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易心中涌起强烈的担忧。他不能连累这个唯一真心帮过自己的人!顾不上周明远还在宿舍,洪易掏出那个老旧手机,手指有些颤抖地找到梁彦文的号码,拨了过去。
嘟…嘟…嘟…
等待音在死寂的宿舍里异常清晰。周明远翻书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镜片后的余光冷冷地扫了过来。
电话接通了。那边很安静,只有细微的电流声。
“喂?彦文?”洪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带着关切,“你……还好吗?没什么事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沉默让洪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然后,梁彦文的声音传来,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不同寻常的冷淡:
“没事。”
只有两个字,冰冷而生硬,与之前那个温柔关切的梁彦文判若两人!
洪易愣住了,更加确信梁彦文肯定是遇到了麻烦,而且很可能是因为自己!他急道:“彦文,你声音听起来不太对……是不是有人又找你麻烦了?是不是因为我?你告诉我,我……”
“我说了,没事。”梁彦文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等等!”洪易被他这种态度弄得心慌意乱,下意识地挽留,“我……我就是担心你。你下午为我受了伤……我……”
“担心?”梁彦文在电话那头似乎极轻地嗤笑了一声,那笑声冰冷刺骨,“管好你自己吧,洪易。” 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寒意,“下次见面……我们‘好好聊聊’。”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冰冷的忙音敲打着洪易的耳膜。
洪易拿着手机,僵在原地,浑身发冷。梁彦文最后那句话,那冰冷的语气,那充满暗示的“好好聊聊”……让他不寒而栗。这绝对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梁彦文!到底发生了什么?
洪易打电话时那焦急关切的语气,那句“是不是因为我?”,这种信息碎片,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周明远心中翻腾的妒火和暴戾!
原来是他!那个叫梁彦文的!那个同样被排挤、看起来软弱可欺的家伙!还让洪易如此“担心”?!
周明远捏着书页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温和的面具下,是扭曲的狂怒。他不能容忍!绝不容忍!洪易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任何染指洪易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他需要一把趁手的刀。而张锐,就是那把最好用的、正处在崩溃边缘的刀。
张锐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时,宿舍里只有周明远一人。洪易已经躲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张锐看都没看洪易的方向,他整个人都沉浸在周明远那番冰冷决绝的拒绝所带来的巨大痛苦和绝望中,眼神空洞麻木。
周明远放下书,走到张锐身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煽动性的力量:“张锐,还难受呢?” 他明知故问。
张锐身体一颤,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周明远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很无奈:“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我当时一时说话重了点 ,不过我们还是好朋友?”
张锐点了点头。
周明远嘴角上扬,拉着张锐往寝室外走去。“帮我教训一个人。”
“你说。”
“梁彦文。”
“好。”
“不问问为什么?”
“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你不说我也会教训他。”
“哈哈那就拭目以待。”
张锐带着对周明远的“友情”和对梁彦文长久以来的厌恶,下手极端狠。梁彦文鼻青脸肿,浑身是伤。他甚至在张锐等人发泄完怒火离开后,艰难地掏出手机,拨通了洪易的号码。
电话里,梁彦文的声音虚弱、痛苦,带着绝望的哀求:“洪易……救救我……我……我在学校后门的小巷……张锐……张锐他们……” 话未说完,便是一阵痛苦的喘息。
洪易接到电话时,周明远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洪易心脏骤停,巨大的愧疚瞬间淹没了他。他顾不上周明远威胁的眼神,疯了一般冲出宿舍,奔向那个阴暗的小巷。当他看到蜷缩在冰冷地上、浑身是血、瑟瑟发抖的梁彦文时,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彦文!”洪易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看着他惨不忍睹的样子,心如刀绞。“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梁彦文虚弱地靠在洪易怀里,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他抬起青紫肿胀的眼皮,看向洪易的眼神充满了依赖、脆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的暗芒。“别……别丢下我……洪易……我好疼……好怕……” 他紧紧抓住洪易的衣角,如同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洪易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立刻叫了救护车。在医院里,梁彦文被诊断为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他表现得异常脆弱和依赖,每次换药都疼得脸色惨白,紧紧抓着洪易的手不放,看向洪易的眼神充满了全然的信任和无助。洪易被这巨大的愧疚感和责任感驱使,加上周明远的威胁让他不敢回宿舍面对,便主动承担起了照顾梁彦文的责任。
他每天给梁彦文送饭、擦洗、陪他说话。梁彦文则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受伤后极度需要关怀和陪伴的可怜人,享受着洪易无微不至的照顾,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和气息,内心那扭曲的占有欲在洪易的温柔中得到了病态的满足。系统尖锐的警报(“目标精神波动异常稳定!”)被洪易完全忽略,他只当梁彦文是被打怕了,格外依赖自己。
几天后,梁彦文伤势稳定出院。洪易刚把他送回租住的小屋安顿好,手机就响了。是宇鑫。
“喂?洪易,晚上有空吗?”宇鑫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令人心动的温和磁性,“之前说好来我家看电影的,一直没机会。我买了你上次提过的那部片子,还有红酒,来吗?”
洪易的心猛地一跳。看着眼前刚刚安顿好、还需要人照顾的梁彦文,他犹豫了。
“去吧,洪易。”梁彦文靠在床头,脸色还有些苍白,却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我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别因为我耽误你的事。” 他的手指在被单下微微蜷缩,强忍着将洪易锁在身边的冲动。
洪易又想起宇鑫的邀约和那张酷似春雨的脸,渴望压倒了一切。“那……那你好好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梁彦文的小屋。
宇鑫的公寓干净整洁,带着淡淡的香薰味。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放着洪易喜欢的文艺片,两人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共享着红酒和零食。气氛恰到好处。宇鑫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与记忆中的春雨完美重叠。洪易心跳加速,酒精和氛围让他有些微醺。
“宇鑫……”洪易鼓起勇气,借着酒意,看向宇鑫的眼睛,“我们……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宇鑫转过头,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洪易,带着惯有的温柔笑意,他伸出手,轻轻握住洪易的手:“你说呢?小兔子。”他俯身靠近,气息拂过洪易的耳畔,“当然是……男朋友啊。” 说完,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洪易的额头。
他激动地回握住宇鑫的手,眼中闪烁着泪光:“嗯!男朋友!”
然而,这份虚假的甜蜜并未持续多久。门铃突然被疯狂地按响,伴随着一个尖锐的女声哭喊:“宇鑫!你这个混蛋!你给我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宇鑫脸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他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妆容哭花的年轻女孩,正是宇鑫之前甩掉的前任之一。
“宇鑫!你这个骗子!人渣!”女孩一看到宇鑫,就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你骗我说只爱我一个!结果呢?这个又是谁?!” 她指着洪易,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愤怒,“你又换口味了?这次找了个男的?呵!宇鑫,你真是男女通吃,荤素不忌啊!你玩够了就把我像垃圾一样丢掉!你答应我的承诺呢?你说过要和我结婚的!”
宇鑫皱着眉,试图把女孩推出去:“你喝多了!别在这胡说八道!快走!”
“我胡说八道?!”女孩猛地推开宇鑫,冲进客厅,指着洪易,对着宇鑫尖声控诉,“你敢说你不是在玩他?你敢说你手机里没有备注‘A-小野猫’、‘B-小奶狗’、‘C-小兔子’?!洪易是吧?”女孩转向脸色瞬间煞白的洪易,脸上带着报复的快意,“你以为你是特别的?他只是看你新鲜!你知不知道他背地里是怎么说你的?‘那个叫洪易的,跟个小兔子似的,又傻又天真,随便哄哄就上钩了,玩玩而已,腻了就换’!这就是你男朋友!一个彻头彻尾的海王!骗子!”
轰——!!!
女孩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洪易头上!他浑身冰冷,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宇鑫,那张酷似春雨的脸,此刻却写满了被戳穿的尴尬和一丝恼羞成怒,没有半分反驳。
“宇鑫……她……她说的是真的?”洪易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宇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没有看洪易的眼睛:“她就是个疯子!别听她胡说!”
“我胡说?!”女孩尖笑一声,模仿着宇鑫的语气,惟妙惟肖,“‘那个洪易,土里土气的,要不是看他那张脸还有点意思,谁耐烦哄他?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真爱了?’宇鑫,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洪易的心上!“替代品”……“玩玩而已”……“土里土气”……原来在宇鑫眼里,他如此不堪!原来他视若珍宝的感情和这张脸,在对方看来只是消遣!
巨大的屈辱、失望和被欺骗的愤怒瞬间冲垮了洪易!他猛地站起身,浑身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他死死盯着宇鑫那张此刻让他作呕的脸,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一句:“骗子!” 然后推开挡路的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公寓,冲进了冰冷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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