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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仲春时节,乍暖还寒。

前几日风和日丽,花木已微露春意。可今晨推开门窗,外面却大雪纷扬,天地间银装素裹寒气逼人。平日喧嚣热闹的禹州城,顷刻就冷清下来了。

但深宅大院里的人却仍不得闲。

兰苕刚给底下人分派完差事,正要喝盏茶润润嗓子时,有侍女来禀,说三位公子到了。兰苕顿时顾不上喝茶了,立刻起身往外走。

远远的,隔着漫天风雪,就见廊下立着三个面容俊美的男子。

施家是禹州城出了名的富商,施宝琅又擅经商,她要招赘婿的消息一出,不少人前来应选。兰苕和金霓在上百人中,挑挑拣拣最终选定了这三人。

这三人各有千秋不分伯仲,她们选不出哪个最好,索性决定将他们送到施宝琅面前,让施宝琅自己挑选。

“兰姨。”兰苕甫一走近,其中那个锦衣华服,面容昳丽的小公子,立刻率先向兰苕打招呼。

这是陆氏绸缎庄的小公子陆锦钰。陆家与施家有生意上的往来,陆锦钰与施宝琅也相识,所以他自是知道,兰苕不仅是翠微阁的管事,还曾是施母的大侍女。施母亡故后,施宝琅几乎是兰苕一手带大的,施宝琅十分倚重兰苕的同时,也将她当半个长辈待。

“陆公子。”兰苕微微一笑后,又一碗水端平,同陆锦钰身侧的林清樾和韩玄臻也打了招呼。

不同于陆锦钰的昳丽容貌,林清樾清俊文雅,一身白衣立在飞雪中,仿佛是下一刻就要乘风而去的仙人。只是仙人早已没了七情六欲,可林清樾的眼里却带有忧郁之色。

而他身侧的韩玄臻一身玄衣,面容生的俊美无俦,身量颀长又宽肩窄腰,姿容无异是这三人中最好的。但偏生他神色冷峻,身上还有股生人勿近的气势,瞧着脾性不如另外两个好。

这三人平分秋色,就看他们姑娘怎么选了。

将三人引入厅堂落座后,有侍女进来上了热茶,兰苕道:“三位公子先喝盏热茶暖暖身子,我们姑娘很快就到。”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

陆锦钰立刻站起来,飞快整理仪容仪表的同时,脸上已经盈起了笑。他已经做好了施宝琅进来,就要第一个去同施宝琅打招呼的准备。

但帘子撩开后,进来的却只有一个侍女。

兰苕心下顿时一紧。果不其然,那侍女进来之后,低声向她道:“刚才铺子里来了个伙计,说咱们新到的那批货有些问题,姑娘亲自去铺子里查验了。”

昨天她已经同施宝琅说过了,今晨会带三个待选赘婿过来让她挑的,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施宝琅怎么说走就走了?!

不过施宝琅向来是生意上的事情第一,其他的事情排第二,兰苕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让侍女下去之后,兰苕转头向候在厅堂里的三人解释:“我们姑娘那边临时有事,劳烦三位公子再略等一等了。”

“无妨,让宝琅姐姐先忙,我们等她便是。”陆锦钰第一个开口,话里全是善解人意。

而坐在他对面的韩玄臻却眉心一皱:“要等多久?”

“我也不知。”兰苕如实道。

韩玄臻眼底流露出了几分不耐烦,但却没再说话了。

兰苕是翠微阁的管事,她有许多事情要忙,自然不可能陪他们在这里等,她留下一个仆从听差后就离开了。

“你先出去,我们有事叫你。”陆锦钰道。

那仆从便退了出去,一时厅堂里只剩下他们三个待选赘婿。

“宝琅姐姐平日忙起来,总是要忙到很晚的,钱兄你若是不想等,可以现在就走。”陆锦钰这话是向韩玄臻说的。他们三个人中,韩玄臻那张脸对他的威胁是最大的,所以陆锦钰想着,若是韩玄臻主动放弃了,那他被选中的几率就会更高。

但韩玄臻就跟没听见似的,只自顾自喝着茶。

茶汤入口,顿时有一股特别的清香弥漫开来。韩玄臻向来嘴刁,但这茶却难得十分合他的口味。虽然之前从未喝过这茶,但自小炊金馔玉的韩玄臻知道这是好茶。

不过招待三个待选赘婿而已,他们竟然能拿出此等好茶,看来这施家确实是财力雄厚。

韩玄臻在心底哂笑一声:只是不知道,这财力中,有多少是与朝中蛀虫勾结得来的。

见韩玄臻不搭理他,林清樾又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陆锦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改先前乖巧讨喜的模样,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神色倨傲道:“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施陆两家早就商议好了,由我做宝琅姐姐的赘婿。让你们来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所以我劝你们别白费力气了,趁早放弃的好。”

林清樾闻言,颇有几分被耍的恼怒看向陆锦钰。

陆锦钰正欲再接再厉时,韩玄臻冷不丁插话:“既然如此,那你去将刚才那位女管事叫进来,同我们当面说清楚。”

陆锦钰:“……”

“兰姨是翠微阁的管事,岂是你一个待选赘婿,能随意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钱席,我劝你认清自己的身份。”陆锦钰这话里,颇有几分恼羞成怒。

韩玄臻哂笑一声,嘲讽反击:“认不清自己身份的人似乎是陆公子你吧?”大家同样是待选赘婿,他摆什么高高在上的谱?!

“你——!”陆锦钰被戳到了痛处,他蹭的一下站起来,正欲发作时,守在门口的仆从听见动静,探头进来询问,可是有什么吩咐。

陆锦钰只得将火气又压了下去。

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能生事,若是传到施宝琅的耳中,那他可就前功尽弃了。

“没事。”陆锦钰让那个仆从下去,恨恨瞪了韩玄臻一眼,这才重新又坐了回去。

林清樾两边各看了一眼后,瞬间明白,先前陆锦钰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但他什么都没说,只默然又垂下了眼睛。

韩玄臻也懒得再搭理陆锦钰,他靠在椅背上,把玩着茶盏,眉眼里皆是压不住的烦躁。

区区一个商贾之女,又是大张旗鼓的挑选赘婿,又是让他这个太子在这里等她,她真是好大的架子!但他又不得不等,韩玄臻觉得憋屈极了。

外面的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但施宝琅始终没露面。

眼看着天都黑了,韩玄臻的耐心彻底告罄了。他直接不耐烦问守在门口的仆从:“施姑娘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铺子里的事情处理完,姑娘应当就回来了。”

韩玄臻:“……”

陆锦钰在一旁看戏的同时,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拨的可响了:韩玄臻若是等得不耐烦拂袖离开,那他就能少一个劲敌了。陆锦钰想再添一把柴,让韩玄臻的怒火烧的更旺。

可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兰苕就过来了。

兰苕慧眼如炬,陆锦钰不敢在她面前耍心思,便又装出来了乖巧听话的模样。

“真是对不住,让三位公子久等了。”兰苕过来先同他们三人赔了不是,然后又道,“天色已晚,我们姑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如我让人送三位公子先回去,待明日姑娘在府里时,再请三位公子登门?”

“一切都听兰姨你的安排。”陆锦钰立刻善解人意接话。

林清樾神色寡淡,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但他身侧的韩玄臻,脸色却十分难看。他憋着火气等了大半日,最后等来的结果却是,让他们明日再来。施宝琅当她自己是转鹭灯里的灯芯,他们所有人都得围着她打转了吗?!

“怎么钱兄有话要说?”陆锦钰自然不肯放过这个给韩玄臻挖坑的机会。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韩玄臻只得从后槽牙里挤出两个字:“没有。”

兰苕让人去备马车,送他们三人回去。

这个地方,韩玄臻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他当即面沉如水朝外走。陆锦钰和林清樾见状,也只得跟着离开。

雪夜静谧,时不时传来积雪簌簌掉落的声音。

兰苕送他们三人出来时,马车还没到,她偏头吩咐:“马车怎么还没来?去催一催。”

有人领命去催促了。

韩玄臻他们三人只得立在廊下等。很快,他们就听到了马蹄声。不过那马蹄声不像是从府里传来的,而是从巷口传过来的。

他们三人循声望去,就见一辆挂着风灯的马车,从巷口碾着积雪朝这边驶来。

陆锦钰顿时眼睛一亮:“是宝琅姐姐的马车。”

兰苕立刻迎了上去。

马车很快停在了台阶下,车夫率先跳下来,将脚凳放好。一只戴着银镯子的手撩开车帘,一个眉眼带着英气的女娘,从马车里弯腰出来。

只看一眼,韩玄臻便将视线移开了。

林清樾问:“这是施姑娘?”

韩玄臻闻言瞥了他一眼,陆锦钰一脸‘你好没见识’的表情:“这是宝琅姐姐的侍女金朱。”

林清樾:“……”

金朱下来之后,又有一个女娘从马车里出来,见兰苕站在马车旁去扶她时,韩玄臻便知道,这就是今天让他等了大半日的正主施宝琅。

施宝琅生的明艳瑰丽,穿着一袭霞光色对襟袄裙,乌发如云面胜新雪,下巴拢在白色的狐裘里,只露出了秀挺的鼻子,和一双灵动璀璨的剪水眸。下马车看着他们三人时,施宝琅明显怔了一下,旋即她偏头问:“兰姨,他们是……”

“是我同金霓挑选出来的那三位公子,说好今日来府上,让姑娘您亲自过目挑选的。”

兰苕这么一说,施宝琅才想起这回事,她语气歉然道:“真是对不住,铺子里临时出了点急事,让三位公子久等了。”

韩玄臻在心里冷哼一声,没答话。

林清樾是个锯嘴的葫芦,这个时候也只是轻轻摇摇头,示意无妨。只有陆锦钰善解人意接话:“没事没事,铺子里的生意要紧,宝……”

嘚嘚的马蹄声,打断了陆锦钰后面的话。

是先前去催的马车过来了。

兰苕问施宝琅的意思:“姑娘,您是这会儿直接选,还是明日再选?”

“这会儿直接选。”她明日不得空。

听到施宝琅这话,立在廊下的三人立刻都打起了精神。

韩玄臻虽然对等了大半日心有不满,但他没忘自己忍辱负重来应选赘婿的目的。若施宝琅不选他,那他后面的计划就彻底落空了。

不过韩玄臻对自己很有信心。

他之前打听过了,施宝琅这人爱财爱美色。他这张脸摆在这里,施宝琅不可能不选他。

他们齐齐望着施宝琅,他们是去是留,全在施宝琅的一念之间。

而施宝琅也在看他们。

莹莹灯火下,三个年轻俊美的公子并排而立,他们姿容各异,但却如越罗蜀锦不相上下,施宝琅一时拿不定主意。

俄而风起,卷的飞雪连天寒气逼人。

施宝琅的目光挨个儿自他们三人身上滑过之后,抬起了莹白玉润的手。

韩玄臻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施宝琅的手上。

那只手先落在林清樾的身上。

林清樾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时,它又移到了陆锦钰身上。林清樾失落垂下眼睫,而陆锦钰正要露出喜色时,那只手又越过他,落在了韩玄臻身上。

陆锦钰脸色一僵,而韩玄臻面上没有太大的反应,但眼里且却浮出了几分隐秘的得意。

但转瞬,韩玄臻就愣住了。

因为施宝琅的手指又从他身上移开了。韩玄臻身子猛地绷紧,施宝琅这是什么意思?!她没看上他?!怎么可能!!!

兰苕和金朱也面露不解。他们姑娘一个都没看上?!不应该吧,这三人的姿容都是拔尖的呀。

就在众人疑惑万分时,施宝琅在短暂的苦恼纠结须臾后,发话道:“三个都留下吧。”

兰苕:“!!!”

三个待选赘婿:“???”

朋友们,久等了。原本打算青梅完结第二周开这本的,但青梅完结时抗癌三年的爸爸突然情况不太好,就暂且搁置了开文,一直奔波在医院和家之间。从夏天到秋天,最后还是没能留住爸爸。直到整理好情绪才重新开始写文,这次依旧是个小甜饼,开文当天三连更,希望你们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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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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