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铜漏声碎,毓庆宫暖阁内龙涎香雾渐稀。胤礽指节扣住黄杨木太师椅扶手上的缠枝莲纹,春阳透过茜纱窗在杏黄蟒袍上投下碎金。檐角铁马忽被朔风惊动,泠泠清音中,他望见幽蓝竖屏上【欲分朕威柄】几字犹带血色。
岂能束手待毙?既知安分守己为四十载东宫储君实乃歧途,岂可执迷不悟?伽楠香串缠在腕间愈绞愈紧,檀香混着龙涎气息在暖阁凝成铁幕。
杯中的茶汤早已凉透,胤礽望着茶汤中浮沉的雀舌,忽忆去岁南苑围猎。彼时皇父执他之手同乘玉辂,黄罗伞盖下说及"上阵父子兵",袖口十二章纹在秋阳下灿若星河。而今想来,那金线绣就的日月星辰,原是织就天罗地网。
皇父与诸皇子分拨佐领,难道明为分化八旗权柄,暗削东宫羽翼?
往昔为天伦之情所蔽,今冷眼观之,去岁皇父诛东宫属人,岂非谶兆?
前朝政务胤礽自忖未敢懈怠,数载监国理政,枢臣皆交口称善,无一不妥,御前奏对时,皇父更是常抚其肩赞他处事“周密而详尽”,并称他“凡事皆正与朕心相同,朕不胜喜悦。”有此圣眷,东宫之位固若金汤。
然去岁御笔朱批,以悖逆之名诛东宫近臣三人,余者圈禁高墙。胤礽至今记得那日乾清宫月台上,皇父负手而立的剪影。暮色里十二章纹渐次隐入黑暗,唯余一句"保成可知错"在穿堂风中飘零。
胤礽素来不欲重提与圣祖那番龃龉。彼时被斥其"私德不修",道是东宫近侍中多佞幸之辈。然他未尝悖逆人伦,不过一些帷幄私隐。
他既已及冠乃至成家上朝、理政监国,非复总角稚子,何至为燕私细故遭此诘责?更遑论圣祖未容分辩,径自将毓庆宫三人枭首,他实在十分委屈,深感不平。
倘使皇父如往日般循循善诱,与他促膝长谈,胤礽或可释怀。然自那日乾清宫一别,御前再无只言片语提及此事。鎏金蟠龙椅上天子神色如常,十二章纹衮服依旧威严,却独独对他视若无睹。
毓庆宫请安折子递上去,往往石沉大海。乾清宫赏赐的时鲜贡品,也多是循例之物。这般冷落,教他如何启齿?更遑论那等私密之事,纵是父子至亲,亦难以宣之于口。胤礽每每忆及此事,便觉面上火辣。
终究谁都不曾挑破这层窗纸。胤礽负气不呈请罪折,玄烨亦不再提及此事。累得诸皇子在圣祖驾前战兢月余,直至腊月封印方得喘息。
胤礽指节无意识地摩挲腰间玉带,东珠相击声清脆悦耳,却难掩心中苦涩。不由心下自嘲:皇父啊皇父,儿臣当真如此不堪么?
今时细思,彼时抱屈,皇父可曾暗生怨怼?想那白玉微瑕,终是美中不足;储君失德,岂非大逆不道?更甚者,皇父或自觉已对太子退让至极,极尽包容,而太子犹不知轻重,实乃辜负天恩。
胤礽非不能揣度圣意。普天之下,何人能比他更解皇父心思?自幼承欢膝下,御前听政廿载,天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不谙熟于心。但他从未想过,竟要将这揣摩人心的本事,用在自家阿玛身上。
胤礽自幼承皇父亲授,习的是帝王心术。御前听政时,天子谆谆教诲:为君者当心胸宽广,可容四海;当明辨是非,持正守中;当知人善任,物尽其用;当恩威并施,德泽远播。
也曾语重心长教他:"保成可知,为君者当如青天白日,朗照四方。"毓庆宫中,天子亲授《帝范》,一字一句皆是治国安邦之道。
"帝王之道,在明察秋毫;治国之策,需运筹帷幄;驭人之术,贵恩威并施。"十二章纹衮服下,天子目光如炬,似要看透他心底每一处角落。
然直至今日,胤礽方恍然惊觉:他不仅是皇父之子,更是天子之臣。他想起御案前飘落的奏折,忽觉字字句句皆是君臣之分。
皇父啊皇父,您教儿臣为君之道,却从未教儿臣如何为臣。
您与儿臣当真会走到这一步么?胤礽诘问自己。
胤礽深知,他纵为储君,亦非完人。毓庆宫外,诸皇子虎视眈眈;朝堂之上,群臣伺机而动。
索额图虽为东宫臂膀,但绝非铁板一块。世人皆知天子宠爱太子,打着毓庆宫旗号中饱私囊者不在少数。胤礽身在深宫,纵有千般手段,亦鞭长莫及,难以尽数约束。
今日是私德有亏,恣行乖戾,他日便是专擅威权,鸠聚党羽,如此一来父子真情又经得起几重消磨?
【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也。】
惟忆去岁兹辰,玄烨执其腕立于《万国来朝图》御屏前,皇父掌纹烙在他腕间,声若太庙编钟:"朕之江山惟付保成。"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胤礽心中已做出了决断。
既已下决断,胤礽敛了心神,环视暖阁。但见席间残羹冷炙,杯盘狼藉,实非待客之道。正欲唤诸弟移步配殿品茗,却见堂上众人神色各异。
只见左边的黑发女子又现出文字:【有时候感觉老八都比太子有戏份。】
右边的蓝发女子:【不可能,老八最不可能,老八是这几个人里面最不可能的人,身世是他永远过不了的关。】
【他啥身世?】
【康熙直接骂老八辛者库贱妇所生,你说呢?老八出身比着其他阿哥比较卑微,而且老八有一个致命的地方……】
【康熙眼光挺多样啊。】
【康熙其实挺重视这个的,前期后宫位分都和妃子出身有关,只有后期比较宠幸汉女。】
【那太子谁生的?】
【元后啊!胤礽是真的有个好妈,不然也不能从小就是太子。】
胤禩素来挂在脸上的谦和笑意荡然无存,面色煞白,仿佛遭受了什么重击。倏然起身,九龙佩穗子缠住香囊络子,天青蟒袍几欲带翻案几。半盏残茶泼湿了天青色箭袖,织金云纹在茶渍中泛出暗沉锈色。霁红釉茶盏滚落金砖,泼出的茶汤蜿蜒如血。
"好个辛者库!"他素来温润的眉眼凝着寒霜,蟒袍下的手指正无意识摩挲着御赐九龙佩——那是去岁木兰秋狈时,玄烨见他三箭贯的赏赐。唇角笑意比哭更怆,"去岁木兰围场......"
"八哥慎言!"胤俄突然暴喝,玛瑙数珠应声而断,珊瑚珠子噼啪砸地。胤禟同样忧心忡忡地望着他八哥。配殿外值守太监骚动起来,又被何柱儿眼风钉在原地。
那未来之人的话语尚未停歇:
【那雍正最后咋上位了?】
【以前民间有一个广为流传的说法,说雍正是因为改了康熙的遗诏继位的,这个说法你应该也听过,康熙本来要传位给十四嘛,但是老四把那个十改成了于,就变成了传位于四子,这个洗脑包流传很广,所以大家都以为他矫诏继位。】
【但其实你了解的话,你会知道清朝的传位诏书是满蒙汉三语,光改汉语他是不可能的。虽然老四上来了之后一直在描补,就是说老康晚年很重视他,他没有矫诏,他上位是老康的意愿。】
【实际上咋回事呢,这个传位诏书不是老康召集多位大臣见证御笔亲书的,而是雍正继位后代父所拟,之所以有谣言传出也是因为雍正当时确实是控制了畅春园的兵力,所以现在普遍认为他不一定是篡位或者篡改遗诏,但是能上位却很有可能是充分准备下的捡漏成功。】
【也因为大家都没有见到康熙的最后一面,对他继位就比较吃惊,后来老八老九被处置后,坊间就流传他夺位,皇位来路不正。包括他的母亲,就是德妃也觉得不应该是他继位。】
【再后来民间就传雍正害死他父亲,逼死他母亲,把几个弟弟囚禁起来逼死他们,古代可是讲究孝悌的,可以想象,他当时在民间形象非常不好,所以虽然雍正最后是磕药死了,民间还有传言说他是被刺杀才驾崩的,足以看出声望不佳。】
【也就这几年清穿剧本给老四快洗白了,把他塑造成一个悲情可怜的角色,实际上,在康熙去世前,看好他的有几个呀?】
【然后非常搞笑的是,雍正他自己写了一本书,叫做《大义迷觉录》就是针对这些流言,对民间的流言一个个解释,这就可傻逼。】
【就是咋说呢,这个事儿你觉得这人面对流言一条条地举例说明绝无此事,说康熙对他很满意夸他很孝顺,他对母亲也很好,然后他得位怎么可能是不正的。嗯……看着这人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但实际上真的感觉可傻逼呀。】
【你想想作为一个皇帝,一个顶尖儿的金字塔上的人物,面对底下这种小人的造谣,你写一本书跟他辩论,真是感觉又没能力又没气度,怪小家子气的。】
【最搞笑的是他儿子上位后立马就把这书给禁了,那不就是嘛,本来没人在意这个,都是听听就算了,当个乐子看看,好家伙正主下场,就是没关注的人不也得立马下场吃瓜吗?】
【而且雍正这个年号也真的很搞笑,就是雍是他本身这个亲王的这个封号,然后还来了一个正字。他这是有多在意这件事儿啊?我说句是不是心虚,不为过吧?】
【所以说其实,嗯,我觉得可能,可能啊,老康最后也是觉得儿子没得挑了,毕竟最后有能力的基本都废完了,觉得老四也还凑合吧,但是应该没有之前跟太子一样,就是对他很肯定,所以老四上位之后才需要百般强调自己的正统地位。】
【哎,太没有安全感了,这种一看都不是那种被正统教养出来的继承人,如果是太子的话,我觉得就算是民间流传有他篡位的流言,他也不会跟雍正似的这么做,因为被父亲一直偏爱的人,他是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要去证明自己的。】
看完这串文字的胤禛呼吸粗重,玄色蟒袍下拳头紧攥,青筋暴起,面上阴晴不定。
他忽地起身,向太子告罪:"臣弟忽感不适,望太子允准先行告退。"腕间伽楠佛珠已被掐断丝线,檀木珠子正沿着箭袖滚落,在青砖地上敲出细碎禅音。
"四哥且慢。"胤禵霍然站起,死死瞪着胤禛,少年清亮的嗓音裹着三分酒意:"方才天幕说你...你..."他气红了脸说不下去,腰间嵌宝蹀躞带上的金环叮当乱响。
余者如胤祉、胤祐、胤祺等,或皱眉沉思,或神色迟疑。
唯胤祥箭步上前按住胤禵肩头,掌心虎口处新结的骑射茧子硌在织金缎面:"十四弟!太子跟前,岂容放肆?"
直郡王胤禔虬结指节将酒盏捏得咯咯作响,那双铜铃般的眼珠死死盯着胤禛,似要将面前这素来不起眼的弟弟看穿。
"四弟既身子不爽,便早些回府歇息。"胤礽并不在意他们之间的口角,只漫不经心抚过腰间鞓带,但话音未落,胤禔突然放声大笑。
"大哥笑什么?"胤礽本不想搭话,但还是给胤禔递了戏台子。
"啪嗒——"
胤禔将青玉茶盏重重撂在紫檀桌上,盏底金丝楠木托应声裂开细纹。他赤金四爪行龙补服在日光下明灭,恰似眸中跳动的野心:"依本王看,这劳什子天幕倒比钦天监的浑天仪还灵验!"
话音未落,胤禟手中鎏金怀表"咔"地合上,表链缠在指间勒出红痕,似笑非笑道:"大哥这话倒奇,莫不是要请旨让四哥监造个天幕司?"
胤禛玄青蟒袍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腕青筋虬结,面上却仍似古井无波:"九弟说笑了。工部上月才奏请修缮观象台,若大哥有意,明日早朝......"
"四哥倒学会拿观象台当幌子,莫不是急着要造个'正大光明'匾?"少年人眉眼凌厉如出鞘苗刀,胤祥按住胤禵肩头,却按不住胤禵心底腾起的怒火。
"十四弟!"
胤祥箭袖一振挡在两人之间,腕间佛头青穗子扫过胤禵襟前团龙。他虽年少,此刻昂首而立竟有千钧之势:"乾清宫丹墀尚在百步外,诸位兄弟便要在此演全武行不成?"
话音落下,仿佛掠过一道惊雷,众人心头如闻金铁交鸣,纵是血气上涌者,此刻亦稍敛心神。
只胤禔不给十三面子,"四弟这般谨小慎微之人,怎会行那谋逆之事?定是..."他铜铃般的眼珠扫过胤禩,"有奸佞小人作祟!"
胤禩闻言抬头,日光透过万字锦窗棂落在他眉间,将那道浅疤映得格外清晰——那是六岁时为护胤禟跌伤所留。他忽然轻笑出声,笑意却不及眼底:"大哥说的是,臣弟这等卑贱之躯,原不配与诸位兄弟同席。"
"八哥!"胤禟急得扯住他袖口,织金云纹在掌中皱作一团。胤礽分明看见胤禟袖中露出的半截翡翠扳指——那是去年秋狝时胤禩所赠。
暂且不论那光屏所示为何,眼下诸皇子神色各异,或颓唐失意,或愤懑难平。倘若这般模样步出毓庆宫,传至皇父耳中,必道太子待弟不慈。乾清宫与毓庆宫仅隔两道宫门,这般风声顷刻可至御前,与太子设宴款待的本意相去甚远。
"够了。"于是,胤礽率先打破了这一室寂静,振袖而起,杏黄蟒袍在日火中漾开粼粼波光:“都去东配殿喝杯茶水,去一去火。”
胤禩素日最是善解人意,此刻却如锯嘴葫芦般缄默不语,倒是十三阿哥仍机敏,躬身应道:"太子殿□□恤臣弟等,实乃手足之幸。"
胤禛目光扫过殿内诸人神色,惟恐自己离席后再生出些悖逆之言传入乾清宫。指甲掐进掌心三寸,面上却要作霁月清风:"既蒙诸位贤弟挽留厚意,便再共叙些手足情谊。"
胤禔嗤笑震得梁间积尘簌簌而落,蟒纹袍角挟着劲风率先跨过朱漆门槛。廊下当值的太监们早觑着殿内光景,此时俱如归巢雨燕各寻其主,连呼吸都掐着主子的步调——这般剑拔弩张的阵仗,饶是经年的老宫人也少见。
仲春的日头泼金般倾在汉白玉阶前,却化不开满地寒霜。胤禵缀着东珠的云纹朝靴碾过青砖上投映的人影,砖缝里新抽的荠菜嫩芽迸出碧色浆汁。
胤礽偏首与何柱儿耳语数句,引路的宫人屏息如泥胎木塑,唯有奉茶宫女们莲步匆匆,裙尾扫过地龙余温,惊起细碎金尘。
东配殿内八仙桌已布好霁红釉茶具,蒙顶甘露在龙泉青瓷盏中浮沉。诸皇子依序分坐配殿左右,掐丝珐琅盏托与青玉缠枝碟渐次奉于紫檀几案,待宫婢们敛衽而退,满室只余冰裂纹香炉吐着龙涎香雾。
这般正襟危坐的仪态倒教殿内戾气散了大半——终究要顾全储君体面,纵有千般怨怼也须待回到各自府邸发作。此刻东宫檐下,稍有行差踏错,岂非明晃晃将把柄递与乾清宫?须知储君金印尚在毓庆宫案头,朱漆描金匾额仍悬于正殿之上。
鎏金蟠螭宫灯在冰裂纹地砖上投下斑驳光影,十二张紫檀圈椅围作半圆。胤礽指尖轻叩青玉茶盏,盏中蒙顶甘露泛起细密涟漪,恰似他此刻心境。
幽蓝天幕仍在缓缓流淌文字,满室茶香裹着龙涎残香,在暗潮汹涌的静默中凝成粘稠的琥珀。
胤祉执起錾金钮青瓷盖碗,初时不过作寻常解渴,岂料茶汤甫入口,甘霖便自舌底漫涌。凝神细观盏中,芽叶似雀舌含翠,白毫如银针浮雪,袅袅香雾在蟠螭纹盏口结成祥云状。这般品相,除却在乾清宫尝过的蒙顶岁贡,也唯有东宫能得此殊遇——那起子新晋的答应常在,怕是连茶沫子都沾不着。
诚郡王喉间滚着声叹息,若说对那九五之位毫无念想,实是自欺欺人。想太祖太宗开国时,何曾拘泥嫡庶?论经史,他四书倒背如流;论骑射,众兄弟中当属首位——偏生额娘总念叨他待人接物少了圆融,倒像那宋襄公的仁义。
盏中茶影晃出毓庆宫飞檐上的鸱吻,金漆在日头下刺得人眼疼。胤祉忽觉喉头甘甜里泛着涩,这贡茶分明是警世钟:储君案前一碗茶,抵得过亲王整岁俸。何苦学那扑火飞蛾?倒不如做个忠孝两全的贤王。
浮沫聚了又散,恰似朝局变幻。真要有人按捺不住鹓鶵之志...胤祉以指尖抹去盏缘水痕,唇角噙着冷意。且看哪个蠢物愿做承天门前的石敢当,待老爷子雷霆震怒时,自有好戏连台。毕竟养心殿那位,可是把太子二哥放在心尖上疼了三十余年呢。
胤祉垂眸盯着盏中渐冷的茶汤,数着更漏里的铜壶滴答——总归要做那最后离席的,方显恭顺本分。
胤禛掌心紧贴着冰裂纹瓷盏,借那沁骨凉意镇着胸中惊雷。屏幕种种犹在目,却成了悬顶利剑。余光里胤禵讥诮神色如芒在背,偏生此刻连挺直腰背都成了错处。喉间苦意更甚方才的蒙顶甘露,
青瓷盏底映出毓庆宫藻井的盘龙,那金漆龙目似能洞穿人心。胤禛忽觉颈后渗汗,他学着胤祉模样放空眼神,连呼吸都掐着殿内滴漏的节拍。
胤禔把玩着翡翠扳指冷笑,方才跨出暖阁时分明见那天幕化作飞烟,及至配殿,北墙忽有水纹漫开,原已消散的天幕竟自青砖地涌出,如今倒像戏台幕布般收放自如。也罢,且看这水镜还要照出多少腌臜事——总归他这"愚直"之名早传遍朝野,如今倒落得个隔岸观火的清净。
胤禩袖中藏着的和田玉佩几欲捏碎,那"辛者库贱妇所生"几字化作万千银针游走经脉。钟粹宫偏殿漏雨的屋檐、额娘指尖洗不掉的靛蓝、除夕宴上独坐末席的冷羹...十七年苦心经营竟抵不过御笔朱批。喉头腥甜漫上来,惊觉唇齿间咬出血痕,忙借拭茶渍的由头以锦帕掩住。
满室寂然中,胤禩将锦帕收回,忽轻笑出声,"依臣弟愚见,这天幕倒像面照妖镜。"修长手指虚点光屏,"照见的是人心魑魅。"
胤禟会意接口:"八哥这话有趣。只是不知魑魅魍魉中,可有那矫诏篡位之徒?"说着斜睨胤禛,眼中淬着毒芒。
胤?闻言拍案大笑,震得果碟中蜜渍龙眼滚落满地:"九哥怎知......"
"放肆!"
胤礽蓦然厉叱,掌中碎玉铿然坠地。"诸弟莫不省得身在何处。"
众皇子俱是一震,但见储君玄端广袖若垂云蔽日,疾步趋至胤禩胤禟面前。眼风扫过胤禩青白面庞,字字如凿:"况我天家骨血,岂容外人置喙。"
此言明责胤禟不该说那句“矫诏篡位之徒”,实指天幕所说胤禩“辛者库贱妇所生”。
"臣弟谨受教。"胤禩徐起,眉目低垂若驯鹿。"惟愿天幕之说尽属虚诞,若不然……他日黄泉之下......"话到此处戛然而止,转身望向殿外,轻声呢喃:“不知该以何颜面见额娘。”
听及此言,胤礽也不免心中一痛。
胤禩那句"不知该以何颜面见额娘"在胸中百转千回,恍若万千金针直刺心窍——
康熙十三年五月初三,坤宁宫产房内的血气经廿七载岁月仍萦绕鼻端。
岁岁梦中惟闻皇父悲声撼动宫阙,赫舍里氏弥留时那声裹着血腥的"保成",至今犹在储君枕畔低徊。
忆及去岁冬至南郊大祀,彼时正与皇父不睦,独对太庙偏殿孝诚仁皇后御容,画中额娘慈颜温婉如故。
然胤礽跪于明黄蒲团之上,四顾竟不知何处可归。
2025.2.3大修,增加了众人对话,和父子情深内容
太子:纠结纠结,要不要造反
老四老八:气得想吐血
其他人:这瓜可太好吃了,多来点
康熙:这饭局咋还没结束,你们在密谋什么?
4.17保命声明,太子形象有虚构,后面毕竟要登基的,往明君方向偏移了一丢丢,真的,就一丢丢。
4.18增加了老三老四的心理活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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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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