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圆蹲在牢房中画圈圈,他咋莫名其妙就进来了。
抓他的捕快凶神恶煞,他一路问了很多遍为什么要抓他,也没人搭理他,还直接就把他扔在了牢房里,
景圆忧郁地托起下巴,嘴中衔着一根从地上捡来的稻草,四十五度角凝望铁栏外的天空。
为啥呢?
景圆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他可是大大地良民啊。
景策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巧景赢推门而入,便见景策坐在书桌前低眉思索。
景策听闻脚步声抬头,他看上去不过三十余岁模样,气度温雅,丰神俊逸,长眉入鬓,
凤眸温和,身材挺拔如芝兰玉树,难怪时人赞颂现任刑部侍郎有古君子之姿。
景策保养得宜,实际已年过四十,他曾是先帝亲封的探花,年轻时打马游街,惹了不知多少闺阁女儿的春心,最后娶了景圆的母亲顾璎。
景策将手中纸条付之一炬,才看向景赢,“满愚,墨陈安死了,大理寺怀疑是婴燃做的,已经将他关了起来,理由是昨天墨陈安和婴燃发生了打斗,有许多人可以作证。”
婴燃,是景圆的字。
景赢眸中划过一瞬的诧异,墨陈安死了?
“据可靠消息,死亡时间估计在子时左右,死亡原因是被人割破颈部动脉失血而亡,墨陈安的尸体被发现在醉云烟的一处偏房中,
而在这之前不久,婴燃又去醉云烟找过净柳,还大闹了一场,虽然有许多人看见他被你带走,但是并不能说明他没有返回下手。”
景策话音落地,景赢已经知道破绽在哪里,“同样的道理,大理寺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兄长返回来,并且对墨陈安下杀死,所以现在兄长只是极具嫌疑,但是并不能被定罪。”
景赢眼眸一转,“我可以证明这件事确与兄长无关,他被我带走约莫在亥时,回去后已经醉得很厉害,挨着床当即就睡着了,
而且以他当时醉酒的程度根本就不清醒,人在不清醒的情况下是无法思虑周全的,不可能瞒过我离开,也不可能准确地找到去醉云烟的路。
退一万步,如果兄长真去了,墨陈安也不是傻子,难道会乖乖躺在那里任一个醉酒之人杀死吗?
彼时陪伴在墨陈安身侧的伎人又去了哪里?
大理寺为何会将兄长定为嫌疑人,仅仅只是有杀机,根本不足以拷走兄长,难道还有人指证是兄长所为?”
景策点头,右手叩了桌板两下,“净柳说她看见过一个很像婴燃的背影,她当时起夜小解,以为是婴燃回来找她纠缠,但没找到她只得离开,没想到后来听说墨陈安死了。”
“她有问题。”景赢断定。
“但是查不出她的问题,她的身世没疑问,她在醉云烟呆了十年,做花娘也有六年,
从三年前成为花魁以后就一直占着这名头,与云京里的达官显贵多有交集,算是交集甚广,若真是局,也无从查起。”
景策不是景圆,景圆可以年少慕艾,相信花魁娘子口中的情爱,他却不能。
“墨陈安其人嚣张跋扈,想来不止与兄长结怨,我可以从墨陈安身边的关系下手,如今我想先去看望兄长,父亲可有什么话想我带给兄长?”
景赢问道,他知道景策关心景圆,但是拉不下这个脸,所以他给景策搭了下梯子。
其实如今没定案,景圆不一定会出什么事,只是他必须得提供必要的关心,再者,若有人暗中使坏也好及时发觉。
景赢十分确认景圆没有杀墨陈安,他本身是个浅眠的人,稍有风吹草动都会醒来,以景圆的性格,再如何小心翼翼都会闹出动静,
何况还是喝醉了的景圆,简直是噪音源泉,拉着他哭了半晚上,还断断续续、嘟嘟囔囔了一大堆废话。
提到声音,景赢想到景圆租住的房子并不隔音,若是周围有邻居听见,就能为景圆作证。
景策摇摇头,在景赢临出门的时候,才说了句,“给他带点喜欢吃的。”
景赢正站在玲心斋中发愣,景圆喜欢吃的几样点心还在等待打包。
二楼走出来一群书生打扮的人,领头一人的料子尤其名贵,似有鳞光波动,生得亦是疏眉朗目,神仪明秀。
周围人众心捧月,呈垂拱之势围绕着他,他坦然接受众人的追随,上议经纶国策,下谈诗词书画,
不过短短一段路程,已经将玲心斋中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去。
领头那人应对那些或是打量、或是钦佩、或是艳羡的目光,表现得落落大方。
景赢远远地注视着他,领头的书生只当那是一道寻常的追随目光,不以为意。
那群书生渐行渐远,景赢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
“墨公子果然学富五车,不愧为云京四大公子之首。”
“听说皇上有意将公主许配给他呢!”
“是吗?也不知他们那群书生方才又在谈论什么,莫不是和西凉的那场仗?
好想参与进去啊,要是能与墨公子结交,我真是死也值了。”
“西凉自然有谌王在,我听说是最近皇上想要下发新政,结果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才不是,我听说是......”
......
景赢接过小二递过来的点心,低垂着眉眼离开,一道劲风吹来,景赢迎面对上,脸被吹得生疼,
景赢心中却在想,墨合玉,族弟死了,你竟然一点悲伤都没有。
墨合玉,好久不见,你过得还真是好啊。
墨合玉,我回来了,你要小心啊。
景赢扬着头、冷着脸,大步流星朝大牢走去。
景圆画的蘑菇已经种满了他呆的整间牢房,瞧见景赢的瞬间,
景圆幽怨的眼神似要把景赢整个人洞穿,扫视了景赢一圈,视线停在了景赢手中提的糕点盒子。
景圆顷刻变成星星眼,景赢将盒子放下,“你安心呆着吧,别胡思乱想。”
景圆正大朵快颐之际,景赢已经离开了,景圆不甚在意,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吃东西。
景圆吃饱喝足,美美睡上一觉。
若是景赢在这,只怕得盯着景圆瞧好几眼,他真是生动演绎了什么叫没心没肺、活着不累,
外面俩人操心得要死,景圆啥也不知道,啥也不问,吃饱了倒头就睡觉,这心态,绝。
可惜梦却不想放过景圆。
景圆这次身处人间极乐地醉云烟之中,醉云烟里面人声鼎沸,歌舞升平,一副奢靡不知人生几何的场景,
景圆被这些虚虚实实的人影跌碰,里里外外跑了好几圈。
醉云烟他熟悉,但是这里却不像他日常了解的醉云烟,景圆突然在一处围墙站住,
他记得这里,那天他翻过墙头,看见墨陈安在和景赢争执,而这里,就是那天他们俩站的地方。
是了,醉云烟里面不止有花娘还有小倌,二者不过一墙之隔。
景圆摸不着头脑,他没来过这里,怎么会梦见这儿?太奇怪了,他怎么老是做些奇怪的梦。
景圆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他又看见了自己,还没有瘸腿的自己,正朝某个地方飞奔。
景圆跟上去,他看见了景赢。
景赢正挟持某人,与一群人对立,景赢所站,是第十层楼的长廊边,下面有一方荷塘,景赢被逼到了死角。
景圆看不见最前面的人的模样,他只听到一个声音,“长本事了,想跳楼?”
景赢阴沉着一张脸,他穿得很是红艳,景圆从没见过景赢穿红,但是他如今却穿着劣质面料制成的红色衣裳。
然而这丝毫没有影响他,那张清冷的脸反而将景赢身上的矛盾之处凸显得很明显,既高雅又庸俗,既冰冷又火热。
景圆隐隐觉得现在的状况不对,比之前那个梦还要不对劲。
景赢没说话,只是又往后退了一步,还是那个声音打断了景赢的动作,“你自己死了倒是轻松,没有考虑过你兄长吗?”
景赢愣了一下,看见了人群中气喘吁吁的景圆。
景圆却感觉梦中的景赢也看见了自己,他朝他大喊,“跑啊!”
可是梦中的景赢是听不见的,他看向那个景圆,眸中翻涌着各种情绪,终是问了句,“你回来做什么?”
梦中的景圆推开挡在他前面的人流,步步走到景赢面前,“要死一起死,大不了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仍然是那个声音,淡淡地嘲讽,“真是兄弟情深啊,本王成全你们。”
那群人忽然动了起来,一下子就将梦中的景圆扑倒了,任那个景圆百般挣扎也无用,另一边景赢武功尚佳,与那群人还斡旋良久。
有一人背立半空中飘浮的景圆,身材高大,一身深紫色锦服上绣四爪金龙滚金边,应当是这群人的头头。
景圆想转过去看他的脸,却像梦中的景圆被禁锢了一般,动也动不了。
男人身旁有一人穿着清凉、举止妩媚略显放浪的男子,说话亦妖妖娆娆,他向那个男人提建议,
“王爷,不若打断哥哥的腿,奴家倒要看看这弟弟是否真的兄弟情深?”
男人似歪头扫了眼那小倌,便朝那群人点了个头。
梦中的景圆如何挣扎景圆已经不想去看,那个景赢却在关注景圆的时候被几个人擒住了,
景赢被从后面踢了几脚,当即跪倒在地,紫衣男人见状说道,“好像有趣了呢。”
景赢双目赤红,狠狠瞪着紫衣男人,嘴上却服软道,“我不会跑了,你放过他,我们之间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
“做错事要付出代价,这是你忤逆本王的代价。”
景赢被几人牢牢抓住,眼睁睁看着景圆身下被鲜血浸红。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景圆却朝景赢眨着眼,妄图逗笑景赢,可惜他太痛了,痛得表情都扭曲了,一点也不好笑。
景赢脸上划过两道冰冷的泪珠,不管怎么挣扎却始终被身后几双大手死死禁锢着,
而不远处的男人似欣赏着他的悲伤,等到景圆的双腿被彻底骨折性粉碎才罢手。
身后束缚着景赢的人松开了限制,景赢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已经昏迷过去的景圆面前,颤抖着手不敢触碰景圆,美人泣血,闻者伤心。
连那个小倌都觉得画面残忍了些,背过头去,反倒让飘在半空的景圆瞧见了那小倌的脸,他死死攥紧了拳头。
紫衣男人衣摆轻动,已经走到了景赢面前,用鞋尖勾起景赢的下巴,声音中透着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记住,这是你欠我的。”
景赢眼角还残留一滴泪珠,双眼空洞死寂,呆呆望着景圆,连男人的折辱也没有反抗,但一听见这话,景赢猛地抬头,死死盯着男人,神情决绝,
“我不欠你!”
说罢景赢朝栏杆跑去,纵身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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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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