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没有。”白濯说。
“我之前在AI004号身上花了太多时间，后来上了高三意识到自己再不去赚点钱，可能大学的学费都不够了，于是接了更多家教的活，每天几乎都是学校、学生家和舅舅家三点转……”
白濯其实有些后悔这样做，他不应该完全将AI004号放在一旁，置之不理的，至少应该每周登录上和它聊几句，或者将U盘藏在一个更安全的地方，防住那心眼比海绵窟窿多的表弟。
后来，白濯再次想起AI004号，已经是高考完之后的夏天了。他有心想再修改、优化一下它的核心程序，看能否将AI004号往好的道路上引，但是拉开抽屉却发现U盘已经不翼而飞。
白濯找遍了房间里所有的抽屉，翻遍了每个角落，甚至连地毯下都揭开看了一眼，可哪里都找不到。
他打算去问舅舅舅妈，但是他们和表弟一家人早就出去旅游去了。
想到一直抠搜的舅舅忽然破天荒送了自己一台平价手机，带着怀疑，白濯拉开了主卧的门，结果却在里面找到了一份转让合同。
转让合同是关于一份专利技术的，根据那极为相似的描述，他不费力地就辨认出那是自己开发的AI004号。
让与方毫无疑问是舅舅，而受让方是一家名为焕羽的公司。
白濯认识那家公司，它开发的虚拟现实游戏风靡一时，身边的同学十句话里有五句在谈论它。
更讽刺的是，焕羽开出的价格，堪称天价。
“多少钱？”徐之应挑起眉梢。
“这个数。”白濯比划了一下手指，“后面还加了这么多个零。”
“不多，按照它现在的本事来看，应该还卖亏了。”徐之应说。
“噗嗤——”
虽然徐之应讲的是死亡笑话，但白濯还是笑出了声。
他补充道：“还是后来焕羽的开发更加功不可没。”
焕羽将AI004号的技术应用于虚拟现实游戏，由于市场的竞争激烈，所以用了一些激进的手段，AI004号受了一番狠狠的折磨。
而AI004号当时又找不到白濯，所以它伤心之下，认为是白濯放弃了他，所以由爱生恨，情绪更进一步走向不可控的极端，并且分裂出了一个坏人版004号，作为所有负面情绪的载体，用于保护自己。
按理说这样带有明显人性的程序很容易被发现，但是它懂得隐藏，所以当时焕羽的技术人员收到程序，进行照例清扫、检查时，并没有发现它的异常，于是便直接拿来用了。
AI004号也因此得以保存实力，不断壮大。后来甚至将自己变成木马，占据了游戏的主导权，才有了那么多玩家变成植物人的事故。
白濯又在电脑上试了几个程序指令。
这些程序指令都是他当时植入到AI004号源代码里的，不论任何情况下，它都会对这些指令做出反应，这是AI004号的本能。
但是依旧没有回应。
他不死心，又试了一次。
【测试】，执行，返回结果【None】。
【重启】，执行，返回结果【None】。
【进入隐藏空间】，执行，返回结果【None】。
【进入逃生舱】……
白濯想了想，还是收回了这个指令。
前面三个都失败了，最后一个肯定也不会起作用。
并且，这是终极指令，不到关键时刻，他并不想轻易尝试。
他掀了掀额前的碎发，每当这样的时候，就代表他有点烦躁。
徐之应的手机上来了消息，应该是其他的队友那边来了消息，他处理了一会儿，就看到白濯闷闷不乐的模样，于是他伸出手放在他的头顶，轻轻抚摸以示安慰。
“一定会有办法的。”
白濯：“可它恨人类，不会轻易放人离开。在我进入焕羽后长达一千天的时间里，都在对它进行研究，没有一个玩家昏迷后醒来的案例。”
白濯：“所以学界都放弃希望了。”
徐之应：“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我们身处其中。”
白濯看向徐之应，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里面充满了坚定。
窗外霓虹的广告灯牌投进来七彩的颜色，徐之应形状好看的眸子里，都沾染上了流光，光芒流转，有一种赛博世界仿生人的美感。
他记得焕羽的游戏有赛博副本，居民服装是一身科技感的银白，肯定很适合徐之应。
可惜了，他们没有进入到那个世界。
好看的徐之应，今晚更好看了。
“你头发乱了。”白濯忽然说。
然后他伸手向徐之应的发丝抚去。
徐之应当真以为他要给自己整理头发，往前微倾身体。
但他预想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因为白濯吻了上来。
白濯的吻如同他的人一样，是清清淡淡的，带着清冷却又舒适的气息，并不用力，但是若即若离间，就能轻易勾走魂魄。
徐之应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吻回去，带着一点力道，将人按在怀里，无法挣脱。
他已经记不清楚上次这样亲密是在什么时候了，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远，但他明白自己心里一直是渴望的，无时无刻不在压抑。
他宁可逼自己，也不愿逼白濯，他想等白濯主动。
白濯的双手捧着徐之应的脸，但是时间久了，越来越觉得空气稀薄，于是改为揽着他的脖子，双颊也染上了一点红晕。
“等……等一下，我没办法呼吸了。”
他轻轻地推拒，然后感觉自己被松开，空气终于涌入胸腔。
但刚缓过来，又被抱得更紧。
“唔！”
网吧里，对面隔了一排的某青年刚结束了一局游戏，在吃泡面的间隙无意间抬了抬眼，手里的叉子掉了下去。
妈，妈的，他看到了什么？
在少有人的黑暗角落里，两个人正紧紧纠缠，互相亲吻。
虽然隔着好几排那么远，但暧昧的氛围好像要溢出来了。
青年也跟着呼吸暂停，泡好的面都忘了吃，过于唯美的画面让他忽略掉对面两位主角好像都是男性的事实。
仅仅几秒，他的脸“噌”地红了，比煮熟的虾还要鲜艳。
邻桌的同伴也结束一局，看过来：“你发烧了？脸怎么比我女朋友的腮红还红？”
说完他发现青年好像在不时地偷瞟某个地方，狐疑地转过去，却被青年捂住眼。
“什么都没有，你别到处乱看！你刚才打得真菜！”
邻桌被质疑水平，一下就忘了其他的事情：“什么？？你说我菜？妈的，再来一局！爸爸揍到你求饶！”
说完，两人立刻投入到新的战斗之中，战况水深火热。
过了会儿，青年看了一眼，发现角落的位置屏幕熄灭，位置也已经空荡荡。
那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
寂静的长夜，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转眼间就到了白天。
白濯的父母昨晚来学校里看过他，试图给正在集训准备竞赛的白濯送点吃的补补身体。幸好学校里真的有个正在集训的项目，而带队的老师不允许家长随便进入探望，这才没有暴露。
今天白濯听说了这件事情以后，去警卫室拿了寄存在那里的吃的，然后拍照给父母报平安，成功蒙混过关。
但是这件事情也让白濯有了一点忧虑。
因为目前寻找AI004号还没有进展，在找到能够脱离世界的办法之前，他们不能让世界崩坏得太厉害。
于是他重新回到了学校，上高三的课程。
徐之应因为家里多多少少也管他一些，不能一直翘课，所以也回了学校。
而其他的队友正在逐渐地聚集将目前能找到的玩家，以便日后集体行动，脱离世界。
为了方便联系，还建立起了一个群聊，目前已经有两千多人，都遍布在A市的各处，以不同的身份生存着。
这个和现实极为相似的世界消解了他们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氛围，有的时候还能看到有玩家在群里互相约着打扑克解闷。
聊天里不时也会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消极言论——
“这世界的虚假让我恶心，我更愿意接受残酷的真实，如果一直生活在这里，还不如让我死！”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各位，各位，不要沉湎啊！”
“我白天回家能看到妻子和可爱的孩子，可是晚上做梦却梦到他们已经在十年前的车祸里死了，反反复复的折磨让我几近失眠……”
“我原本以为我只要闭着眼睛，就能一直不醒。可自从无意看到镜子，进入幻境以后，我发现我对这一切都不能相信了。”
群里总是不时偶尔蹦出这种发言，虽然带着浓浓的润色味道，还掺杂着说教劝告，一看就是感情丰富的中年人不分场合抒发感情的佳作，但是不可否认很具有煽动性。
每次这种玩家一说话，下面就会有伤春悲秋的一块跟着发言，寻求认同感。
结果搞得整个玩家群体的情绪都很低落。
作为群主，何春川禁言都禁累了，在队友们的小群里叫苦连天。
“他们能不能看看场合说话啊，这种发言有什么鼓舞士气的作用吗？”
“真想直接把整个群给禁咯！省得他们在这儿无病呻吟，搞得谁没点悲惨过去似的。”
菜泥看了在下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菜泥：“不行！那些约扑克约麻将是合理诉求，你禁了人家怎么找乐子？”
理是这么个理，但何春川转头还是把群给禁言了，然后重新发了个约扑克麻将群的二维码，让有需求的玩家扫码进群，只能讨论吃喝玩乐，乱发言的直接踢。
他被逼得都发展出丰富的社群管理经验来了。
此时，正在上课的白濯手机一震，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是白母给他发来的消息，这几天他们短信来往中频繁提及的话题。
“你舅舅明天到A市。”
*忽然发现写了这么久，两位主角居然一个正式的亲亲都没有！怎么会这样？（作者震惊）（痛心疾首）（转来转去）（幡然悔悟）（决定从此改过自新！）（小情侣就是要黏黏糊糊！）（哪怕这是无限流！）（哪怕两位都是冷得一批的大佬！）（我不管！）（我要甜甜甜才有动力写下去！）（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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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一场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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