轻描淡写的一句。
“今日之后,世人提起宋氏,将不会再只知晓宋华月之名……还有我,宋楹。”
“你守在外面,任何人前来皆不要扰我,只说我在休息。”
竹帘放下,扶萤身影转过屏风,瞧不见了。红豆被这一番话震住,半晌没有动作,几乎疑心她家主子是失心疯了。
要和那位宋小姐比肩,怎么可能呢?
可即便心中疑惑,红豆仍是撅着嘴照办了。她拿上绣箕和小木凳,坐到屋门口,开始守着门专心做绣活。
既然离庄无望,至少她多做些绣品托人下山卖了换银两,能让主人的日子好过些。
……
落日西沉。
红豆绣了一下午织物,只觉目中干涩。她忍不住揉揉眼睛,又将手中绣片拿远了些细细端详,满意点头。
随即她担忧的目光落在紧闭一下午的木门上,扶萤自入里间后便再没了动静,也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暗自垂泪。红豆忍不住摇摇头,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后厨做些吃食待会儿送进去。
她自然不相信扶萤真能想出什么法子破解此番困局,那些话她也只当是少年心性,她虽叫扶萤一声小姐,却年长她数岁,自认为已经瞧清当前局势——她们只有认栽的份儿!
真出不了庄子,还不知因什么得罪了大管事背后之人,那今后需要打点的地方可就多了去了!她少不得要为小姐多思量些许。红豆这样想着,将绣片仔细收捡好纳入小篓中,擦擦手入了后厨。
在扶萤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一位小侍女开始为她的将来打算起来。
雪霏苑外,围了一下午的家丁们也松下心神,大管事过来时,瞧见的便是一个个下人或是倚墙打盹,或是三两聚在一处聊天说笑,意态松散。
若平日里瞧见下人懒散,他少不了说上几句,可此时他却一反素日的高姿态,低眉上前一揖:“众位弟兄辛苦了。”
仆役中为首的青年回头淡淡看了管事一眼,他没有了面对扶萤时故意装出来的谨小慎微,此时看管事的神情带出几分睥睨之态,自然不像个仆役了:“管事费心,夫人知晓了,自当重重有赏。”
“紫烟夫人亲自交代下来的,我们可是办得小心。”管事捻着胡子嘿嘿一笑,形容谄媚,“宋楹清晨入山采药,回来因劳累回屋休息,却不小心睡过了头,忘记了面见本家使者的时辰……这可是任谁来也挑不出错处的。”
青年笑而不语,大管事见他不接话,只得挑明了些:“不知紫烟夫人现在何处?这戏演到末端,也该来验验成果才是。”
话里话外,无非是想见那位夫人一面。
“是在说我吗?”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女子轻笑,那声音娇媚中带着丝沙哑,听得管事神魂一酥,忙回头看去。
只见一紫衣女子从道路尽头走来。她生得柳叶眉,丹凤眼,朱唇微挑,娇媚中神色又难掩一丝高傲,好似朵沾霜的芍药,确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她走到近前,先是朝仆役中为首的青年略一点头,才转向大管事:“办得不错,此番有劳你了。”
“紫烟夫人,你来了!”大管事一见了女子,笑得牙不见眼,巴巴就凑上前去,却又不知该如何同美人亲近,只能呆呆僵在原处。
女子轻笑着睨了他一眼,目光春水含波,若不是还有一干旁人在此,只怕两人就要调起情来。
青年察言观色,挥手让身后其余“仆役”先行退下,只留下三人相对。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斜阳西沉,归鸦四起,夜风吹拂过这条长道,卷起满地落叶。
大管事看着天色,志得意满一笑:“眼下那使者只怕已行到山门外,一切尘埃落定,她便是事后不甘,也是翻不起花了。”
紫烟夫人目光扫过紧闭的院门,眉峰微挑,轻哼一声,带出些蔑视神色:“……这小贱蹄子不过一个庶出野种,也敢攀沈公子这根高枝!”她笑起来,虚空在那门上点了点,“这下困在院中错失修行良机,也叫她知晓与我家主人抢人的下场!”
原来还有这层缘故!管事心念电转,随即了然。这自古以来,许多明争暗斗说到底不外乎源于男欢女爱之事,宋楹这女子虽是庶女,可好在乖顺娴静,生得也美貌,听闻自小便被说了亲事,想必便是两女争一男的老套故事了。
他心下微哂,可目光落在紫烟夫人雪白胸脯上,又暗想世人皆说风月苦果,可即便知晓沾惹是非,不也前赴后继么?
这桩事办得漂亮,也不知能否获得美人青睐。若真能搭上紫烟夫人这条线,自己日后不也能走上长生之路?
大管事心中逐渐热络起来。
众人说话间,甬道间风渐渐大了些,地上落叶再次被扬起来些许,打着旋在空中飘荡,这次却迟迟未落,逐渐形成风旋,在雪霏院门前汇聚。
“不对。”这群人当中属紫烟夫人修为最高,她也最先嗅出了这股风的不同寻常,“这风有问题……”
“有甚问题?”在大管事看来,这就是一阵稍微大些的山风而已,这在山里很常见,然而眼见着青年的面色也肃然起来,他也不由心下微凛。
难道真有问题?
却见此时风旋已经越来越大,须臾间已经形成一道龙卷直冲天际,这下便是管事瞧出不寻常了,三人聚在一起仰头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这不是先前黄昏的天色,而是陡然暗沉下来,直似骤然入夜了一般。
“这是有人要突破了!”紫烟夫人看到此处,忽地沉声喝道。
突破?
“可庄子上并无修士,只今日你们前来……”管事哈哈笑了声,“应当是搞错了。”
他话音未落,雪霏院中,一道洪流般的白色电光自天边奔涌而下,其气劲叫先前的风旋为之停滞,而这道电光像是一道信号,压低的云层内数息间落下九道惊雷,轰隆雷鸣彻底将整个山庄的人目光都引至此处。
雷鸣过后重归寂静,院顶天空紫烟氤氲,此时周遭狂风便像是被无形的气罩隔绝在外一般,半点侵扰不得院子。
即便仲夏时节,这样的天气骤变仍是少见,渐渐便有纷嚷的人声朝这边来,听着有下人,也有庄中的少爷小姐们。
紫烟夫人一把揪住管事衣领喝问:“院中有谁?”
“院中不就那小丫头……”大管事想到什么,面色忽地惨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是说再多遍不可能,他也知道,只怕是要有大事发生。
不过须臾,原本凛冽的风便像陡然像被压制一般,四下空气都凝滞了,三人只觉后背一凛,一股极强威压从头顶缓缓压下。
是了。这天象既然紫烟夫人瞧出来了,庄中人瞧出来了,那自然还有别人能瞧出来。
天边一道落星样的白芒闪过,一人自云端步下,缓缓行至院前,饶有兴致打量起四周。
那人样貌瞧着不过弱冠,身着竹青道袍,手持拂尘,面白如玉,杏眼明亮有神,倒是个颇为俊俏的青年。可观其行止沉稳,气度雍容,周身隐带威势,却全然不似这个年纪应有的。
三人下意识退避开,紫烟夫人使了个眼色,管事只得冷汗涔涔地迎上前:“尊使……”
来人正是本该早已离去的本家使者青阳子。
“我行至山外,忽见此处异象,便回来看看。”青阳子顿住脚步,目中兴味盎然,拂尘轻点院门笑问,“这院内是何人?”
“不过一个卧病在床的庶女罢了。”管事赔笑。
“噢?”青阳子仍是笑,语气却微微冷下来,“这分明是修士突破之时才有的天象,你却说其内只一个不通道法的庶女,莫非是有意诓骗本座,里面有见不得光的东西?”
“这……”管事语塞。
青阳子又踱步片刻,抬头观摩天色,忽道:“不对。这空中紫气似散非散,一脉相凝,似有雏凤之形,是极好的天象。”
修界历来有根据突破后的天象断定格局的方法,修者称之为“观气”,若突破之人自身根基不稳,靠着丹药强行修炼提升,其气便是逸散的;反之,若突破者功底深厚,气便凝而不散,甚至能幻化成形,颇具灵性,而所有的形态中,又属龙凤为最上等,能凝成此等之人,必然得是修炼多年,厚积薄发才行。
“内里那人显然已经修行多年,这你又作何解释?”青阳子语气已带上怀疑。
大管事心下一沉。修仙世家中,除却本家嫡脉子女,其余人是不可修习术法的,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若有违背,逐出家门充作奴籍都是轻的!
这风和雷都来得古怪,实在不怪青阳子起疑,可他们也不知这怪象究竟是从何而来啊!
大管事焦头烂额,忽地灵光一闪,认为抓住了问题症结所在:“尊使明鉴!我们按照宋夫人吩咐,平日里可是从未教习这些少爷小姐们修行之法啊!”说到此处顿了顿,语气意味深长起来,“可若是她自己私下偷偷修习了禁术,也未可知……”
是了,只有这种可能,定是那宋楹偷偷修行了什么邪功!难怪他总觉得她这段时间性情有变……
青阳子闻言沉默片刻,忽地朗声大笑:“倒是我行事古板了。”他道,“在外面说这许多有何用,是人是鬼,进去看看便知!”
说着袖袍一卷,紧闭院门轰然洞开,管事几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青阳子甫一踏入院中,入眼一片杂乱萧瑟,不由回头淡道:“你们便是这么对主子的?”
管事弯腰赔笑:“这宋楹常年卧病在床,许是下人们疏于打扫,怠慢了些……”
青阳子不置可否,几步穿过中庭,来到了厢房门前。这时后厨的红豆也跑了出来,先前的风雷她倒是全无感知,只听见门被轰开的巨响,这才出来查看,此时见打头几人除却青阳子皆是面色阴沉,院门外还有许多身影探头探脑,她一时有些呆住了。
“宋楹人呢?”大管事率先上前揪住了她衣领,厉声喝问。红豆被他吼得一抖,虽不知眼下是何情形,也直觉不是好事。
“小姐在屋中休息……”她轻声解释着,有些惶然地左右张望,试图弄清现在的状况,目光与人群中的侍卫青松对上,她一喜:“青……”
紫烟夫人目光陡然一厉,“这小妮子是要向她的同伙报信呢,给我把他二人拿下!”话音未落,已有侍从将二人揪出来,并排着压在庭中跪下。
红豆还想说话,已经被人眼疾手快堵住了嘴,青松也是满目恐慌,讷讷不言。紫烟夫人见状双目微眯,须臾间心中毒计已成,不论异象因何而生,也不管这宋楹是否真的偷偷修习了秘术,他们只需一口咬死她修习邪功便可!一个不安分的庶女,还有贴身侍卫作证,捏死她还不是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她瞥了一眼眼神躲闪的青松,美目波光流转,唇边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
“此处人多耳杂,且将这二人压下去细细审问,我等先会会这胆大包天的宋楹姑娘!”见青阳子不言,她自觉他是赞许了自己做法,一挥手,侍卫们就要将两人带走。
正此时,一道清亮女声却忽地响起,叫在场所有人皆动作一顿:“慢着。”
一直紧闭的屋门吱呀一声,被从内打开了来,一长发披垂,周身素雅的少女缓缓步出,双眸平静如井,静静看着面前众人。
她目光清澈,从为首几人面上缓缓滑过,而后抿唇笑了下。那笑容也颇为含蓄,柔柔弱弱的,像一朵风中摇曳颤动的兰花:“我这院子倒是好久未曾这般热闹了。”她道,“这是怎么了?”
一时无人应她。只因在场众人无论是否修为深厚,皆隐隐察觉到少女周身气机颇为玄妙,紫烟夫人已是面色大变,青阳子更是目光闪动,仔细将她从上到下打量起来。
管事只觉宋楹和先前所见有些不同,却不知问题出在何处,见四下无人说话,只得强自板起面容:“你在这院中捣什么鬼,快快从实招来!”
“我不过是睡了一觉,管事不是知道的么?”扶萤丝毫不为所动,闻言只是笑笑,“我今晨和侍女红豆去采药,因疲倦便小憩片刻,不成想竟然误了选拔的时辰,着实可惜了。”
她口中说着可惜,可面上却无丝毫惋惜神情,反而有些冷淡。
她怎会知晓这般说辞?管事忽地冷汗涔涔。这是他和紫烟夫人私下商定的说辞,宋楹怎么会知道!
青阳子已经瞧出其中玄机,淡淡一哂:“小小宋家别庄,倒是波涛汹涌。”
这些人如何明争暗斗他都不感兴趣,只宋楹修行一事乃是动摇世家根基的大事,不能被放过。他转向身前少女,冷道:“你也是有些本事,不过半日便已至筑基,可知私练功法是何罪过。”
筑基期!大管事面色忽地惨白:“怎么可能!她今晨还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凡人……”
“小女子不懂真人在说什么。”扶萤扬起下巴,直直看向他,面上的懵懂不似作假。
青阳子看了她良久,扶萤一直神情不变,他不由有些疑心起来,难道她当真不知?
可若不知却有了这等修为,如何可能?
不,也不是不可能……
他想到什么,忽地心中一动。
“你不知晓么?你已有筑基期的修为,迈过了引气入体这一关,已经算是正式踏入仙途了。”青阳子一面说,一面仔细观察她神情,“只是……庄中从未教习,你又是从何处得知修行秘法的?”
他话锋一转,忽地一手搭上宋楹肩膀,沉声道:“莫不是修了什么邪魔外道吧?”
青阳子何许人,半步元婴的修士,他如此不加收敛地释放威压,周遭不少少爷小姐们顷刻间汗湿重衣,双腿战战,承受力差些的更是当场昏迷,被侍从奴婢们连拖带抬地带下去。
身处漩涡中心的扶萤却神情自若,她瘦削脊背挺得笔直,在青阳子目光下盈盈欠身,垂眸道:“说来惭愧,我自小体弱,无法与别的兄弟姐妹一同修行体术,便成日待在屋中,叫我侍女寻一些话本来看,对那些斩妖除魔的神仙故事很是向往。”
她声音虽轻,但娓娓道来之时却有种奇怪的魔力,叫人不由自主听她说下去:“我向往外面的广阔天地,便想着,我这等病弱之躯,若有朝一日能痊愈该有多好,如此我便是脱去宋家女的身份,做一名浪客游遍江湖,也算了无遗憾。”
这等想法可实属少见!当世女子,哪个不是梦想着生在贵族之家,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这女子竟然想要主动舍弃世家庶女的身份,当个寻常浪客流落江湖?
旁人或许觉得扶萤说这话是哗众取宠,可青阳子能看出她所言乃是出自真心,不由更加另眼相看。
“这念头在脑中盘旋不去,许是想得多了,便做了个幻梦。”扶萤说到此处,抿唇微笑,似是有些赧然,却并没有详说梦境如何,只道,“未曾想一梦醒来房外便被团团围住,倒真应了梦中之事,也是一桩奇遇。”
“什么梦?”青阳子却是被挑起了兴趣,深深看进她眼里。
扶萤缓缓抬起头,一字一顿:“我梦见天际紫云低垂,有一碧衣高髻的女人破云而来,亲自将手中宝剑赠予我。她说,她怜惜我境遇,望我以此剑斩除周身病苦,得证大道。”
她清冷嗓音如珠玉落盘,一时满堂皆静,目瞪口呆看着面前柔弱少女。
管事已经恨不得晕过去。她、她竟敢如此诓骗来使!
他沉不住气,上前几步就要揭穿扶萤的说辞,却被紫烟夫人拉住了袖摆。
他回头,只见美人如霜的面色,以及因紧咬牙关有些扭曲的嘴唇。
一段长久的沉默过后,青阳子率先拊掌笑起来。
“好、好!”他神容舒展,“早听闻有人天生能以神魂沟通天地鬼神,无需同寻常人一般苦修便可踏入修行一途!只是某从前只当是谣传,今日竟有幸得见,也算是平生幸事了。”
他再落在扶萤面上的目光就很温和了:“你且跟我回去面见夫人罢,若能得她青眼,日后自当前途无量。”
“是。”扶萤将手搭上他伸来的手,掸了掸裙摆,行止间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小女儿扭捏情态,看得青阳子又不由暗自点头。
毫无骄奢之气,倒比先前入选的许多少爷小姐好多了。
他此时对扶萤是越看越满意,心下已经笃定此女日后非池中物,自然不介意在她微时卖个人情,便笑着道:“那是你的婢女罢?且将她捎上,若你还有其他要带的仆从,也可一同带去本家。”
被他所指的红豆微微一愣,身上原本素白的麻衣缓缓变幻,从裙摆开始染上鲜艳的桃粉色,空空的腰间束上了柳绿系带,其上缀着密密的珍珠,叫门内外一干侍女仆从们看红了眼。
一旁的青松顿时挣脱束缚,上前几步,轻咳了几声。感到周遭又羡又妒的目光落在身上,他不由挺直了腰杆。
他可是主子身边最得力的侍从,虽然……虽然他昨日收下大管事的金豆子透露了主子今日行踪,但此事天知地知,她是断无可能察觉的。
却见扶萤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落在青松面上,而后缓缓微笑起来。
“没有了。”她说。
青松忽地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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