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长安城中的桃花落尽,长出嫩绿的叶子来。
家中的那一株琼树倒是含苞待放,
琼花玉蕊,多少文人骚客为之题诗作画,只是此花娇贵,适宜在江南湖广一带生长,先帝当年派人从江南带了数百株至长安悉心栽种培育,存活下来的不过几株而已,恰好周彧的府中就有一株,经几十载,今已亭亭如盖。
周彧从东辑事厂办完事回来,已是入了夜,长安城中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地亮起,那一点点光芒汇聚成了橙暖色的湖泊,将无尽的黑夜隔绝在外。
天上的星辰闪烁,无数光芒交汇给人间铺上了一层清冷柔软的纱。
多好啊,这人间,如果没有战事的话,如果百姓都能够有饭吃的话,如果那些权贵不会吃人的话……
周彧觉得有意思,因为他也成了所谓的“权贵”,成为其中之一,便再也放不下了,更觉得手中掌握的权势富贵还不够,难怪有这样多的人拼了命想往上爬。
人是会吃人的,所幸现在他是吃人的那个,至于百年以后,谁知道呢?
步入院中,一眼望见的便是那一树琼花,过了几个时辰,竟已开了一小半,周彧顿了一瞬又迈开步子打算去堂屋用饭,只是去的路上便被“拦”下了。
“主子,您房中有人。”来人是周礼,看着周彧的模样略带几分紧张忐忑,他的主子待自己人和善,甚少责罚打骂,只是今日这事着实有些过了。
“哦?”周彧腹中饥饿,倒也没停下步子,听及此言倒也不恼,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句,“是谁?”
毕竟如今能这样大胆地进入自己的卧房的,就这么一个。
周礼跟在周彧身后亦步亦趋:“他说他叫温瑜,还说……要嫁给您。”
周礼极会察言观色,言语间犹豫以图从主子的言行举止中瞧出一点什么,再斟酌着词句往下说,见主子也不似恼怒的模样便大着胆子开口道:“说今日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他便收拾东西嫁过来了。
还不顾属下们的劝阻便入了主子的卧房,说是主子喜欢他。
这也太荒唐了,他什么样的身份,主子什么样的身份,即便要娶亲,也要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
什么身份?不都是不为人道断子绝孙的太监么?周彧觉得好笑,听及周礼的转述又觉得有趣:“你没告诉他,本督喜好杀\人?不称意的,碍眼的,都被本督杀了,不仅如此,本督的花样还多得很,想死一下还死不成?”
“自然是说过的。”周礼言语间带着几分为难,跟着主子进了堂屋,晚膳便送过来了,周礼干脆站在主子的身边为之布菜,“他说,您若是舍得他,便将他杀了也无妨。”
周彧刚拿起银筷的手顿了顿,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林百岩光明正大地往自己身边放一颗棋子,那自己不收下岂不是辜负了对方的一片心意?
“那用完膳便去瞧瞧罢,他既然嫁给了本督,那今晚便是本督的洞房花烛夜了,又岂有让‘新娘’独守空房的道理。”周彧用饭其实并不需要旁人伺候,许是以往过过太多三饥两饱的日子,他用饭用得很快,也并不斯文,只是在外人面前端着个架子,在家中自然是由着自己的习惯,要他们伺候怕是伺候不过来。
“主子,属下有一言,属下知晓主子喜欢温瑜,只是温瑜是西厂的人,主子须记得,美人乡英雄冢,万万不可沉溺其中。”周平一路跟过来,听着主子同周礼的对话,虽知主子胸有天地,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不及其万一,可还是忍不住谏言,有道是智者千虑,犹有一失,更何况这美人计又岂是这般好过的。
忠言逆耳,周彧反而听得熨帖,笑道:“用得着你说。”
周平讪讪,不再言语。
不出一刻钟,周彧便用完了膳,本来这个时辰他应该去书房的,现下却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去了卧房。
卧房中的灯光透过木窗映在了地上,给这冷清的夜里平添了两分暖色,周彧行至门口站了片刻,竟下意识地屏息带着一分连自己也无法察觉的忐忑。
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东厂厂公、多少人跪地高呼千岁的周彧竟想着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温瑜。
周彧抬手终是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才迈入门槛两步便关了门顺便栓了门栓,看神态动作倒不是急切而是慌乱。
若不是温瑜,周彧都险先忘了慌乱的感觉了,只瞧见塌上的人一眼,周彧的眼神便不知应该放哪了。
此刻屋内的景象称得上一句:活色生香。
周彧逢场作戏过,虽不为人道,但那秦楼楚馆去的也不少,少了男人该有的□□,即便是搂着怎样的美人也是坐怀不乱。
他见过多少靡靡不堪的场景,可那些远不如此刻给他带来的冲击。
许是灯芯未剪,光有些暗了,桌上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噼啪的声响,塌上的美人侧卧着,他就这样瞧着你,在昏黄的光线下说不出的诱惑。
三千青丝垂落下来,缠绕在颈侧、枕间、手上……
对方穿着一身红色纱衣,铺在莹白的躯体上,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那一双眼眸含情,唇瓣轻启带着几分嗔意几分羞恼:“督主未免也太过急色了。”
周彧无言,竟觉得有些冤枉,他之所以这般“急色”地关了门,是因为不想要这般风景被旁人瞧了去。
“督主杵在那做什么呢?奴不好看么?”温瑜从塌上起身,赤足踩在了地上一步一步朝周彧走来,他的眉目含情,连声音也那样的勾人。
本就好似林籁泉吟的声音被放软拉长,那声音钻进你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去轻轻挠了一下。
突兀的声音在房中响起,周彧这才将目光下移放到了对方的脚踝处,对方的脚踝上戴了两串链子,链子上缀着几个小铃铛,一步一摇,一步一响……
温瑜就这样慢慢地走到了周彧的面前,笑意吟吟地瞧着他。
就连脚趾也那样的漂亮,周彧收回了几分心神看向温瑜,带上了几分不阴不阳的腔调好笑地问他:“听说你要嫁给本督?”
“是。”温瑜回答,神色中没有丝毫的不情愿。
“可本督是个太监。”周彧伸出手掐上对方的下颚左右打量了两眼又收回,评价道,“当真是好容色。”
“能入督主的眼是奴的福分,督主丰神俊朗、胸有经纬,远胜于一般男子,再说了……”说及此处,温瑜停顿了一瞬,似是带上了几分羞意,“督主即便是用器具,也能让奴舒服得哭出来……”
周彧呼吸一滞,即便他如今算不得是个男人,可也还是个人,美色当前,又岂能不动心,更何况他说的这番话,极大地满足了周彧胸中的凌虐欲和征服欲。
周彧眼中染上一丝玩味:“怎么不穿鞋就过来了?”
“自然是要督主抱奴回去。”温瑜语毕,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可以吗?”
似乎是很满意对方的回答,周彧笑了,更是以行动回应了温瑜的请求,弯腰一手绕过对方的腿弯将人打横抱在了怀里。
温瑜惊呼出声,双手下意识地环上周彧的脖颈,羞涩地将脑袋埋进了对方的胸膛。
温瑜身上的温度仿佛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得到,灼得周彧的心口发烫,他快走了几步行至塌前,弯腰打算将人放回塌上,可谁知欲要起身的那一瞬间,对方抓住了周彧的领口,将他一拉,来不及反应竟是整个人扑在了温瑜的身上。
周彧起身欲要发作,见温瑜笑得整个人发颤的模样竟有些无奈,也不舍得多加责怪了。
周彧注意到了塌边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是今日之前没有的,想是温瑜带来的:“这是什么?”
“什么?”温瑜坐在塌上重复了一句,顺着周彧的目光看向那个箱子,而后意味深长道,“那是奴的‘嫁妆’呀,督主要不要看看?”
温瑜干脆趴在了床榻上,小半个身子挂在床边去开那个箱子,还以为是怎样的“嫁妆”,竟全是那样“不可描述”的东西……
温瑜将箱子打开来瞧了周彧一眼,而后盘腿坐在了塌上,伸出一只手去勾周彧的腰带,仰头瞧着他:“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
督主,**一刻值千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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