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跃来的时候还是阳光开朗大男孩走的时候像是被雨打湿的菜苗,惨到李小年都想替李虎跃说点什么。
季止身上那股麻辣教师的劲还没下来,眼眸深沉的注视着李小年。
李小年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那么一个念头——幸好季止不是自己的老师,不然李小年说不准要对教师这一职业产生心理阴影。
季止也不骂人,往那一坐和雷公一样,气势上就压了人一头。
季止盯着李小年:“你有什么想说的?”
李小年下意识矢口否认:“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李虎跃:“嘤。”
季止起身。
李小年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就是不能让人这么走了,手比脑快,一把拉住了季止的衣袖。
季止低头,眼神淡淡地看了眼这个自己不放的那只手,继续问道:“你现在有想说的了?”
李小年手心直冒汗,依旧道:“没有。”说完拉着季止的手悄悄松开。
李小年原以为季止会和以前一样转身就走。
下一秒,在李虎跃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季止一把揽着李小年的腰,一手托着李小年屁股,像是抱小孩一样就把人抱起来往屋子走。
李小年:???
李虎跃:??!
李小年反应过来以后开始挣扎,季止把人搂紧了点,贴着李小年耳边说了句:“我手刚刚被烫到了,你越动我手指头越痛。”
此话一出,李小年浑身便僵硬不敢动弹。
季止心情好像好一些了:“腿缠我腰上,手挂我脖子上,我手痛。”
李小年照做。
两个人的距离无限贴近。
李虎跃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张着张嘴站在原地像个痴呆。
几步路的距离,季止还顺手带上了大门,隔绝了院子里的一人两狗窥探的目光,也把两人囚禁在一方小小的天地。
听到金属门咔哒一声闭合,李小年心中警铃大作,想也没想就往下跳。
季止扣着李小年的腰不让跳。
一股热气从脚底板往上冒,李小年口干舌燥连带着搭在季止脖子上的手臂都开始发颤。
李小年:“你干……嘛?把我放下来。”
季止不说话,也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就静静看着李小年。
李小年心一狠,屁股猛的往后打算突围。
啪。
屁股火辣辣的。
李小年不可置信地看着季止,屁股上的火很快烧到了脸上。
打屁股?
26岁的李小年死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季止低头瞧见李小年瞪得老圆的眼珠子,完全没有愧疚之心:“老实点,都说了我手痛。”
本意季止是想把人带进屋里,好好和人说道说道。这么些天,折磨的不只有李小年还有他季止。
“你先放我下来。”
“不放。”
“放我下来。”
“不。”
李小年气咻咻,脑子一宕机,眼泪先一步下来。
有可能是冷暴力的委屈,也有可能可能是打屁股的羞恼,可能还有些别的,各种各样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眼泪下来的时候,连李小年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李小年哽咽道:“你就知道欺负我,我好欺负是不是?”
“我烦死你了。”
季止木着脸腾出一只手去帮李小年擦眼泪,眼泪越擦越多,打湿了季止的手心。
季止叹了口气,知道把人逼急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李小年急了就只会掉小珍珠。
季止抵着李小年的额头道:“不欺负你。”
“别烦我。”
“想不想我走?”
李小年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一颗接一颗从眼眶里滚出来,瘪这张嘴就是不说话。
季止一颗心被揉得稀巴烂,心脏跳动中酸水顺着心房逆流到了嘴里,嘴上又不饶人地追着问:“想不想我走?”
李小年抽抽搭搭开口了:“你去了是不是不回来了?”
季止发誓如果李小年下一句话还是你把银行卡号给我,他真的会把李小年屁股打烂。
好在不是。
李小年吸了吸鼻子:“如果你还回来的话,我就给你换床厚点的被子。”
这好像就是李小年所能表达的极限了,季止捧着李小年的脸,泄气中带着股妥协:“给我换床厚被子吧,很厚的那种。”
院子里,一辆路虎停在大门口,从车上下来三个男的,一个比一个个高,像是电视上看到的唱唱跳跳的明星。
李虎跃咂咂嘴:“乖乖!怎么都这么高?”
毛钱第一个从车里面跳出来,手里还提了袋零食,一下车目标直冲李虎跃……背后的大门。完全把一旁的李虎跃当空气。
李虎跃回过神来,上前一把拽着毛钱不让他往里走。
毛钱眉头一挑,张嘴就想喊。
李虎跃眼疾手快,跳到毛钱身上,一把捂住对方嘴巴小声道:“干嘛呢你?私闯民宅?”
毛钱呸呸呸赶紧把李虎跃手吐出来,嫌弃道:“哥们你洗手没啊?”
李虎跃看了眼自己乌漆嘛黑的小手,咧嘴一笑:“没。”
毛钱:“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
也亏了隔音好,两个人那么一闹也没把里面的人闹出来。
毛钱琢磨过来不对了,冲着李虎跃挤眉弄眼:“季止和小年在里面做坏事是不是?”
李虎跃点头又摇头。
毛钱不满道:“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吗?你就摇头。”
李虎跃老老实实:“不知道是不是坏事,但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毛钱啧一声,袋里摸出来两根棒棒糖就像递给李虎跃,哄骗道:“你和哥哥说说发生什么事了,这个糖就是你的了。”
糖是棒棒糖,被带着英文的塑料裹得严严实实的。
李虎跃刚想说自己已经不吃糖了,想了想又把糖收下了,悄悄附在毛钱耳边小声嘀咕。
“嚯,英语16分,真烂啊。”毛钱听了前一半,无情嘲笑。
笑得李虎跃臊得不行,一张脸黑红黑红的,嘴里不断的说:“还没说完呢,你别打岔。”
毛钱自来熟地给自己搬了张板凳:“坐着听舒服。”
剩下的两个人站在边上,一个看着温温柔柔的,一个比季止看着还像老师,最主要是都比他高,看得李虎跃心理压力增增增往上涨。
“要不你们也坐?”
毛钱大咧咧抬头看了眼,给路也搬了张板凳,对待剩下一个人的态度则是无所谓道:“没事,他站着就好。”
路也笑着对李虎跃打了个招呼,晕车过后的脸上带着点疲倦。
周好璐抱胸站在毛钱旁边,冲着李虎跃点了点头。
人家都这么说了,李虎跃也不好说点什么,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说到季止刚把人抱进去的时候,李虎跃看到毛钱的嘴巴长大了,路也的眼睛微瞪,周好璐发出一声嗤笑。
“好好好好好!”毛钱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季止个狗东西还骗我说没什么!我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了。”
路也除了一开始有点吃惊以外,接受良好地冲着李虎跃笑了笑:“麻烦你不要说出去。”
周好璐耸了耸肩:他就知道,狗东西。
任屋外纷纷扰扰,屋内一片岁月静好。
季止拿了包纸,倒了杯水。先伺候擦脸,后伺候喝水。此时李小年已经从季止身上下来了,眼角的红意格外明显,明明也才哭了没多久,就这幅惨样。
李小年打了个哈欠,鼻头还是红红的,又告了季止一笔:“我叫你的时候,你都不搭理我。”
季止好笑道:“谁不搭理你了,说话讲证据。我不是回头看你了?是谁叫了又不说话的?”
说完季止掰了掰手指头:“我算算啊,连着四天了。李总不愧是干大事的人,真沉得住气啊。”
李小年也没有傻到听不懂季止的明褒实贬,刚想反驳什么就被季止捏住鼻子。
李小年抬头,透过餐巾纸的缝隙刚好看到季止的眼睛:“你干嘛?”
季止捏了捏李小年的鼻头:“帮你擤鼻涕。”
李小年:“我没有鼻涕。”
季止:“擤。”
李小年乖乖从鼻孔往外喷气,擤了两下瓮声瓮气道:“擤好了。”
季止把鼻涕纸放兜里,捏了把李小年的脸:“先出去吧。”
一打大门,迎面对上三张脸和一个耳朵 。
季止:……“听得清楚吗?”
毛钱尴尬地把脸转过来,没来得及说话视线先一步落到李小年脸上,大惊失色:“你揍他了?”
李小年眼角和鼻头红彤彤的,甚至连纤长的眼睫毛都湿哒哒地黏在一起,也难怪毛钱会误会。
季止:“我揍你了。”
毛钱笑得痞气:“那你揍了他就不能揍我了。”
说完一把拉过李小年的肩膀,故意把声音放大到周围的人都听得见:“季止要是欺负你了,你和我们大家说,这里有一也算一个都给你出头。”
“那种我爱你一生一世的话,是万万不能信的,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银行卡号记得报给季止,让季止偷他爸的钱……”养你。剩下那两个字毛钱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季止的脚已经狠狠踩了上来。
毛钱痛的倒吸一口气。
路也八面不动,面上如沐春风,出来解围:“他乱说的。”
季止脚用力稍一用力。
毛钱咬牙:“是的,我乱说的。”
李虎跃听得云里雾里,但李小年很快就get到了毛钱的意思——指望季止出来说些什么,但季止像个没事人一样。
毛钱勾着手里的车钥匙,混不吝道:“走吧,大少爷。老奴送你回家。”
这句话李虎跃听懂了,转头看向李小年:“季止要走啦?这么突然?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下,我还能举办个欢送会来着。”
李小年没说什么,季止先开口道:“不走,就是回去有点事情,马上就回来了。”
*
“都开远了,还看?”毛钱嘴里含着含片,一张嘴凉凉的风灌进嘴巴里面。
“嫁出去的兄弟泼出去的水。”
毛钱顶着季止能杀人的目光继续兴风作浪道:“你这和回娘家都没区别了,后备箱还放着你老公给你带回家的几袋子大白菜和土豆。”
季止舒展地靠在后座靠背上,倒也不装了:“怎么?我有老公你羡慕。”
怀里的小少爷应景地叫了声。
副驾驶传来路也的一声轻笑,连带着周好璐也跟着笑了一下。
毛钱想着刺对方几句,谁知道季止腆着个脸就认了,一口一个老公听得毛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毛钱努力维持镇定,过了一会实在憋不住也开始笑了:“服了,算你赢。我就该给你录下来。”
季止对着毛钱竖起了中指。
“把你中指放下去,我已经看到你老公给你包的创口贴了。”
“一开始谁和我说没关系的,打不打脸啊?”
季止破罐子破摔:“录吧,到时候发给季度付当他大寿贺礼。”
毛钱窝在后座笑得喘不过气来,抹了抹眼泪:“真该让你那些追求者看看你现在这幅德行。”
半晌毛钱出声:“你认真的吧?你和你说你别一时兴起逗人家玩,小年一看就不是会玩的。”
季止收敛下面上的那股漫不经心:“我认真的,我没想和他玩玩。”
毛钱还想说什么。
季止嫌烦,把卫衣的帽子往头上一盖,背对着毛钱就开始睡觉。
一觉睡醒,人已经在季家的院子里了。院里停了好些豪车,都是些距离远的怕赶不上提前跑过来祝寿,周好璐的路虎在里面穷酸得不行。
夜色浓厚,整个季家金碧辉煌,还不断地有车进来,各种各样的灯光交相辉映,照得天亮了大半,隐约可见门口的接待小姐。
毛钱忍不住道:“你爸这个生日过得,不知道的人以为他要登基。”
季止眼睛已经睁开了,但眼神还带着点迷糊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行吧,给太子让个身。”
毛钱一把抱起身旁的小法斗:“太子,你老别忘了你皇弟。”
路也:“那我们就先走了,明天见。”
季止:“明天见。”
法斗完全不知道一觉睡醒自己已经从小少爷荣盛小王爷了,在季止怀里迷迷瞪瞪的。
季止把它交给前来接驾的迎宾,绕开虚伪喧哗的会客厅,独自一人上了楼。
会客厅里,季度付一身得体的西装,五官肃立,难得的年近50还没有发福的征兆,和身边小了他18岁的邓嘉嘉站在一起还算是登对。
邓嘉嘉妆容精致,一头大波浪柔顺的披在肩上,身着一席珍珠长裙,脖子上带的是孔克珠项链,直径在14mm左右,对着祝寿的嘉宾问好,一举手手上鸽子蛋大的钻戒差点把人眼睛闪瞎。
“来,楼上请。”
“辛苦你了,大老远过来。”
季度付耐着性子应酬,眼神不住在会客厅里搜寻,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季止那浑小子的影子。
季度付:“怎么还没来?”
没说谁,但邓嘉嘉心知肚明:“回来了啊,现在在房间里睡觉来着。”
季度付:“反了天了他。”
话虽是那么说,季度付也没有让人把季止从床上叫起来的意思。
一直忙活到深夜,季度付和邓嘉嘉两个人从中午开始就没吃过饭,又饿又累。
挨到厨房,不孝子季止已经吃了有一会了。
季度付不出声先是打量了一下季止——看着没什么变化,四肢全乎,爱答不理,应该没吃什么大苦。
季度付心里一松,故意咳嗽了两声,季止喝了口汤,头也没抬一下。
季度付又咳了两声,季止招呼厨师要汤的秘方。
季度付脸色阴沉:“季止!”
季止在手机上敲敲打打记下了厨师的家传秘方,喝干净了最后一口汤,擦了擦嘴,还是完全没有搭理季度付的意思。
季度付气得肝疼,还要PUA自己,季止肯回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起码还知道给自己过生日,人烂泥扶不上墙也没事,总归自己手底下还有能干的,偌大的家业也不算无人继承。
想到这里,季度付的脸色好看了几分,缓声道:“你的行李呢,收拾收拾阿姨说没看到你带行李回来。东西都丢了?家里的钱不是给你这么败的。”
季止抬眼:“没丢,没带回来。我带回来了,我回去穿什么衣服?”
季度付震声:“你还想回去?”
季止:“回啊。”
季度付:“家里容不下你是吧?”
季度付扯了扯领带,一脸烦躁:“……你是不是成心回来气我的?!”
季止慢悠悠道:“本来是容得下的,但现在家里有个雷公”
“你要说我有多想回来倒也没有。”
季度付气急攻心,指着季止好呛憋出来一句:“滚回楼上去好好反省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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