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额间冷汗划过，忍着腕间愈来愈加深的痛楚，笑道：“会长，我只是给你盖被子。”
原本被狠狠禁锢的手腕募地一松，墨清翻了个身，“谢谢。”
十四揉着酸痛的手腕，盯着墨清的后脑勺，心想这会长也太过冷淡了些。
她复又躺下，转眼间就进入了梦乡。晚上睡得非常舒服，一睁眼就已经到了天亮。
身侧的墨清早已不见踪影，十四起身，看到红木桌上放着一个墨清昨晚拿回来的刀具，还压着一张白色的纸。
【一个月之后我们要出发去沸城，你孤身一人，不如跟着我们。如果另有打算，也不阻拦。桌上的刀子送你，要是留下来，需要尽快学会如何杀怪物，不要拖后腿。起来就去找北北。】
十四眨眨眼，看了好几遍墨清的字。
本人惜字如金，没想到纸上会说这么多。
她细细打量着手中的刀子，刀具长三十公分，精致锋利，皮质的刀匣裹着刀片，外表被擦得异常干净。灰黑色的刀柄上缠着黄色的麻绳，紧紧裹在上面。
十四将手中的刀子摩梭了好久，才将床上的被子整理好，出门去找北北。
北北在昨天聊过的椅子上等她，一见她出来赶忙迎了上来。
“会长送给你的刀子吗？”北北眸中亮了亮，“我好羡慕你啊，竟然能拿到会长亲手给你的刀子。”
十四弯眸笑了笑，“会长真是个好人。”
“对啊！”北北边走边引着十四往前边走，旁边偶尔有人经过，“我刚来得时候是白乐给我找的，是一把长长的有些细的刀子，我当时用了好久才学会的！只不过还没有杀过怪物就是了……”
“你好厉害。”十四说。
北北脸蛋微红，嘿嘿一笑，“我这才哪到哪啊，会长才是咱们这里战斗力最强的！她可是一个人杀过B级怪物的人啊！”
说到这里，北北眉毛轻轻皱起，“当时会长可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差点就死掉了，幸亏白琴救回来了……”
“B级怪物？”十四说。
北北下意识顿住步伐，嘴角僵硬，转过头来看着十四，十四能清晰地看到北北逐渐发白的脸，汗液顺着她的脸轻轻滑下，“十四，B级怪物是很可怕的，我们别说它了好不好？”
十四下意识点头。
两人谈话间，进了一个灰色的有些潮湿又有些闷热的小房间。
十四四处打量，这里站着两个穿着灰色防护服的人，一人站在一个灰色的大桶跟前，另一人站在一个黑色大锅旁边，熊熊火焰在大锅下摇曳着。
“里面比较危险，我们就在门口看看吧。”北北说，“这里是我们过滤水的地方，自从五年前黑雨下到这个城市，水就不能喝了。无论是湖水还是小溪，只要喝到肚子里，它就会吞噬掉我们的大脑，变成外面吃人的怪物。”
“这个时候它们是最脆弱的，所以我们才能把它们烧死。”
十四望进屋内，地上放置着一个一米多高的灰色机器，机身抖动，正在“轰隆隆”地工作着。机器两边连接着透明水管，十四能够清晰看到里面液体滚动。
而右边的液体很明显更加污浊，滚动得也更活跃一些。
“右边的水里就有吃人脑子的菌虫。”北北侧头看十四，“你能看出来吗？”
“只觉得右边的水好像有什么东西想冲出来。”十四说。
北北点头，“对，它们一直都很活跃。不过我们的管子可不是它们想冲就能冲出来的。”
十四不禁喃喃，“好厉害。”
北北叹了口气，“不过电池就要用完了，这个机器也马上就不能用了。”
“那我们怎么喝水？”十四问。
北北嘿嘿一笑，“不用担心，大的用完还有小的。会长为了去沸城可是准备了一大屋子的过滤器呢，可以随身携带，只不过比较危险就是了……”
十四点点头，眸中亮光闪闪，不禁握了握别在腰间的黑色小刀。
北北引着十四继续往里面走去，经过一处拐角，进入很大的一片空地。
“这里是给不熟悉杀怪物的人准备的地方，我们都是在这里练习的。平常林管着我们，会长不经常来。”北北说。
“咱们这里只有你不会用刀子了，明天开始你就要跟着我们训练。”北北说，“你一定要好好训练，林可是很吓人的。”
十四回想着之前林盘问她的样子，下意识身体抖了抖，跟着点头。
-
两人交谈着走出来，大厅里比之前人还要多，空气里隐隐传出香味。
北北眉毛一扬，步子迈得更大了些，大跨步走到一个白色的房门前，这个门和其他睡觉休息的灰色铁门不同，偶尔能飘出些烟雾，屋内传出铁器碰撞的声音。
“妈，老远就闻到你做饭的香味了。”北北大声道。
等到北北推开门，十四才看清里面。三个女人围在一个黑色的大锅前，锅子此刻正冒着热气。
有一个女人往门口走了两步，身材瘦瘦小小的，穿着有些肥大宽厚的灰色衣服，皮肤蜡黄着，说话间脸蛋凹陷又鼓起，使得颧骨都看得更清楚了些。
李雯扯着脸皮微微笑着，眼角跟着皱起几缕，“北北小鼻子这么灵啊？”
北北嘿嘿一笑，凑到李雯跟前，“那当然，不光鼻子，我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你干嘛。”
李雯笑着摸了摸北北的头，随后将目光放到了十四的身上，“你叫十四？”
十四点了点头，往李雯的方向迈了几步。
李雯双眼皱了起来，眼底好似泛着水光，十四听到她声音颤着，“这么漂亮的孩子，可怜哦……”
不知怎地，十四的鼻子也有些酸。被拉着站到李雯跟前，李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北北说，“跟着我你能第一个吃饭！”
十四看着北北有些炫耀的样子，唇边也印出浅浅的笑，“会长中午也会回来吃饭吗？”
“不知道，会长有的时候忙着在外面找物资，有的时候中午不吃饭。我一整天也很难找到会长，会长总是很忙。”北北说。
十四眼眸微垂，点了点头。
“今天的饭里可是有你想吃了很久的土豆饼哦。”李雯眼角纹皱起，也看着十四道：“十四也来尝尝李阿姨的手艺。”
十四猛地点头，也跟着笑。
北北和十四跟李雯告了别，转头回到了北北的住处。
-
两人在6号铁门前站定，北北边抬手推门边对十四说，“这是我住的地方，你一定记住是6号门哦，千万别找错了。”
十四多看了铁门上大大的“6”好几眼，才跟着进了里面。
里面比十四想象中要大一些，可能因为北北是和爸爸妈妈一起住的缘故，所以房子空间更大。
里面有个上下床，床单并不是崭新的白色，有几处早已磨得破了洞，还有几处泛着黑。
而床的正对面摆放了一张黑色桌子，跟墨清房间里的造型完全不同，大概是随便凑了进来。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
十四能够看到上下床那里，上面那层放着几本书籍，有的已经泛黄，还有的缺了一角，重复被使用的痕迹很明显。
里屋有一个男人坐在床的下铺，此刻见十四进来，下意识抱起自己的黑色皮箱，警惕地看着她。
十四记得这个男人，前天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还催着墨清赶紧出发去沸城。原来是北北的爸爸。
北北三两下爬上上铺，往前一扑，取出来自己的书，又速度极快地跑下来递给十四看，“你看，这是我最近特别喜欢看的书，我可以借给你哦。”
十四接过，扫了一眼，是一本小说。
“谢谢，先放你这里。我想看的时候找你。”十四说。
北北嘿嘿一笑，又护宝似的抱在怀里放回了床上。
“饭来咯。”李雯的声音传进来，十四又看到了李雯瘦小的身影，“想给我们北北和十四吃。”
李雯端着三份巴掌大的土豆饼进来，饼子还冒着热气，沾着锅漆，黑黄黑黄的。
“还有菠菜汤，你们先等等。”李雯放下东西又要出去。
北北赶忙压住她，声音轻轻的，“妈你坐下，我给你端，你先吃。”
李雯有些干瘪的脸此刻鼓了鼓，眼角皱眉叠了几层，“好孩子，你吃就行，妈不累啊……”
北北嘿嘿一笑，固执地转身跑出去了。
十四见状也跟着李雯笑了笑，随后赶紧追着北北出去。
站到白皮门前，北北正端着两碗菠菜汤往外走。
每个碗里两片菠菜叶，轻飘飘地浮在水面。
“正好你来了，你端回去这些。我再乘。”北北递给十四碗。
十四接过，碗没有多大，刚下锅，这个时候热气正足。
刚走到6号门门口，突然一阵巨响，十四吓得手一抖，碗里的汤汁洒出来不少。
十四微一皱眉，咬唇看着逐渐被烫红的手指。
“让你取出一些来你为什么不听？！”屋内传来男人的声音。
有些熟悉，好像是北北的爸爸。
“那都是大家的……怎么能偷？！”李雯颤颤巍巍道。
“那怎么能是偷！！我们日日夜夜为这里出力劳动，就当是做饭的报酬……只不过是几包食物，有什么难？！”
“不能……不能……”
“上次已经偷了一支枪出来……不能……不能再做了……建林啊，要适可而止啊”
“……”
“死女人！和你在一起有什么用……”
“……什么用都没有”
十四眨眨眼，渐渐地只能听到李雯抽泣的声音。
她站在原地，侧过身子，等着北北。
北北从不远处过来，手里一左一右两碗汤，其他铁门里的人和北北擦肩而过，有的手里也端着两碗菠菜汤。
“怎么不进去？”
十四垂着眸，看着有些冷掉的汤，“刚刚不小心洒出来了，我在想可不可以再去乘一些。”
北北一听大惊失色，着急道：“那你要小心一些才是，地下区的饭都是人手一份，从来没有多领的道理。如果不幸洒了，那只有饿肚子的份了。”
北北往前一凑，定睛看了进来，“还好还好，还能解个渴。”
顿了顿，北北盯着自己手里的碗，“不然……你喝我的，我喝你的！”
听到这话，十四有些感激，但仍然拒绝了。刚刚的话估计北北还不知道。她打算还是瞒了下来。
十四跟着北北进屋，屋内刚刚气急败坏的男人此刻坐在下铺啃着土豆饼，李雯缩在角落，头发很明显比刚刚凌乱了些。
十四默不作声地瞟了一眼，跟北北和李雯道了谢，拿了一块饼和一碗汤回去了。
实在是地方太过狭窄，北北一家三口都有些挤，更何况再加上她。
十四经过铁门的时候，都能看到一两个人缩在自己的住处，大口大口地吃着李雯做的饭菜，全然不顾其他。
等回到墨清的住所，屋内和走时一样，墨清并没有回来。
十四将饼和菠菜汤放在红木桌上，静静地坐在床上不动。
肚子里早已叫嚣着，十四紧紧盯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饭，一盯就盯了一下午。
天黑的时候，墙上玻璃黑影闪过，十四下意识起身，知道是墨清回来了。
墨清回来看见十四坐着，也不惊讶，语气平淡着，“今天北北跟你讲了这里的事情了吧？”
十四点头，紧紧盯着墨清黑色的装扮，“讲了，我知道了很多，还认识了很多人。”
“那就好，明天开始就要跟着林训练了。”墨清说，“做好准备。”
看着墨清马上就要上/床，十四有些着急，下意识拉住墨清的胳膊，“会长，你还没有吃饭吧，我给你留了土豆饼和汤，你吃点。”
墨清被拉住的身体一顿，黑暗中，往日里平淡无任何生气的眸子里此刻透着几分讶异，“你给我留了饭？”
十四点头，攥墨清的衣袖攥得更紧了些。
墨清打量半响，随后将目光落在十四身上，“这是你的吧？”
十四躲着视线没说话，肚子这时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十四的错觉，十四仿佛看到印象里严肃冷淡的会长好像在黑暗中弯了下唇。
“一起吃。”墨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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