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乔搬进了池晏舟在北京的一套公寓,先前她来找他时,曾在小区外面等过。
他不常来住,但里面一应俱全,甚至还有还插着新鲜的花束。
于乔抽出一支玫瑰,眼神玩味:“不是说很久没来吗?怎么还有花儿呀?不会是金屋藏娇了吧。”
池晏舟将她的小行李箱放到一旁后,面对面地将她抱起来:“知道你要来,特意让阿姨准备的。”
说着,将她放到桌子上,俯身去吻她。
于乔笑了笑,回抱住他的脖子,接纳了这个吻。但看得出来,他兴致不高,不一会儿就放开了她。直到接到沈奕安打来的电话,也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只见他挂断电话后,勾了勾唇角,对于乔道:“走,哥带你去开开眼。”
去之前,还特意让于乔换了条裙子,甚至让程诚送来一对鸽血红的耳环。红宝石像血一样,坠在脸颊边,显得整个人都精致高档许多。
那时候,于乔其实是有所期待的,普通人太渴望融入不一样的生活,可真窥见一斑之后,又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赴约的地点是在一个顶层,外面是酒吧,灯光昏暗,嘈杂震耳的音乐下,年轻男女如魅影一般舞动。有人在门口来接他们,穿过酒吧,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城市的车水马龙尽收眼底,巨大落地窗外的夜景诡谲得让人眼神迷离。
走进房间,于乔一惊,屋内有男有女,沙发上横躺一个女人,脸是埋着的。
池晏舟打了个招呼,便拉着她落了座。
沈奕安推过来一杯酒,问:“这地段怎么样?还能入眼吧。”
池晏舟接过,喝一口,说:“还不错。怎么回事?喝多了?”说着,抬了抬下巴,指着躺着个那个女人。
沈奕安斜着睨了一眼,笑了笑,没作回答。
“你这也就一酒吧,还有什么稀奇事儿?”池晏舟靠在沙发上,展开手臂搂在于乔的肩上。
沈奕安拍了拍坐在身边那个女孩的屁股,说:“去叫你的小姐妹来,给池老板表演一个。”
女孩听话地走开。不一会儿,房间里的灯灭了,只有落地窗外映照进来的光。
房顶突然飘落下一面纱帘,青色雾气寥寥升起,将后面巨大落地窗的城市景象映衬得宛若现代仙境。
然后雾气一遮,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窈窕的身影,在轻薄的纱帘之后,脚尖一点,跳了一小段芭蕾。舞姿优美,可见功底深厚,但又看不真切面容,有一种朦胧的意境。
正欣赏着,灯光一暗,雾气升腾,转眼间纱帘之后又换了一个人。这次跳的是中国舞,腰肢细软,如杨柳依依。
接下来,川剧变脸似的,纱帘后的人不断变化,各种舞蹈,各种姿势,各国女人。身上的布料也越来越少,透过纱帘看到的曲线越来越明显。
最后一幕,纱帘散开,灯光大亮,轰地从地下升出一个铁质鸟笼。
里面一个女孩,头发高高挽起,浑身上下,只戴一条鸽血红的宝石镶钻项链。
“咔嚓”一声,铁笼底座开始三百六十度旋转。强光之下,能看清女孩身上的每一根毛发,脖间的宝石熠熠生辉。
此时,铁笼边走来一名拍卖师,有人端上来几个号牌和纸笔,分发给在座的每一个男人。
池晏舟拎起号牌,像在看一个稀罕物件,笑道:“这什么意思?人I口买卖?还是价高者得。”
沈奕安笑道:“犯法的事情我可不干,看见那条项链没?从抹谷那边采来的,品相比你那对耳环好。”
说着,眼神扫了一眼于乔。
池晏舟亲昵地捏捏她的耳朵,转头问她:“你想要那个吗?”
那条项链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于乔摇头,诚实回答:“不要,太贵了,而且我也没场合戴。”
话音刚落,便听见沈奕安轻嗤一声,不屑,却赞同。
于乔知道,他一直看不上她,连掩饰都没有。但她又没惹他,似乎阶层不同就是她的原罪。
她抿了抿嘴唇,忍住心中的不悦。
这时,拍卖师介绍规则,每个人在纸上写上一个心里价位,密封起来。然后大家开始竞拍,出价最高者竞拍成功,支付的只是信封中所写的第二高价格。
而信封中出价最高的那个人,会有一个格外的惊喜。
池晏舟看了看于乔,似乎能读懂她的心情,揉了一把她的头,也没说话,思索一番后,在纸上写出了一个数字,然后举起号牌来报出了第一个令人心惊的报价。
众人知道,他势在必得。
但喊的只是数字,也不用实际支付,其他人也开始加价。只是每次加价都有个前提,那就是需要留下一样自己身上的东西。
男人都有好赌的天性,不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手表、袖扣、皮带,有的将衬衫都脱了,只穿一条裤子,还有个甚至将抱在怀里的女人也交了出去。
渐渐的完全超过了那条项链的价值,众人便收了手。
男人都是势力的,他们都明白,这只是一条给女人戴的项链而已,只是一场赌博游戏。没有必要花费过多。
此时不远处一男人的喊价最高,他换了个姿势,好整以暇地看着众人。
池晏舟已经将什么皮夹、领带、手表的都留了下来,见此微微一笑,把车钥匙扔了出去。
“你疯了啊!”于乔抓住他的手腕,低声斥责。
他们今天来时,开的是那辆黑色奥迪,外表低调,内里却大有乾坤,但最难得的还是那块数字相同的京A车牌。
他却淡定地拍了拍她的手,报出了另一个最高价。
沈奕安抬起眼皮,瞥他一眼。现场也无人再竞价。
拍卖师将信封逐一拆开,纸上写的最高价者也是他。
随即,铁笼被推到他面前。笼子门打开,女孩走出来,跪坐在他的脚边。
池晏舟指着女孩,望向沈奕安:“我要的是项链。”
沈奕安笑了笑,说:“价高者的惊喜。”
池晏舟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对于沈奕安这种恶趣味,他早就习以为常。他能做点什么正经生意,反正他老子的钱几辈子也败不完。
但这次还长进了,不像先前那个会所,不仅搞什么跪式服务,人一进门,七八个小姐生扑上去,压在沙发里,笑得花枝招展,根本不管客人叫救命。他呢,就为图一乐子。
这个人,甭管外表再光鲜,内里就地地道道的俗人。白天穿西装打领带,翻的是财经周报,也不妨碍晚上爱看女网红跳脱衣舞。
听说这次还是专门去舞蹈学院找的女大学生,从小学艺,这才先像模像样地跳了几支舞。
他仔细打量着脚边的女孩,只见她红唇粉面,两眼含情,哪个大学生这么骚情。
他用手指挑起女孩脖子上的项链,叫她解下来,然后替于乔戴了上去。
果然宝石要成套才好看,项链一戴上去,与耳环相得益彰。
若说不虚荣,那是假的。
看着旁边的女人投来羡慕的眼光,于乔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脖子。可是再看跪坐在池晏舟腿边的那个女孩,她心里实在不好受。
女孩不着寸缕,光洁得如同一块美玉,她这才明白,原来项链只是幌子,而女孩才是游戏的最终奖励。
可她是池晏舟带来的女朋友,这样又致她于何地。
她突然生出一种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的羞辱感,脸上火辣辣的。
她应该当场就甩脸离开。
但那条昂贵的宝石项链却化作一条枷锁,将她困住,带着三分僵笑愣在原地,等着最终判决。
好在池晏舟让那个女孩走开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他揽着她的肩膀,笑容里全是不屑:“还没于乔漂亮,拿来干嘛?”
刚要抬起的嘴角太重,于乔再也笑不出来,脸色渐渐发沉,连心也往下沉。原来静心装扮,不是来什么重要场合,左右不过是个漂亮花瓶,和他混迹在各种灯红酒绿之间。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空空的铁笼子,突然一阵发寒,好像看见了自己一步步走进去。
那天离开时,她很后悔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沙发上横躺着的女孩,仰起一张熟悉的脸,此刻泪流满面。
人已走光,房间里只剩沈奕安。
小茹坐直身体,将衣领拢紧,遮住胸前裸露的肌肤,声音沙哑:“我要报警。”
沈奕安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微俯着身,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怎么?当了婊I子还要立牌坊?这么贞洁还答应出台?”
“我没有答应!”
小茹爬起来,双腿的疼痛令她一跌,摔倒在地。一张泪眼婆娑的脸,恰好贴到沈奕安的皮鞋旁。
鞋尖抬起她的下巴,他高高在上,眼神像在看一只蚂蚁。他连话都没说,但小茹却懂了,答应不答应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她是否愿意。
她心里发恨,却无可奈何,亦无法挽回。于乔曾说过,北京这个地方,遍地大人物,随便掉落一块砖就能砸倒一片处长。她又能如何?
她只恨当初贪恋蝇头小利,以为只是买个酒而已,只是下个跪而已,只是单独出去吃个饭而已。
可当她明白时,什么都来不及了。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所以她不敢让于乔知道。
小茹崩溃大哭。
沈奕安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将她拉起来坐着,说:“你早听话点,哪儿还用受这些苦。”
说着从桌上拿起一条皮带,绑在了她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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