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捱到典礼结束,我跟在拥挤的大部队后面,鞋都被人踩了好几脚,好不容易到了顶层,整个人的耐心濒临极限。
“看啊,我才来这里一天,我的鞋已经成这样了。”我抬着脚同王一乐吐槽道。
王一乐从桌肚子里掏出一包湿巾,问:“你要擦吗?”
我眼睛一亮,伸手抽了一张:“谢谢。”
坐我俩前面的女生四处询问,一扭头看到了王一乐的湿巾,颇为不好意思地抽了两张,王一乐都笑着同意了。
这时路过的同学吹了声口哨,看起来和王一乐还挺熟,顺手抽了几张,“感谢王哥。”
王一乐没回应,笑容都淡了许多。
我看着他的表情,感觉到了什么,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位同学的身影,对方正和别的男生凑在一起兴奋地聊天。
前排的两位女生凌凌和渺渺都很热情,一上午拆了两包零食,每次都回过头来与我们分享,这一上午过得我还挺不好意思的。放学铃一响,大家都一窝蜂地冲出去了,比集合还快,没两分钟就没人了。
中午有长达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我问王一乐的安排,他说他在食堂吃过饭就回寝室了,我没有寝室,来之前也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郝安锦中午是不回来的,那他应该就是在学校吃饭了。
“中午走读生可以留校么?”
“不行的。你没地方去吗?”王一乐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看起来准备走了。
我愣了一下,说:“没事,你走吧。”
他走之后,教室里一片安静,安静到有些沉闷。我把书包里藏的手机掏出来,看了眼微信,没人联系我。我点开阮未霜的聊天界面,上次发消息还是一年前,正在我在心里组织语言的时候,教室后门忽然被敲了两声,这两下吓得我连忙把手机扔抽屉里了,偏偏抽屉里也没几本书,手机与抽屉内壁碰撞发出了不小的的响声。
我心惊肉跳地扭头,郝安锦正背着包站在我身后看着我。他的眼睛是深黑的,眼睫毛很长,垂着眼睛看人的时候带着点睥睨的味道,尤其是见了我的反应,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不怎么走心的笑。
受到惊吓的后劲还没下去,我心里窜出一股火,正要发作,郝安锦开口道:“我中午不回家,司机不会来接,但是待在教室被老师看到了会扣分。”
“所以呢?”我冷声道。
他似乎是没意料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顿了下才继续说:“两个选择,要么你跟我一起去办公室,要么你就出门找个地方自己待着。”
“哦。”我把书包拉链拉上,随手甩到肩上,站起来刚想要绕过他,他伸手拦住我,我停下脚步。
“今天晚上放学后我有点事,司机会迟点过来,还麻烦你在教室里等一会儿。”
我现在特别不耐烦,又是这又是那的,说白了不就是想宣誓主权吗?倒也不全是这样,他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吧?早上说的话那么好听,实际上是为了不想我说他坏话的表演吧?毕竟他自己也不是亲生的。这种事我见的多了。
我斜了他眼,闷着火道:“不用你司机来接,我自己回去。”说罢,我一把拍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上我走得飞快,巴不得离那个讨厌鬼远一点,再远一点。
但是,走是一时的潇洒,等吃过饭,我准备付款的时候才意识到,我的手机落在抽屉里了。面对着店员坦诚而疑惑的目光,我感到了无尽的尴尬。我一边说“请等一下”拖延时间,一边搜刮我的包,还好我一直都有往包里放现金的习惯,但是掏出来一数发现还差两块。
真是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
我与店员大眼瞪小眼一会,小姑娘估计也尴尬了,脸颊微红,小声说:“要不我帮你垫付吧。”
“……谢谢你。”我也小声说,“明天还给你。”
从饭店里出来,我带着未被收下的六块钱,在犄角旮旯处找到一家小网吧打了会游戏,然后趴桌子上睡着了。短短半个小时一直睡不安稳,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直到老板走过来拍了拍我。
我就这样,顶着一张没睡好的脸在教室里被处了一下午的刑。
我平常确实好玩,对学习没什么兴趣,但没兴趣也得硬学,在外婆面前得装。现在外婆不在身边,反而像挣脱了某种枷锁,上午的课我都划水划过去了,但这样的生活并没有让我感觉很高兴。我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为了给自己打气,我下午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试图为自己找回活力与能量。但老师讲得实在是太快了,听了一会我就晕头转向,关键是,其他人都目光炯炯,大家好像都跟上了……不对,也有人是比较吃力的,离我最近的这位表现得最明显。王一乐正一脸紧张地看着PPT,手不停地在纸上写着什么,在这个零上九度的日子里,我居然看到了他额间的细汗。
想问问他又不知道该不该问、从何问起,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撑着下巴盯着黑板,一时间深深的迷茫感如迷雾般笼罩上来。
好不容易熬完晚自习,我收拾书包起身准备走,但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我连郝安锦家的地址在哪都不知道,怎么回家?我懊恼地抓了把头,又坐了回去。心里暗暗懊悔,怎么就没注意过小区叫什么呢?我一个劲儿地回想,也只能想起来那小区的门长什么样,墙上有什么花纹,用的什么颜色,大门两边种了什么树,我每次进去的时候光顾着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了。
叫什么水……什么水啊?
留在这上最后一节自习的王一乐听见动静,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得找郝安锦。
好后悔,他要是真的不等我怎么办?找不到他我今天就得露宿街头。
旁边的人轻轻戳了戳我。我幽幽地看对方一眼,见王一乐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问:“怎么了?”
“……你怎么又坐回来了?”他问。
我沉默半秒,撒谎道:“我忘带钥匙了。”
“啊?”
“没事,我应该能回去。”我佯装淡定,把手机揣进裤兜里,站起来往外走。
不知道实验班在哪,我在路上随便拽了个同学问路,倒也不远,是在我们班对面楼的同一层。我赶忙跑过去,到了实验班的门前,仍看到陆陆续续有走读生出来,其中没有好安锦,我往里面探头,硬是没从一堆相互讨论的人中间找到他。
坐在靠门口的同学注意到我,询问我找谁。我说找郝安锦。
“他已经走了。”这位同学平和地说出了在我听来最冷酷的话。
“啊?好,谢谢。”我赶紧往下冲,心都冲到了嗓子眼,我知道他应该是在某间办公室,可我要怎么找他?一间一间地找他吗?恐怕还没等我找到人,人就已经走了吧。
学校周边隔几米就有一排长凳,我挑了个灯光昏暗的地方坐下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我一边扯着新校服的线头,一边默默在心里接着回想小区名。我又拿出手机不死心地来回搜了几个很像的名字,都不是。
我从手机的这个界面逛到那个界面,又逛回来,接着不死心地搜索,掉进了名为“小区究竟叫什么”的死循环里。
就在我打算放弃之时,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温丽。”
原来不是什么什么水,是温丽啊!
等等。
我猛地扭头,看到他嘴角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嘲讽。
我的脸都快蒸干了,真是的,穿太厚了热我一身汗……
“你来了怎么不出声?”我绷着脸说。
“我来好心提醒你。”郝安锦微微笑着,跟看什么小动物一样看着我,“免得你找不到路。”
我那点心虚让他欠扁的话给扫得一干二净,果然只要碰上这人心里就舒服不了。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就没吭声。
好在郝安锦似乎是没把我的态度放在心上,他转身走向不远处一直停在那里的车,拉开了车门,扭头看了我一眼。
……原来司机早就来了是吗?!
我灰溜溜地跟上去,司机也是没想到我是一直在外面坐着的,忙把手机放下,露出尴尬的笑:“都怪我没注意……”
我也回之十分僵硬的微笑:“没事……是我没有提前说好。”
“哎是是,明天就知道了!”
“先走吧。”郝安锦适时说。
……
翌日早晨,郝安锦醒得比较早,等我走到餐桌旁,他已经吃了一半了。
“早。”郝安锦向我打了招呼,如果不是中间发生了那些事,我差点就以为我们关系还不错了。
刘阿姨将牛奶和三明治放在桌子上,目光中带有些许欣慰。
我一边吃饭一边思考着他的态度,我能感觉出他是那种很虚伪的人,笑也虚伪,话也冠冕堂皇的,并不适合深交。当然我根本没有想深交的意思,我只是怕他背后捅我一刀,比如冤枉我做了坏事什么的……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直到周六,和往常的我和他一前一后走入校园不同,我特地与他并肩而行,他没什么意外地瞥我一眼,旁若无人地继续走。这时候天才微微亮,不仅能看到初生的太阳,我还能看到天上快要淡掉的圆月,和几颗闪烁的明星。从汽车里钻出来还感觉有点冷,我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双手揣进兜里。
马上就要走到他要走的楼梯的时候,我开口道:“晚上不用等我了,我自己走。”我特地查了路程,也不是很远,既然开车十多分钟能到,那我买辆自行车三十分钟内铁定能到。
“好。”他应了声,转身往楼上走去。我的脚步并未停留,径直走过这条长长的走廊,听着不知名的鸟鸣,心情一派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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