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陆定白顶替了卫星澈白月光的身份，住进了青山宗。卫星澈只要一有空就会来找他，但更多时候，他只能在青月居附近行动。宋备总跟在他身边，当陆定白想走远点，就会被警告。
陆定白：“我一个凡人，你们还怕我跑？”
宋备低着头：“是他吩咐的。”
宋备口中的“他”是谁不言而喻。
“……”
陆定白二话不说抬腿往外走。
宋备从后面追上来，见劝不动陆定白，只好跟着他。但青山宗太大，陆定白不认路，最后变成了宋备为他引路。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一座宏伟的建筑旁。
这是主事殿，青山宗最中心、最宏伟的建筑，宗内大事要事都在此进行，是青山宗的标志性建筑。
宋备突然面露担忧：“前些天那批讨伐队伍里抓到几个灵修。他现在正在里面处理……”
见陆定白朝主事殿过去，宋备跟上去：“你跟我来，有处地方不容易被发现。”
宋备似乎很怕被卫星澈发现。他带陆定白来到大殿旁侧的角落，蹑手蹑脚地戳破了窗户纸，并用手指点了点那洞口，示意陆定白可以从这里看。
不得不说，宋备找的这个角度确实很隐秘，从小洞口望去，宽阔宏伟的大殿内，七八个人全身被捆缚着跪倒在地，皆是当时讨伐卫星澈时领头的几个灵修。押解他们的魔物和修士则目不斜视地站在两旁。
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方，那个坐在高台之上的人身上。
白发扎成的马尾抵靠在鎏金的椅背上，几缕发丝垂落胸前，如这殿内沉闷的空气般静默。
青年低垂眼眸，慢慢擦拭腿上的剑。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卫星澈，你以前可是青山宗的天之骄子，怎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底下一位老者痛心疾首，“你的师尊曾与我谈起你，他对你赞不绝口，可你，你废我门下弟子修为，杀我门派子弟，将我门派打得一片狼藉……”
“王长老，跟这个大魔头没什么好说的。他都能对自己的师尊下手，早就与魔无异！卫星澈，就算你把整个修真界的灵修都杀了又如何？你早已经众叛亲离了！”
正在擦拭剑的手停了下来，卫星澈抬眸瞟了眼下面的人，忽而抬起手，长剑从腿上飞起，瞬息之间刺入叫嚣之人的旁边。
剑身一半没入地面，发出颤抖的铮鸣声。那人一角衣袍缓缓落地。
殿内霎时间又安静下来，气氛比刚才更加窒息。
卫星澈起身，一步步从高台之上走下来。地上的剑自动飞回他手中，被擦拭得发亮的剑身映出灵修愤怒、不甘又惧怕的脸孔。
长剑抵在脖颈旁，卫星澈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人，沉沉的黑眸隐含杀意。
就在这个万分紧张的时刻，陆定白脚边响起一声不合时宜的猫叫。
陆定白低头一看，是夜晚。
宋备的脸色顿时一白。
猫叫虽然轻微，但灵修的五官灵敏，这点动静足够引起殿内人的注意了。卫星澈一转脸，黑眸紧紧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
“谁在那儿？出来！”
砰地一声，面前的窗户被打穿，只剩下一个空心的大洞。地上落了一地的碎木，残存的棂条挂在变形的窗框上摇摇欲坠。
透过那个大窟窿，陆定白与殿内杀气腾腾的人对视上了。
看清外面的人，卫星澈身上的杀气登时一滞。他慌忙飞身来到陆定白面前，上下查看他的身体：“可有受伤？”
一旁的宋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
他的职责是照看、监督陆定白不要离开青月居附近。如今陆定白出现在此处，是他失职。他这副模样，显然怕极了卫星澈，以及即将面临的惩罚。
陆定白对卫星澈说：“是我非要过来。”
卫星澈默了默，沉沉的目光落在宋备的脑袋上。片刻后，他道：“还待在这儿做什么？”
闻言，地上的人身体一松，低头匆匆离去。
卫星澈对身后的人吩咐了几句，让他们把殿中的人先带下去。很快，这里只剩下陆定白和卫星澈两个人。还有一只猫。但这只猫并没有受到两人的关注。卫星澈此刻的注意都在陆定白身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坐在上面的时候。”
“……你都看到了？”
“嗯。”
卫星澈紧张地抿了抿唇，观察着陆定白的反应。
“也听到了？”
“嗯。”
“我……”卫星澈忽然攥住陆定白的衣角，解释道，“清宁川还活着，我没杀他……”
清宁川？
见陆定白面露疑惑，卫星澈抿了抿唇，低声解释道：“他以前是我师尊。”
陆定白想到刚才殿中灵修对卫星澈的控诉。卫星澈是在向他澄清吗？
经此一事，卫星澈换掉了宋备，又安排了一个人跟在陆定白身边。新来的人比宋备更加寸步不离，连陆定白上茅房都要守在茅房外面。
一段时间后，陆定白终于实在无法忍受，让卫星澈把人撤掉。
卫星澈：“我只是担心你……”
因为最近被跟得烦了，陆定白的怨气有点大，说出的话直接又冰冷：“担心什么？担心我出事，还是担心我跑？不过是把我变相关在这里，别拿为我好作借口。”
因他的话，卫星澈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露出受伤的表情。
“阿白……”他伸手去拉陆定白的衣角。
陆定白往后退了一步，无动于衷地往门口走。
就事论事，对他装可怜没用。
望着陆定白的背影，卫星澈突然就慌了，他慌忙追上去，从后面抱住陆定白。
“我不让人跟着你了！”
“你别走！”
“我只有你了……阿白，别走……”
青年将脑袋埋于他的肩膀，白发垂落至身前，如苍白的雪。
这个世界的人头发都是正常的颜色。卫星澈不过二十出头便有一头白发，是天生，还是后天变成这样？
胸膛紧贴着后背，身后的那颗心脏跳动得又快又乱。对于这样的亲密接触，陆定白身体微僵：“放开。”
“不放。”卫星澈闷声说，态度很坚决，“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若放开了，你又要走了！”
陆定白一愣，有一刹那他以为卫星澈在说自己，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卫星澈说的是他的白月光。
他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卫星澈：“初见时，你从天而降，打扮得与我们截然不同，我便已猜到你不是这里的人。这四年来，我……”他话音一顿，继续说：“如今你又像第一次一样突然出现，若非异世之人，又该如何解释？”
“阿白，你不要离开。”他放低语气哀求，“我等了你四年，好不容易等到你，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环在胸前的手臂越来越紧，令人喘不过气，仿佛要把人嵌进骨肉中。陆定白重整好脑中混乱的思绪，平心静气道：“你先放开，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卫星澈松了手。
“你的……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卫星澈没想到陆定白问的是这个问题，但他很快回答：“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陆定白：“……具体一点？”
卫星澈想了想，认真道：“你仗义善良，不随波逐流，不畏强权。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只有你愿意陪在我身边。”
说着，他的神色变得柔和起来：“还有，你很厉害。是个修炼奇才。”
卫星澈越说，陆定白越觉得这个白月光和自己相差大。但同样的名字，同样来自另一个世界，又是否太巧合？
见陆定白没反应，卫星澈疑惑：“阿白，你还好吗？”
陆定白：“我有点累，要休息了。”
卫星澈不想离开，但碍于陆定白刚生气过，犹豫了一下便自觉走出去了。离开前，他把一个竹叶长短的哨子交给陆定白，并嘱咐：
“你现在没有修为，如果遇到危险就吹响这只哨子。”
……
屋内只剩下陆定白一个人。他在脑中呼唤系统，询问那个和他同名同姓的白月光的事。
系统没反应，倒是把齐顿召唤出来了。
【哦你说那个白月光啊……】
【他是平行世界里的你，和你一样也不是这个小说世界的人。】
齐顿说得煞有介事，陆定白半信半疑。
【你们没有做手脚？】
【当然！等等，你，你不会以为我们消除了你的记忆吧？！】
【你们有办法消除卫星澈的记忆，会不会同样能消除我的记忆？】
【当然不会！我以我这个月的KPI作保证，你和那个白月光绝对不是同一个人，我们也没有消除你的记忆！如果我骗了你，这个月我就完不成KPI！】
齐顿说得信誓旦旦，陆定白暂且信了他。况且就目前而言，想要回去除了按照齐顿说的做也别无他法。
解释完，齐顿：
【先不说了，我还有事。拜拜？】
【拜拜？】
【怎么不理人了，我真拜拜了！】
脑内安静了下来，齐顿下线了。陆定白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手中握着卫星澈给他的哨子。
于他而言，卫星澈只是一个陌生人；但对于卫星澈来说，他是失而复得的白月光。
他清楚卫星澈只是将他误认成了白月光，但说来讽刺，算上现实世界，卫星澈这个小说世界的陌生人竟是二十年来对他最好的人。
心底深处突然浮现出一点羡慕的情绪。
羡慕那个白月光。
如果他真的失忆了……
陆定白猛地闭上了眼。再次睁眼，眸色如一汪死寂的湖水，淡漠无波。
他不可能，也不会是那个白月光。
等完成任务，等他回去后，这里的一切就与他无关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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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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