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声被梦里的岑徵吓得不轻,醒来后仍心有余悸。
隔天是五四青年节,春安一中要在上午庆祝节日,下午则照常行课。
一觉醒来,逢声身上Alpha的信息素已经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清新的水果香橼信息素。
这两种味道其实很像,只是前者的苦涩要多于后者,后者的柠檬与橙香结合得更为恰到好处。
青年节这天不必穿校服,他习惯在当Omega的时候穿和Alpha时期截然不同的色系,反差越大越好。
逢声选了件薄荷绿的衬衫,裤子则是直筒的浅蓝色牛仔裤。
摘手环、贴抑制贴、戴颈环,逢声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个步骤。
镜子里的Omega神清骨秀,五官立体而精致,只是太过不苟言笑,不免让人觉得凉薄而不敢靠近。
操场搭了表演台,供每个班的表演人员上台表演,上完早自习后,学生拿着凳子排队到了操场。
逢声高一米八一,是除岑徵外班上第二高的人,他被安排在观演方队的最后一排,而左侧就是岑徵。
岑徵这次只是一个普通观众,前天晚上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逢声很难控制不用余光去看他。
在校长发表致辞时、在鼓掌的喧闹中、在大家欢呼的沸腾时刻……
次数多到他后知后觉有所收敛的时候,对方也朝他看了过来。
逢声看着那双好看的眼睛,仿佛又听到了那句“逢声很好,我喜欢他,还想追他”的告白来。
他忽然觉得今天的太阳有些太晒了。
“同学,你很热吗?”隔壁班的一个男性Alpha突然问道。
逢声不认识这人,只淡淡回应:“没。”
Alpha不死心:“可你的脸有些红,是不是中暑了,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逢声皱了下眉,不再回答,一副认真观看表演的样子。
几分钟后,口袋里的手机传来声消息提示音。
逢声正想拿手机看消息,余光却暼到岑徵修长的手指正在手机键盘上敲敲点点。
班级队伍列与列之间的距离不远,微信界面又太过好认,逢声刹那间顿住了。
心里浮现一个可疑的猜测。
岑徵不会是在给“逢嘉”发消息吧?
像回答他似的,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一声。
好死不死,舞台上的节目到了尾声,伴奏戛然而止,更衬得四周落针可闻。
如果他的手机再响一声,前后左右的人一定会听到,岑徵这么聪明,一定会再次怀疑自己的身份。
慌不择路,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逢声身体□□,陡然拉近和岑徵的距离,像上课期间提醒开小差的同学一样,咳了声:“钟老师来了。”
虽然岑徵是高二十一班的班长,但哪个偷玩儿手机的学生不怕老师呢,他肯定会马上把手机收起来,接下来也绝对不敢再玩了。
身份暴露的危机就是这么解除的。
逢声觉得自己的想法万无一失,可岑徵却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对方非但没有被吓到的反应,反而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逢声因这突如其来的一拉差点没保持住平衡,扑人身上去。
好险稳住了,却也不能立刻坐直身体,只能歪着身子和岑徵对视。
岑徵在笑,脸上尽是喜悦的神色,浅色的瞳孔里只装着他一个人。
逢声觉得这人不仅在恃靓行凶,还有仗着自己成绩好无畏被老师批评之嫌。
“逢声,”岑徵向他靠近了几分,他们现在的距离更像是在说悄悄话,“你骗我。”
逢声:“!!!”
又被发现了?
岑徵发现那晚的Alpha其实就是他了?
“我骗你什么了?”想归想,逢声却强装镇定,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问。
岑徵还抓着他的手腕,力道并不大,声音含笑,半点怪罪的语气都没有,倒有种揭穿恶作剧的顽劣感:“钟老师根本没在学校,他上午请假了。”
逢声:“……”
原来是这个。
他在心里松了口气,抽回手,淡定地回:“那就是我看错了,你继续。”
岑徵的心和突然空了的手一起下坠,没有继续和“逢嘉”发消息了。
在发觉逢声视线的时候,他其实有些担心,以为“逢嘉”没有替他保守秘密,让逢声对自己的心思有所察觉了,这才发消息询问对方。
而逢声的突然靠近让他彻底乱了分寸,刚刚那一抓,现在想想确实不妥。
岑徵有些心累,想出去透透气。
察觉到身旁的人起身离开,逢声渐渐放松肩颈。
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岑徵的头像是由五个小孩儿摊开手掌组成的五角星,昵称是“zhi”。
聊天框里躺着两条最新消息:
【弟弟,你哥知道我们那晚见面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他今天好像看了我几次,像有话要和我说。】
逢声:“……”
倒是没猜错。
这两条消息标点齐全,处处显露严肃气息,逢声联想到岑徵刚刚面无表情的模样,突然有些愧疚。
虽然他无意伤害岑徵,但代入对方的视角,被自己喜欢的人冷脸肯定会很难过吧。
想了想,他回道:【嗯,我跟他说见过你,他估计是想知道我们怎么认识的吧】
这条消息很快得到回复。
zhi:【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他知道我喜欢他了。】
逢声:“……”
虽然这次是文字表白,但逢声仍然感到难为情,这人根本就是个胆大的暗恋者,要是让他知道根本就没有逢嘉这个人……
逢声一手扶额,觉得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又打字回:【哥哥放心,我很有契约精神的】,打完这行字,又添加了两个狗头,这很“逢嘉”。
上午的时间过得飞快,岑徵赶在表演结束前才回来带班上的人回教室。逢声见他脸色如常,料想对方应当是不生气了。
高二十一班的班主任是位温柔善良的女性Omega,叫叶姌,她知道逢声有AO日期综合征,所以平时挺迁就他,答应了他不要同桌的请求,也准许他只在是Omega的时候才来上课。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数学老师却以上午已经放松半天了为由,堂而皇之地抢了这节课。
班上的人敢怒不敢言,背地里却快把白眼翻烂了。
数学老师是个Beta,可能是年纪太大,上课风格极其古板教条,就因为之前班上有人上课光听讲不翻书,他就发脾气说人读“望天书”,从此在每节课前都要先检查每个人课桌上是否备好教材、笔和草稿本。
这个年级的高中生总喜欢丢三落四,每找一次教材和试卷都要“抄家”。
逢声觉得自己这两天挺点儿背,任他怎么翻找,就是找不到数学课本。
刘长春见他的课桌上只有笔和草稿本这两样东西,颇为头疼地抓了把头发。
又奇怪地问:“你是十一班的吗?怎么我记得昨天这个位子是空的呢?”
逢声还没来得及回答,前排就有男生嘻嘻笑道:“老师,他就是经常在您课上请假的那个啊!”
这话恶意十足,但也的确是事实,班上的人都哄笑起来。
刘长春拔高声音难以遏制地发了怒:“哦,就是你啊。我就纳了闷儿了,这学你是上还是不上,好几次我的课你不在就算了,怎么连教材都不带!”
全班霎时安静,几个平时看不惯逢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人这会儿纷纷盯着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逢声自认理亏,不跟老师反抗,也不打算做任何解释。
知道他患有综合征的人不能太多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认为这是福不是祸的,更多的人会将他归为异类。
“既然你这么狂,那这次月考考个一百二不成问题吧,”刘长春讥讽地点了点他的课桌,“坐下,和你朋友合看一下教材!”
和朋友合看?
逢声转了一下笔,心想要不您还是罚我出去站走廊吧。
造孽,实在想不到这种方式以外的办法了。
“诶,岑徵你干什么?”刘长春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逢声抬眼看过去,就见坐在靠后门的岑徵拿着书和笔朝他这个方向走来。
等走到他旁边的空位上站定,岑徵才开口回答:“和朋友合看教材啊。”
语气自然无比,好像他们真的是关系非常要好的朋友。
班上其他人见状,无一不惊讶地张了张嘴。
班长居然是孤僻怪的朋友?
什么时候的事儿?
但没谁敢在这个节骨眼儿嚼他俩的舌根子,生怕又触怒刘长春。
等刘长春回到讲台上后,逢声才坐回位子。
一向空荡的左边位置突然有人入座让他很不习惯,他们此时的距离比早上看表演时还近。
岑徵并未多话,只是把书翻到老师讲的那一页后往他这边推了推。
“谢谢。”在刘长春背过身写字的时候,逢声终于说出了这两个字。
岑徵无声地笑了笑,用口型对他说:“不客气。”
逢声抿了抿唇,尝试专心听课,但等下课后,他才意识到这节课的状态似乎比之前还要糟糕。
他分心得很严重,不仅因为岑徵刚才的为他解围,还为他的那份喜欢。
他自认和岑徵是两个世界的人,彼此之间连来往都没有,所以岑徵究竟喜欢他什么?
逢声:“你……”
伏案写字的男生听到这个字后直起背看他:“怎么了?”
逢声说完后面半句:“还不回去吗?”
岑徵合上笔盖,在满室喧嚣里不答反问:“逢声,我以朋友之名帮你,你不打算和我坐实这段关系吗?”
逢声愕然,鬼使神差地想起他昨晚说的那句话——
在学校的很多个瞬间,我都想和他说话,想和他做朋友,但他好得让我不敢上前。
说话、做朋友。
在这个瞬间。
逢声垂了垂眼睫,视线不经意落到岑徵握笔的手上,一抹细微的颤抖就这么撞入他的眼帘。
人是有共情力的生物,逢声无法忽视自己的感受。
这个人在期待,也在害怕。
如果避而不答,是不是太残忍了?
他会不会因此永远失去上前的勇气?
岑徵看着沉默的男生,心里有些泛酸,他拿上书和笔,准备离开时,衣角处却传来一抹不轻不重的力道。
岑徵脚步一顿,垂眸看向扯住他衣角的人。
“不是要我坐实和你的关系吗?”Omega抬头和他对视,“那做我同桌吧。”
岑徵没有立刻回答他,逢声松开手:“不愿意?那算了。”说完准备出教室。
“没有不愿意,”岑徵几步上前挡住他的路,语气带着一丝愉悦和商量,“那你帮我搬书,好不好?”
逢声愣了愣,片刻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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