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景被那道灼热的眼神烫红了脸。
她提起口气,欣喜看到肚子那块瞬间瘪了下去,笑得阳光明媚,“这次纯粹是意外!你现在再看。”
江映表情淡淡,目不斜视。
“你看啊?”她扯他袖子。江映岿然不动,手臂被人一通乱扯,心中十分诡异。
看什么,一个肚子有什么好看。
他只见过堂嫂刚有身孕,她家里人都很高兴,满是欣慰地打量她才鼓了一点的腹部,堂嫂拉过堂兄的手盖在小腹上,两个人都笑得温馨柔和,全心全意盼着孩子出生。
哪有黄花大姑娘让人看肚子,也不害臊。
他飞快反手抓住那只乱动的手,声音不易察觉微颤:“别乱扯。”
陆千景看他的模样,心想他还因为那包药心烦,他伤心事被人戳穿,见她出糗定是不愿轻易放过,“不看就算了。”
少年梗着脖子,脸侧向另一面。
江映这是落枕了?怎么她一直没有发现。
“江映,你看看嘛。”
江映咬牙,不动。
真落枕了?
“江映,你先松手。”
江映一时怔愣,手应声松开,回想他们就这样走了一段,平常得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心跳后知后觉响如擂鼓。
还没回过神,手掌猝不及防一阵剧痛。
少女的手灵蛇般绕了个圈,拇指食指一上一下捏着他手心。
“你干什么!”
陆千景讪讪把手收回身后:“我这不是以为你落枕,听说这个办法管用。”
“你从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法子。”
陆千景得意道:“哪有乱七八糟,你看你脖子这下能动了吧?上次按你人中不也一下就醒了。”
江映没生气,不坏好意笑着:“你让我看什么?不还是鼓着。”
陆千景眉头一蹙。
她一松气,肚子惨不忍睹再次鼓胀起来,她干脆把手交叠着优雅放在小腹上,宽大的袖摆正好遮住,看起来又是窈窕纤细的身姿。
这么走着,她觉得自己真有了几分世家贵女的神韵,不免得意几分。
不光外表得像,也要修炼成她们那样的心性,刚到京城李家人教她要守女德,最重要一条,说得文绉绉点是夫为妻纲、夫唱妇随,说得通俗点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矫揉造作的情绪汹涌而来,她忽地饱含情绪:
“江映,我是不会抛弃你的。”
江映眉心打搅。
“不管你怎么样,”她顿了顿,声情并茂,“我都不会嫌弃你。”
“你还敢提这事。”
“谁让你总说我吃得多,算是扯平了。”她斜眼打量江映,他又不打算理她了,拐到路边小摊前。
江映没好气甩开陆千景,快步走到摆着几筐茶叶的小摊前,递过几枚铜钱,卖茶叶的大娘利落包好一包茶叶。
身后那个身影熟练黏了上来,在他身后好奇地探来探去,
“江映,这是什么?”
轻柔的气息吹过耳边,那气息顺着鼻腔直灌入喉,舌尖似是品尝到了也起了甜腻的滋味,不是胭脂香粉,是她刚吃的糕点香气。
少女在后面跳着看,热气一深一浅吹着,仿佛蝴蝶挟了花粉扑来,若即若离,撩拨着在脖颈耳后掀起燥热,酥麻的触感遍布一小块皮肤。
气息擦着衣领往下钻,一不留神**的触感顺着胸腔下窜。
“你糕点屑全喷我脸上。”他恶声恶气。
陆千景忙退开几步,心道江映这么凶干什么,全然看没注意江映耳尖烧红,目光全被他手上捧着的纸袋吸引。
眼睛瞪得浑圆:“这真的有用?”
“有用,当然有用。”卖茶叶的大娘笑眯了眼。
陆千景一双细眉拧起,眼睛疑惑眯起,难道江映用过知道有效?
江映把纸包递给过来,她自然接过,稳稳端在手心,掌中之物有些分量,虽不知这是什么,莫名有种神圣庄重之感。
“你悄悄拿给沈彦启。”
江映神色严肃,陆千景暗暗到抽口气,脸色惊讶又狐疑,压低声音谨慎道:“难道沈彦启......”
不对啊,那么私密的事江映怎么知道。
“你脑子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江映没好气道,“给沈彦启,别让人看见,再让他拿给杜怀月。”
陆千景心道都什么乱七八糟,同时不由感叹江映周到起来是真周到,他送东西给杜怀月,知道避嫌,还会作好人,把露面的机会让给沈彦启。
十足十的情圣范本。
她本不介意这一趟举手之劳,偏生要给沈彦启......她还没弄清两个熟面孔是不是嘉宁长公主派来的眼线,拿她的命冒险,不可能。
“你就不能自己拿给沈彦启?”
江映果断道:“不行,我让他给杜怀月算什么事?”
“那我直接拿去给杜怀月?”陆千景好笑。
他思索片刻:“也好。”
陆千景掂了掂纸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可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买。”
江映不假思索:“这是一些安神的茶叶。”
“你每次下船都会买?”
江映道:“是啊。”
“为什么不一次多买些?”
江映认真道:“船上湿气重,放潮了不好。”
陆千景凝神嗅了嗅,一股熟悉的带有些苦涩的气息围绕了她:“闻起来好熟悉,这真是安神的?”她不确定道,陆老爹起家时整宿不睡,就会喝一杯这种气味的茶水。
想了想杜怀月在船上睡不安、吃不好,面容日渐憔悴,好似一朵离了枝头的花,萎靡凋谢,她愈发笃定,这茶水就是用来提神的。
“江映,你是想让她睡着还是睡不着?”
江映眉头紧锁,面色依旧笃定,心里却充满了疑惑:“她十多年都喝这个,从前在杜老相公身边的时候就一直如此,怎么会错?”
“我也不敢确定,”
卖茶叶的小摊早被他们抛在后头,再回去找大娘是不行了,陆千景想了想,“船上似乎有个郎中,回去问他不就好了?”
“走。”江映眉头狐疑地皱起。
这方子是杜怀月亲口说的,也是十几年前他亲眼见过几次,听说还是宫中老太医给杜家开的方子。
十多年前杜怀月母亲离世,她一直伤心过度,后来哭得精神都不太好。
杜家请了宫中太医入府诊治,太医说不是什么大毛病,只要精神恍惚时喝些茶水就好,那种茶叶也不是稀罕物,正是手上随处能买到的叶子。
说是宫中太医提的方法,杜怀月一日渐比一日垮下亦是事实。
陆千景明显感到他声音紧了紧,步子也快了许多。
她心头也不安稳,在船上的这些日子,熟面孔不动声色赶走了许多对沈彦启示好的女子,但一直没对杜怀月下手。
这也很好理解,杜怀月是特殊的,自然也有特殊的、旁人不易察觉的方式对付。
倘若茶叶真的有问题,她真要佩服宫中的手段,害人都那么神不知鬼不觉,还是借了江映的手。
嘉宁公主那道阴云在头上隆隆作响,她想要不要把公主的事跟江映他们说一说,可她也只是毫无证据的猜测。
还是得离沈彦启远点,她心想。
杜怀月孤零零站在栏杆边,日光都照不暖她那张苍白的脸,她恍若无骨的身子靠在船上,就怕一个不留神掉进水里。
他们上了船,沈彦启正巧拿着一件披风出来。
杜怀月从陆千景手上接过茶叶,困扰了她十多年的气息缠绕过来,她脸偏转到一边,痛苦地闭上眼,仿佛已然尝到了苦涩的茶水味。
“阿映,千景,这一趟我不知道该不该来。”
“为什么不该?”沈彦启抢先问道,眼里满是心疼。
“我早知道自己晕船,小时候随祖父南北往返,祖父念着我身子不好,只要带着我就不会坐船,每次坐船更少不得这种茶,倒麻烦你们每次都去买。”
她眼中露出浓重的茫然,“现在就算喝了也不见效,却又离不得看。”
陆千景道:“这茶还是等江映找个郎中来看看吧,你们说是安神的,我看着就不像。”
郎中捧着茶叶闻了闻,眉头刚皱起就轻松展开,很快又迅速拧起,探寻的目光扫过几人,“你们说这是安神用的?”
杜怀月点头,声音含了忐忑:“不是吗?”
郎中竹竿一样的身形抖了抖,似在忍笑,不可置信道:“这是黄茶,有提神的功效,不知是哪位大夫弄反了效用?”他嘲讽道,如此简单常见的效能也会记错?
杜怀月摇摇头,表情变得冷淡:“大夫没错,是我们记错了。”
郎中直挺挺站在那里,捋着胡须,一派仙风道骨,“下次可别再弄错了,这位姑娘气色不好,可见是成日不得安眠,睡不好就会影响食欲,还要喝这种睡不着的茶,这东西刚喝下是会吊着精神,实则内里虚透了,长此以往如何能好?”
江映仍问:“大夫你不会看错吧?”
郎中不悦,捋着胡须的手停下,“又不是稀罕物,老夫怎么弄错。”
郎中走后,沈彦启毫不客气对着江映:“你从哪找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早不满他去给杜怀月买茶叶,现在又闹出这等乱子,眼中怒火蹭地烧起。
“够了!”杜怀月几乎提满了气才喊出来,两人皆是惊讶。
“彦启,你先回去。”杜怀月冷着声音,眼泪打着转,好似下一瞬就要控制不住决堤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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