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头皮粘上枕巾那一刻,季止就立刻陷入沉睡,睡了个昏天暗地。
“咋还睡啊?不是死了吧?”李虎跃站在院子里不住地朝着里头张望,语气李带着顾怀疑。李小年一边洗碗,一边头也不抬地应付道:“累到了吧。”
李虎跃重重叹了口气,明明年纪不大硬要装作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这样啊。可我和你连续干了几天都已经起来了,他才干一下午就不行了。”
“不过我都没有想到,他昨天真的不声不吭却坚持下来了。”
“真要谢谢他,不愧是喝牛奶吃牛肉长大的,比隔壁村的牛还能干。我爷爷多说了,到时候稻子晒出来以后给大少爷送一袋。”
“呐,苹果就是我爷爷让我带过来的。”
李虎跃一个絮絮叨叨的,没人理他也不觉得无聊。
李小年想了想:“他是个好人,很好说话的。做人不能带着偏见。”
李虎跃:“也是。”
李小年笑了笑:“稻子都收好了吧?”
“收好了,现在就搁院子里面搁着呢。”
接下来的日子等等太阳出来就好了,虽然已经尽力抢救了,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一定的损失。
看今天的天气预报——阴天,预计未来几天都是这样,阴天,阴天,阴天,阴转小雨……李小年的脸不自觉地苦了起来。
直到李虎跃发牢骚的声音响起。
“哎,我什么时候可以长高啊?”李虎跃把羡慕的目光重新投向屋内,看了好几眼才依依不舍把目光挪回来,刚好看到李小年一脸忧心忡忡。
随即李虎跃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小年哥,你现在好像大少爷啊!”
“就是这样,皱着眉,板着张脸,和大少爷一模一样了,就是个再高点就好了。”李虎跃神神叨叨:“我听同学说,好像夫妻相处时间长了就会有夫妻相,你们是不是也是相处时间久了,所以越来越像了啊。那你以后会不会长高啊?”
李小年忍俊不禁,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是不是该回学校了?”
本来还好好的,一听到李小年这话,李虎跃一蹦三尺高:“啊?我不要!我都不是读书这块料,老师讲了条条大路通罗马,我读书不是好料子就不读了呗。而且谁说读书好就一定有出息啊,小年哥你不是还在这里种地吗?”过得还没有我家好。李虎跃在心里默默补充了后半句。
“我爸说了,以后带我打矿去,那个赚的多,也不是读书好才有出路的,我爷爷还想我以后回来帮他一起种田,我才不要!没出息的才种田。”
“不过我哥那种另说,我哥读书有出息,工作找的也好,我反正肯定读不到我哥这种水平的。”
“而且比起学习成绩,会做人更重要吧。出去谈生意什么的,又不是只看你学历,你要是哆哆嗦嗦话都不会说,哪里有大老板和你做生意啊。”
李虎跃话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妥,小心翼翼打量了李小年一眼,努力找补:“也不是这样,我就是瞎说的。”
李小年像是没有听见,熟练的往锅里倒菜,刺啦溅起几颗油花,翻炒几下,锅盖一闷,手往围兜上擦了擦。
李虎跃立马道:“是不是要好吃了?好吃了带我一个。”
李小年没有拒绝,只丢下一句:“我去叫季止起来吃饭。”
看到雪白的被子里面鼓起来一坨,对于进了季止房间这个事情才有了实感。
李小年靠在门上轻轻吐出一口气,说折无心,听者有意,李小年不可避免的还是被李虎跃两句话影响到了。
也许是木门推拉之下的动静太大了,床上那坨物体稍微动了动,发出类似于欲.求不满的嘤咛声。
好像要醒了…
李小年身子紧了紧,犹豫着走到了季止床前。季止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面,黑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双眼紧闭,对比起平常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乖巧。
还睡着啊…
不会憋到吗?
理智告诉李小年:好了,可以走了。李小年想了想一脚理智把踢开,伸手替季止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高挺的鼻梁。
这样就好呼吸了,李小年满意的准备离去,刚转身手腕上一股巨大的拉力扯得李小年往后倒,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倒在床上了。
季止困倦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你干嘛呢?李小年。”
李小年:????!!!!怎么醒了?
“声音太大了。”季止像是猜到了李小年心里想的。
季止的睡眠质量不是那么好,稍微有点动静就容易醒,几乎是在李小年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季止就已经醒了。
本来想着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不追究对方进自己房间的事。谁知道李小年还伸手帮忙捻了捻被子,手指头划过鼻梁的那一刻实在没忍住,把人拉了上来。
李小年的表情堪称惊恐,看得季止被打扰的不满消散殆尽。
“进来干嘛?”
“叫…叫你起来吃…饭。”李小年觉得自己之前好不容易克服的结巴又要犯了。
“哦,不吃。”季止闭上眼睛,把头埋回被子里,默默在心里熟了三个数。
1
2
3
下一秒,李小年的声音响起:“那我吃。”
季止嘴角往上抬了抬,不说话,悄悄把手从李小年手腕上松开,行了,就这样吧。
作弄是一回事,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又是一回事。
李小年感受到一直禁锢着自己的力道消失了,松了口气同时心里又有一股奇怪的失落感。李小年摇了摇头把不该有的想法甩出脑外,轻手轻脚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又犹豫了。
“直接把门推开,然后关上。”季止闷闷的声音在被窝里响起。
嘎吱——吱——一声过后,房间里重新陷入安静。过了好一会儿,季止把枕头从自己脑袋底下拖到怀里死死勒着,把头又往被子里面塞了塞。
烦死了……季止腹诽。
李小年出来的时候,面上镇定自若其实心里还有点反应不过来。院子里的李虎跃已经不见外地把菜装出来放桌上,两个小碗和中间那盆青菜形成条直线。
“我就知道大少爷肯定起不来。”李虎跃一边说还一边分了李小年双筷子。
“吃吧!别客气!”
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主人,谁是客人。
李小年:……“谢谢。”
李虎跃:“你和我客气啥啊!”
李小年:……
年轻小孩饭量大,几口一碗饭就下去了,吃完了自己的就去电饭煲里装。李小年煮的就是两人份,平时和季止两个人刚刚好,现在和李虎跃反倒还不够了。
“小年哥你还要不要啊?”李虎跃嘴巴上的饭粒都还没擦干净,冲着李小年傻乐:“锅里还有一点,你不要我吃了。”
李小年摇头:“不要了,你吃了吧。”
“菜汤也不要了吧?我拿来拌饭了。”
李小年不说话,恭恭敬敬对着李虎跃做了个请的动作。
正吃着,传来木门息合打开时的嘎吱声。李小年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李虎跃警觉的把脑袋从碗里抬起来,看到季止穿着拖鞋,手里拿着洗漱杯,一瘸一拐地从屋里出来时,兴奋地嚎了一声:“诶!”
这一嚎把季止吓一跳,以为是哪家烧水壶开了,轻飘飘嗯了一声就算回应了。
季止一手拿着粉色HelloKitty牙刷一手端着粉色小象的牙杯,面无表情地站在院子里把牙刷了,漱口的时候头颅微微仰起,显得脖颈修长喉结明显。
“真高啊!”李虎跃羡慕道。
李小年先是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眼桌上干干净净的两个盘子,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季止目标明确,放下洗漱杯就直冲饭桌而来。
李小年偏头看了眼李虎跃,一口白牙露在外面,倒霉玩意儿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哥们没饭吃了。
季止熟练地去碗柜里给自己拿了个小碗,走到饭桌边上看到连着空荡荡的两个盘子,陷入了沉思。
“菜没上?”季止真诚发问。
“上啦!”李虎跃大声回答。
“那菜呢?”
“吃完了。”
季止:……?
李小年躲着不敢和季止对视。
季止不信邪又去电饭煲里看了眼,电饭煲被刮得干干净净,像洗过一样。
你妈的,真干净啊!
季止面无表情地和李虎跃对视,李虎跃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笑容僵在脸上。
李小年依旧低着头,只看得到一个小发旋。
季止薄唇轻启:“真牛啊,李虎跃。”
这句话不像是在夸人倒像是在骂人,李虎跃现下也觉得不好意思,一张黑脸泛上红晕:“长身体呢,我那不是。”
李虎跃从裤兜里掏出被体温捂得发热的苹果,讨好道:“哥,你吃苹果 我爷爷让我给你带的。”
季止犹豫地接过苹果,嫌弃地在手里抛了抛:“要不还是你吃吧。”
李虎跃打了个饱嗝:“我吃过了。”
季止:“……”
季止没想和小朋友计较,转身想回屋睡个回笼觉,李小年叫住了季止:“吃不吃馒头,我给你热。很快的。”
十分钟后季止坐在院子里,右手拿着一个往嘴里塞,左手还有两个,明明在吃馒头愣是看出了要吃人的既视感。
李虎跃也要了两个,蹲在季止旁边和他一起吃。
季止嫌弃地挪远了一点,李虎跃就马上贴上去,两个人你一动我一动的,不知不觉挪出好长一段距离。
季止受不了了:“你跟着我干嘛?”
李虎跃:“有句话怎么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个高的人长得也高。我和你挨着点说不准明天就长高了。”
季止表情还是很臭,但是不躲了,像是默认了李虎跃的行为。
“对了,小年哥,我爷爷网购的鸡蛋到了,下午我去县城里取快递,你有什么要的,我帮你一起带回来。”
李小年想了想,该买的自己都已经在集市上买了,别的也没有什么需要的了,于是摇了摇头。
季止稀罕道:“这还能网购?”
李虎跃嘴里咬着馒头含糊不清道:“有啊。不过乡下没有取快递的点,要到县城里才能取,再加上村里老人多,所以买的人比较少。我爷爷上回还网购了七八只羊呢,一路从县城赶回来,累死了我了。”
季止若有所思地掏出手机,递到李虎跃面前:“收快递的地址是什么?”
“你要买东西啊?”
季止糊弄道:“不是,先存着万一以后有用呢。”
“哦哦哦,那也是。”李虎跃结果季止的手机,在备忘录上打下了快递点地址,打完还不忘提醒季止:“你要是有快递要取的话,你可以和我说,我帮你取,我会骑电瓶车,骑个一个小时半个小时的就到了。”
“都是兄弟,不要和我客气!”
打发走李虎跃,季止回屋,出来的时候手里提了双鞋。
鞋上硬邦邦的裹着层厚厚的泥,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是昨晚李东硬塞到季止怀里让他带回来的。
季止估摸着已经没有抢救的可能性了,嫌弃地提着鞋带往门口垃圾桶的方向走。
李小年目光炯炯地看着季止。
季止:“不准捡。”
李小年脸红了一下:“没想捡。”
“洗洗吧,我洗洗应该还可以穿。”
季止怀疑地低头看看手里那坨泥巴怪又看了李小年:“???”
说干就干,李小年不知道从哪里拖出来个大澡盆,往里面倒了点热水,混合着洗衣粉搅匀了,把季止的鞋摁在水里泡了几分钟,拿起刷子就开始猛刷。
水很快变成了变得污浊,李小年就把水倒了,一遍遍地带着鞋过水。
“丢了可惜,应该挺贵的。”李小年自说自话,手里的刷子舞得飞起。
在李小年再一次准备换水的时候,季止看不下去了,伸手扣在澡盆的边缘。
力道不大,却像是有魔力一样。
李小年不明所以:“怎么了?”
季止:“可以了,已经干净了,谢谢你。”
李小年指着鞋面上浅浅的污渍,在白鞋上尤其明显:“这里还有。”
季止看都没看一眼:“本来就这样,已经干净了。”
李小年把手从水里面拿出来,指腹被水泡的皱起,干巴巴道:“可是我看……”
季止内心烦躁,心想早知道李小年会心疼就应该偷偷丢的,对上李小年那双大眼睛又不忍说重话,叹了口气,拿过李小年手里的刷子:“我自己来,你在边上教我。”
“打一遍肥皂,然后拿刷子刷。”
“那水冲一冲。”
“放里面泡一泡。”
硬要形容现在的季止,大概就是在不耐烦和专注两种状态之间的叠加态,单看眼睛,眉心微微蹙起,好像下一秒能锤爆这个世界,整张脸神情却又专注,手上动作也不马虎。
李小年看得出神,冷不丁来了句:“你其实是个好人。”
季.努力刷鞋.心里很烦.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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