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季止他们一行人一起蹲在村口等机器。
李大刚蹲在地上刷短视频，女主播夸张的声音吵的耳朵疼。
季止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给李小年剥瓜子吃，李小年吃一颗他剥一颗。
三个人愣是分出了两个阵营，气氛是肉眼可见的尴尬。
好在不一会儿，汽车鸣笛声传来。
李大刚精神一震，手机放回兜里站起来朝远处看去。
一辆大车踩着满地的碎石朝村口开来。
大车稳稳在距离两米远的地方停下，车上下来一个皮肤黝黑笑容爽朗的女司机。
女司机跳下车朝着一行人喊到：“是不是季止先生？”
季止往前走了几步：“我是。”
女司机笑脸盈盈，动作利落地爬上车下来时手里捏着张回执单，认真核对过身份信息后，才让季止在回执单上签了字。
许是好奇，女司机多嘴问了句：“两台机器要好点钱吧？”
季止是第一批订货的，并且还享有4/10的现金折扣，两辆一体机算上配置花下来也就只有20万不到。听说这已经算贵的了，更便宜的一万出头的都有。
听到季止的回答，女司机啊了一声，憨笑道：“贵的哩。”说罢便手脚利落地帮忙把机器从大车上卸下来。
李大刚习惯性地从兜里掏了根烟出来递给司机，手都伸到一半了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个女司机。
“不好意思习惯了，以前都是男司机。”
“哈哈哈哈，是的。男司机多一点，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男女都一样，谁有能力谁上，谁说只有男司机可以开好车的？女司机照样行！”
李大刚被女司机几句话说得汗流浃背，就差从兜里掏出纸巾来擦脸了。
好在女司机也不介意，摆摆手开着车走了。
李小年和李大刚都考了相关驾驶证，两个人一人一辆开着进村，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等到了李虎跃家里，两辆车屁股后面跟了不少村民，有大有小，都是好奇这个古怪的新东西。
季止潇洒下车，转身想给李小年搭把手，却发现对方已经自己跳下来了。
季止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有些尴尬地收了回去，装作无事发生。
好在周围也没有人注意到他，大家都围着机器议论纷纷。
“花了二十万买的机器长这样啊？”
“看着新鲜，前面是犁体限深轮轮不假，怎么还多了个罩罩，上面还有刀片。”
“不只你看前面还有个漏斗一样的怕不是用来播种的？”
“后面还有个大耙子！乖乖！这是一台机器把所有活都干了？”
“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用？”
“我家婆娘去问了，加入计划的免费用，其他人租就好了。”
“贵不贵啊？”
“不贵，一天20块，一下子就干完了。”
“这么便宜？真的假的？”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我骗你干嘛？”
“听说开春，酒厂也要办起来了。”
“酒厂？跛脚家橘子园被包了和这有没有关系啊？”
大人们啧啧称奇，小孩子倒没想那么多，一个泥巴娃娃手脚并用地想往上爬，但是奈何个子不够高，一个不成一屁股摔在地上，又被家长拧着耳朵起来。
季止为了当一个合格的农民，这些天也没少做功课，越是了解就越是对那个憨厚的男人肃然起敬。
既要保证整体和谐又要强调功能齐全，各个部件还能做到不打架，各司其职，这何其难得。
李大刚把脸贴在机器上，对着机器亲了两下，笑起来的时候眼眶红红的。
一片欢呼雀跃之下，谁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面站着一个李龙腾。
李龙腾：“好久都没那么热闹了。”
李小年不知什么时候起躲开旁人的视线，绕到了李龙腾身侧。他认真嗯了句：“快过年了，有好消息，大家都高兴。”
李龙腾笑得漂亮：“你过来不怕我们再传出点什么？”
李小年沉思片刻，给出答案：“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吧。”
没等到想象中的答案和举动，李龙腾扶额叹气：“小年你真的变了很多，我以为你会和以前一样吓得逃走。”
“那是因为我发现，不管你做的怎么样，是好是坏，总会有人过来嘲笑你说你坏话。”
“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那就做到让自己满意就好了。”
李龙腾：“所以你这番话是讲给我听的还是讲给你自己听的？”
李龙腾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尖锐：“还是你已经打算公开了？”
不管是爷爷突然的妥协，还是在自己面前毫不遮掩的亲密，当初避如蛇蝎如今又毫不避讳地与他站在一起，明明白白写着有迹可循四个大字。
李小年知道李龙腾是聪明的，自己的小心思怕是给他想到的七七八八。
见李小年没说话，李龙腾又放缓语气继续道：“我以为我已经给了你一个教训了。”
“只要不公开，不被发现，你就永远有退路。”
李小年打断了李龙腾的未尽之言：“但是我想勇敢一点。”
李龙腾见李小年不听劝，不再说什么，只大步往前走，走到人群里面高声道：“知道乡亲们对机器感兴趣，但是眼见到了饭点，麻烦乡亲们改日再找个时间来看。”
李龙腾的出现，让原本喧嚣热闹的空气安静了一瞬。
人群中有个不确定的声音响起：“龙娃子？”
李龙腾微笑点头：“是我。”
这声是我，像是开水滴进了热油里，一下子炸开了锅，比刚刚那阵还热闹，隐约能听到几句。
“他怎么回来了？”
“我就说之前看到村长带了个人进来很像他你们就是不信。”
“不是不信，换谁能信当初闹这么大，说永远不会回来了，谁知道现在自己又回来了啊？”
“是他吗？感觉不像。”
“什么不想啊，就是他，除了瘦了点，脸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早知道还要回来，和男人搞在一起干嘛啊？”
种种议论李龙腾全当没听见，清了清嗓子准备再次重复要求。
一道不耐烦的男生响起：“行了都回去吃饭吧。”
“都围在这里，你们不吃饭还不准人家吃了。”
季止脸色差，语气生硬 ，但是谁都知道他有这个资本，更别提以后还有求到他的可能。纵使不高兴，但也是受着。
季止都发话了，一群人乌泱泱地来乌泱泱地走，只留下几个少数倔的，还待在原地不肯走。
季止不管，一把勾过李小年的脖子就把人带走了。
李龙腾也全当看不见余下那几个人，熟练地生火做饭，让李虎跃把作业写好。
被冷落的几个人面上过不去，出言嘲讽道：“你还有脸回来？”
李龙腾不痛不痒：“我家在这，我为什么不能回来？你没有家吗？要待在我家。”
对面那人似乎没想到李龙腾一张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怒喝道：“被男人搞的烂货。”
本来在老实做作业的李虎跃听不下去了，刚一冒头就被李龙腾摁了下去。
李龙腾：“搞错了，看着都是一个村的提醒你一下，我是搞男人的不是被男人搞得。”
“这事关我的尊严问题，希望你记住，下回可不要搞错了。”
村民：……
李龙腾意有所指道：“我最近单身，听说你家还有个男娃。”
那村民脸色突变，看李龙腾的表情好像在看什么病毒一样：“你什么意思？”
李龙腾义正言辞道：“没什么听说你儿子最近在相亲，我突然想起来你儿子还蛮帅的，有机会可以见见面。”
“你还在这里正好，择日不如撞日，带个路吧。”
村民看李龙腾一脸严肃不像再开玩笑的模样，什么也不管了，抬腿就跑生怕下一秒好大儿就要被李龙腾那个恶心人的抓去搞。
李龙腾把人逼退之后松了口气 一低头就看到李虎跃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李龙腾：“……现在把你耳朵捂上是不是已经晚了？”
李虎跃：“哥……你说话太劲爆了……”
李龙腾揉了把李虎跃的脑袋，强制关机：“给我忘了，赶紧做作业，待会儿爷爷回来一起吃饭。”
李虎跃指着作业本上上的一道题虚心求教：“这题我不会。”
“你教我。”
“空着，等回学校听老师讲。”
“老师说不能空着。”
顶着李虎跃期待的眼神，李龙腾沉默片刻道：“那就乱写。”
李虎跃：……好呗。
“你刚刚和李龙腾在说什么？”
李小年想事呢，冷不丁被季止打乱思绪迷茫地啊了声。
季止确定周围没人 ，两根指头掐住李小年一边脸颊的肉：“问你刚聊啥，这么开心，把我一个人丢在原地。”
“没……没什么。”
由于被捏住了脸肉，李小年说话有些含糊，像是块糍粑。
季止恶狠狠冲着李小年放狠话：“保持距离知不知道，你看我除了你和哪个男的还走得近？李小年，你不守男德。”
“如果你再跑去和人家聊天，把我一个人丢在原地，我就……”
最后三个字消弭在耳畔，李小年不可置信地看向季止，像是不敢相信从季止嘴里能听到这种污言秽语。
季止捏住李小年的鼻子，恶声恶气：“听到没？”
李小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应了声：“好哦。”
这下季止才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故作矜持道：“很好，你有这个觉悟。”
“听话的小孩有糖吃。”
回到家后，季止就开始把自己关起来，除了吃饭的时间，其余时间一直呆在房间里，一连几天都是这样。
有几次李小年半夜起夜的时候，还看到季止房间里的灯是是亮的，隐隐从门缝里还传来轻柔的女声。
前车之鉴，李小年出于某个惨痛经历没有直接开门，而是趴在门口听了听声音 ，通过隐隐泄出的声音断定季止不是在看片而是在学习之后，李小年狠狠松了口气。
李小年轻轻敲了敲季止的房门，不一会儿房间的门就开了。
季止谨慎地就露了个脑袋出来，看到门口站在迷迷糊糊地李小年，语气不由得柔和了几分：“怎么了？”
李小年：“你怎么还不睡觉？”
季止囫囵道：“看点学习视频，马上就睡了你也赶紧回去睡觉。”
话都还没说两句，季止急忙忙把门又关上了，仍由李小年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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