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场饭李小年吃得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饭，迫不及待就要找负责人去要机器下地的视频。
季止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双手插兜跟在李小年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因为一开始就说好的原因，中年男人老早等在会议室里，看到李小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来了。”
李小年拘谨地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没在意李小年有些生分的举动，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电脑笑道：“呐，视频在这。看吧。”
视频不长，但是很多，李小年聚精会神地拖动鼠标来回在在进度条上移动。
中年男人只看着笑不说话，一直到李小年点击关闭最后一个视频，突然开口道：“你是我见过最认真的买家。”
“看得懂吗？不懂得地方可以问我。”
男人的善意不加掩饰，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就当你们第一个鼓掌的奖励。”
李小年专业便是农学，对农耕机器自然比旁人更加了解，但是总有些东西是光看参数和视频看不出来的。
中年人一一回答了李小年的问题，并坦言：“机器还是有不足的地方，比如若地形是山地则动力不足，只能处理积水不是特别多的土壤，如果地里积水多到一个地步还是需要人工提前挖渠。”
李小年抬头和季止对视。
季止歪头，用眼神示意李小年：要吗？
李小年郑重地点了点头。
季止低头给李大刚发出消息，简单三个字——可以要。
中年男人好奇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循环：“你们是兄弟吗？”
“是。”
“不是。”
回答不是的是季止。
下一秒季止就改口，淡淡道：“是，我们挺像的是吗？”
中年男人笑着点了点头：“是，兄弟俩关系真好。”
李小年对上季止黝黑的瞳孔，莫名其妙有些脸热，刚刚说是只是脑子一热，不想让对方过多猜测他和季止的关系。
可等到真的季止应下时，李小年又觉得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于是他改口道：“不是亲的，但是我们关系很好。”
总归他大一点，勉强说他确实是季止哥哥。
季止一愣，脸上的笑容越扯越大：“是，我们关系很好。”
中年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看李小年又看看季止，不知道两人之间打的什么哑谜。
下午李小年决定不白来，提出把剩下的展看完，季止自然没意见。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明明模样，性格，气质都相差一大截，可站在一起看着竟有几分相配。
李小年无意间低头看着两人在灯光在的影子，挨得那么近。
“李小年。”季止突然出声。
李小年心尖一颤，把视线从影子上挪开抬头看向季止：“怎么了？”
季止还处于是在心上人面前说上厕所都会有些不好意思的年龄，闻言有些难以启齿道：“我想去上个厕所。”
李小年想了想，季止从开始到现在是喝了挺多水的，和水牛一样。于是他点头道：“好，那你去吧。”
季止如释重负点了点头，背影都透着股急切。
直到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李小年被个中年男人推搡在地上。男人生的膘肥体壮，嘴里还不干不净骂着什么，甚至还抬腿踢了李小年一脚。
季止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飞快跑到李小年身边，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后又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狠狠给了那男人一拳。
季止出拳的力道又大又狠，男人被揍得原地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有一瞬间脑瓜子嗡嗡的。
季止脸色阴沉，因为洗手卷起的衣袖下手臂结实有力，肌肉纠葛中曲线流畅。
季止冷着脸，往前走了几步，把因为挥拳有些掉下来的袖子折好往上捋了捋，嘴角要笑不笑，眼神像看着死人。
“给你点时间打急救电话。”
男人像是有些怕了地往后退了几步，觉得丢了面子后立即站定嘴巴一歪，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凶狠地盯着季止，还没等说出什么一二三四五。
季止对着男人门面又是一拳。
人群中发出尖叫，两个人随即缠斗在一起。
李小年有些呆愣地从地上爬起来，站在原地看着季止把人家摁在地上呼哧一顿揍，其中还夹杂着男人含糊不清地辱骂和痛呼声。等到保安举着防爆盾赶来的时候，地上只躺着一个被揍得亲妈都不认识的猪头。
“人呢？另一个人呢？”保安看得心惊胆战，躲在盾牌后扯着嗓子大声问道。
群众里有认大着胆子指了个方向，保安顺着手指看去，只看到一个有些瘦弱的背影坐在椅子上。
保安回头看看躺着地上不知死活的猪头怪，带着迷惑又转头看了看椅子上那道身影。
看着也不像能揍人的样子啊，难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季止蹲在地上掀开李小年的裤腿仔细检查李小年的膝盖，穿得厚加上有大理石瓷砖，看不出来有哪里磕碰去了。但是季止脸色比刚才更不好看，心里直后悔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去上这个厕所。
李小年刚把季止拖过来的时候，手脚还发软脑子里一片蒙，被男人辱骂推搡的恐惧委屈马上就被季止揍人的震惊害怕代替。
揍完了人季止才想起来，臭着脸问：“刚才发生什么了？”
“你打人没事吧？”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尾音交叠在一起，暧昧而又缱眷。
季止得到李小年的关心之后，脸色好像好看了一点，但也没有好看多少，气鼓鼓地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事情闹得很大，不仅来了保安，警察救护车也来了。
如果说看到保安李小年的脸色从小麦色变到了黄二白，那在看到后面两样之后，脸色就从黄二白变为黄一白。
偏偏季止这人还有些坏心眼，故意吓李小年：“等我进去了，你记得没过一段时间来看看我。我怕你不来看我，就把我忘了。”
李小年宕机面如死灰，一把把季止揽着自己身后，看向保安他们的眼神里带着股祈求，嘴巴张张合合想说点什么。
进到警局之后，李小年和季止被分开了问话。询问李小年的是个温柔大方的女警，女警按照惯例询问了李小年的年龄姓名以及出生籍贯还有事情经过以及和季止的关系。
李小年坐在警局的椅子上，紧张不安地述说了事件经过。
起因是他和男人同时站在摊位前，男人付款时突然发现钱包丢了，刚好旁边又只有李小年一人。于是男人一口咬定钱包是李小年拿的，还在一怒之下发生肢体冲突。
女警有些同情的看了眼明显处于弱势的李小年，又想到进了警局还耀武扬威的另一方当事人，心里的天平不由得向着李小年倾斜了一点。
“季止不会有事吧？就是刚刚打人的那个。那个打人的不会有事吧？”
女警看李小年紧张地已经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她招手示意一旁的协警给李小年倒了杯水，公事公办但是言语间又不乏安慰之意：“看双方调解意愿，问题不大。”
得到警察回答后的李小年，这才放心地喝了口一次性杯子里倒的凉白开。
本身就是男人寻衅滋事在先，再加上季止心黑专挑肉多的地方揍，伤势不重，经过协商过后赔了大笔医药费两人和解。
等到路也接到电话过来保释季止，刚好看到坐在警局里咬着手指蹲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李小年，心里叹了口气，径直朝李小年走去。
“小年，没事的。”
李小年眼眶通红，得知季止有可能坐牢的第一反应就是怪上了自己，他觉得如果没有自己季止不会和其他人打架，也不会进警局。
路也对上李小年难受自责的眼神，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什么。不是一方面的，从始至终都是双向的。
他尽可能地把声调放轻，柔和地像是一阵风吹过：“没事的，我把人保释出来就没事了。”
交完保释金之后，路也去领季止出来。季止原本大大咧咧坐着，在看到路也后咻得起身，匆匆忙忙只留下一声谢了，便从路也的身旁侧身而过。
路也低头笑了笑，似有些无奈，好像拿季止没有办法。
季止大步流星，走到大厅看到地上缩成一团的李小年，他上前弯腰大力揉了把李小年的脸颊，遗憾道：“受委屈了，早知道让你也上去揍两拳。”
后头赶过来的路也刚好听到后半句，手指无意识弯了弯，笑道：“算了，那我得保释两个人。”
路也的车就停在警.局门口，在邀请季止上车被拒绝后，路也也不勉强，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改天一起吃个饭，你请客，就当今天的谢礼了。”
季止手搭在李小年肩上，没拒绝：“行。”
路也深吸一口气：“带上好璐和毛钱一起，省得毛钱知道了闹。”
“对了，方便的话，小年也带上吧。”
季止本来有些漫不经心地表情一怔，反应过来路也拿他开涮，笑骂道：“我需要你提醒我？”
路也笑道温柔，对两人微微一颔首，弯腰上车，汽车很快消失在马路上。
季止一转身，本来轻松的表情在看到什么后突然凝固。
李小年察觉到季止神色不对，顺着季止视线的方向忘去，他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
男人身量很高，远看五官和季止有几分相似，站在马路另一边沉默着和季止对峙。
季止轻嗤一声，平时看不到人，现在倒是出现的快。
季止只看了一眼，伸手招了一辆的士，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李小年还有些状况外，回头看着男人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黑点再也看不见：“那是谁啊？”
季止打人一时爽，直到看到季度付之前都是爽的，这种爽的情绪在看到季度付之后戛然而止，心里烦躁又说不上来为什么烦躁，一定要说的话就好像是一场努力了很久的足球赛输了一样。
“季度付。”
姓季？
季止看懂了李小年的疑惑，不情不愿道：“我爸。”
李小年还想说什么，季止一把抱住李小年，熟练地把脑袋卡在李小年肩颈处，黏糊道：“你让我抱抱，我有些累了。”
李小年连忙正襟危坐，努力做到一个季止睡得最舒服的姿势。
刚大干一场，是该累了。
李小年的视线在后视镜与司机的对上，他抿了抿嘴唇，伸手盖住季止的侧脸，挡住了所有探究的视线，凑到季止耳边，“对……”
随后一只滚烫的手捂住李小年的嘴巴，虎口处的鼻息带着股湿意吹拂在季止指关节的破皮处。
“如果你是要和我道歉，那就算了。”
明明季止不帮自己出头，或者和其他人一样报警，但他默不作声连什么都没问，直接给了欺负他的人一拳。
李小年鼻腔里酸酸的，他讷讷道：“为什么？”
季止沉默片刻，开口道：“我想保护你，和你答应不答应我没关系，以前现在未来都是，以前我没有机会，我想做好现在和未来。”
“我说过，我喜欢你，所以你一步都可以不用走。”
养好一朵花不仅需要好的花盆和充足的养料，还有很多很多的爱。季止他刚好有好的花盆，充足的养料，和很多很多的爱。
两个人谁都没在说话，不短的一段路，李小年的手一直虚虚搭在季止脸上。
直到快下车的时候，李小年一把扒开季止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莽撞地在季止耳边道：“对不起。”
柔软的嘴唇触到季止耳骨，季止身子一个激灵，导致捂嘴的动作慢了一步，李小年剩下的话带着气流在耳边响起。
“我学会了，学会你打架的招式了。”
“下回我自己可以。”
他蹲在警局里无人问津的那时间里想了很多，从冲进去大喊人是他打的到留在申城每天都给牢里的季止送好吃的，甚至于带着季止回筇山村躲起来都想过。
他昨天才说想要勇敢一点，今天就因为不够勇敢付出代价。如果他足够勇敢的话，就会在季止来之前把事情处理好，就算那个男人不讲理，自己也可以叫保安，那样的话季止就不用进警.局，也不用赔钱。李小年自责地想道。
而季止盯着李小年看了半天，只觉得对方可爱，没忍住恶狠狠对着李小年脸颊亲了口。
“好的，宝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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