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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哒、哒、哒。”

天色暗沉,乌云密布,一女子抱着个大包袱,低垂着脑袋,她的面容依旧秀美,却不见曾经的光彩,只余疲色。

她在街上快步走过,所幸快要变天了,街上都是着急找地方躲雨或是回家的人,所以她在其中并不显得多么特别。

澄月慢慢走进了院子里,正要进门,余光却扫到了窗前的桃树,她眉眼间不可避免地又添了几分悲绪,她轻轻咳了几声,站在门前几经犹豫,最终还是回身想先把包袱藏起来再进去。

当她正要离开时,屋内又传来了声音。

“继续背吧。”

“是,是.....爹爹。”

这两个声音,一个冷峻,一个带着些哭腔,让她感到陌生,也使她停住了脚步。

“欲、欲修其身者,先.....先诚……”

“错了。”

“对,对不起,我……”

“接着背。”

“是,欲,欲修其身者,先致其……”

“啪!”

这声音仿佛一道惊雷,劈在了澄月心头,屋内安静了许多,只余下孩童拼命压抑的哭声,他好像还在说话,只是杂糅在哭声中,不成句,不成段,怎么也听不清,不知是道歉,还是在继续背诵。

澄月怒了,一把推开了门,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案前,正捂着红肿的手小声哭泣的小思谨。

霎时间,澄月柳眉倒竖,将包袱丢在一旁,包袱散开,露出里面的琵琶,她迅速走过去把孩子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着,随后转头怒瞪着卫律,却对上了一双疲惫的眼。

澄月怔住了,孩子也不哄了,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也是这些日子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他的脊背依旧挺直,鬓发齐整,手中握着一把戒尺,衣裳旧了,却很干净。可他的脸庞,不知何时,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已瘦削了许多,眼底一片青灰,眼中满是疲态。

近两年,田里遭了蝗灾,大片大片的庄稼毁了,百姓哀声一片。原本大家勒紧裤带,加上官府开仓放粮,也还是能撑到第二年的,可不知怎地,去岁的收成也是少之又少。

于是乎,如今灾民困苦,各地流蹿,都是民不聊生,而朝廷也不作为,只有一些空口白话。那些粮商在此时却将粮价涨了又涨,只有一些稍微有些良心的没有涨价,甚至还愿意开粥铺施粥给饥民。可惜这离他们太远了,他们这个小小的镇上,只有飞涨的粮价,贪腐的官吏,和一日接一日,不断消减下去的希望。

她看见学堂里的孩子一天一天地变少,许多人家已经不愿送孩子来读书了,粮食耗不起,即使有留下的,基本都是养的珠圆玉润,家里还有些土地和营生的。而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走了,可能便再也回不来了,总之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

澄月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也泛起了疼,她知晓他这些时日过得也累,学堂那些孩子都是些嚣张跋扈的,课业也不学,整日吃喝玩乐的,难应对的很。她有时去给卫律送些吃食,那些孩子还会趁卫律不在把她给调戏了,她有一次气急,抄起砚台便砸,虽然他们没受什么伤,却也是被她的那股劲吓着了,没再找过她的麻烦。

可她还是生气:“今日不是学堂休息的日子吧,你不去教书,怎么在这儿对着谨儿撒气?

“我打算把学堂关停一段时间。“卫律看着她这么说道。

澄月听到这个消息愣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问道:“为什么呢?

“反正对现在留下的那些人而言,我这也不过是提供了一个他们聚会玩乐的地方,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回家找些别的事做,补贴些家用什么的。”

澄月自然是为他难过的,她知道,他想如他老师那般当个好先生,可如今,难过中还不免掺杂了几分绝望和无奈,因为对这样的境遇,他们都无力改变。

忽地,一阵细微的哭声唤回了她的思绪,她怔然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已走神许久,小思谨还在她怀里哭。

一瞬间,澄月的思绪绕了回去,终于记起自己最开始的质问,她当即怒道:“那你关学堂也不能对着谨儿发火打他啊!”

卫律就这么看着她,他几度张口,却都没说出什么,澄月更怒了,但她等着他一个解释。

又过了半晌,卫律轻轻闭上眼睛,开了口,不知为何,澄月觉得他的声音变得嘶哑了些,他道:“这一段,我已教了他一个多时辰,他还没学会。”

澄月:“……”

她看着卫律那双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一时有些尴尬,于是先一步移开了目光,她一边轻轻晃着孩子,走到桌案旁随意翻动了一下上面摊开的书籍,一边小声道:“那说几句便好了,也不必……”

声音戛然而止,卫律有些疑惑地看向她,没一会儿,澄月举起一本书,十分温柔地问道:“夫君,你方才让谨儿背的,可是这本书?”

卫律稍微辨认了下,便点了点头。

之后,澄月pia一下就把书摔到桌子上,小思谨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傻了,哭都不哭了,就见她怒道:“你教一个字都没认全的五岁孩子《礼记》?”

卫律却是有些疑惑:“我五岁学的就是这个。”

澄月一噎,拂袖而去,抱起孩子就往内室走,走前还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把东西都收拾好。”

到了屋内,澄月把小思谨放在榻上,找出药膏就开始帮他红肿的手背上药,小思谨手疼得一缩一缩的,澄月只得死死抓着,还得不时哄两句。等终于上完了,她拿帕子把手包起来,小思谨有些新奇地举起手来左看右看。

过了半晌,澄月想起方才红肿的手背还是没忍住:“谨儿,刚才爹爹打了你几下啊?

“就一下啊。”小思谨歪着脑袋看着澄月。

澄月有些惊讶,她每次去学堂都会看到一堆孩子排着队挨手板,最少也是五下。如此看来,卫律还是心软的,她松了一口气,却还是说了一句:“谨儿,爹爹刚才就是一时生气,你答应阿娘,不要怪他好吗?

小思谨摇了摇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我不怪爹爹,是谨儿自己笨。

澄月听到这话,又想到刚才的《礼记》,更心疼了,她轻轻抚着小思谨的脸庞,道:“乖啊,谨儿不笨,爹爹才最笨了。”

“可是爹爹什么都知道。”

澄月眼珠子一转,笑着问道:“那爹爹会弹琵琶吗?”

小思谨认真思考了一小会儿,便严肃道:“不会,只有娘亲会。”

“那就对了,“澄月笑开了眼,“爹爹不会的事情娘亲会,所以娘亲才是最聪明的,知道了么?”

“嗯!”小思谨重重点了点头。

“那娘亲过几日教你识谱可好?那样谨儿也是最聪明的了。”

“好!”

“谨儿想不想出去玩啊?”

“不想。”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小思谨没多久就睡了,应该是真的累了。

澄月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有些讶异,屋子里窗明几净,她的琵琶也收好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也摆得整齐,让近日这个有些手忙脚乱的家,多了几分“家”的感觉。却没看到卫律,澄月在屋子里四处走了走,都没看见他,

最后她走到了院子里,看到他正在收衣服。

她慢慢走了过去,之后猛地抱住了他,嗅到他身上皂角的味道,可他却没什么反应,还在继续收着。澄月有些郁闷地松开了手,卫律却是偏头笑道:“不继续抱了?”

“你怎么没被吓到?”

“我听见了。”

“怎么可能!”她的脚步那么轻。

“就是听见了。”说着,卫律把衣服抱起来,慢慢走进了屋里,澄月想帮他,却被他躲了过去,只能走在他边上。几乎是他们刚进屋,门关上时,瓢泼大雨便落了下来。

澄月坐在一旁看着他收拾,本想帮忙,却又被他拒绝了,她有些郁闷。看着看着,澄月忽然想起什么,道:“夫君,你如今关掉了学堂,今后有何打算啊?”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况且再不济,我还有一方宝砚,总不至于饿死,毕竟天无绝人之路。”

卫律一副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去街上行乞也没关系,澄月却是笑了:“这可真不像你,你平日就是稍微闲下来一会儿,都会不自在得四处踱步。那方宝砚可是你老师留下的,你舍得?”

“若是为了你自然舍得的,最重要的还是活着的人,你如今是我最最珍重之人。再说,若是真被逼到要当东西的地步,老师也会谅解的。“卫律这时停下了他手中的动作,看着她眼睛认认真真地说道。

澄月听这话莫名有些脸热,明明也算老夫老妻了,颇不自在地移开了眼道:“胡说,不是还有谨儿吗?

“他比不上你。”说完,卫律便继续叠衣服了。

天色已经暗下了,澄月起身去点上了灯,烛火轻轻跳跃着,散发着澄黄的烛光,为屋内添了几分温暖。

衣裳已经收拾好了,卫律随意拿起一本书就着烛光慢慢翻阅着,澄月站在不远处,手执一柄烛台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样的他,她忽然就忆起了当初为何会选择嫁给她。因为她觉得,若是他们在一起过日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太不快乐的。

明明他们都是从来为了碎银几两而弯腰的人,却依然能在风花雪月中寻到一片桃源。

“夫君,”澄月手紧了紧,“对不起啊。

“嗯?”卫律听这声道歉有些懵然地从书中抬起头来。

“我今日不该不知事情始末便对你生气。”

卫律不禁失笑,道:“这有什么可道歉的,我也没生气。”

“那你为何老躲着我,也不让我帮忙。”澄月想到这些还是有些郁闷,她将烛台放在一旁,趴进了他怀里。

“你今日去刘宅弹曲子应当累了吧,让你歇歇不好吗?“卫律轻轻捋着她的鬓发,之后便感受到怀里的身子僵了一下,他笑道:“我又没怪你,你想出去补贴家用,做的又是自己喜欢的事本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之前总不愿你往刘宅去,是因刘老爷乃好色之徒,都不知强迫多少良家女子为妾,只是你既是去那里做工的,想必花夫人定会护着你的。”

“那便好。”澄月一下子站起来了,眼睛亮晶晶的,卫律的手停在半空,接着说道:“我这些日子都在教花夫人弹琵琶,她人很好。而且近日刘宅的账房走了,她答应了,你也可以去刘宅帮忙理账本。”

卫律看着她挑了挑眉:“你何时开始想这事的?”

“之前差点被你那些学生给调戏之后,反正他们也没什么好教的,怎么?你不高兴吗?

卫律摇了摇头,笑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澄月松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不过你竟没想过离开此处,不是每个读圣贤书的人都想着金榜题名吗?你竟一次都没去过。”

卫律沉默了半晌,忽然笑着道:“我的才学不足以入仕,读死书罢了,真参加了也不过是个没什么作为的小吏罢了。

澄月一愣。

他继续道:“可我若是留在这儿,却能让更多人去看一看那长安,总要有人去碌碌无名,从前是老师,如今是我。况且,我喜欢这儿的一切,于我而言,外面的万水千山比不上院里的一树桃花。”

“那你不怕他们就这么一走了之?”

“留不住的就让他去一展抱负,留得住的怎样都不会走的,再说,不是有回来的吗?”

屋外的雨声依旧淅淅沥沥,他们静默许久,昏黄烛光下,她看着他的那双眼,轻轻道:“嗯,我也喜欢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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