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星澈说到做到，之后真的没有派人跟在陆定白身边。陆定白虽然行动自由了，但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将除忆针刺入卫星澈身体。
他们一个灵修一个凡人，实力差距悬殊。陆定白曾想趁卫星澈睡觉的时候动手，于是邀请他一起睡。谁想到睡梦中的卫星澈也十分警惕，陆定白只是很轻地翻身也能惊醒到他。
陆定白还想过灌醉卫星澈，但这人的酒量竟和他不分上下。等卫星澈醉了，他也撑不住倒下了。
他甚至想过下药。修真界的丹药种类丰富，肯定有令人安睡或昏迷的药。但青山宗自被卫星澈攻陷后，丹药事业就一直处于荒废状态，而且库存的丹药主要是解毒治伤的，实在要找也有静气安神的，但对卫星澈来说，这种丹药根本不足以放倒他。
总之尝试过很多方法，都没有成功。反倒差不多熟悉了青山宗。主事殿、试炼塔、藏书阁，除了一些设有结界机关的地方，青山宗各个地方陆定白几乎都踏足过了。
至于卫星澈，他出现的时间飘忽不定，但只要一有空变会黏在陆定白身边，有时跟他讲讲这修真界中的趣事，比如某个门派为了争夺掌门之位起了内斗；两户修真世家联姻，排场极其宏大；又比如，有谁来刺杀他，但还没进宗门就被他一巴掌把脑袋拍进了地里。
而有时候，卫星澈只是安静地待在陆定白身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嘴边的笑弧很少浅下来过。
最近，卫星澈已经连续两天没有来找陆定白了。陆定白以为他有事在忙，可以过几天独处的生活了，没想到有个人找上了他。
这人叫风息，脸上满是狰狞伤疤。他自称曾经与他同为青山宗弟子。
陆定白自然不认识他，依旧用老一套的说辞解释说他失忆了。
风息并不意外：“我听说了。前些日子抽不开身，直到今天才来见你。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失忆，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复活的，但无论如何，你回来得还不算太晚。”
这人的话像打哑谜一样。陆定白瞟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风息：“有空吗？带你去个地方。”
他带陆定白去的地方是主事殿。先前被卫星澈打出的窟窿已经修补好了。大殿里空空荡荡，两人合抱粗的柱子分立四方，鎏金大椅于高台之上俯视下方，于无声中彰显着威严。
高台旁边有一扇屏风，风息在屏风后的墙面上摸索了几下，不一会儿，墙面往两旁移动，一条黝黑的通道出现在面前。
一团灵火在风息指尖燃起，微微照亮了漆黑的通道。
“走吧。”
他率先在前面带路。
看此人模样坦荡，陆定白沉吟片刻，跟了上去。
就算想害他不必如此麻烦，而且他还有卫星澈给他防身用的哨子。
墙后别有洞天，里面是一间宽阔的密室，但诡异的是密室中央的石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人看起来与陆定白差不多年纪，双目紧闭一动不动，肤色红润健康，像睡着了。
石床周围有一圈金色的光阵。
“周围设下了阵法，能维持尸身不腐。”风息说。
陆定白打量着石床上的人，实在难以看出这人已经死了。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他问。
风息从旁边墙上凿出的石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翻开一页递到陆定白面前。
纸张泛黄，最前面的三个字写着“还魂术”。
“为了复活你，他使用了还魂术。”
陆定白看完关于还魂术的介绍，从书上抬起头，视线刚好落在前面的石床上。
书上说施展还魂术必须要有两样东西：死者的灵魂，以及还魂的肉身。
那么眼前的尸体就是……
风息很快印证了陆定白的心中所想。他解释说：“石床上的人因一场意外去世，生前身体健康，与你年纪相仿，且尸身尚未腐烂，是他能找到的最合适的肉身。”
“不过现在已经没用了，马上我便会将他入葬。”
陆定白：“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我曾算计过你，卫星澈救过我的命。我欠你们的。”风息幽幽的声音在密室内回荡，“卫星澈没有告诉你，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这对你们两个人更好——”
他肃然道：“卫星澈恐怕时日不多了。”
陆定白愣住了。他再次低头看风息塞过来的那本书，有一页上写着还魂术会消耗施术者的生机。
“你死后，他只找到一缕微弱的残魂，根本不足以复活你。”风息继续说，“但这四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好几次差点被反噬身亡。你在书上也看到了，还魂术耗费生机，他的头发就是因此变白的。”
“或许该说他运气好，活到了现在。但若再进行下去，他真的撑不了多久了。”风息看向陆定白，“所以说，幸好你回来了。”
陆定白拿着书，站在原地默默消化眼前的信息。半晌，才道：“他还剩多少时间？”
风息摇头：“我说不准。迄今为止我只见过两人真正使用过还魂术，一个是他娘，另一个就是他。可能他命硬，可以活得久些。也可能……”
他没有再说下去。
陆定白不知道自己是入戏了还是怎么了，听到风息的话，胸口像被沉重的石头堵住一样喘不过气。
他很少有这种感觉，记忆中，上一次有过这种感觉还是他的亲生母亲在一个雨天抛下他远走高飞的时候。
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把手中的书放了回去。
自始至终，他的反应都比较平淡。风息见看不透陆定白怎么想的，但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将实情相告，做了能做的事了。
他挥了一下手，石床周围的光圈渐渐消失了。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
陆定白走出密室后原路返回。半路上，他发现青山宗内很混乱，到处都是修士和魔物。
难道讨伐大队又来了？
这么想着，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刚一转头，和魔物黑漆漆的眼睛撞上了。
他后退两步，拿出卫星澈给他的哨子。
那魔物并没有攻击他，而是朝后呜呜叫了两声，不一会儿，后面的修士和魔物闻声赶来。
“原来你在这儿！”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魔物在陆定白身边手舞足蹈，乍一看有点瘆人，但它们并没有攻击性，只是单纯地乱舞。
一个化形的魔对陆定白说：“不用管，它们只是太高兴了。”
陆定白：“……”
不多时，乱舞的魔物安静了下来，陆定白如有所感般回头。
对面的人定定地站在原地，胸口起伏，气息微喘，是一路奔过来的。几缕白色的发丝落到眼前，那双黑眸如无月无星的夜空，漆黑浓稠。
一股疾风裹挟着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陆定白落入了对方的怀抱。
白发扫过侧脸，呼吸之间，鼻间已充斥了卫星澈的气味。
“我以为你丢下我走了……”
耳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周围的魔物和修士早已不见了踪影，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陆定白简单说明了情况，卫星澈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得知风息将一切都告诉了陆定白，他垂下眸，拉起陆定白。
“我们回去。”
他们回到了青月居。看到他们，夜晚硬是挤到两人中间。卫星澈抱起夜晚，从怀里掏出零嘴，馋猫开心地埋头吃起来。
青年微低头，鬓边几缕白发落下，视线始终落在猫上。
陆定白：“不能恢复吗？”
卫星澈抬起头。
陆定白：“还魂术损耗的生命。不能恢复吗？”
卫星澈刚要说没有，望着陆定白泛起涟漪的眼眸，顿了顿，改口道：“……这个世界没有办法。”
“阿白，”他安慰陆定白，“现在的我能保护你。”
见陆定白态度没有之前那么无动于衷，他试探道：“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陆定白：“你说。”
“在我还活着的这段时间，你可以一直陪着我吗？”
对面的人眨巴着眼，希冀地望着陆定白，眼神执着。
陆定白慢慢点了点头。
卫星澈嘴边荡漾出一抹笑意，他举起手，示意陆定白跟他做同样的动作。陆定白不明所以地照做，刚举起手，卫星澈的掌心便合了上来，如盖章般轻轻在手心留下温热的印记。
他狡黠一笑：“契约已成。日后若你抛下我走了，我也会永远跟着你。”
说什么契约，陆定白并没有感觉到异样，只是单纯合了掌而已。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当成了孩子间过家家般的戏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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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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