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上了一个他没能力留住的人,这是悲剧的开始.
Summary:请不要忘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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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分明知道的,喜欢上一个自己不应该喜欢的人,便是一场悲剧。就像是一颗智齿,历经毫无价值的疼痛。
可她真的太耀眼了,像是吹进黑白世界的一缕春风,让这个早已枯涸的世界重新焕发出生机。
你是谁?是哥哥邀请的客人吗?于是我按耐下自己翻涌的情绪,用一种单纯的,无害的目光看向她。你是从外面来的吗?
外面?嗯……算是吧。她似乎有些踌躇,选择性避开了我前面的问题,浅青色的眼睛里藏着警惕。很抱歉打扰到你,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是无意闯入这里的。
我看着她缓缓向后挪动,一副想要逃离这里的模样。可是这里的所有门窗,除了我和哥哥以外,没有其他人能够控制。
毫无意外地,她没能打开那扇门。于是她用更加警惕的目光看向我,仿佛我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暗含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危险。
实在抱歉……不过你可能出不去的,至少目前是这个状态。我轻轻咳了起来,身子微微弓着。
你也没办法出去吗?或许是觉得我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她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只是漂亮的浅青色眼睛里还带着怀疑和不解。
我被困在这里很久了。我平复好因咳嗽而剧烈起伏的胸膛,尽力向她露出一个微笑。你是我见到的除了哥哥以外的唯一一个人。
好吧。她似乎有些失落,但很快又重新调整好状态。实在冒昧打扰,我的名字是洛尔希塔恩。
你好啊洛尔希塔恩,我叫克劳德。我可以叫你阿芙吗?我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她,言语虔诚如在教堂上为她立誓。你的出现太不可思议了,就像忽然降临人间的阿芙洛狄忒。
……如果你期望的话,随你吧。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却依旧妥协。
阿芙。阿芙。于是我这样叫她。
狭小的空间和日复一日的相处使她渐渐对我敞露出真心。像猫咪露出柔软的肚皮,她不再对我疏离,反而任由我和她黏在一起。
阿芙。我黏糊糊地喊她,看她因为我的呼唤而看来的目光。满足与喜悦充斥着我的身体,我笑着,轻轻拿起一缕她的头发,吻在唇边。
我真的好喜欢她。白色的长发,浅绿色的眼睛,携带着阳光的温度,像极了大雪刚刚融化,万物开始回暖的春天。
我情不自禁地想要拥抱她,亲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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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这算喜欢我吗?
洛尔希塔恩今天带来的是一束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浅灰色小花。她将花束放在床头的花瓶里,然后十分自然地坐在了我的床上。
我爱你。我纠正道。可她拨弄花朵的动作却顿住,然后用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转过身,向我看来。
克劳德。她弯了弯眼,然后伸出手轻抚上我的脸颊,眼睛里却是遗憾和无奈。你不爱我。
她用一种温柔而残忍的语气向我降下审判。白色被子下我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面上却依旧是再单纯不过的疑惑。阿芙,你为什么这么认为呢?
因为这是事实,克劳德。她怜爱地摸了摸我的脸,然后用手指顺着我的头发。过于轻柔的动作让我升出想要拥抱她的想法,于是顺从本心的,我伸出了手,将她抱了个满怀。
那你能陪着我吗?
我现在不是正陪着你吗?
真是狡猾的回答,她分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
她走了,留下的花却依旧和这个世界一样,保持着永远盛开的模样。我轻轻取出一枝,嗅了嗅,花香和她的气味一样,正在渐渐淡去。
黑色变成了白色,白色变成了黑色,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反正眼睛睁着,不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吗?
哥哥,我好困啊。我将那支花放回了花瓶。无所事事的空虚感让我昏昏欲睡。房间里空无一人,但我知道他能听见。我想休息了。
下一次她还会来吗?我还能再一次见到她吗?我胡乱地想着,意识却渐渐归于混沌。
美梦隔了千万层,无数次的失去又相遇,重叠在一起还是她的样子。
再次睁开眼时,她已经坐在我的床边了。她的手还停在我的睫毛上方,似乎是被我忽然的清醒打断了接下来的动作。
啊……你醒了啊,克劳德。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丝毫没有做坏事被抓包的尴尬。我假装没察觉到她语气里的遗憾,而是另起话题:嗯,话说回来,阿芙今天怎么过来了?
我也不知道,好像就是我能完全打开这里的门了。说着,她又从床上跳下去,三步并两步地跑到房间门的旁边,握住把手拧了一下。
吱呀。木门被打开。我抿了抿唇,看着还在琢磨着为什么忽然就能随时随地打开门的她,伸出手挥了挥。阿芙,你过来好不好。
……好吧。她看了我几眼,似乎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向我走来,任由我将她拉到床上然后抱住。
克劳德,你不要用这样的动作和语气喊我好不好,这让我感觉自己像一只小狗。
哪怕你是小狗我也喜欢你。
克劳德!
她不满地喊我的名字,但没有丝毫挣扎的动作。我环抱住她,将下巴轻放在她的肩膀上,用一种贪恋的,迷茫的语气说道:阿芙,这样一遍一遍太辛苦了,或者是能再一次看见你………太庆幸了。
爱是一场霍乱,有人因此死去,有人因此受伤,还有人携带着病毒疯疯傻傻地苟延残喘,却永远无法治愈。
窗外的景色不知在哪日开始流动起来,从慢到快,甚至有时一眨眼便过去好几个冬日。
一个静止的世界有了流速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它有了时间,有了生命。作为活物,它会生长,会患病,会衰老,会腐朽,然后在某一天走上末路,直面死亡。
看吧,洛尔希塔恩。你是我的唯一解药,是我的病痛之源。
她成了第三个可以随意进出这扇房间门的人。她有时会离开,有时会回来。可是这个世界混乱的流速让我无法清晰地判断她究竟离开了多长时间。我只知道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如烟花短暂,离别却像几个世纪一样长。
你可以留下来。我轻声道,思绪却空得像囫囵的白日梦。反正这个世界近乎和真实无差了,不是吗?
多棒多疯狂的念头啊。她抱着我,温柔的,纵容的,像曾经无数次那样,让我完完全全依靠在她的怀里,不用去思考任何事情。
可惜我不能。
她总是这样,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伤心的话。我的胸腔传来迟钝的痛意——可它已经停止跳动很久了。
如果这次离开后,你发现有家伙会阻止你来找我呢?你不怕回来后找不到我了吗?
那我就回来悄悄地回来。她这样说,近乎算是耳语,可我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你会不记得我的。
你不会记得我,因为你会忘记我。你不会回来,因为今天将是我们最后的一别。
我当然会记得,我怎么可能忘得掉呢?像是恋人的蜜语,她的一边顺着我的头发,一边安抚地亲了亲我的耳朵。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总是说这种奇怪的话?
……没什么。我敛下眉眼,不让她看见我眼里的诀别。洛尔希塔恩,洛尔希塔恩。我在心底千呼万唤着,抱着她的手臂收紧,像是在上面用尽了几辈子的力气。
洛尔希塔恩,我要你镌刻我的灵魂,我要你留下你的印记,我要你永远也无需明白我的痛苦。
窗外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我长久地凝望着她离开的那道木门,然后听见有人在悲鸣。
再见,洛尔希塔恩。
(一封因为相中世界崩塌而遗落出的信件)
……
洛尔希塔恩亲启:
亲爱的阿芙。
我是克劳德·德拉索恩斯。
你或许永远看不见这封信,又或许会看见这封信。但无论如何,那时的我应该都不会在这世间了。
我是早就被世界抛弃的人。在我还尚在人世时,我曾告诉我的家人,乌云无法永远遮蔽太阳的光辉,春天始终会到来。可春天真的会到来吗?我也不知道。后来我的病情渐渐重了,重到连门都无法出。哥哥在这段时间接替了我的工作,分明他最不喜欢这些的,可他却被迫整日趴在书案上。父母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整日眉头紧锁着。而这时的我能够做的只有安静地躺在床上,呆在我的房间里,然后看窗外的雪花落下。
当时我就想,如果有人,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呆在我身边,该有多好啊。
这场好像永远也不会好的流感终于在三月的冬天带走了我的生命。在最后的时间里,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什么了,只是血液命脉里相连的纽带让我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拉着我的手,流着泪一遍遍呼喊我的名字。随后我的意识归于虚无,待再次睁眼时,我已经在这个奇怪的、时间永远不会流逝的黑白世界里面了。
哥哥接受不了我的死亡,于是为我拿到了开启永恒国度的钥匙。可永恒何尝不是一种诅咒?在这个虚无的世界里,时间没有了意义——没有黑夜白昼的区分,没有春夏秋冬的更迭,有的只是日复一日被凝固的冬日,永远也无法痊愈的病体,和一个不被世界容纳的灵魂。
没有时间的刻度,我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无法结束的噩梦里。回头去看,却连父母的面容都险些想不起来了。前尘种种,反倒犹如华胥一梦。
直到你成为第三种颜色出现在我的面前。
原来那一切是真的。原来我曾经有血有肉地活过,有过父母,有过哥哥,有过未来。
我从未想过,与心心念念的你相见……会是这样的光景。原来恍惚之间,我已经这样不死不灭地过了这么久了么?
或许是无尽的岁月让我变得不再自己,又或许我本身就是一个卑劣的人。你在那一瞬间拯救了我,我却在下一秒就制定了留住你的方针。取得你的同情,成为你的怜悯者,以下位者的姿态靠近你——只有这样,我才能让你对我也产生情感,让你这个外来的,携带着阳光与春天的美梦,心甘情愿地陪我留在这个你不属于的虚无世界。
在你面前,我不仅将过往尽数粉饰,连言行举止都会刻意控制,努力扮演一个单纯的、无辜的可怜人,我不能让心底的阴暗吓走你。
直到真的开始演生前的克劳德·德拉索恩斯,我才被迫一点一点地想起,自己离他已经多远了。
灵魂是不需要休息的。这些年来我总会梦到死亡时的那一天,夜夜惊醒,次数多了,保持清醒也就成了习惯。可是你来了,在对我放下戒心后将房间的窗帘拉上,然后大摇大摆地爬上了我的床,把我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我的背脊——于是我梦到花园里的玫瑰丛,哥哥站在我身旁,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是温暖和生命的气息。
可是只要是梦,再美好也终究是会醒的。再睁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只有黑白的世界。你乖巧地依偎在我旁边,身体却因为我过低的体温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你来得太迟了,洛尔希塔恩。这里已经没有阳光与玫瑰丛,只有一个不该存在于世间的,无望的灵魂。
——所以你看见这封信了吗?我好像想让你看见,又不想让你看见。
我说不清是何时爱上你的。作为克劳德·德拉索恩斯,喜欢你似乎天经地义;作为克劳德,却又近乎魔障。只是当这方世界忽然有了风声,云彩在流动,月亮开始升起,我知道,我无法留住你了。
溺水之人都祈求能抓住一段浮木。可当他们离岸太远,注定无救,再死死扣住浮木,就只会将浮木也带入水中。
我看着你惊奇地感叹“克劳德,你看!这个世界开始流动了”的欣喜表情,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迎来第二次衰竭。
于是我开始期望。我希望你能永远留下来,又不希望你随我一起消失在这世间;我希望你能爱我爱到热烈,又不希望在离别时面对你的泪水。
我死后能成为你唯一所爱的那一个吗?能成为你芸芸众生里最爱的那一个吗?能成为你即使不爱,也不会被忘记的那一个吗?
请原谅我如此疯狂的发问,只是在写到这里时,我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个世界时间的流速正在加快。恍惚间,我又看见了熟悉的色彩。
好吧,就算在世界崩塌后你忘记我也没关系,我会记得,一直记得,直到最后的一刻。
别了,我的洛尔希塔恩。
克劳德·德拉索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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