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台上池言扮演的崔莺莺正和小生诉说着肝肠，台下赵母端起茶杯旁边坐着面无表情的贺楠。
“系统的临时技能还真是可以啊…”意识里的姜念迟听着曲儿感慨道。毕竟连他一个从来不听戏曲，也听不懂戏曲的人，都能听出唱戏者语调之美以及角色的仇怨之深。
不得不说，赵离这位大少爷脾气是臭了点，但专业能力的确有让也让他傲的资本。
“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落花时的愁绪，爱情间的无奈，对未来的迷茫。不经意间击人肺腑，也润湿了多人的眼眶。
“离儿似乎最近又精进了不是啊，”赵母放下茶杯，余光瞟过做得笔直的季舟川，“是吧？”
“姐，你也知道我不喜欢这些，看不懂。”季舟川还是面无表情，只是语气多了些无奈。
“不知道？”赵母的语气突然变得愤怒，“作为Y城戏曲贺家的传人，你说不知道？”她的声音变得飘渺，骤然响起的层层回音带来的丝丝冷意勾起了四周中潜伏的恶意。季舟川感觉自己似乎身处一个古怪的空间，他能看见台上正甩袖起舞的池言，和虚揽着池言的腰脸上画着小生脸谱的NPC。但他看不见身边的赵母，即使他已经感受到对方正盯自己的眼神中散发的恶意。
“姐，你知道我志不在此，”季舟川苦笑道，“不过离儿的转音确实流畅自然了许多。”空间中的嘈杂突然消失了，耳畔只剩下咿咿呀呀的戏声与他自己平稳的呼吸，四周嚣张肆意恶意一瞬间凝固。一秒，两秒，……七秒。
“也是，不然贺家这传男不传女的衣钵什么能到我啊。”赵母终于开口。随着话音落下，以季舟川为圆心，半径五米的半圆空间表面如石子落入的水面，翻起圈圈涟漪，随后“砰！”的一声，裂出碎玻璃状掉落，挨到地面，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耳畔变得嘈杂，私语声，杯碟声，以及“沙沙”的风声都回来了。季舟川不动声色的磨了磨裤子，抹掉沾了满手的冷汗，平复一下呼吸。
“姐，”季舟川的声音没啥好气，“你不也是戏曲大家嘛，没断传承。”
“你也是辜负了贺家人的期待了。”耳后传来赵母冰冷冷的声音。季舟川回头，赵母就坐在那儿盯着他。冰冷的视线染着恶意，毫不掩盖的打量下，季舟川面无表情，但后背已经被汗浸透。
赵母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季舟川看了她一眼，佯装继续听戏，用余光关注着她。朝着赵母那边的左手敲着椅子把手，而另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摸上了腰间的枪。
“…所以你赶紧给离儿找个舅母，别气你姐，”良久，季舟川只觉得四周的冷气渐渐散去，直视他目光变得柔和，“摆个臭脸干嘛？讨打？”
“……”季舟川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刚刚受过惊吓的他，也确实将贺楠“面瘫”的属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恰便是呖呖莺声花外啭，行一步可人怜。解舞腰肢娇又软，千般袅娜，万般旖旎，似垂柳晚风前。”水袖滑过头饰下未饰粉黛的白皙面庞，露出藏于其中如藕如玉的小臂，劲瘦的腰肢掩于戏袍下，隐隐勾出轮廓。白净的手，虚虚搭在扮演张郎的小生肩上手指微微收拢，似像挽留，又似想同爱人呢喃。
季舟川回忆起刚刚的场景。空间内区域似乎变回刚刚赵母回来前模样，荒芜的不毛之地，爬满黑痕的石椅…
他蹙起眉，关于这个和死亡名单上有“叶钰”二字的事，得尽早告诉队友啊…
另一边。
“望穿他盈盈秋水，蹙损他淡淡春山”这句话是句相思，池言还颇为感同身受。想起那人，谁还没点相思绪啊。
“好了离儿，歇了吧”戏台前传来了赵母轻柔的声音，池言借着甩袖余光瞄过她。她坐在台下背光处，池言看不清她的脸。但他能感觉，她很难过。
他转了个圈，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口中的音调也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离儿，听话，别唱了！”赵母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带还是耐着性子。
池言没理会，依旧自顾自的唱着。
“离儿，我叫你停下！”赵母的声音变得焦躁。
“相思只相知，老天不管人憔悴。”又一声戏音落。
“赵离，停下！”这句话的语气是愤怒，而后是久久的沉寂。搭戏的小生顿了顿，还是选择和池言一起继续唱。
天早已入夜，也算是月明星稀的晚还没燃起煤灯，只有戏台上的夜明珠照亮两位角色的身影，形成一块圆形光斑。
“不得不说，赵母这招确实狠呐。”玉佩里姜念迟久违的开口。
戏经开口，若非戏终或人亡，则不可停，免遭罪过于鬼神。且不说多少人能想起这点，哪怕能想起也不见得能在赵母的连环“催促”下撑住不下场。
更何况……在人设里，赵离是个听母亲话的乖孩子。
不过比起得罪“鬼神”，姜念迟想还是宁愿OOC。至少OOC的惩罚在可控范围内，大不了也就是再加一个丧失赵母好感度。实在不行……
姜念迟在心里“嗔”了声，他有的是杀招。
正当姜念迟已经做好面对惩罚的准备时，惩罚缺迟迟没有落下。
“别等了，没OOC。”趁着对面小生接唱，池言冷不丁的回了一句。
“？”姜念迟有点懵。
“赵离是戏曲大师。”说完这话，他又重新投入回表演中。不过不用他解释，姜念迟已经懂了。
赵离虽然是个好孩子，但他更是一个热爱戏曲，钟情戏曲的大家。他不可能不知道这点，更不可能不会遵守规则。在艺术家心中，艺术在前，亲情只能靠边站，这个道理赵母肯定是知道的。而且，从赵离的日记上看，赵母虽然对赵离失忆这一年的记忆有隐瞒，但其他地方确实对赵离好得没话说。纵使有所隐瞒，她也没有展现出对赵离的恶意。无论是时机未到，还是的确没有，至少目前是她对于赵离是安全的。
所以，刚刚只是试探。池言陶醉表情中的笑意，一闪而过。
紧张的气氛还没缓解，突变发生。
“啪-—”屋檐上，一条黑色的触手向池言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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