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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长相候】-左慈

你好像闯入了一个古怪的世界,不是桃园,不是巫山,全然陌生的领域,从未得到过相关的情报。

这样的地方,你本应该惶恐不安,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产生这样的情绪。

不知道如何闯入,也没有找到任何能够出去的线索。

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摸索不出此间的规则。

身上所有能够用来求救的东西都没有效果。

心情缺诡异的平静,你察觉到此地真正可怕之处在于你无法对此生出丝毫的不安,即便是处于这样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况下。

好像有什么东西忘了,转瞬间,这种怅然若失感觉也消失殆尽。

你被周遭吸引,天与地交相辉映。

仿佛踏在星河上,你化成了一颗渺小的星石,安静沉眠于这温暖的河流上,回到了内心深处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不知从何处来,不知往何处去。

你闯入这里,被这里驯服,即将化为这里的点滴。

你是谁?

你忘记了自己的名讳,却感觉到有人在呼唤你。

星辰看到的世界与你看到的世界并不相似,你见繁星闪烁,繁星所见为山川河流。

那是一个美好的不似尘世众人的青年,扈江离与辟芷,纫秋兰以为佩。

他走在山林中,尘埃不染他分毫。

他好像在呼唤你。

“广陵君?”这是你的名讳吗?

你想告诉他,想要回应他的呼唤,却发不出人类的声音,却无法靠近他。

你是星辰,你只能远远地望着他,被他那双碧水荡漾般的眼眸感染,他的悲伤,他的无望,以及他的坚定。

王子乔在寻找一个永远都找不到的人。

他在践行一个或许永远都不会兑现的承诺。

白色的凤凰幻化成人形,长者的身形慢慢显现,温声细语,劝他放下。

那双眼明明和水波一样温和,听闻这话却变得像是被掩埋在地底的翡翠一样坚硬固执,“吾会再见到她。”

浮丘叹息,这样的对话在他们之间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他没有再劝,他身上的力量已经非常微弱了,只是心疼,若是自己也无法陪伴在学生的身边,这看不到尽头的等待,将会有多么的煎熬。

或许,他生在这样的环境中,在百姓的簇拥惋惜下死亡才是命运最大的宽容,而不是被君父背弃,被百姓抛弃,隐姓埋名,等待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人。

“老师不要为吾悲伤。”

那些看似短暂的相处,对他来说是回忆中开出的花,是太子晋一生渴求的鲜活明媚。

你想告诉他,你就在他身边,在他每日抬头视线所及之处。

但你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告诉他。

你看他用脚丈量大地,你看他对着山谷怅然若失。

一点一点的白从头顶冒出,眨眼的功夫,青丝变白雪。

旧衣在褪色,他成为传闻中的仙人,有了山川精灵献上的华美法袍,却被他束之高阁。

破旧的衣裳被他小心翼翼的用法术维持,将过去的记忆一笔一划的刻在竹简上。

他意识到了,他的寻找即为等待。

他的广陵君从未来而来,为了让他活下去才来到过去。

空中有云,云聚集而落雨,雨落在地上积聚成了的江河,江河崩腾,凡人所无法窥见的精微升腾而上,化而为云,循环往复。

此乃道,他能窥见一角,却远远不能控制他。

或许他与广陵君的相会也是道的一角,过去与未来,皆为因果循环中的一笔,首尾相连,一环都不能缺失。

王子乔领悟到这一点,对于道的体会也茅塞顿开。

仙胎给了他长生,而他对于道的领悟始终不得精进,连累浮丘老师苦苦支撑灵山的封印。

以情入道,阵法的谶言不再滞涩,灵山的封印终于安稳下来。

“子乔,我的最后的意识也要消散了。”

“你还要等吗?”

“吾答应过她。”

“她亦答应过吾。”

“老师,周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吾不再是王子乔了,姬晋这个名字也已经离吾已经太过久远了。”

“吾想要请老师赠吾一个新的名字。”

“左慈二字与你相称。”浮丘想起自己窥见过的傩之力,或许当时听到的那个名字正是今日的伏笔。

他曾经劝说那位广陵君不要试图改变过去,可焉知,这些改变是否是既定的未来应有的过去,唯有随心而行,顺意而为。

没有什么能与道抗衡。

走遍了数不尽的地方,左慈心有所感,前往广陵君曾提起过的西蜀,依照她提到过的只言片语,建立了隐鸢阁。

等待还在继续。

那孩子同广陵君真像啊,帮她一把吧。

若是与广陵君再见时她还是孩子,这孩子应该能替吾教导她吧。

演算出了广陵君出世的地方,左慈终于再次踏入中原。

好在,救下了大火中嚎啕大哭的婴孩。

左慈没有实践过如何照顾这么小的孩子,好在漫长的岁月中,他积累的知识足够丰富。

期待怀里的孩子快些长大,又不想她太快的长大。

只有这段不记事的日子,他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将天下珍宝尽数捧到她的面前,不用隐藏他对于这孩子独一无二的宠爱。

广陵君那样的女子,吾应当以什么样的模样,才能做好她的师尊呢?

独处时便时常患得患失,时空的轴线或许因为他的某一个不经意间的差错而无法完成闭环,他的广陵君便只能存在于记忆之中了。。

明明心中清楚,道的圆环在你们过去相遇之时便已经构筑完整了,只需顺心而行。

只需克制,莫要让自己这份感情影响到她,束缚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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