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应声而开,门那边出现了和安鸿骏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要不是两人穿的衣服不同,肯定会被认为那只是一面镜子。
然而在场的人都知道,那不是一面镜子,那是安鸿骏的双胞胎哥哥,安鸿朗。
“哥。”安鸿骏笑着喊。
“嗯。”安鸿朗轻柔地应了一声,他伸手抚了抚安鸿骏的发尾,“头发长长了。”
安鸿骏:“是长了一点,哥的头发好像没什么变化。”
安鸿朗:“前天刚剪过。”
“我有点饿了。”安鸿骏拉着安鸿朗的手晃了晃,“我们下楼吃东西吧。”
和微笑一样,他这娇撒得十分生硬。
“好。”安鸿骏恍然不觉似的应道。
两人手拉着手从右边下楼,时不时传来说话的声音。
“哥,听刘管家说今天刘婶做了牛肉面,我待会要多吃一碗。”
“嗯。”
“你也要多吃。”
“好。”
“安鸿朗会不会和安鸿骏有着同样的遭遇?”路夏身旁传来低低的声音,叶澜说着将头扭向一边,“我都不太敢往下看了。”
“那就别看。”路夏说话时定定地望着前方,一直追随者那两道小小的身影。
“路哥,你不担心么,虽然理智告诉我这些都是发生过的事,但……”叶澜说了一半停住,没继续往下说。
“担心是一部分。”路夏知道他陷在情绪里,顿了顿继续说,“还有另一部分……”
“既然梦生貘的主人让我们进到这里,肯定有他的用意。”商韫接过话头,“所以你不想错过任何关键信息。”
“你怎么知道?”路夏看向商韫的目光里满是惊异,有好几次,商韫说的和他想的基本一致。
路夏并没有被人看穿的不悦,相反,他从小没什么特别交心的朋友,这种同频交流的默契,让他觉得新鲜又有趣。
“这梦生貘的主人不正是安鸿骏吗?”叶澜抓了抓头发,“从开始到现在的画面,一直都是以安鸿骏的第一视角。”
“你说得没错。”路夏呼出口气,“希望是我想得太多。”
“先别想了,他们下到一楼了。”商韫提醒道。
随着两人逐渐前进,一楼的视野也逐渐开阔起来,叶澜的表情也从刚才的纠结变为愕然。
原来一楼的餐厅也被左右隔开,中间并不像三楼走廊那样留了道门,而是直接铸了道墙。
“就连花园里也有一道围墙。”秋阳指着窗外道,“难道说十多年前的安宅完全从中间分成了两半?”
路夏想了想道:“也许只有三楼中间的那扇门,是唯一连接左右的通道。”
商韫:“安鸿骏对今天这么在意,刘管家在十五号前脸能消肿,或许兄弟俩每个月只有这天能见面。”
商韫提出这一猜想,路夏觉得这应该就是事实。
餐桌旁,兄弟俩面对面坐着,每个人面前摆着一万热腾腾的牛肉面。
“鸿骏,多吃点肉。”安鸿朗碗里的肉拨了一半到对面碗里,随后拎起筷子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安鸿骏注意力全放在对方身上,吃得心不在焉。
“哥,你慢点,当心噎着。”
“我都习惯了,吃快点节约时间。”安鸿朗嗦着面条,声音有些含糊。
“节约时间学习吗?我听刘管家说你每天都要学到凌晨。”安鸿骏将面条上方盖着的牛肉戳进汤里,“其实学习成绩也不是太重要,更何况你每次考试都是第一。”
“很重要。这次考试数学我只考了九十九分,只差一分。”安鸿朗低下头,捏着筷子的手用力收紧发白,“鸿骏,对不起。”
安鸿骏笑笑:“干嘛要说对不起,一点小失误很正常。”
“没什么。”安鸿朗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安鸿骏还得要僵硬一分,“反正我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空气忽然沉默下来。
过了半晌,安鸿骏再度开口:“哥,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安鸿朗:“这个问题你之前问过。”
安鸿骏:“我只是想知道现在还是不是相同的回答。”
“你呢?”安鸿朗反问,“你还是想着长大了要环游世界,去看各种各样不同的风景?”
“我想,我一直在想。”安鸿骏透过窗户,看向更远的远方,“我也知道,哥哥的梦想是成为最优秀的继承人,所以才会这么拼命地学习。”
“等我们都长大了,哥哥赚钱,我花钱,想想还真是美好。”说到这,安鸿骏停了下来,“哥,我这样的想法是不是特别幼稚?”
“不。”安鸿朗摇头,“我希望你能实现这个梦想。”
安鸿骏终于露出了几天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然而这笑容并没维持多久,再次被黑暗吞噬。
连同头顶照下来的昏暗光束一起,眼前的画面彻底消失了。
路夏环顾四周,幻境再次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从兜里拿出搜魂塔,借着塔身上的光观察四周。
这点莹莹微光只够能照到一米见宽的范围。
又过了一会儿,黑暗中响起乱七八糟的声音,其中最具有节奏的,是仿佛近在耳畔的心跳声。
“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道声音在路夏耳旁炸开。
说话的人几乎是用吼的,听起来是比刚才更成熟的少年音,分不清是到底安鸿骏还是安鸿朗。
但有一点路夏能肯定,正在和他说话的人应该是安之衡。
“你不用知道理由。”片刻后果然响起安之衡的声音,“如果你不能成为最优秀的继承人,我自然也没有迁就你的必要。”
“现在在你面前躺着的这个人,是我们成功路上的第一块绊脚石。万事开头难,来,鸿朗把刀握好,对准心脏的位置扎下去。”
“不,不要……”安鸿朗声音里满是颤抖。
“鸿朗,你已经满十六岁了,也算是半个成年人。你一定要变得更加优秀,不然我就把安家交给鸿骏。”安之衡的声音十分柔和,仿佛恶魔的呢喃,引诱着少年踏入罪恶深渊。
“你已经为此努力了这么多年,应该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吧?”
耳边猛地安静下来,就连一开始就有的,富有节奏的心跳声也漏掉一拍。
刀具扎穿皮肉时发出的轻微声响在空间扩散开。
紧接着是哐当一声,应该是玻璃或者瓷器从某处坠落。
“先生,我什么都没有看到,饶了我,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刘管家慌乱的声音传来,“我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我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原来是老刘啊,你在我安家做了这么多年管家,你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安之衡慢悠悠道,“既然看见了,就帮着鸿朗把这里收拾好,免得再被其他人发现,记住你说的,会把秘密带进棺材里。”
刘管家忙不连跌说了一连串好,“我记住了,我真的记住了。”
路夏听到这整张脸已经沉了下来。
而在刘管家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周围逐渐安静下来。
唯一残留在耳边的,依然是那富有节奏、剧烈的心跳声。
最后的最后,就连心跳声也消散在茫茫的黑暗中。
搜魂塔的灯光骤然一亮,紧接着大幅度闪动起来。
路夏面前出现一道旋涡,旋涡往反方向扭动着,逐渐形成最初那道门的模样。
“看来回忆结束了。”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数一二三,大家同时推门出去。”
众人纷纷表示同意。
路夏将搜魂塔放回兜里,倒数后四人同时将手放在门上。
走廊上的灯很亮。
这对于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刺眼。
“没事吧?”耳边传来商韫的声音。
路夏低着头,看到他的脚向左移了一步,挡住了壁灯直射的光。
他这才放心地睁开眼,“没事,你们没事吧?”
叶澜还用手挡着脸,听到路夏的说话后把手放下来,“还好还好,就怕睁开眼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秋阳习惯性地吐槽他胆小鬼。
“先回房间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眼看新一轮的斗嘴即将开启,路夏赶紧将掰头的小火苗摁灭。
四人迅速回到二楼客房,路夏进门后反手往门上贴了张驱邪符。
商韫视线落在符纸上,这明明只是张极其普通的驱邪符,他却很感兴趣似的,问路夏要了一张。
“被杀的,是安鸿骏吗?”叶澜显然还没从刚才听到的场景里走出来,刚问完便立马反应过来多此一问。
安鸿骏一直活到二十五岁,最近因车祸而死,又怎么会消失在少年时代。
“不用说,玉华小区的坠楼案肯定跟安之衡脱不了关系。那个鬼蛊要被关五十年,他至少也得关个上下五千年,刑满后立即投入畜生道,生生世世做只能呆在烂水沟里的臭虫。”叶澜咬紧后槽牙愤愤道。
“对!”秋阳无比赞同,这一瞬间,他和叶澜变得同仇敌忾,“还有那安鸿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继承安家,居然任由安之衡摆布,做他的杀人工具。”
“不过做臭虫还是太便宜他俩,就应该把他们拍扁扔进忘川,让万鬼日日夜夜啃噬他们的灵魂,并且永世不得超生!”
秋阳说完,发现路夏正盯着自己,两人目光撞上的一瞬间,没由来的有些心虚。
一不小心好像说太多了。
好在有商韫及时开口解围:“按照非人类管理法特别条例,对于罪大恶极之鬼,确实该直接扔进忘川。”
商韫还拿着路夏给他的驱邪符,翻翻折折,很快叠成一只立体小鸟。
这种折法路夏还是第一次见,联想到商韫脖子上的吊坠,他忽然有些好奇。
不过好奇归好奇,路夏也没上赶着去打探人家**。
“你们觉得安鸿骏的死和安鸿朗有关吗?”叶澜又问。
“你是想说,安鸿朗为了成为继承人,找人故意撞死了安鸿骏?”秋阳想了想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安鸿骏是他唯一的竞争对手。”
“我总觉得安鸿朗对安鸿骏的态度很有问题。”叶澜说,“就安鸿朗最后那句,我希望你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我当时还以为是哥哥对弟弟的美好祝福,现在想来简直细思极恐。”
“可安鸿骏一直傻傻地依赖着哥哥,被父亲家暴后不在哥哥面前表现出来,努力练习微笑,换上明亮的衣服……”秋阳越说越气,“哥哥,你说安鸿朗知道安鸿骏被家暴的事吗?”
“他知道。”路夏拧开桌上的水喝了几口,“因为安鸿朗说的那句对不起,或许两兄弟都对彼此的境遇心知肚明。”
“所以这里一定埋藏着更多的秘密,在一切没有浮出水面之前,大家都别轻举妄动,让人看出端倪。”商韫叮嘱道。
路夏知道他这句话针对叶澜和秋阳,担心这俩小孩正义感爆棚,见到安之衡会打草惊蛇。
“哥哥们放心吧,这家伙冲动归冲动,在关键事情上还是拎得清的。”秋阳一脸认真道。
“???”叶澜懵了一下,转头看向秋阳,“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的夸奖?”
秋阳眨眨眼,“不用谢。”
叶澜愤愤:“能不能多少有点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
秋阳好以整暇地看着他,问:“那你是老还是幼?”
叶澜看看左边,分别比他大七八岁的路夏和商韫,再看看右边,比他小两岁的秋阳。
他……什么也不是!
斗嘴模式再度开启,每次都以叶澜失败告终。
路夏看得忍俊不禁,忽然瞥见商韫手里的驱邪符有了反应。
几乎同一时间,走廊上传来声的凄厉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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