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听罢,眼中含着泪水,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
“要不是桑爷爷,我在小时候就已经被饿死了!”
原来,桑爷爷对狗子竟这么重要,不难看出,桑爷爷应该是从小陪伴狗子长大的长辈。
宋砚书一时也忧愁起来了,天寒地冻的,桑爷爷年纪又大了,肯定不能让他硬熬,看来必须要请大夫了。
“狗子,你在这里等等,桑爷爷的情况不能拖,我这就去请大夫。”宋砚书拍了拍他的肩膀,当机立断。
“可是,请大夫需要花费很多银钱,我——”狗子一脸窘迫,很明显,他没有。
“没事,不还有我吗?我这就去。”宋砚书宽慰道。
狗子拉住了想要离开的宋砚书,担忧道:“你的钱不一定够!这样,我去请,我认识一个大夫,要价不高。且如此深更半夜,我对路更熟悉。”
宋砚书一想也是,她让狗子等等,自己去屋内取了件自己手缝的披风,披在了狗子身上,嘱咐道:“小心路滑!当心些。”
“嗯。”狗子用力地点了点头,掩住了眸中的泪水,一头钻进了扑面而来的风雪中。
宋砚书看着还时不时咳嗽的桑爷爷,清亮的双眸难掩担忧。
刚刚她并没有和狗子说出自己的想法,桑爷爷的情况,一看就非常不好!
她怕出现最坏的结果,狗子可能接受不了!
昏黄的灯火时不时在风中晃动,在等待狗子的宋砚书,并没有注意到,昏睡的桑爷爷渐渐睁开了眼。
他看着屋内站着的宋砚书,似是没有任何惊讶,而是艰难地开口说道:“你就是宋小哥吧!”
沉浸在担忧中的宋砚书被桑爷爷沙哑的嗓音惊了一下:“您认得我?”
“虽不知你是何模样,但狗子时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因而老朽就觉得,你就是宋小哥。”桑爷爷艰难地露出了微笑。
接着,他一句一句费力地说道:“宋小哥,从狗子的言谈中,我知道你定然是个不错的人。我现下的情况,恐怕回天乏力了。”
正说着,桑爷爷重重咳嗽了一声。
宋砚书连忙上前扶起桑爷爷,轻轻拍着他的背,说道:“桑爷爷,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狗子已经去请大夫了。”
桑爷爷摆摆手,叹道:“没用的。”
继而,他乐观说道:“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也不枉此生了。只是,我尚有一桩心事放心不下。”
桑爷爷认真地望着宋砚书,欲言又止。
“桑爷爷,您说。若是在下能办到,定不会推辞。”
桑爷爷面上欣慰:“倒也没什么大事,我走之后,唯独担心狗子。
他几岁时,我在望津城门口的一个角落里捡到了他。一直到现在,都是我们俩相依为命。
狗子是个很好的孩子,现下,我可能不能再陪他了,希望以后,宋小哥能稍微照顾一下他。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桑爷爷说完,紧紧望着宋砚书,眼中有着浓浓的希冀。
宋砚书知道,这是一个很沉重的信任,她望着桑爷爷眼中渐渐熄灭的火光,终是不忍。
于是,宋砚书郑重地点了下头:“桑爷爷放心,砚书定不负所托。”
“如此,我就放心了。”说完这段话,桑爷爷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不停地喘息着。
又是一声大力咳嗽,桑爷爷竟喷出了一口血。
瞬间,桑爷爷身前刚换好的衣衫被染红一片。
他用力伸出手,握住了宋砚书的手:“麻烦小哥帮我把血擦干净,我不想让狗子担心。”
宋砚书赶快拿起帕子擦起来,但是血早已顺着布料渗进入了深处,怎么擦也擦不净,最后留下一片土红的污渍。
宋砚书又扶着桑爷爷躺下,桑爷爷再次珍而重之地说道:“狗子就拜托你了!”
“嗯。”宋砚书再次重重地点了点头。
桑爷爷这才满意地闭上眼睛。
“桑爷爷。”宋砚书小声地叫道。
但桑爷爷却毫无反应。
宋砚书心中一惊,连忙上前试了试桑爷爷的鼻息。
还好!宋砚书松了一口气,桑爷爷还有气息,想来是累极睡着了!
宋砚书不敢有丝毫松懈,一直坐在旁边静静等候。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门口才传来动静。
想是狗子回来了,宋砚书连忙起身,从院中走到门前。
还未近前,便听狗子焦急地说道:“大夫,麻烦您快点!”
“哎呦,老朽一把老骨头了,还能怎么快,且天黑路滑,若是不甚摔倒,老朽还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老大夫略有些不满。
宋砚书打开院门,手中提着散发微弱光芒的灯笼,走到巷子里迎接。
她和狗子一前一后,将大夫带进了屋内。
“大夫,你快瞧瞧桑爷爷。”狗子迫不及待地说道。
大夫将药箱放下,把手搭在了桑爷爷的脉搏上。
宋砚书和狗子屏住呼吸,一时间,整个屋内落针可闻。
宋砚书站在一旁,看大夫皱起了眉头,一脸凝重。
过了一会,狗子忍不住问道:“大夫,桑爷爷如何了?”
大夫摇了摇头,叹道:“病人早已病入肺腑,无力回天了!”
“不可能!”狗子难以相信,接受不了地反驳道。
大夫解释道:“病人并非突然之间如此严重,而是经年累月的病症导致,现下,药石难医。”
“大夫,求求你,你救救桑爷爷吧!”狗子眼中情不自禁地涌出了豆大的泪水。
“唉,并非老朽不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若在轻症时,治疗及时,也不会拖到这个地步!”大夫惋惜道。
是了,狗子想起桑爷爷早就时不时地捂住胸口咳嗽,他每次想带桑爷爷去瞧大夫。桑爷爷都摆摆手,说自己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自己当时能够强硬地坚持拉着桑爷爷去看大夫,桑爷爷也不会病的这么重!
一时之间,狗子自责不已,他的眼泪簌簌落下,只恨自己没有早些发现不对劲。
大夫看到如此情景,也知他们心中难过。
他见过了太多的生死离别,每一个都是如此。
宋砚书见状,将大夫拉到门外,沉重地问道:“大夫,桑爷爷还有多少时日?”
大夫望着地上的积雪说道:“也就这几天了,你们要早做打算。”
宋砚书明白,这是要他们开始准备后事了。
她的心中不是滋味,桑爷爷对狗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她觉得狗子一时接受不了。
这样想着,宋砚书递上了银子,说道:“大夫,这是您的诊金。”
没想到,大夫却摆摆手,说道:“罢,罢,老朽并没有做什么,诊金你便收起来吧!更何况,狗子曾经帮过我一个小忙,举手之劳,只是,狗子还要你多劝慰。”
大夫说完,似是不放心,朝屋内望了一眼。
随即,他叹了口气,说道:“既如此,老朽便先回去了。”
“大夫慢走。”宋砚书将他送至巷外。
待她回到屋内,狗子还在默默流泪,宋砚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狗子伤心地说道:“桑爷爷真的没救了吗?”
宋砚书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也没想到,桑爷爷的情况会如此严重,甚至这几天就会离开狗子。
正在狗子伤心之际,桑爷爷似有所感,他朝狗子招招手,轻轻地说道:“狗子,来。”
“桑爷爷。”狗子扑到了桑爷爷床前。
桑爷爷爱怜地摸了摸狗子的头,说道:“好孩子,莫哭,莫难过,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待我走后,你便在郊外将我埋了。以后,爷爷不能陪你了。”
狗子哽咽道:“桑爷爷——”
“这位小哥人不错,以后你便跟着宋小哥,找个正经营生,不要再当乞丐了。这是爷爷最后的愿望,你可听见了。”桑爷爷满眼慈爱地望着狗子。
“听见了,狗子听见了。”狗子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我给你留了东西,还在老地方。你去拿来,以后,以后,好好生活。”桑爷爷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不舍地望着狗子,眼中仿佛有千言万语。
“好。”狗子跪在地上答应道。
“我便将他交给你了。”桑爷爷说出最后一句话。
“桑爷爷,您放心。”
得了宋砚书的郑重承诺,桑爷爷面带笑容,再次昏了过去。
狗子立刻膝行上前,握着桑爷爷的手小声地哭泣。
宋砚书和狗子一直在屋内陪着桑爷爷,可桑爷爷的气息却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还未及天亮,桑爷爷便彻底没了气息。
狗子嚎啕大哭起来:“桑爷爷,桑爷爷!”
宋砚书面上动容,心中跟着狗子一起难过,泪水忍不住从眼眶划到了脸颊。
狗子以后也像她一样,在这世上再无亲人了!
不过,她答应了桑爷爷的,一定会好好照顾狗子。
宋砚书今日去金谷粮铺请了一天假,掌柜虽颇有微词,但也知道死者为大。
此时,她要和狗子一起处理桑爷爷的后事。
宋砚书和狗子在能力范围内,帮桑爷爷置办了一身寿衣和棺材。
狗子遵从了桑爷爷的心愿,将他埋在了郊外,并用木头刻了一个简单的墓碑,以便日后能够找到。
桑爷爷的离去,让狗子大受打击,他眼窝发青,满脸憔悴,沉默不语。
将一切都料理好后,狗子去了老地方,取来了桑爷爷给他留下的东西。
那是一个老旧的木盒,不知经历了多少年岁,木盒外面的图案都已褪色。
狗子颤抖着双手打开,没想到里面却是一些白花花的银子和一个小金锁,而在银子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好好活着”几个字。
桑爷爷不肯去看病,却给自己留下了这些银子。
狗子再也控制不住,他嘴唇颤抖,掩面痛哭,他多想用这些银子去换桑爷爷陪在他身边!
宋砚书也很是震惊,没想到桑爷爷竟为狗子准备了银钱。
可想而知,桑爷爷积攒了多久,或许从狗子很小时,就为他打算了。
而盒子里的金锁,虽饱经风霜,却光亮依旧,上面还有繁复的雕刻,一看就是曾经挂在孩子的脖子上的。
宋砚书忍不住问道:“狗子,那个金锁是?”
狗子把金锁拿出来放在手里摩挲,沉默不语。
就在宋砚书以为狗子不愿意说,不打算再追问时,却听他说道:“桑爷爷曾说过,这是他当初捡到我时,戴在我脖子上的。没想到,桑爷爷一直将它完好的保存着。”
“或许,你将来可以靠着这个金锁找到家人。”
狗子苦笑道:“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来望津城打听过。想必,他们当初丢下我时,就已经将我放弃了。”
宋砚书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狗子叹道:“罢了!”
一时之间,难过的情绪萦绕在两人中间。
过了一阵,狗子似是缓了过来,他用袖子用力地抹了抹眼泪,坚定地说道:“我定不辜负桑爷爷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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