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人的纹身是否会出现,取决于他们身上的体温。
自身体温越高,他们的纹身便越清晰。
除此之外,火烧亦或是皮肤表面升温也会将他们身上的纹身逼出来。
刚刚纪初桃拿的热水和毛巾,就是想打湿后敷在张起灵身上,用来让纹身显现。
她刚给张起灵上身扒光,转身想去拿毛巾,就看到吴邪站在木楼门口,一脸不可置信的惊讶表情。
还有种她看不懂的奇怪,莫名其妙的。
“你在那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纪初桃招了招手,想让吴邪也拿上一条毛巾过来,两个人一起热敷,总会快一点。
帮……帮忙,这他怎么帮忙啊?
吴邪脸色瞬间发红,磕磕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桃子,这……这不好吧,要不我先走,给你俩关上门?毕竟大白天的。”
真不愧是体力王者小哥,白天也能这么活力。
吴邪咂咂嘴,心里万分佩服。
纪初桃眉心一拧,完全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反倒是张起灵,在吴邪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脑海中忽然闪过了几帧清晰的画面。
【不是吧小哥,你们俩在一起一年多了,天天如胶似漆的,你原来还是个处——男啊!】
【你可真厉害,男人的极限也就是你了小哥。】
【小哥,纪小姐多好啊,你难道不打算娶人家啊?】
……三个声音一下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雨林、营地、蛇。
张起灵瞬间想起了当初在吴三省营地的那两天。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他体内慢慢苏醒。
张起灵不知道那时什么,但本能地眼底闪过一抹幽光,清冷的面上忽然多了些难以察觉的暗色。
他没说话,只是垂眸看向少女娇艳欲滴的红唇。
纪初桃还没反应过来吴邪话中的含义,只是一头雾水地看向他,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回事,说话怪怪的。
“你在说什么?”
“我们发现了新线索,你赶紧拿条毛巾过来,把张起灵的纹身热敷出来。”
啥?
纹身?热敷?
吴邪顿时愣住。
这哪儿跟哪儿啊?他们不是青天白日想那啥啊?
他到底是聪明人,看看拧眉疑惑的小桃子,再看看不说话只盯着小桃子的小哥,吴邪瞬间明白刚刚是自己想歪了。
赶紧几步上前,眼神飘忽不定,很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怎么这么爱胡思乱想呢,这个从小养成的臭毛病!
毛巾泡了很久的热水,覆在皮肤上滚烫滚烫的。
张起灵眉都不皱一下,反而是纪初桃心疼地不行,摘掉毛巾以后,赶紧撅起小嘴给他吹了吹。
柔柔的风落在张起灵的胸膛,丝毫没有让他感觉到清凉,反而莫名变得更加灼热。
“疼不疼啊?”
纪初桃心疼地蹙眉,红唇紧抿成条线。
早知道她就不用这个办法了,让张起灵出去跑几圈,慢慢等着纹身出来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张起灵垂眸看她,目光落在她有些泛红的眼角,喉结微微一动,低声安抚道。
“没事,不疼。”
纪初桃不信,细嫩的小手直接摸上去,她的体温本就偏低,附在张起灵的胸膛上,只觉烫人地厉害,雪白的掌心瞬间被他胸膛的温度灼红。
眼眶不自觉地发酸泛红。
还不等纪初桃难过,张起灵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轻轻拢在掌心。
“真的不疼。”
他捏了捏掌心里柔软滑腻的小手,轻声道。
随即,目光转向吴邪,示意他快点处理。
吴邪原本还一脸的笑容,看着俩人亲昵画面,看懂小哥的意思后赶紧拿出手机,把他身上的纹身都拍了下来。
再不拍,一会温度降下来纹身可就没了。
那刚刚热敷就白费了。
张起灵的纹身是从腹部覆盖到了胸口,几乎占据了大半个胸膛和左臂。
光看着,就让人觉得非常霸气。
吴邪有点眼馋,小哥的纹身也太帅了,平时还是隐形的,这要是考公务员,根本不怕体检不合格!
纹身拍好,张起灵才套上了衣服。
三人还没来得及研究,就听外面响起了胖子的叫喊。
“哎哟,快来人迎接胖爷啊,胖爷现在虚弱啊,不然我倒在院子里,你们可抬不动!”
他这吆喝声听着中气十足,和话的内容完全不同。
纪初桃疑惑地看向吴邪。
后者想起去镇上发生的事,忍不住笑了一下。
“别搭理他,我们买完硫酸回来,路上看到一个马蜂窝,他偏要去给云彩采蜂蜜吃。”
“结果蜂蜜没采到,他自己被马蜂给采了。”
山里的马蜂可毒人,绕是胖子灵巧,外加跑得快,但架不住马蜂太厉害,他还是遭了殃。
脸都被马蜂给蛰肿了。
他俩没一起回来,是因为中途遇上了云彩,这个重色轻友的胖子挤眉弄眼示意他先回来,是云彩带他去的村卫生所。
吴邪的话音刚落,胖子也从门口走了进来。
看见他人,纪初桃才觉得刚刚吴邪可能都是往轻了说的,只见胖子歪歪斜斜地进来,脑袋一圈一圈地被绷带缠着,像是木乃伊一样。
一整个头全白,只露出一只眼睛,眨巴着看他们仨。
见纪初桃同情地看着他,胖子来劲了,直接哭诉。
“小天仙儿,你胖哥我遭罪了,被那些毒马蜂给蛰了,还好没给我蛰晕,否则今天你们可见不到我了。”
他这模样确实惨,跟刚打完游击战回来似的。
“没事胖子,晚上让云彩给你做点好吃的。”
纪初桃拍拍他的胳膊,安慰。
得到关注,胖子也不嚎了,咳了两声,询问刚刚他们在干嘛,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他的眼睛还有一只能用,虽然看东西有点费劲,但好歹能看清。
温度一降下来,张起灵身上的麒麟纹身便逐渐消失,胖子只能费劲巴力地单眼看吴邪的手机屏幕。
老手机的屏幕小,照片分辨率也不够高,只能看个大概。
胖子一边对比照片和图纸上的图案,一边还不忘贫嘴。
“小哥,你这画的也太抽象了,谁能看出来上面个穷奇啊,说出去都没人信。”
“不过你这功底也挺厉害,线条拼吧拼吧,还真能拼成一个大穷奇纹身。”
他这副嘴碎的样子,让纪初桃非常想把刚刚的同情撤回来。
看着看着,胖子忽然问道。
“我说小哥,你看你身上纹的是麒麟,塌肩膀身上纹的是穷奇,这都属于神兽啊,小哥你不会跟塌肩膀是亲戚吧?”
张起灵还没说什么,一旁抱着胳膊沉思的吴邪直接踢了胖子一脚。
“你个胖子又异想天开了,小哥和塌肩膀怎么可能是亲戚,亲戚还能抢我们东西?”
话一出,纪初桃微微挑了挑眉。
别说,胖子这个猜测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的有几分道理。
被踹一脚,胖子也愤愤不平,同时也更加笃定。
“我这可是有根有据的合理推断!”
“你们想想,小哥的纹身这么特殊,如果不是跟小哥有关联,怎么会有个人和小哥有一样的纹身呢?”
说一样还有些不严谨,因为塌肩膀身上的纹身实在烂得太厉害。
要不是小哥的画技高超,他们也没办法把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拼凑出一个图案。
“我猜啊,这可能就是他们家族的族徽,像麒麟、穷奇,饕餮、梼杌,这可都是神兽系列,一个辈分轮一个。”
“哎!这个办法好,他们家族的人相互看见彼此,不用多说话,脱了衣服一亮相,就能认出来谁是爷爷,谁是孙子。”
胖子越说越来劲,到最后话锋直接转向张起灵。
“小哥,你跟那个塌肩膀谁是爷爷,谁是孙子啊?”
他一顿乱猜,无形之中还真的有些巧合正对张家的族规。
纪初桃甚是惊奇地看了胖子一眼。
这些猜测其实已经**不离十了,只不过纹身只能分辨张家人的血统,分辨不出他们的年龄。
真按照时间来算,张起灵肯定要比塌肩膀年长。
再者,张家解体以后,张家各支直接分散了世界各地,虽然大部分都在国内,但那时正值民国战乱,他们也不会随时联系。
那时纪初桃和张起灵除了追查终极,他们还要找到本家人去青铜门守门。
这些暂且按下不表,总之关于塌肩膀的身份,还有待核实。
但纪初桃基本可以肯定,这个人的立场绝不是东北张家。
而话题中心的张起灵此刻正往身上套着上衣,闻言,他看了胖子一眼,全当没听到那离谱猜测。
倒是吴邪,越听越觉得离谱,到最后眉心直跳,“啪”地敲了一下胖子的脑袋。
“你是孙子!”
胖子梗着脖子,振振有词,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猜测离谱。
“我没问题啊,我倒是想跟小哥攀上亲戚呢,也有小哥那一身功夫、加上那老闷宝血,这当孙子我也认了。”
说着,他笑嘻嘻地凑到张起灵旁边。
“是吧,爷爷?”
张起灵转头,看都没看他,垂眸牵住纪初桃的手,嘴上回道。
“不要。”
声音低沉好听,清冷又磁性,让纪初桃的耳朵有些痒。
听出他语气中的嫌弃,少女瞬间扑哧一笑。
吴邪也乐。
他们很少能见到小哥有这么幽默的时候。
虽然很冷,但这个斩钉截铁的“不要”真的很好笑!
胖子这亲认得自讨没趣,讪笑找补。
“得,小哥这老实人,白给的便宜都不占。”
如果胖子知道小哥的真实年纪能甩他两个带拐弯,那他坚决不会认小哥当爷爷。
他直接给小哥超级加辈,荣升太爷!
玩笑归玩笑,几人并没有忘记他们正在追查的事。
“小桃子,这纹身能代表什么啊?小哥的纹身我们都知道,体热才会出现嘛,那塌肩膀怎么也有,还和小哥的麒麟踏火相差无几。”
越说,吴邪越觉得这里面有事,他疑惑看向纪初桃。
“不会真的像胖子说的那样,塌肩膀和小哥是什么远房亲戚?”
这话说得让胖子昂首挺胸,他就说他那是有理有据的推测!
事关张家和张起灵的特殊,纪初桃自是不可能将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
不过趁着这个机会,她倒是可以通过吴邪查清一些事情。
眼底光华瞬转,纪初桃抬眸望向对面靠着木墙思索的年轻人。
“吴邪,关于长沙九门,你了解多少?”
忽然提到九门,吴邪不由一愣,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长沙九门,在现在的二十一世纪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名头了。
但在当年的老长沙,这九门提督,外八行的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虽说叫九门提督,但实际上这九个家族全是世代相承的盗墓贼。
这些盗墓贼家族势力庞大,涵盖文物走私的所有环节,几乎所有的明器流出长沙必然经过其中某一家。
在长沙城里做买卖,来往的商客只能在这九大势力中选择一个,没有其他路可走。
吴邪能知道,也是因为他的爷爷吴老狗,当年也是老九门中的一门。
九门分了三个部分,上三门是家道殷实的老家族,正式的身份大体都已经漂白,有着门面上的正当买卖。
他们在官面上势力庞大,倒斗主要靠自己的伙计。
平三门是夹喇嘛的主力,都是些孤胆英雄,手下最多几个徒弟,整天在山里走的就是这些人。
这些人都比较年轻,而且贪欲很重,杀人掠货什么都干,名声都是靠拼杀出来的,所以也没什么顾虑。
下三门则以古董经商为主的商人,做些倒卖生意,虽然功夫不弱但是不太自己活动。
下三门和平三门的来往关系最密切,而上三门已经规模太大,无利给下三门分了,所以上三门和下三门几乎没有什么往来。
如果用一个字概括,那么上三门就是这一行当里的官,平三门是贼,而下三门就是商。
自古以来,官商贼互相勾结,哪里都不例外。
吴邪很少听爷爷提起他们当年的奇事。
毕竟这些人做的事情在道内是美谈,但在道外说出来就是劣迹,甚至很多人身上背着的都不止一条人命。
在盗墓这个行当里,人命有时候比草还贱。
不论过去如何辉煌,到了新中国建国以后,这些人都只能用死走逃亡伤来形容。
他们吴家,也是当时从长沙逃往杭州,断尾求生,才保住了现在的身家性命。
“小桃子,你怎么会对这些感兴趣?”
吴邪一头雾水。
他出生得晚,将近八十年代,那时吴家已经迁往了杭州。
因为裘德考骗走了他爷爷手里的战国帛书、大肆收敛了许多古董国宝,又将和他交易的人全部上报告密。
这导致长沙的土夫子几乎被上面一网打尽,死得不计其数。
上三门的人因为秋收起义开始就投身了革命,所以并没有受太大的波折,但平三门和下三门的主力几乎都被灭了。
他爷爷吴老狗侥幸逃脱一劫,陈皮阿四也逃去了边境。
至于下三门,他们很少参与下地倒斗,损伤不大但也波及了不少盘口。
“那些都是老故事了,我爷爷从来都不和我讲,能知道这些还是我三叔讲的,他就爱研究这个。”
想起三叔,吴邪又有点难受。
三叔是他们家江湖气最足的一个,十来岁的年纪就满世界跑,手段又狠戾果决。
爷爷常说三叔该生在过去,肯定是一方枭雄。
“要是我三叔在,他没准能给你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实在了解得不多。”
纪初桃听得出吴邪语气中的沮丧,不过他的这种不了解恰好能让更多的消息和线索主动呈现到她的面前。
她顿了顿,又继续问道。
“既然三叔和你说过老九门的事,那你也肯定知道老九门上三门之首,九门张家了。”
老九门张家,是长沙第一大家。
而这个张家的族长,当时在长沙被人尊称为张大佛爷,名讳张启山。
吴邪一脸懵地点头。
他自然是知道的,张大佛爷在整个九门几乎是领袖一样的人物,即便是现在,九门剩下的人依旧十分尊敬他。
听到这,张起灵瞬间意识到初桃话语下潜藏的意思,手掌骤然握紧,骨节相连处泛起白痕。
纪初桃的手一直搭在他的腕间,一瞬间的缩紧让她轻垂下眼。
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将手指挤进他的掌心。
张起灵下意识握住,力道放缓,随即又慢慢收拢。
“小天仙儿,你到底想要问天真无邪同志什么啊?你快说吧,一会都给他整傻了,你看看这脸。”
胖子受不了这种打哑谜的问话方式,赶紧出声督促。
聪明人说话怎么都拐弯抹角的?
吴邪也忙不迭点头表示赞同。
他不是傻,他是真弄不清楚小桃子忽然说这些事儿是什么意思。
少女轻笑,雪白指尖轻扣面前茶几上平铺着的那张素描纹身,没有再卖关子。
“来之前我派人去查了张大佛爷的旧部,就在你们回来之前,我收到了一张很熟悉的照片。”
她说着,直接把手机打开,推向吴邪和胖子。
两人走上前去看。
屏幕上是信息界面,小小的方块里静静放着一张彩色照片。
是条彩信。
看清照片的内容,两人瞬间后退了两步,面露惊诧,隐隐还有点发绿。
“不是,小天仙儿,你口味怎么这么重啊,焦尸的照片你也看!”
胖子难以置信地喊道。
那张彩信照片,拍摄的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尸体的左手不见了,看着应该是被人斩断的。
焦尸的胸膛上有一团模糊的图样,虽然已经烧掉了不少,但仅凭剩下的线条,竟然也能隐约看清纹身的走向。
是一个烧掉的穷奇纹身!
纪初桃收起脸上的笑,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们两个。
“吴邪,这是我的人在长沙一个地下防空洞发现的,按照当年长沙的布防划分,那个防空洞隶属张大佛爷管理。”
她没有明说,但吴邪知道她的意思。
无论这个人是不是张大佛爷的人,单从死亡的地方来看,他就肯定和九门张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更别说,这人身上还有一个和塌肩膀相差无几的穷奇纹身!
可小桃子为什么要调查张大佛爷?她好像对九门过去的事情很感兴趣。
这个念头飞速划过,又被吴邪下意识压进心里。
他本能地不想去探索,他怕会发生些他不能承受的事。
吴邪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爷爷去世以后,他们家掌权的人就成了他二叔吴二白,按道理除了爷爷和三叔以外,他身边和其他几家做生意的就是他二叔。
但二叔不让他过问九门的事,也根本不支持他查。
吴邪不敢问二叔,那到底还有谁对九门过去的事知之甚详呢?
忽然,一张有些秀美的脸进入吴邪的脑海。
他眼睛瞬间发亮。
“我知道该找谁查这件事了!”
胖子狐疑地看向吴邪,随即就见他掏出手机,兴奋不已地找出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嘟嘟嘟——”
“喂,小花,是我,你能不能帮我……”
纪初桃眼底瞬间掠过一丝笑意,继而转头看向身边坐着的张起灵,美眸一眨,泄露出几丝莫名的意味。
上钩了。
夕阳西斜,橘红色的霞光透过窗子落在她的头上,将浓黑的发丝渡上一层金光。
张起灵目不转睛,看着初桃冲自己笑。
晚霞的金色刺得眼睛微微发酸。
恍惚之间,他突然想起了一些更加古老的记忆。
漆黑的房间像是能吞掉人灵魂的怪兽,死寂而空旷,少女凭空出现,一如既往地对他扬起笑脸。
明媚娇艳,将他心脏灼地发疼。
那样动人的颜色,是只有他一个人才能牢牢攥在手里的甜。
……
挂断电话,吴邪兴奋地说自己已经寻求到了小花的帮助。
相比一无所知的他,身为解家当家的解雨臣显然比他要了解九门多得多。
而这也是纪初桃想要的结果。
不过不等他们得到什么新的信息,大门外忽然响起了一片嘈杂的声音,除了人的喊声,还有猎狗的叫声。
四人对视一眼,直接出了门,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刚走到大门外,就见盘马儿子面容不善,急匆匆地带着人往山上走。
阿贵就在他们后面,手里牵着猎狗,见到纪初桃四人时,赶忙道。
“几位老板,今晚估计等不到盘马老爹了,村里阿赖家儿子在山上发现了盘马老爹的衣服,上面全是血。”
“老爹可能是出事了,你们快回去,我得跟着去山上找找。”
上午他们才去了盘马老爹家,连人都没见到,下午就出事了?
纪初桃眸光一沉,迅速给吴邪使了眼色,示意他去和阿贵交涉。
她自己则拉着张起灵回了房间,换了两身方便上山的衣服,又从行李箱的夹层中取出两柄锋利的匕首。
事有蹊跷,他们必须跟去山上看看。
胖子刚被毒蜂蛰脸,能活蹦乱跳已经是因为身体强壮,但要上山找人那肯定不行,于是便被迫留守阿贵家。
本来阿贵也坚决不同意纪初桃他们三个上山,是吴邪好说歹说外加纪初桃威逼利诱,这才无奈同意,不过他还是叫上云彩跟着他们。
村民们聚合起大概二十人,举着火把和手电,带着猎狗往水牛头沟走。
傍晚已过,山路四周一片漆黑。
一行人一边叫喊,一边让猎狗闻着盘马老爹的血衣。
巴乃瑶寨位于广西的十万大山之间,入眼之处都是高山密林,这边雨水充沛,树木连城一片,多得是深山老林。
阿赖家儿子前几天去周渡山打猎,回来时路过水牛头沟,碰巧发现了盘马老爹的血衣。
据云彩说,水牛头沟一带是大保林区和他们村护林区的边界线。
羊角山在大保林区,周渡山在护林区,中间就是水牛头沟,羊角山的后面便是深山老林。
“林场的人都在山口立了牌子的,让我们不要进去,所以除了以前的老猎人,我们一般都不去羊角山。”
云彩跟在吴邪身边,小声解释。
纪初桃拿着老式手电四下照射,慢慢勾勒着周围的环境,她想通过这些恒久不变的环境来唤醒她对巴乃的记忆。
只可惜,脑海深处仍是一片空白。
张起灵手举火把站在她身旁,警戒周围,余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从村里到水牛头沟要大半天,他们二十几个人从傍晚走到前半夜头上,这才走进沟里。
发现血衣的人指了指沟里的一棵树,血衣就是在树上发现的。
他过来时先看到有血粘在树干上,抬头看才发现衣服,刚开始还以为是被野猫咬死的夜猫子,爬上去看才发现不是。
除了血衣以外,这附近什么都没有。
盘马老爹以前是爬树高手,但他现在快八十岁了,没道理无缘无故爬到树上去,显然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十万大山里物种丰富得难以统计。
这里是偷猎者的天堂,遇见老虎和豹子根本不是什么罕见事。
大伙在书的四周搜索了片刻,没有任何所能,只能勉强看到一些血迹。
带来的几只猎狗在此刻派上用场,村里的猎人带着枪,子弹上膛后兵分几路往远处去找。
纪初桃他们三个也跟着阿贵那一路往羊角山的方向走。
水牛头沟很长很深,没有人走到尽头过,沟的中段就是羊角山和周渡山相接的山口,呈现出一股热带森林的势头,和塔木陀的感觉很相似。
走了大半个小时,吴邪忍不住落后几步和纪初桃、张起灵齐平,悄声询问。
“小桃子,这个盘马老爹不会真被野兽给咬死叼走了吧?”
光是想想他就有点头大。
要真是这样,那当年考古地的事情,他们还能问谁去?
夜色幽深,山里头黑得吓人。
昏黄的老式手电下,少女雪白的小脸像是蒙了一层薄纱,艳色迷人。
她没急着回答,而是静静看了几眼吴邪。
眸光流转,转头,眸中央出现身侧张起灵的影子。
两人眼神一触及分。
“未必。”
纪初桃轻声道。
“刚刚我看了周围留下的血迹,大多是滴落状,出血量也不大,应该不至于丧命。”
她说着,把一片滴了血迹的叶子递给吴邪。
“这上面的血迹已经完全干涸了,从血滴边缘和颜色上看,他的伤口大概在后背,没有伤到动脉,不过受伤的时间不短了,我们确实要快点找到他。”
否则就算不死,也会失血过多。
后者愣愣地听着,又一脸茫然地接过,下意识问了一句。
“小桃子,我们刚刚是一起行动的吧,你怎么能知道这么多?就从这几滴血上看出来的?”
她怎么知道?
吴邪的话让纪初桃一愣,时隔一年,久违地想起自己还是一个继承人的曾经。
她父母是家族联姻,没什么感情基础。
两个人都不是各自家族看好的继承人,但因为长得都很不错,很适合发展家族关系,所以才有了这门婚事。
原本这婚事也没在纪家和费家掀起什么风浪,两个俊男美女在一起也水到渠成,有了不算爱的结晶。
也就是她。
虽然婚前没有感情,但纪初桃的父母婚后是极相敬如宾的,对他们的孩子,也就是纪初桃非常期待。
她是在父母的期许中出生的。
或许纪初桃就是天生锦鲤命。
自她出生后,原本已经走下坡路的纪家和费家忽然焕发出了新的商机,在众多老牌豪门中冲出了新的门路,很多停滞不前的研究有了进展,跨出一大步。
那时也没人觉得,这些转机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带来的。
真正让纪初桃的爷爷和外公意识到她的奇特时,是她四岁的时候。
那时纪初桃还是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她在爸爸书房玩的时候,给爸爸选择了一个投资项目。
纪爸爸宠着她,也没有把这比小投资当回事,就随意投了一笔钱。
没想到,这笔钱的回报率远超其他项目数倍。
纪爸爸不是纪爷爷最看重的儿子,但儿子能有这样的眼光,他也很高兴。
一家人在老宅吃饭时,纪爷爷询问了这件事,这才从纪爸爸口中得知,那份项目书是纪初桃偶然选的。
当时纪爷爷将她留在老宅住了几天。
一个星期以后,纪爸爸和纪妈妈被通知,以纪初桃就在老宅住,他们要是想陪孩子,那就也搬回老宅。
从那之后,纪爷爷上班还是访友,都会带着纪初桃。
再后来,除了爷爷,她的身边又多了外公。
两位老人数年如一日地亲自培养她,教她所有的为人处事,教她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掌权者。
他们从来不会让纪初桃韬光养晦,只是会告诉她,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对任何事情都不要掉以轻心。
【谋大事者藏于心、行于事,爷爷希望你心中有佛、手里有刀,任何时候都要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所以你要学会做一步、想十步、看百步】
【桃桃,盛极必衰、物极必反,你天生比其他人多出九分气运,便要让它为你所用,不得被它反噬,同时也需心存敬畏,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纪初桃是个女孩,但自十岁起,爷爷和外公就达成共识,日后纪家和费家,全部都交由她处理。
他们相信,他们的宝贝孙女可以将两家带领到更高的层次。
所以作为圈子里公开内定的两家继承人,纪初桃的身价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无法估量。
而这样的殊荣背后,自然也少不了明枪暗箭。
甚至有几次,她都成功被自己的一些亲人暗算,被绑匪绑走。
纪初桃下意识观察分析其他人的习惯,其实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养成的。
她要学会判断,身边的人会不会对她产生威胁,以及这个人出现在她身边的目的。
她一直按照爷爷说的,做一、看十、望百。
倏地,一抹黯然从眼底掠过。
纪初桃有些发怔。
她到底还是辜负了爷爷和外公的期望,她逃了,并且再也不会出现在曾经的世界。
张起灵一直看着她,目光从不曾离开。
少女眼底飞速闪过的黯然并没有逃掉他的眼睛,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然而下一秒,初桃身上忽然涌现出一种无形的距离感,让他有些心慌,下意识便抓住了那双柔软细腻的小手。
不能走。
不能离开他身边。
猛地被抓住,纪初桃回过神,发现张起灵正灼灼地盯着自己,她看了两秒,随即扬起一个甜甜的笑。
说她什么都好。
在确认要留在张起灵身边时,她就已经选择了开启新的生活,过去种种便如昨日。
她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想到这,纪初桃不再纠结,细细和吴邪解释起自己的判断由来。
“血液呈圆点状,边缘有毛刺,我摘的草高度大概在三十公分,按照毛刺方向和大小,这些血液至少是从一米左右的位置滴落的,并且滴血的人始终在运动。”
“盘马老爹比陈文锦高一个头,血滴干涸后颜色黑红,所以伤口应该是避开了主动脉,按照他的身高,受伤的地方很有可能是后背,这种情况下大概率是野兽偷袭。”
他背上应该有什么东西防御,否则按照动物狩猎本能,这一记背后袭击就算没被咬断脖子,也绝对会大伤。
简单的三两句话,让吴邪的崇拜之情达到巅峰。
这不是崇拜小哥的那种武力崇拜,而是一种对冷静和思考的佩服和羡慕。
他们并不是学过专业鉴定的公安人员,大部分人见到这种情况,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耐心去观察,刚刚他们仅仅在那树周围找了几分钟,小桃子竟然能分析出这么多的信息。
显然她的知识储备和思考能力都是顶尖,谁能不佩服?
等出去了,他也要和小桃子学学,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纪初桃显然不吃崇拜这一套,她说完,就面色严肃地告诉吴邪。
“一定要小心,能把几十年的老猎人偷袭,这山上的野兽绝对不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迎合小桃子的话,在她声音落下后,吴邪忽然听到身后忽有忽无地响起了一声“咯咯”声。
他身体一僵。
再看纪初桃和张起灵,已经面色如常地走远了。
山里的猎狗彪悍,站起来有单人高,在闻过盘马的血衣后,直接一路引着众人往山谷深处走去。
走到后半夜,月牙顶在头顶上时,狗似乎找到了目标,众人在羊角山山口附近停了下来。
那是山腰的一个斜坡,因为发生过泥石流的关系,树木很稀,斜坡非常陡,土软地像雪层。
猎狗拉着他们,艰难地半爬着来到一处树下,之后就不再徘徊,而是对着树后的一片草地狂吠。
阿贵拨开草丛,用手电去照。
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块大石头,是一块年代久远的石碑,表面已经被风雨完全磨蚀干净了。
三人对视一眼,想上前去帮忙。
刚走过去,阿贵那伙人里,一个猎人忽然哎呀一声,人一下矮了下去。
他们忙冲过去将人拉住,就见草丛里隐蔽着一个泥坑,是被雨水冲出来的,坑里都是烂泥。
纪初桃绕到张起灵身边,往坑里看了一眼,
只见坑里隐约可以看到几截烂木头裹在烂泥里,木头上还有花纹。
是一个已经支离破碎的棺材。
月光惨白,周围的坡下沟里密林深处发出各种各样的奇怪声音,似有神鬼。
村民们几乎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纪初桃瞥了一眼躲在吴邪和张起灵身后的云彩,黛眉微蹙。
此时时间已经是凌晨,她想尽快结束这场寻人。
“阿贵叔。”
少女柔嫩娇甜的声音在此刻有些不合时宜的悦耳。
“猎狗的鼻子灵,既然它们带着我们来了这里,那盘马老爹多半是在这里停过。”
“我们一直一个方向找,估计是找不到什么的,不如分开几队,以一公里为半径,先搜一遍。”
盘马到底受伤了,行动不会比他们更快。
阿贵想了想,或许也有些忌惮纪初桃小金娃娃的身份,没多犹豫便点头同意,不过他也不放心他们三个人单独行动,便让云彩牵了条猎狗跟着他们。
纪初桃没在意,直接打着手电和张起灵下了坑里。
坑底是一个被雨水冲破的古墓,规模不大。
看样子已经暴露了几年。
两人顺着斜坡下到棺材旁,一眼就看到了棺材上有一个带着血迹的手印。
纪初桃伸出手指,轻轻捻了捻,雪色的指尖瞬间染上一抹薄红。
是血,还没有干透。
“看来人还没有走远。”
她低声道。
“估计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拿走了。”
张起灵点点头,拿着手电想伸手进棺材里摸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不过犹豫两秒,还是没有出手,而是折了一根树枝探进淤泥里搅。
没一会,树枝带出来一个粘着烂泥的塑料袋,上面有几滴血迹。
刮掉淤泥,里面果然是空的。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上面和云彩一起等待的吴邪有些焦虑,又见坡底下的小桃子小哥一直不出声,赶紧扯着嗓子问。
“下面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远处另一拨寻人队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犬吠,同时又有谁惊叫了一声。
这一声惊叫犹如厉鬼。
吴邪下意识转头看向动乱的那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那里犬吠和人声混杂在一起,乱作一团。
月色惨白,衬得密林里更暗,树影婆娑下,根本看不出他们为什么大叫。
张起灵迅速起身,轻巧地握住附近一棵树枝,一手揽住纪初桃的腰肢。
翻身一跃,带着她回到半坡上。
站稳身子,少女即刻摸上腰间别着的匕首,脸色有些凝重。
那个声音不像是人发出来的。
“去看看。”
他们三个早已不是第一次一起行动,相较于刚认识的云彩,他们仨显然更为默契。
纪初桃和张起灵握着匕首迅速沿着山坡向动乱的方向跑,吴邪也捡了个粗树枝,和云彩跟在后头。
几人还没到,前面林子里的人忽然叫道。
“当心!草里有东西!”
刚叫完,一旁的林子里就出了动静,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快速穿过灌木。
动静很大,体型估计不会小。
纪初桃瞬间眯起了眼,转头对云彩喝道。
“放狗!”
她的声音有些冷厉,和云彩往常听到的绵甜清冷区别极大,她下意识听从地放开了狗绳。
与此同时,山上的几个猎人打了声唿哨。
所有的猎狗一下就冲都了出去。
前面一下子乱了套,风声、灌木摩擦声、狗叫声以及村民的当地土话声,嘈杂地心慌。
阿贵他们那支队伍已经汇合到了山上的林子,似乎看到了同样往山上跑的纪初桃他们,阿贵赶紧朝云彩大叫了几声。
他说的是瑶族土话,只有本地人听得懂。
云彩听到了,也急声对纪初桃道。
“小纪老板,我阿爹说让我们不要跟去,他们要围猎山上的野兽,现在顾不了我们。”
她知道,这几个住在她家的老板里做主的,其实是那个漂亮的像仙女似的纪老板。
纪初桃自然不会听她的,只一分钟,就和张起灵到达了村民的包围圈。
不过他们俩没有进去,只是在外围看着猎人和猎狗摆出队形,举起猎枪不停地缩小包围圈,在围猎他们中间的野兽。
阿贵他们不停地叫喊,让猎物搞不清楚状况,只能在包围圈里不停地折返。
纪初桃反握着匕首,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在她的心头蔓延。
周围都是长势和腰齐平的野草,被风一吹,掀起一片海浪似的波纹。
这时,包围圈里的野兽忽然安静了下来。
这批猎人不是以前那些一辈子在山里讨生活的山精,黑灯瞎火,他们没有绝对的把握根本不敢直接开枪。
中间的野兽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反而更加冷静,没两下就潜伏进草里,不知道藏在了哪个位置。
空气骤然凝滞,只能听到猎狗喉咙溢出的低喝。
“沙沙——”
远处的灌木丛林忽然传出一阵微弱的沙沙声。
纪初桃眉心一跳,结合那一声厉鬼似的惊叫,脑海中迅速掠过一个动物的影子。
“猞猁!”
“回来,我们被围了!”
阿贵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张起灵忽然脸色难看,他也没看围猎的地方,而是看着阿贵的身后,叫了一声。
“当心背后!”
阿贵身后的草泛起一股波纹,像是被风吹的,但此刻林子里风丝都没有。
他一转头,那波纹一下就停止了。
但同时,他们四周远处的草丛突然泛过好几道奇怪的波纹,正在向他们聚拢而来。
猎人们已经瞠目结舌,尤其是听到猞猁之后,他们的脸色都变了几变。
云彩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即打了个唿哨,把狗全部叫了回来。
山民彪悍,虽然情况古怪,但没有一个害怕的,都把枪端了起来,警戒着四周。
那些波纹下的野兽似乎也察觉到异样,没有轻举妄动。
“撤退,退到空旷的地方,这里对我们不利。”
纪初桃飞速道。
这里的杂草太高了,是动物隐蔽的最佳位置,但对他们来说,可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了。
也几乎是她出声的一瞬间,那些波纹也动了。
“拉着树上去,直接走斜坡!”
这时候纪初桃也顾不上会不会暴露身份,一边对村民下令,一边和张起灵警戒。
吴邪已经惊地说不出话,完全没时间问小桃子是怎么知道的那些,跟着其他人迅速往坡上跑。
山泥全是湿的,云彩一不小心就崴了脚,吴邪拉她,结果自己也脚下一滑。
阿贵赶紧转头来拽人。
周围杂草的波纹越靠越近,纪初桃和张起灵根本不敢有丝毫懈怠,一边面对着草丛向后退,一边一人提着一个吴邪的胳膊,把他推了上去。
吴邪刚踩上实地,就听旁边阿贵大叫。
“跑开!快跑开!”
他下意识去看,就见下面小桃子和小哥几米外的草丛里一阵骚动。
紧接着一个牛犊般大小,吊睛白额、似豹非豹的动物直接从草丛中探出上半身。
两只碧绿的眼睛放着寒光,一张脸狰眉狞目,像京剧脸谱里的凶妖一样!
竟然真是一只猞猁!
与此同时,两人另一边的草丛里,又是一只猞猁探出头来。
吴邪的脸上,冷汗几乎瞬间掉了下来。
两只!不!
他咽了口唾沫,看向更远的草丛,一双双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幽光。
三只、五只……
云彩直接吓哭了。
吴邪赶紧蹲下,手拼了命地往下伸,想要把他们俩先拉上来。
“小哥,快!你把小桃子先送上来!”
他对小哥的战斗力非常有信心,也知道小哥肯定不会把小桃子一个人留下,所以干脆就直接要去拉纪初桃,
底下的两人还在和猞猁对峙,听到他的声音,张起灵瞬间蹲下,抱住少女的双腿用力向上一推。
“吴邪,抓住!”
吴邪下意识向前一捞,抓住了纪初桃纤细的手腕,还没来得及用力拽,脚下忽然一滑,整个人直接要向山坡下掉。
他脚下的泥,忽然塌了一块。
跌落的瞬间,吴邪听到云彩一声惊叫,紧接着他看见一个黑影从下面的草丛里猛地窜出,纵身在山坡上借力,飞檐走壁似的飞到他面前。
肩膀凌空被猞猁的尖牙咬住,一阵剧痛。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瞬息之间,纪初桃和张起灵根本来不及救他。
吴邪摔进草丛里,滚下去好几米。
这一只猞猁的进攻似乎就是一个信号,三人周围的草丛瞬间全动了起来,四五只猞猁同时窜出,像几道黑夜流星。
猞猁的体型不足以直接将吴邪压倒在地,何况他也不是从前那个体废的小老板,翻身时狠狠踢了那猞猁一脚,将它踢飞出去。
纪初桃和张起灵面前也飞扑上四只猞猁。
他们俩的身手比吴邪好得多,只是周围实在视线不佳,几只猞猁又奸诈狡猾,非常有计划的攻击包抄他们俩。
一时间,根本顾及不上吴邪。
“砰——”
一声枪响自头顶传出。
接着几道光束和橘色的火光将上面照亮,猎人们端枪上膛,对准围在两人身边的猞猁放枪。
张起灵立刻将纪初桃拉近怀里,向后一退,后背紧贴着山坡,避免被猎枪误伤。
猞猁被枪声惊吓,虽然没有逃开,却也不敢再上前进攻,它们身上也有不少深浅不一的伤口,滴滴地淌着血。
纪初桃缩在张起灵怀里,冷眼看着那几只伏进草丛里的猞猁。
目光一转,不由得皱眉。
刚刚还在草丛里的吴邪,不见了。
她刚想叫张起灵一起去找人,就听到远处的山沟里忽然响起了一声猞猁的吼叫。
是距离他们三十几米的山沟底下,被野草和土坡挡着,什么情况都看不见。
听到那个猞猁的叫声,两人四周的猞猁忽然就不动了,接着全部融入草里,草丛的波纹迅速向远处滚去。
“都走了。”
张起灵低声道,脸色也有些不好,他也听到了那个叫声。
“吴邪可能有危险。”
纪初桃担心吴邪,赶紧和张起灵一起往山谷底下走,边走边戒备猞猁群再次出现。
刚走出十几米,视线中便出现两个人影。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干瘦的老头,腰间斜挎着一把瑶刀,肩头扛着一只肥大的猞猁。
月光下,老头的眼睛炯炯有神。
他**着上身,浑身的血污底下展示出一些黑色的纹路。
老头的身后,是捂着肩头的吴邪。
两人出现的一瞬间,纪初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因为她看到,这个老头身上那些纹路,清晰地组合成一个麒麟纹身。
鹿角龙鳞,踩火焚风,和张起灵身上的如出一辙!
张起灵也愣住了。
他想上前去询问,但看到老头身后的吴邪摇了摇头。
纪初桃也拉住他的手,微不可查地摇头,声音细若蚊吟。
“和你不一样。”
这老头身上的麒麟纹身,和张起灵身上的不同。
张起灵回握住她的手,压下心头涌起的复杂,默不作声地一起爬上山坡。
上面的人听到声音立即跑了过来,看到那老头后显得十分惊讶。
老头和他们用当地话唧唧呱呱说了一通,吴邪听不懂,但纪初桃却好像明白了什么,他们越说,她的脸色越奇怪。
吴邪都怀疑,小桃子是不是能听懂这些人说的瑶苗土话。
不过那怎么可能呢,小桃子再厉害,也没精力学习那么多东西吧!
他压根儿不知道,他以为的只有二十一岁的小妹妹,实际上在小哥的记忆中已经真真切切度过了大几十年。
而这几十年中,她所学习的和见识的,是除她以外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的经历。
知道他们不懂瑶族土话,云彩便在一旁帮忙翻译。
令吴邪没想到的是,这个救了他的老头,竟然就是他们此次要找的盘马老爹。
他因为儿子的事情进了山,不想却遇到猞猁这种东西,好在老爹进山有个习惯,就是在背上搭个树枝。
除了当拐杖以外,也可以在平地时候防着后面的罩门被偷袭。
也正因如此,猞猁偷袭的时候才没将他的后脖子咬断。
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经泛白,阿贵让人把猞猁的尸体烧了,踩熄了火后他们才往村里走。
回到村里,天都大亮了,村里其他的干事通宵没睡,见到他们回来,狠狠松了口气。
吴邪的肩膀被猞猁咬了个对穿,消毒后打了破伤风针,又敷了草药。
盘马老爹就严重了,背上的伤口被村医缝了十几针,期间老爹一直沉默不语,就听着村干部不停啰嗦。
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直盯着靠在张起灵身边不曾离开的纪初桃,眼中神色复杂。
所有事情的线索就在眼前,就算纪初桃再冷静,此刻她也不想再等下去。
不过她刚起身,就见盘马老爹对他们做了一个跟上来的手势,示意他们跟着去他家。
纪初桃一愣,拉着张起灵的手跟了上去。
吴邪也忍住疲惫,准备一块去听听当年的事,
不过还没走出两步,盘马老爹忽然摇头,指了指张起灵说了一句什么。
吴邪下意识去看小桃子的反应,发现她脸上有些诧异。
她真的听得懂这老爹说的话!
纪初桃的确能听懂,并且她刚刚听到盘马老爹说。
“他不能去。”
他,指的是张起灵。
阿贵也在他们身边,听到后脸上也露出了奇怪的神色,和盘马老爹来回问了几句。
盘马用一种很坚决的语气回答他,说完之后就径直走了。
而听清楚他说了什么的纪初桃,此刻小脸雪白,粉嫩的唇瓣也失了颜色。
一直拉着她手的张起灵第一时间察觉到,掌心的温热迅速变冷发凉。
“怎么了?”他低声问,
少女看着他,嘴唇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
她听到盘马说。
“我知道他们过来想问什么事情,当年的事情我可以告诉那个女娃和那个年轻人,但是这个人,不能去。”
“他们两个不知道,跟在这个人身边,他们迟早都会被他害死。”
wuli桃桃为什么会听懂瑶族话,因为她曾经和小哥在小哥的记忆里,一起在巴乃住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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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水牛头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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