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江城边境的某处荒芜地面上，漆红的线条层层古怪缠绕成占地面积庞大的圆圈，中央是阴铁打造的十字长条。
身穿绯红长裙的女修本正在和银狼说话，突然她似乎注意到什么，猛地坐直身体看向远方，兴奋道，“来了！”
这里距离飞云宗已有数千里之遥，就算周伯雄玄天境界，能缩地成寸，正常过来也要一刻钟。
而现在时间不过刚过一半，便隐隐能感受到玄天境强者的威压，看样子他果然气得不轻。
秦戈看眼千，目光里隐隐有些担心。
虽然合计过他二人实力能打败周伯雄，但还是担心会出现意外。
而千已经顾不上注意他的情绪。
自从她透过那个纸人，看到周伯雄蔓延了半个身体的黑暗能量后，她看周伯雄的眼神就变了。
这哪里是仇人，这分明是上赶着送上门的罪恶啊！
这是她可爱的修为啊！
她特意选出这样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就是为了好好收割他的性命。
甚至特意穿上自己的法袍，这是她对这份大罪恶的尊重！
周伯雄早已注意到这个奇怪的阵法，也看到穿着古怪的千，但他毫不在意。
宛如天堑的修为差距，不是这些蝼蚁能够突破的！
“畜生，受死吧！”
滔天玄力从上方汹涌而来，银狼不闪不避上去迎击，几个来回间似躲闪不及，浑身染血倒在阵法中央。
周伯雄冷哼一声，心存谨慎的他并不踏入阵中，而是用玄力困住银狼将他捉来。
然而就在玄力触碰到银狼那一刻，地上古怪的阵法忽然像被激活。
空气里温度骤降，浓郁、极寒的灰白雾气从地底深处漫上来，不祥的红色光芒投向天际，顺着玄力的气息自动将周伯雄所在的区域封锁成一个囚笼。
“亡灵大军！”
千站在一人高的石头上，绯红的长裙随风飘扬，她高喊出一串腔调奇怪的咒语，尖顶宽大黑帽下，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不过短短一瞬间，周伯雄脚下的地面便凝结成冰，头顶天空被灰气覆盖，阴森冰冷。
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亡灵源源不断从地底飞出，不知疲惫攻向他，阴冷的力量彷佛能吸食活人的生气。
周伯雄心头升起危机，他果断一剑斩去，但很快，被劈开的亡魂便再次复原。
这阵有问题！
几次试探后，周伯雄发现法阵范围内的亡魂几乎不死不灭。自己只有脱离法阵才能谋取出路，不然就会被冥府的阴气活活吸食掉生机！
好歹毒的魔功！
但这阵不知是用什么文字所写，奇怪的符号和星芒犹如流动的血河，浓稠冷森流淌在他身边，他找不到生门。
周伯雄沉思一秒，两指抚过长剑，锋锐的剑意冲破云霄，玄天强者的全力一击直接将地面劈出一道深深的裂缝。
既然看不穿，那就直接劈开！
咔嚓一声，笼罩在头顶的魔笼应声碎开，而那些亡魂也畏惧头顶的阳光不敢追出来。
“雕虫小技，也敢在本尊面前卖弄?”
周伯雄眼神厌恶，直接提剑斩来，寒光几乎瞬间抵达千眼前。
“冰息！”
周伯雄眼前飘过一朵单薄雪花，再看去，剑光所到之处尽是寒冰，就连自己的双脚也被冻结。
趁着这一息，秦戈暴起一抓，周伯雄奋力闪开，肩膀被撕开一整条口子。
“火焚！”
炽热彷佛能燃烧神魂的火焰迎面而来，周伯雄匆忙躲开，又被伺机的银狼一爪贯穿胸腹。
周伯雄捂着伤口咬牙切齿，后悔自己不该小瞧这个女魔头。
他眼里闪过狠光，一个声东击西，本命剑朝秦戈猛攻过去。趁着他躲闪间隙，自己折身朝千攻来，杀意倾覆而下，宛如高山轰塌，
“贱人，受死吧！”
秦戈看清这一幕，瞳孔骤缩。
千却非常淡定，她连躲都没躲，只抬起一根手指，“……定。”
周伯雄定在了千的手指前。
明明那根手指近在咫尺，自己却怎么都动不了。
身体彷佛被浓稠黏腻的血海侵蚀，痛的他面目狰狞，意识渐渐模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
疼痛中只听到那个女魔头说，”你以为亡灵才是我的底招吗？当然不是啦。”
千笑笑，“虽然亡灵也很强，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噬魔阵，就是刚刚你劈开的那个魔法阵。”
“只要被锁定十息，不出片刻就会被黑暗反噬，成为一个僵硬的活死人。～”
“从你出来那刻，你的头发已经变成黑色了哦～”
那根手指轻轻推开被腐蚀的周伯雄，千嗓音愉悦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自己提供这么浓郁的黑暗能量，若不是你太小瞧这个阵法、没有立即破开，我还真不一定能困得住你~”
“多谢配合啦~”
周伯雄倒在了地上，半边身体已经烂成臭肉，残缺的脸上还保持着震惊的神情。
他大概是没想到玄幻大陆还有如此邪恶强大的阵法。
千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个法子。因为噬魔阵本质是将目标给黑暗存在，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些黑暗邪神。
但千没想到，这些被净化系统择中的人本身自己体内的罪恶，或者用秦戈的话来说业障，就等同于西奥世界的邪神。
所以周伯雄是毁在了自己手里。
千撤去法阵，将亡灵送回去。地面快恢复如常时她似乎隐隐听到地底有人在骂她，回头去看却什么都没发现。
而秦戈已经将周伯雄一口气吊住，取出提前准备好的特制储物戒将他塞进去。
暂不杀他，一是为防止他魂灯熄灭，被宗门发现；二是为方便混入其居所。
这个储物戒是二人前几天合力改造的，既可保存活物，又刻有隐蔽内里气息的魔法阵。具体能骗到哪种等级修士，还要再试验。
他看眼千，见她正在专心清点储物戒里的财宝，他直接动手提取出周伯雄的记忆。
一颗闪着红光的珠子飞到手心，周伯雄像块被用完的抹布一样被随意丢到一边，神情已然痴傻。
秦戈读取完周伯雄的记忆，沉默收回手。
当天晚上，旭日峰周长老带回来一个女弟子。
两人一路低调御剑回到山顶，却看到一名身穿苍青锦袍的青年剑修候在殿前，正是周伯雄的大弟子段良臣。
青年身姿挺拔，目光清正。他未对千投去丝毫打量的目光，只朝着秦戈恭敬一拜。
“师尊可寻到那只胆大包天、罪孽深重的半妖了？那日我等随师尊出战，不曾想被他逃脱。终归是弟子太过弱小，还要劳烦师尊亲自追击。请师尊责罚。”
秦戈微微颔首，“恶人已经伏诛，无须自责，你且去修炼吧。”
“喏。”
正要离开，秦戈忽然又叫住了他，“你可还记得，当年你上山的理由？”
青年男修转过身，眉眼冷峻，”弟子一直谨记当年执剑的初衷。为保护苍生，斩尽邪恶，哪怕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
秦戈：“不论对方是谁？”
段良臣声音坚定，“不论对方是谁。”
“如此，我便放心了。”
等人走远，千摇头叹气，“周伯雄一身罪恶，他这个弟子倒是人品端正。”
本以为上梁不正下梁也会歪，可有些人即使生在泥沼也能不染尘埃。
秦戈沉默不语。
他似乎心情不好，从来时便眼神幽冷。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千从契约里隐隐感受到他压抑的愤怒，因而这一路也体贴地没有多问。
旭日峰夜深人静，秦戈来到朱红大门前，拉出一点储物戒里周伯雄的神魂，顺利打开结界进入清明殿中。
这里是周伯雄的居所，平日里除非他同意，无人能随意进入殿中，如今正好方便两人潜入。
秦戈顺着神魂珠里的记忆一路往里走，最后来到周伯雄寝室。
房间内四面遍布经文幡布，佛香浓郁，当中一座慈悲佛像，不像寝室，倒像是大型超度现场。
秦戈冷笑一声，隔空用玄力转动佛像，只听咔哒几声响，正前方的墙壁忽然整面转动，露出后方狭窄的地下通道。
千点起一簇火焰跟着秦戈进去，鼻尖似乎闻到一股血腥味，可看着秦戈脚步不停，都不带一丝犹豫的，她又觉着可能自己闻错了。
毕竟人的鼻子没有狼的灵敏。
可越往里走，这股味道越浓。
等千站到偌大的地宫前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前的景象说是炼狱也不为过，只见中央凹陷的血池内残肢遍布，挤着上百名神情麻木的女子，其中有不少还大着肚子。
而在血池上方，则吊着近千名奇形怪状的婴儿尸体，每个尸体额头中央都被挖开一个大洞，密密麻麻的红线从婴儿尸体连向血池，缠绕在眼神绝望的众女子身上。
千：“呕……这是怎么呕……回事？呕……周伯雄这是在做什么？”
秦戈面色冰冷，他取出留影石放到合适的位置，然后一爪斩断所有红线。
顷刻间，下方血池中的众多女子便面色惨白，容颜枯萎，甚至有几位直接去世。
看到这一幕，秦戈骤然握紧拳头，绿眸缩成一条细线，向来冷静的眼里燃起怒火，
“这是周伯雄给自己建造的灵根供养池。”
“这十年，他抓了数百位散修，用邪法将妖胎移植到她们体内，强迫她们一年生三到四个孩子，就是为了炼化新生婴儿纯粹的灵根供自己修炼。”
“因为邪法催生对女修身体损伤极大，所以为了延续她们生命，周伯雄直接将死去婴儿的血肉作为养料供给血池里的母体。”
说到最后，秦戈声音森寒，“怪不得，怪不得听说他卡在玄婴境数百年，一直不得寸进，最近几年却连连突破。原来是用了这等阴毒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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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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