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意料中的疼痛没有降临，反而有一股暖意从肩膀传来。
我一看，苏旭给我披上了他的外套。
他再次扬起手，看得我心里又一紧，索性站直身子，微微抬脚戒备。
大小姐不吃亏，他真敢打我，我就踹他关键部位。
我屏气凝神，一道黑影划过眼前，我正打算出脚时，苏旭的手却停在我耳边。
他用帽檐微微碰了碰我通红的耳朵，转身踢了小李一脚。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掉了下巴。
苏旭训斥道：“救人要托头，你又扯别人耳朵了吧！你就这坏毛病！”
小李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
苏旭观察入微，竟能猜到我发火的原因。
“大小姐受累了，我补偿你，跟我走吧！”
我还懵懵懂懂时，苏旭已经遣散了那些好事者，牵着我的衣袖往前走。
我本是不愿意去陌生人家里的，可一想到那个臭烘烘的牛棚，只好屈服了。
苏艾也在，她刚刚就在村口等苏旭。
苏艾和苏旭这对兄妹，原本是镇上的大户，战争时落了难。苏旭在外面留过学，医术了得，后来又被部队招收，去了前线。
建国后才过上太平日子。
他从北边回来，做着些外人不了解的工作。
“苏艾你说的这么仔细干嘛！”
苏旭略不满地手指轻叩饭桌。
我低下头，这可不是我刻意打听，完全是苏艾大嘴巴，一个劲对我说她哥的事。
苏艾悻悻地闭嘴，憋了一会又冲我咬耳朵，还笑得一脸神秘：“我觉得我哥喜欢你！”
我差点咬到筷子：“……这从何说起啊？”
苏艾可来劲了：“他都把你带回家了呀！”
我翻了个白眼：“人家都说了，是替小李补偿我！”
“你可拉倒吧大小姐，小李掐你耳朵，凭什么由我哥来补偿你，我看他就是对你动心思了！”
我瞬间涨红了脸，刚刚被帽檐温柔碰过的耳朵又开始痛了，脑子里迷迷糊糊都是苏旭那句“跟我走吧！”
太丢人了，希望苏艾没有看到。
“你脸红干什么！”苏艾又来和我打闹，还挠我痒痒。“你也喜欢我哥，是不是！”
糟糕的乡下人，什么时候和我大小姐这么亲密了！
我非得给她点厉害看看！
“我把金链子送给你！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我窝囊了，也承认这笔封口费有点少，但现在我也拿不出别的了。
要给苏艾的金项链就藏在上衣内层的小口袋里。
吃饭之前，我的脏衣服已经洗了，现在衣服烤干了，苏旭又帮我叠得整整齐齐。
苏艾酸溜溜说她哥从没帮她叠过衣服，还嫌我大小姐做派。走哪都有人伺候。
此刻衣服在我手上，可一想到要贿赂苏艾，我紧张得手指发抖。
苏艾笑得东倒西歪：“哈哈，你还想收买我！”
这时厨房传来苏旭的声音：“点心做好了！”
苏艾眼咕噜一转就要跑出去，我一看就知道她要做什么，迅速捂住她的嘴：“你可别胡说，安心拿你的金链子！”
“切～谁要你金链子！”
我才不管她怎么想的，自顾自翻起上衣的口袋，里面空空如也，我一下愣在原地。
苏艾看我表情不对劲，知道金链子不见了，不敢再笑了。
除了我，只有苏旭碰过衣服。
这点苏艾自然也想到了，她解释道：
“我哥不是那种人！”
“肯定掉河里了！”
我们俩异口同声。
苏艾一楞，突然反问我：“为什么你不怀疑我哥？”
我叹了口气，把衣服重新叠好，“你哥不是那种人！”
苏艾松了口气，朝我捂嘴一笑：“没事，我哥水性好，叫他给你捞上来。”
河面吹来阵阵凉风，白天还清澈见底的水，到夜晚已是漆黑如墨。
现在下河，即便是以水谋生的浪里白条都要深思熟虑，苏旭他什么防护都没有，上来就往水里跳。
岸上只余“咚”地一声闷响，几圈波澜后，河里再无动静。
一阵凉意从背后升起，我害怕得话都说不顺溜了：“苏……苏旭你快上来啊，我不要手链了！”
岸边遗落一支撑船杆，我拿着它往水里探，“苏旭！苏旭！”
搅和几圈，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苏艾还满脸疑惑、傻傻愣在原地，我大声道：“愣着干嘛，快叫人来！”
就在这时，河里传来“哗”地一声，冷寂的月空下，一道金光一闪而过。
“我在这儿呢！”
苏旭的脑冒了出来。
看到他无事，我喘出一口浊气，顿时觉得手脚瘫软，倒坐在地上。
苏旭面带微笑，深邃的眼睛像闪着星星，他手里挥舞着的，就是我的项链。
我这才明白原来他刚刚是装的，故意逗我们玩！
我娇羞地埋怨道：“傻瓜，为了一条金项链，你命都不要了！”
苏旭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毕竟是你的东西嘛！”
小风吹动刘海，我低头捋到耳后，“下次不许这样！”
刚才那一招，苏艾也被吓得不轻，她回过神来，猛锤苏旭后背。
也不知她使了多大劲，苏旭身子一僵，吐出大口河水，随即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回我已经看透一切，不愿陪他玩了：“起来，别装了！”
可无论我怎么推搡，他都没反应，我又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颤颤巍巍往他鼻子下一探。
没有鼻息了！
难道是延迟溺水，现在表现出来了吗？
苏艾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急得团团转：“欧若，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只能先做人工呼吸了。
我迅速将他放平，深吸一口气，我俩的嘴唇刚对上，苏旭吓得睁开了眼睛，满眼不可思议地盯着我。
苏旭回味地舔了舔双唇，津液擦过的唇色殷红如血。
好家伙，他又在骗我！
我看出苏艾也是帮凶，虽然她假装严肃，可嘴角还带着笑意。
当天晚上，我躺在苏艾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可恶！苏旭竟敢骗我！”
但……那是吻吗？
苏旭的嘴唇柔软带着清冽，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烦躁地推开被子，身边的苏艾倒是睡得大大咧咧，已经打起了呼。
苏艾和苏旭眉眼相似，颇有英气，可一想起刚刚苏旭装死，苏艾也有份，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哼，你也休想好好睡。
我一脚踹上苏艾的屁股，她懵懵懂懂醒来，我果断闭上眼睛，假装已经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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