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港市庆活动,陈观佛在箭道巷最私密的顶层餐厅约见周顽,有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陈观佛开门见山:“达嘉图在不在你手里?”
周顽佩戴着止咬器,已然过去敏感期,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度过去的,应该不是正常手段,因为他看起来极其暴躁阴沉。
深蓝色的眼珠旁边是瘆人的红血丝,高大的躯体稍微佝偻着,像在压抑某种狂暴的冲动。
最重要的是从不佩戴止咬器的周顽竟在非敏感期期间佩戴了止咬器!
周顽勾起嘴角,目光放肆的在陈观佛身上梭巡着,“三三查到了这里,那么今天就是有备而来。”
陈观佛蜷起手指:“你又监视我!”
“这叫爱护。”周顽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好了,别再纠结这种行为是霸道抑或不自由,吵完了又没用。干脆点,进入正题吧。”
陈观佛深呼吸,凝望着窗户的烟花许久,才有勇气回视周顽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侵略性目光:“我希望,你和方家联手,迫使达家退出竞选,以保护可能遭受恐怖.袭击的普通公民。”
周顽甚至没有细问,只笑盈盈望着他:“宝贝,你能从中得到什么?”
陈观佛有点紧张:“得到安心。”
周顽突然拍桌朗笑,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想说话,又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一阵才说道:“三三,我笑点低,你不要乱讲笑话。”顿了几秒,靠向椅背,翘着腿,大衣披在肩膀上,俨然一个军痞的仪态却像是君王睥睨众生。“直接说出你想要的东西。三三,你是我亲手教出来的,没什么能瞒过我。”
陈观佛叹气,周顽说得对。
“事后,公开金床山小镇受害真相,以及一系列报复行动,我和方余法会成为幕后调查出真相的英雄,我们力挽狂澜,四处奔走,终于成功拯救数万帝国公民,即使是贫民。”
陈观佛是周顽教导出来的,骨血里都渗透着一个政客的冷静算计,怎么可能任由一桩失败的刑事案件破坏他进入职场的最重要的首秀?
周顽笑得肆意:“这才诚实。”
陈观佛垂眸,拎起咖啡壶准备倒一杯,周顽骨节分明的手便伸来,轻轻抵住咖啡壶:“今天喝太多了。”旋即拎出一个保温杯,里面是熬好的药茶,倒出来后推到他面前。“喝吧。”
之前备好的药茶已经喝光,陈观佛不会制作,一直是周顽在操心。
陈观佛喝了口,心里流淌出星星点点的暖意。
周顽:“三三,你用什么来说服我配合你?”
陈观佛:“我知道你们可以拿金床山小镇和达嘉图两个把柄迫使达海曼退出竞选,把方家扶持上去,但前提是在私底下进行,一旦搬到台面上,达家将遭受重创,至少两百年内,人们不会再信任达家。我可以有人证,手里也有证据,可以把人送到最高法庭,将达家的罪行公之于众。”
“证据出自你和方余法,你们都代表方、周两家。失去希望的达家会疯狂反扑,拼死也会把方、周两家咬出肉来,正值特殊时期,动辄就有群狼落井下石,很可能会被联手踢出局——”周顽笑里有欣慰与赞赏,还藏着狠戾。“彼此有所忌惮,而你,三三,你利用了所有人的‘忌惮’。”
陈观佛面无表情:“谁让你们彼此之间,都有把柄让人捏着?合作太深、玩弄权柄的弊端。”
周顽:“行,可以答应你。不过,我没想到教你的东西竟然会反过来对付我!”他灌下一大杯酒,神色有些哀伤。
陈观佛撇开脸:“我迟早能反哺您。”
“您?不是直称‘你’?不是一直叫名字,死活不肯喊尊称,试图用这种小聪明在我心里留下印象?”周顽嘲讽道:“是有了情人,而我没了利用的价值,开始划清界限了!”
陈观佛顿生羞耻之心。
尽管知道他在周顽面前是透明的,可举步维艰的那些年拼了命地去算计周顽的一点点眷顾被揭穿之后,还是灼伤了陈观佛的自尊。
陈观佛猛然起身:“我回去整理案子!回头把金床山居民的下一步报复计划发给你。”
周顽直勾勾盯着他的嘴唇:“初吻很爽吧?”
“!”陈观佛瞳孔骤扩,厉声呵斥:“连我办公室也被你监视?周顽,你简直——”有病!
周顽嗤笑:“我要有病,方余法早死了。”不必说出口就知道陈观佛的未尽之言。
陈观佛知道周顽说这话时,是真想杀了方余法。他畏惧地后退,转身想走,猛地被扯住手臂,整个身体向后旋转,脑袋被拖住,周顽俯身下来。
肖想许久的嘴唇被咬住,比想象中更美好。他不可避免的,在敏感期发狂的时候,依靠幻想度过。幻想里的陈观佛有多美妙,有多乖巧,是周顽用尽语言也无法描述的。
信息素和人的想象会美化梦境里的人,寻常情况下,现实很大可能叫人失望。
可眼下,周顽的掌心按着怀里颤抖的躯体,才发现再美好的梦境也比不上现实里的陈观佛。
他本来就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如花如雾如梦境,如果再让他长大一些,到Omega最美丽的三十岁,他一定会成为每个alpha的梦中情人。
陈观佛有一颗唇珠,此刻被周顽咬着,轻轻扯着,像品鉴一颗上等珍珠。
周顽窃喜着、享受着,内心也在煎熬着——别误会,他还没正人君子到为所谓的‘伦理道德’煎熬这么长时间。
他只是厌恶陈观佛的初吻不被自己所拥有。
陈观佛会长到最成熟的美丽,像一颗果实,迟早有一天会被别人摘下来吃掉,可那些人不一定是好的,也不会比周顽更优秀。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被他采撷?
此时此刻,周顽只有这些想法,而后全情投入到挑逗陈观佛之中。
他不会去回想陈观佛和方余法两情相悦的画面,那实在叫他厌恶至极,连坚硬的光屏都被砸得稀巴烂。
这不是嫉妒,而是愤怒。
对陈观佛来说,这是一个无法招架的热吻,比方余法更让人的灵魂颤栗。直到被松开,整个人歪在周顽的怀里,没有力气站立,要等好一会儿他才能恢复理智,逃开周顽的怀抱。
陈观佛眼中有一层水光,眉眼情态毕现。
他瞪着无赖的周顽,不敢与之对峙,在对方恐吓式的向前一步时,吓得转身就跑。
周顽看着他仓惶的背影,不由被逗笑。
“还没吃掉啊。”室内一面背对着原本陈观佛座位的墙壁已然打开,正中间是长身玉立的方泽洲,俊丽的脸上满是恶劣。“可怜一对情投意合的小情侣,硬生生被你的私心打断!如果陈观佛是你的私生子,哪怕不认回来,我也能接受方余法娶他。”
周顽:“然后找机会让陈观佛意外死,过几年再给心爱的继承人精心准备一个量身打造的伴侣,既完成你对继承人伴侣必须是强大助力的要求,又不会伤害父子情分。”
方泽洲轻笑:“这取决于你对养子的心血倾注……幸好你跑偏了,不然还得我来处理。”
周顽走过去,往地上一坐,斜靠着矮桌,望着摆在屋内的古董瓷钟许久,说道:“我需要你亲自出面,斩断两人的情缘。他们很年轻,不会很难,失恋了而已,很快就能走出来。”
方泽洲失笑:“我不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周顽:“那就让方余法娶回我的情人,做你们方家当家主母。”
方泽洲仍是笑着:“你舍得?”
周顽不语,稳如泰山。
慢慢的,方泽洲脸色变了,“艹,你他妈真禽兽!”
周顽两手一摊:“事实上,我在帮你。”
“哪门子帮?方余法本来就不乐意听话,我拆散他们,不是更恨我?!这么多年的培养,直接付诸东流!”
“不是还有方竟则?”
“一个心不向着我的Omega,”方余法流露蔑视,“哼!”
周顽:“我查到你那流落在外的孩子,还留有一个线索。”
“是什么?”方余法显得很克制。
只因这些年追查过无数次所谓的线索,均无果,心里已经对寻回亲生血脉这件事失望了。
周顽知道身旁这位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极为重视血缘传承,可惜早年间出了事,丧失生育能力,连科技都无法使其枯木逢春。
后来偶然得知年少时出去玩,被人坑了一把,把个ji女塞床上,同一时间楼下还有一个妻妾成群的权贵召了另一个颇有名气的交际花。
这ji女和交际花走错房间,双方都心怀诡计,天没亮就跑,竟也以为自己没有睡错人。
但有个人目睹全程,即当时值班的监控室保安,对方拷贝下来,又删掉原视频,等过几年后,欠下赌债,铤而走险找上门要钱,方余法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孩子。
只可惜该名交际花被报复之后,多次更名、整容,直到销声匿迹。
辗转找到绿宝石区,断了线索,转为收养方余法。
培养方余法也是无可奈何之举,若有亲生孩子,自然全力托举自己的血脉。
周顽:“那个保安去找过交际花,想从她手里拿钱。”
方余法皱眉:“也就是说这女人知道是我的孩子,居然没有找过来?”
周顽嗤笑:“你方家做事更狠辣,是个有脑子的,知道睡错人只会躲得远远的,最好把行踪扫得干干净净。”
而勒索的保安显然没脑子,因为前脚出方家大门,后脚就死于非命。
原本是他的家世导致一个私生子的出生,也是他的家世让孩子丢失十多年,既是因、也为果,但方余法不接受这结果。
周顽起身,拍拍大腿:“走了。”
方余法知道周顽要是不想说,没人能逼他开口,自然不挽留,沉着的脸上看不出内心泛起的涟漪。
***
海德拉卡拉奇,帝国最大的贫民窟,也是最大的选举票仓,不说每一个竞选者一定会来,但每一届的执政官一定都来过,因此又被戏称为诞生帝国执政官的摇篮。
它的贫困体现在治安体系的崩溃,三百年未翻新的路政建设,时光仿佛停留在几个世纪以前,道路十条有九条充满泥泞,剩下一条好路通往区长的豪宅。
此时此刻的大街上几乎空无一人,广告灯牌在微风中摇摇欲坠,绝大多数的居民聚集在贫民窟唯一的足以容纳百万人的中央广场,围观选举演讲。
达海曼,这位已然两鬓斑白的执政官,上台后,以仁慈著称,也因为太纵容他的家族、为他的家族牟利而饱受诟病。
不管怎么说,今天仍能出现在卡拉奇,且票数领先,足见民众还是满意这位执政官的。
烈日炎炎,当地人已经习惯太阳底下站立,高台之上卖力拉票的达海曼及其亲属,都被晒得满脸通红。军队镇守四周,如鹰隼般搜寻着可疑人员。
蓝天之上,一只鸟掠过,像一个墨点洒在画布上。
有人望着天空如是想着,忽而想到现在早就没多少人会写的毛笔,用力一洒,甩出无数黑点,遍布漂亮整齐的画布,就像此刻的蓝天,前头的鸟儿仿佛是来探路的,紧接着便是一大群鸟儿沿着轨迹飞行,乌泱泱的,瞧着有点密集恐惧。
越来越近了,它们在俯冲,近得能看到羽翼,钛合金似的羽翼极为流畅,俯冲而下——不,等等,那是无人机!
执政官选举期间,会实行禁空管理,哪里来的无人机?是突破安全防线的无人机群?
“袭、袭击……是袭击!!”
***
金床山小镇事件随同最近的连环谋杀案,因卡拉奇的空袭而再度掀起狂潮。卡拉奇空袭主谋莫拉当场被捕,在运送至首都监狱时,遭遇过几次暗杀,入狱后一言不发,表明只愿意接见方余法。
原本负责调查一桩无罪辩解刑事委托的明星律师方余法、新手律师陈观佛,竟然越过帝国调查团,一跃成为头号犯罪分子最信任的人!
这二人霎时间成为帝国万人瞩目的对象。
而后,方余法交出受雇于空袭主谋而前去谋杀杀人案目击者的托比,案件迎来重大反转,达家一众直系纷纷被调查,达海曼被拘禁。
在这节骨眼上,方家春风得意,方泽洲的竞选票数遥遥领先。
一个月后,卡拉奇空袭主谋莫拉和达海曼等人上了帝国最高法庭,期间,莫拉以突发恶疾为由,摆脱警卫看守,潜入达海曼身侧,引爆藏在身体里的纳米炸.弹。
彼时,达海曼亲姐达海娜不知何故,也摆脱看守,正巧出现在达海曼的候审室里,用肉.体挡住莫拉同归于尽的报复,死在达海曼的怀里。
达海娜死前唯一愿望,希望达海曼不计代价,保护她唯一的孩子达嘉图。
最大的人证死去,证据弥消大半。
剩下一个托比在达家的律师团的逼问之下,很多‘证据’无法自圆其说,节节败退,达家似有翻盘的迹象。
三个月后,因缺乏证据,达海曼走出拘谨室,达家上下一心,对方家展开空前绝后的报复。
***
半个月后,达海曼约见周顽数次都被拒,终于在今晚得到允许会见。
达海曼坐在窗前吹着晚风,头发全白了,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邀请:“坐。”
周顽大跨步向前,坐他身旁,一同欣赏夜色。
到最后还是达海曼沉不住气:“你同时坑了我和方家,你最后能得到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连他也是连狙方家许久才反应过来,周家竟没有支援方家,而是趁机清洗周家上下的势力,并将自家资源转移、投放到别处,只待时机,即刻扩张。
周顽捏着手指骨节,咔咔作响。
达海曼续道:“方家和周家根本没有联姻,都是放出来的烟雾.弹!方家的小一辈,连同你的养子,都成了推进达家和方家厮杀的一环。”
顿了顿,他神色伤感道:“我一直奇怪莫拉身体里的纳米炸.弹是怎么通过的安检,海娜身体不好,怎么能摆脱看守,从她的候审室里走到我这儿来,一路上没被发现?一开始,我以为是方家干的,至少明面上,当时方家获利最大,最有可能棒打落水狗。”
达海曼不介意把自己比作落水狗,当时确实很狼狈。
“可是不对。太不对劲了!方泽洲是我的学生,方家也算达家政党,虽然现在有一层竞争关系,但是完全可以用更和平的方式解决,我还有方家那么多把柄!我不是不能扶持方泽洲,反正是同党,谁坐上那个位子,都算双赢。”
“方泽洲是我一手调.教出来,他能不知道怎么做最好?怕不是也被算计。”
“本来不能确定是谁在背后算计,是查到嘉图在箭道巷消失的踪迹,又查到箭道巷的主人叫,陈观佛!”
达海曼絮絮叨叨,话中从平静到愤怒,最后剩下疲惫。
“可我不明白,周上将,劳烦你为我解惑。你和方家的渊源,比周、达和达、方两次结盟更久远,怎么在这关头抛弃掉那么坚固的盟友?”
周顽笑了,终于开金口:“就是结盟太久,才需要切开。没有比这一次时机更合适。”
达海曼偏过头,认真打量着这个比他年轻几十岁的男人,在周顽的年纪里,自己还在政党里挣扎,后来也是跟他合作才顺利上台。
这样的年轻,掌握着帝国九分之一的军权……不,或许私底下还拥有更多的军权,周顽的野心太庞大。
“现在达家和方家都反应过来,难保不会联手击垮周家。”
周顽不急不慢:“所以我现在坐在这里。”
达海曼表情凝住,肃穆不已:“那么,你应该拿好筹码,等着跟我等价交换了。”
周顽说出他的条件:“达家不与方家结盟,你退出竞选,达家在空港的所有产业敞开,与周家合作。让周和光进北部军区。”
“最后一条不可能!”达海曼想也不想就拒绝。
北部是达家的发家之地,都说军政不和,彼此想吞并、掌控彼此,达海曼身为执政官自然不例外,老早就渗透进北部军区,这份底牌绝不能被染指,尤其是老奸巨猾的周顽!
“我不提供任何帮助,周和光要是死在北部军区,算他命该如此。同样的,达家不能对付他,至少别让我抓住害他的把柄。”
达海曼沉思片刻,“你的筹码?”
周顽:“周家会倾尽全力扶持达戈德上台。”
达海曼的脸色顿时剧变,无可抑制的心动,随即想到达戈德跟达家关系差得不行。
陈观佛曾经好奇过达戈德和达海曼的关系,但没查出所以然,概因达戈德是达海曼在北部乡下跟一个流莺春风一度之后的私生子。
达戈德曾经找上门,为求治好生母的病,被达家视为耻辱,生生赶走,他的生母当晚凄惨死去,仇怨结下,更没有认回的必要。
可是,毕竟是达家的血脉!
仇怨再深,能不为利益屈服?
纵有仇怨,也是自家里的事,比起扶持方家,还不如是自家的小辈,延续达家的荣耀!
“达戈德挺想见您,也挺敬佩您,就是有些心结在,过两天我组个局,安排你们见一面。不过,”周顽起身,迈开脚步,慢条斯理地说道:“达家名声不好,坑害金床山小镇到底是板上钉钉的事,所谓的‘证据不足’,不过是政治家的把戏,民众信不信无所谓,偏偏他们手里握着票……”
到得门口,周顽回头看了眼若有所思的达海曼:“唉,周家出钱出权出力没问题,关键还在于达家能不能给帝国公民一个交代。”
说完就走。
这话留在达海曼的心里,慢慢扎根成小树苗,更在五日后,与达戈德见了一面之后,长为苍天大树,促使他在回家没多久便吞枪自杀,留下一封‘罪己诏’,以自己的命,为达家小辈在他不知情犯下的错事偿还。
周家自然投桃报李,投放大量营销,夸大达海曼担任执政官时的宵衣旰食,塑造其正直无私、为国家利益而隐忍的形象,推翻原先的软弱形象。
他原本就有很高的民众基础,连为家人谋私这点无伤大雅的私德也在人死为大之后得到了原谅。
***
因上届执政官达海曼的特殊情况,今年大选结果额外延迟至11月出来,如周顽所操纵的那样,执政官是达戈德,一匹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黑马!
***
自陈观佛被莫拉所信任,光环加身的那一刻起,他就被控制在一个五脏俱全的房间里,无法对外传递信息,只能观看每天的新闻。
有时看着外界对他的赞叹之词,陈观佛都会心生荒谬之感。
怎么回事?
他明明坐在这里,什么都没做,可是连环谋杀案、金床山小镇的真相、卡拉奇空袭提前预防的功劳全部在他身上。
陈观佛变成一个坚持公理、热爱运动,亲近平民又十分漂亮的少年,因是Omega的身份,更成为平权的代表,获得无数Omega的拥趸,间接赢得背后的alpha的支持。
好荒谬。
太荒谬了。
他什么都没做啊!
虽然事情按照他设想中进行,可他想象中的激情演讲、被暗杀的危机四伏、法庭之上激烈辩驳……全部落空,却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推动着,但是不对!
荒谬的感觉随着事态越来越脱离既定轨道的发展演变成麻木,陈观佛再愚蠢也知道所有人都被周顽耍了,包括他那位童年玩伴,方余法的养父,方家、达家,甚至是那群复仇的公民,全部被周顽玩弄于鼓掌之间。
咔嗒。
门被推开、锁上,有人走过来,将陈观佛请出去。一踏出房门,陈观佛见到熟悉的建筑风格,才知道他被关在箭道巷的最高层,却是他没见过的房间。
他被请到另一个偌大的房间,那儿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呈现出足以俯瞰整个空港的壮观景象。房间里有整套的沙发,书桌和床,有一些明显的生活痕迹。
结合房间里正与人联络的周顽,陈观佛大概猜到这是周顽的另一个巢穴,他从未见过的巢穴。
周顽坐在铺满白色毛皮的沙发上,姿势洒脱,头也不抬地招手,示意陈观佛过去,想让他坐下来。
陈观佛苍白着脸色,不想过去。
“站那儿也行。”周顽看了眼陈观佛身后的落地窗,意味不明地笑。“听听看。”按响光脑的扩音键,即刻传来方泽洲阴沉的质问。
“周顽,这把,我输了。我是真没想到,你筹谋多久了啊?十年前,你和达家决裂,转投方家,是不是就等着这天啊?所有人,就你吃最多!”
周顽得了好处,此时有了宽容的心,纵容着友人撒泼,也不反驳,轻笑着任人谴责。
方泽洲压着怒火:“我本来也没信你,我清楚你的秉性,我本来不信你!是你放任陈观佛和方余法玩儿,没有哪个alpha能放任自己的Omega去靠近其他的alpha!没有哪个alpha能抵挡得了天性——你明明在最严重的敏感期,你简直违反人性!”
陈观佛面色更加惨白,怔怔地望向光脑。
什么意思?方泽洲什么意思?
“呵,我也不期待你说的那件事的线索了,这些年你拿这事儿钓了我无数次,我这回跟头栽大了,实在不敢信你。我们父子玩不过你们父子……哦,你们是情人。我们躲总躲得过,也算如你所愿,斩断方余法和陈观佛的情缘,事业爱情双丰收,高兴坏了吧!”
什么意思啊?到底什么意思?
陈观佛几乎站不住了,也没发现方泽洲切断通讯,他被周顽拉着,走向落地窗。周顽从后面抱住他,高大的身躯将他完全罩在了怀里。
周顽望着繁华的空港,瞳孔扩张,眼白处爬上红血丝,兴奋使他的鼻翼翕张,用禁药强行压制的信息素冲破桎梏,浓烈到匹配度不合格的陈观佛都能闻到。
陈观佛颤抖着,像只小绵羊。
他想逃开,被周顽锁住。
周顽在他耳边说着话,在他雪白的脖子上啄吻:“周家早就想和方家切割了。百年的纠缠,太深了,我们都想吞并对方。方家的心,从他们搬离空港的时候,就野了。这些年,方家在周家安插无数眼线……还记得蒋令吗?你刚到白屋那会儿,见过的,一个beta,就是方家安插进来的,后来投靠叛乱军的人。”
手指把玩着陈观佛鲜艳欲滴的耳垂,周顽漫不经心地说:“准确来说,叛乱军本来就是方家的安排。借着偷袭空港的名头,斩杀周家大本营,猎杀我的人。那时候,我就想,迟早把这算计塞进他们嘴里,吞不下、吐不掉,恶心死他们!”
耳垂被舔咬着,湿润的感觉很不好受,陈观佛轻喘着询问:“方泽洲说……哈,我和方余法,什么意思——嘶!”
提到其他alpha,让周顽不悦,稍稍用力咬下去,齿痕明显。
“字面意思。”周顽淡淡回道。
陈观佛皱眉。
周顽不喜欢这个话题,可他现在太高兴了,乐意于解答陈观佛的每一个疑问:“我和方泽洲谈过条件,换他去阻止你和方余法在一起。他以为你是捏住我的软肋,我不会乱来。”
“!”陈观佛瞳孔剧缩,遍体生寒。
身为Omega,在这提点下,顿时明白过来。
对方泽洲来说,周顽对陈观佛绝对不一样,同等地位、同等性别之下,他了解周顽,从十年前看周顽对陈观佛的耐心教导和筹谋,就猜到迟早有今天。
他认定陈观佛就是从不接受Omega的周顽的例外,一个可以为了不伤害他而强行压制自己敏感期的alpha,因为匹配度不高,那种情况下很容易伤害到第一次的脆弱的Omega,因此甚至可以忍受Omega和别的alpha亲近。
连天性都可以抵挡,怎么能不迷惑住方泽洲?
再之后的周顽的表演,令多疑的方泽洲放下了戒备,被狠狠坑了一把。
“……”陈观佛落下名为恐惧的眼泪。
周顽,太恐怖了!
周顽沉浸在亢奋里,见到陈观佛的眼泪只会更兴奋,他没有心疼、没有愧疚,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只要达成目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利益大过天,当然也是因为局势全部按照他的预设行走下去,谁都逃不过。
包括陈观佛。
陈观佛就是周顽的掌中之物,而现在,他要来享受这颗小心翼翼供养十来年的掌上明珠了。
这一刻的周顽,俊美到不可思议,意气风发到不可思议,得意到全世界都被踩在脚下。
周顽不嫉妒三三跟方余法的定情,是真的。算计,也是真的。
因为这时候,他认为三三是完全属于他的,不会有失去的风险,自信到爆炸,所以只会觉得自己的人有被染指的愤怒,而不会有嫉妒。
他这个人是掌握军权的将军,想要的东西耐心蛰伏、算计,就可以到手,所以自信、狂妄到不知天高地厚。
直到后面才会意识到三三不爱他,才会陷入爱而不得的嫉妒和疯狂,而三三嘛,经此一事,也是不天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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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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