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今天晚上却久违地做起梦来,难道是因为那玉又重新找了回来?
在那梦中好似是前生的的影子一下下闪过,弄得莲儿心中痒痒的,就像有柳枝一下下在心头拨弄。半梦半醒之间只还记得,正好像要被人落到水里的时候,便有人突然将自己拉了回来。被人救下的一霎,胸口狼狈地贴向人家的怀抱。
融融春日,园中的那隋珠一样圆润的清啼把所有的注意都引了过去,莲儿便推了门到院子里仔细听一听,可是心里总归还是闷闷不乐的。
却见了张娘子过来,便能听见回廊拐角透出来比风吹动杏花落地的声音还轻的笑语,“莲儿怎么在这站着,有什么心事说给阿娘听听?”
“才没有呢。”
“娘子,车已经套好了。”一个小侍女过来道。
莲儿听见这话一下就抱住张娘子的胳膊,“阿娘要出去了?”
“你哥哥就要科考,阿娘要去庙中上香祈福。”
“阿娘还病着,该好好歇着才是,叫莲儿去也是一样的。”
“莲儿去和阿娘去岂能是一样的?你在家中歇着吧。”
拍了拍莲儿的手,张娘子便打算走了。莲儿却一下拽住张娘子,“阿娘也带我一起去嘛。”
张娘子像看透了莲儿的心思,牵着她笑道,“好啊,你要帮阿娘原来是为了出府。”
“才不是,我是真心帮阿娘的。”莲儿又看了看张娘子,狡黠道,“要是阿娘肯带着莲儿一块去就更好了。”
张娘子拗不过莲儿,还是带着她一起去了。到了寺中,张娘子只叫那个小侍女跟着自己,放了莲儿到寺中走走,莲儿漫无目的地走到一清幽僻静处,一个人也见不着,好不自在,便放肆跳起来,要去摘树上的酸杏。
可是莲儿几番跳起来,连那果子的边也碰不到,只好又绕道到这树的另一边,看看有没有垂得低些的,便又伸手够了够那果子,那果子颤了两下就掉到了地上。
莲儿刚蹲下将那酸杏捡起来,却又听见脚步声,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在议论她。
“刚才在门口瞧见的就是陈家的姑娘吗?”
“就是她。”
“看她那得意的样子,就可以知道她是一个嚣张的人了。”
“她前几天不是还把孟姑娘给打了吗?那孟姑娘固然可恶,可是这陈姑娘也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人。”
“可是长公主与她母亲交好,还邀了她去赴宴,谁敢多言呢?”
莲儿听见旁人议论自己绝不会想着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她对于这样的事是丝毫也不怕的,也不想着要躲避,直接便从那隐蔽处站了出来,故意弄出声音来,眨了眨眼直盯着她们。
但那两个姑娘瞧见莲儿这样子似乎也是怕了,一下便避开了莲儿的眼神。莲儿却一下就笑出声来,正要走过去问问她们方才在议论什么,这样开心,好好挖苦她们一番。可是那两位姑娘看着莲儿走过来,就低着头跑了,倒教莲儿觉得没趣了。
这一路过来,莲儿走到哪里,哪里的姑娘就要侧目而视,几乎是听了一道的议论。
且听着她们说自己把孟婉舒给打了,让她的脸上有了伤痕,让她都不肯见人了,连这几日游湖泛舟都不见她出来了。
莲儿听得这话,心中想着,“左不过都要人让人这样说,那日还不如真把她给打了。”想着想着便禁不住轻笑了起来。
听见那落在树上的雀儿几声清啼,莲儿又高兴起来,便再也不想留意那些议论声了。
走在这台阶上,柳絮一样轻柔的东风拂在脸上,更有春晖穿过桃花的缝隙落在台阶上,竟好像让莲儿回到了昨日梦中一般,不过长叹一声,又想到那神佛还在后面看着,赶紧快走了两步,想将那些杂思甩在后头,那些落在台阶上的落花也都叫莲儿的裙裾扫下去了。
却突然感觉前面的台阶好像消失了,莲儿还没来得及惊诧,就要摔下去。原来是方才心思都跑远了,不留神踩空了台阶。
“糟了,我这一摔下去,定要把人引过来,她们更要笑我了,肯定又要四处散我的闲话了。”莲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就要扑到地上去,却有人从后面一下把她拉了过去,她挣扎着想回头看看,不自觉地转了个身,便像被人推了一把一样,一下扑到那人身上,那人也顺势就把她抱在怀里。
莲儿一下把双臂放在身前,将身子缩了起来,使自己和那人隔开一些。只是那人被她撞了一下后,很快就把她放开了,又紧着向后退了两步。
莲儿手中握的酸杏也从手中掉了出来,欢快地从台阶上滚下去了。
这香的味道……定不会错的,莲儿一下断定,哥哥寻回来那玉佩沾染上的味道和他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定了定后才回过神来看他,他怎么却?怎么和昨夜梦中的人穿一样的衣裳?叫莲儿一下又晃了神。
“姑娘实在不必如此着急去找她们理论,反倒摔了自己。”
“我又没打算去找她们做什么”,又有些生气似的道,“可是我是没打过那孟姑娘的,也不知我哪里有那么跋扈?也不知这些话是从哪里来的。”
“她们本就不在意你到底做没做过,不过是没事儿闲嚼舌头。”宋鹤仁见莲儿如此就要动气,便忍不住要跟她多说两句。
“你怎么知道她们在议论我?你知道我是谁?”
“京中没有不认识陈姑娘的人。”
“她们就是因为这样才议论我的,讲些闲话,把我的名声败坏了才好,她们就可以得意了,以为有人瞧得见她们了。”
“姑娘是觉得她们是嫉妒你?”宋鹤仁从那台阶上走下去,莲儿亦跟在他身后。
莲儿莫名其妙地脸红起来,她虽有些这样的意思,却并不见得要人要宣之于口,便转而问,“你虽认得我,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宋子常。”
莲儿听他姓宋,又看他的形容举止,犹豫着问,“是……秦国公家的公子?”
“姑娘也识得我吗?”宋鹤仁也试探着问,一下有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莲儿却又不答话了。
宋鹤仁便接着道,“姑娘若行事总是这般惹眼,今后的议论断是少不得的。”
莲儿马上便站在后面不走了,待到宋鹤仁疑惑着回过头来看她,却只听她道,“那我宁愿是随着自己的心意的,才不去管旁人的议论。”说罢便要跑着下去,谁知竟踩到了自己的裙子,又踉跄了一下,亏了宋鹤仁在后面扶住了莲儿,又一下握住了莲儿的手,才叫莲儿不至于要摔倒。
宋鹤仁拉住莲儿的手,蹙着眉头道, “姑娘要小心些,身上这样寒凉,更要注意身子啊。”
莲儿便觉得更加窘迫了,一下甩开宋鹤仁的手道,“这是做什么?”说罢,便提着裙子跑了。
宋鹤仁在后面看着莲儿落荒而逃的样子,那春光好像照进了他心里,自觉柔软温暖,便有一种柔肠百转的情意涌上心头。
直到莲儿走了还站在那里,想着自己果然没认错,果然是她。刚才把她抱在怀里,还是那样凉得吓人。只是……不知道她还认不认得自己,她还愿不愿意想起来自己呢?想到此,宋鹤仁也只得长叹一口气。
等到日出三竿时陈宴贞才醒了酒,思量着科考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可带过来的书还没翻上一遍。一下便焦急起来,在房中左右徘徊,等着到了人人都陷在午梦中的时候,才定下心来坐在桌前,只是刚看了一会儿那书,就有人把他的房门打开了。
陈宴贞起身看见来的人是莲儿,在心中暗暗叫苦,看来她果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果然就听见她问,“你的酒可醒了?”
陈宴贞马上便道,“还没醒呢。”
“你别想混过去,赶快告诉我,那玉是怎么找着的?”
陈宴贞偏不答莲儿这话,只是把手放在莲儿眼前,见莲儿不解地愣愣看着他,才解释,“你不是跟着婶母出去了吗?我给你找到玉佩,你不得好好谢我?”
莲儿直盯着陈宴贞道,“你别想打岔,你若要我谢你,你得先告诉我才行。”
陈宴贞不想对上莲儿的眼神,便转过身又坐了回去,看见那同样染了困倦的日影晃晃悠悠地映在他的书上,盯着那处光亮,陈宴贞又编起了瞎话,“就是在你去的银楼附近寻找的,说不定就是你不小心遗落了,怎的还把那玉带到外头去了?我这样说,你可信了?”
“不信。”
陈宴贞的笑容一下就僵在脸上,“大晌午的,不去歇一会?往日你闷在府里,总是觉得困倦,怎么今日这么精神?”
莲儿看陈宴贞这样子便知道他是不想告诉自己的,所性便将话都直说了出来,“是不是秦国公府的三公子给你的?”
陈宴贞心中着实吓了一跳,可想着答应过宋鹤仁的话,仍是装作从容的样子答道,“什么三公子?你怎么这么多心了?”
莲儿见他一直坚持,也有些动摇起来,可嘴上仍是不饶人,“若是让我发现你骗我,那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若骗你,你怎么样都行。”
莲儿从陈宴贞口中半点话也问不出来,只能带着疑惑离去了。也能在心中安慰自己道,“说不定那玉佩不是他寻到的,且这玉佩本就是他的,若真是他寻到的为什么会给我呢?我只是想……想把这玉佩修好了再好好还给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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