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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秋起长安(三)

朱獳,状如白狐,身上却长着鱼鳍,生长于耿山,见则其国有恐。——《山海经》

夜色苍茫,山路难行,一不小心还会踏空,但卢秋萸跟着元宝,竟一步不差,甚至道路越走越宽阔。

元宝似乎是有意等她跟上,速度并不快。

卢秋萸不明就里,只能迈着酸痛的腿上前,元宝总不会害她吧。

光怪陆离的事接踵而至,加上许久不曾休息,卢秋萸觉得头晕脑胀。

她披头散发,原先的外裳也给柳相回包扎用,只身着一件白色中衣,看起来倒真与女鬼无异了。

更深露重,即使卢秋萸跑了许久,深秋的寒气还是让卢秋萸打了个寒战。

她蓦然发现,不知何时山中植被消失殆尽,周围都是光秃秃的矿石。

也许是山的背面,月亮得以重现眼前,一轮残月悬挂夜空,令卢秋萸想起那些只余眼白,笑眯眯的眼睛。

没有云的陪伴,也没有繁星相衬,正如直截了当暴露在月色下的矿石一般,天上的弯月与人间的银石作伴,月光洒落于其上,一片波光粼粼,让误入其间的人恍若身处银河。

在不远处的石堆上,一只状如白狐,身长鱼鳍的异兽如磐石般屹立其上,眼睛微眯,似在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那是足以令一国陷入恐慌的异兽朱獳。

元宝匍伏在卢秋萸身前,如临大敌一般,身子微弓作防御状。

那异兽显然并不把卢秋萸当回事,对它而言杀死人类如同碾死蚂蚁一般简单。

令它在意的是那只具有迷惑性憨态外表的巴掌大小的耳鼠。

耳鼠食之可御百毒,对于它而言是可遇不可求的猎物。

朱獳双鳍微微张合,似在兴奋。

卢秋萸紧张地握住袖中藏着的袖箭,那其上甚至还残留着诸健的血。

但显然,朱獳比诸健要刁滑奸诈得多。

根本不等卢秋萸有进攻的机会,朱獳一支半眯的眼睛猛地睁开,碧绿的兽瞳迸发出凶光,与卢秋萸目光相接的瞬间,她便仿佛坠入森罗地狱,不见矿石,不见月亮,元宝也不知所踪,周遭一片混沌。

若不是头顶上方一丈长宽的朱獳的兽瞳状的泛着碧光的结印,卢秋萸以为自己已经瞎了。

她试着向四周跑,但不出两步就被无形的结界弹回来。

朱獳甚至懒得动手,只用这无形的牢笼,就足以困死她。

她还不能死,元宝恐怕不是朱獳的对手,柳相回他们没有她也会被人遗忘在深山野林.

她出来也还没跟阿爷说,他老人家指不定怎么担心......她不能死!

她抬头看向兽瞳结印,那只眼睛似乎在嘲讽她无用的挣扎,看着濒死猎物的垂死挣扎,也是朱獳在这片孤寂的石山中为数不多的乐趣。

暗器对于朱獳这类大怪简直造不成任何伤害,卢秋萸虽通晓奇闻志怪,知道朱獳热衷于制造恐惧,利用人们的心魔,却不知它的弱点是什么。

不过话说,如果朱獳真的无所不能,又何必偏隅一角,躲在山上靠引诱山下来人来捕食?

它在忌惮谁?

卢秋萸停下动作,闭上眼睛不再看那蛊惑人心的结印,认真回忆之前看过的志怪传说。

民间传闻有一位赤瞳将军可号令天下森鬼异兽,据说三年前的幽都一战,便是当年的镇军大将军,如今的骠骑大将军王魁用秘术请来赤瞳将军,一夜转败为胜。

据参与了幽都一战的士兵回忆,那晚大将军下令所有人所有人只许呆在营帐内,严禁外出,没有人知道那晚敌营发生了什么,只听得惨叫连天,第二日前去打扫战场,所有将士都面如土色,没有一丝打胜仗的喜悦。

只见得敌营帐子几乎全被血染红,连帐顶都留有大片血迹,血流成河不过如此,但更让这群久经沙场的老兵胆寒的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腐尸臭味,但遍寻四周,没有一具敌人留下的尸体,甚至残骸,只余下浮在血池上七零八落的兵器,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后来也有人揣测,这是赤瞳将军将杀死的士兵又收作手下阴兵,但现实中倒是没有人亲眼见过赤瞳将军或是所谓的阴兵,也就不了了之。

况且怎么说名义上也是王魁击退了外敌,虽赢得并不光彩,但对于如今摇摇欲坠的王朝也算是难得的捷报。

王魁本人也右迁为骠骑大将军,一时风光无限,只是就在一年前突然暴病身亡。

于是民间又有传闻这是赤瞳将军来收命,王魁当年请来赤瞳将军的条件就是三年后到下面做赤瞳将军的副将;也有人这是王魁战事大捷后反悔,遭到了反噬。

卢秋萸清楚记得话本中有一句:“赤瞳将军非复能号令鬼,世恶妖,多为赤瞳将军所驯。”

也许有夸大成分,但或许所谓的赤瞳就是朱獳所忌惮之人。

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扬起头,强装镇定,“我当是谁在此兴风作乱,原来是赤瞳将军的手下败将!怎么,逃到这里躲着,就以为他找不到你了?”

那万年不变的结印终于有了波动,结印中间的瞳仁极度收缩,卢秋萸身处的空间也迅速变窄。

卢秋萸背后一身冷汗,忍住不让声音发抖。

“就这么输不起吗?躲在这里休养生息,盼着哪天将曾经羞辱你的人碎尸万段?就你这样还想与赤瞳将军抗衡,省省吧!”

这些话如利刺一般,轻而易举激起朱獳的怒火。

它躲在这数年,一直小心翼翼以免被那人发现。

但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实在有失它身份,它也咽不下这口气,正值庄子举办社日庆典,这是他壮大力量的好机会。

不料这不知死活的人类跑进来,竟还知晓它和赤瞳将军之间的恩怨。

它决定虐杀她,这聒噪的人类竟敢看不起它,难道她是赤瞳将军那边的?

那正好,复仇的第一滴血就从她开始吧。

结界骤然消失,她脚下一空,跌落在朱獳身前。朱獳用利爪抬起她的下巴,似乎正在考虑从哪里下手。

“我知道,你不甘心。”卢秋萸直视它的双眼,“我知道赤瞳将军的软肋,就看你敢不敢搏一把。”

朱獳半眯起眼睛,若能打败赤瞳将军,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它都愿尝试。

这一提议对它而言确实是极大的诱惑,但它也不想看起来像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我凭什么相信你?”朱獳加深利爪的力度,钳制住卢秋萸纤细的脖子,像拎小鸡似的拎起她。

卢秋萸的脸因为呼吸不畅而逐渐发紫,她拼命拍打,脚下乱蹬,神智逐渐迷离,看来她今天真要葬身此处了。

这个白痴朱獳,活该它打不过赤瞳将军,她做鬼也要投靠赤瞳将军,向赤瞳将军告密去讨伐它!

就在卢秋萸快撑不住时,一枚飞镖精准射中桎梏着卢秋萸的手。

朱獳吃痛,手上一松,卢秋萸便如同被箭矢射中的飞鸟猛然坠落,瘫倒在地剧烈咳嗽着。

“嗯?看来她真的掌握你的秘密?你很害怕她说出去?”

朱獳望着来人,紧张中又有压抑不住的兴奋。

卢秋萸眼前一阵发黑,视线一时无法聚焦,只能在月光下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听见朱獳如此说,卢秋萸猜测是真的赤瞳将军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她今晚算是倒了血霉了。

还有这个朱獳,看起来很聪明,脑子也不太灵光。

他要是害怕她说出去,那飞镖就该往她脑袋上招呼了。

“切,这么多年你还是没长进。就算有又如何?反正你今晚就要死。”

他似乎并不把它当回事,这嚣张的态度显然让朱獳火冒三丈。

“我一定杀了你!”

白色的身影如离弦之箭似的冲向残月下的黑影,那黑影一个跃身轻松躲过,白色身影紧随其后,一面追一面大放阙词。

“怎么,如今不敢跟我正面对抗了吗?我看将军是外强中干罢了!”

“朱獳,这句话该我问你吧?原以为你这三年躲在此处技艺会有所精进,如今看你的速度,终究是我高看你了。”

黑色与白色的残影一前一后,纵横交错,交汇时迸发出尖锐的器鸣声和刹那的火星。

黑影多了几分从容不迫,而白影不甘心地不断试图加速追赶,几个回合下来,朱獳一边的鱼鳍被削断,不断渗出鲜血,身上也是挂了彩。

朱獳气急败坏地瞪着那个在石堆上好整以暇的带着黑铁面具的男子,显然它身上的伤口是他故意羞辱它,好教它记住它永远不是他的对手。

朱獳逐渐冷静下来,它虽然很想打败面前这个人,但不代表它不想活了。

过去赤瞳将军的阴影和方才的交战让它意识到双方的实力的悬殊。它又不是没逃过,活下来才是首要的。

它仰起头,发出的声音似人鱼在吟唱,高亢而悠长,不一会,光秃秃的地上陷落几个大坑,一个接着一个的傀儡爬上来,如先前庄子上的人的状态无异,只是不再是一副笑眯眯的神情,一个个瞪着只剩下眼白的眼睛,如提线木偶般僵硬地冲向卢秋萸和树上的黑衣人。

卢秋萸这会已经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举着袖箭射向那些扑向她的傀儡,那些傀儡一被击中,便瞬间化作一滩冒泡血水,看得卢秋萸一阵恶心。高处的黑衣人更是不必说,轻而易举撂倒十几个傀儡不带喘的。

但这些傀儡数量之庞大一时间也难以轻松解决,而那朱獳早已趁乱逃之夭夭。

卢秋萸的箭很快射完了,她也不指望黑衣人能帮她,慌慌张张地从地上拾起石子掷向那些傀儡,但最终还是寡不敌众。

那些傀儡似乎得了命令,并不伤她,左一个右一个地架着她就走,估计是那朱獳不死心她口中的赤瞳将军的软肋,要带她跑路了。

她哪里有什么赤瞳将军的秘密啊!

她可不想变成如这些傀儡一般,还不如跟赤瞳将军表表忠心,他方才也算救了自己一命,也许还会救自己第二次。

“少侠救命!我爹是卢尚书!救我回去定重重赏你!”

卢秋萸只能祈祷重金之下出英雄。

那黑衣人嗤笑一声,但还是趁着空隙过来一脚一个踹开围着卢秋萸的那些傀儡,轻揽着她突破重围,回到密林。

密林和水晶石山之间仿佛有层结界,回到密林后那些傀儡便不见了,再回头看,哪还有什么水晶石,山的背面依旧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一回到密林,黑衣人便马上松手。

彼时卢秋萸还没站稳,一个踉跄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幸亏密林处植被茂盛,不像光秃秃的石地,这一摔屁股也不是很疼。

卢秋萸不敢有怨言,死里逃生值得庆幸,但直觉告诉她少了点什么。

卢秋萸来不及仔细思考这奇怪的直觉,下一刻黑衣人就从怀里掏出一团银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抛给她,她下意识接住。

唉,是元宝!

没想到这黑衣人不仅救了她,还救了元宝。

元宝欢腾地在她怀里打滚,丝毫不知道它的主人方才压根没想起它。

“多.....多谢!”

卢秋萸别扭地开口,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她对朱獳造的谣,一定是听见了的.

“那个,你别误会,我根本不认识赤瞳将军,方才也只是权宜之计,如果冒犯了您,还请见谅。”

那黑衣人带着面具,也不知道他什么神情,有没有生气,只是站着,一手叉着腰,也不应卢秋萸的话。

也是,人家救都救了,该论功行赏了,总不能还要人家开口讨要吧。

于是卢秋萸自以为体贴地开口:“少侠放心,待我回到府上,便让我阿爷给你赏金。一百两黄金如何?少侠方便随我一同回府吗?”

阿爷莫怪......她的命总值一百两黄金吧。

“我不要这个。”黑衣人刻意压低声线,声音略微沙哑。

“那你要什么?”卢秋萸眨巴眨巴眼睛,仰着头看向他。该不会......

她的内心不安起来。

黑衣人向她伸手,慢慢接近。

卢秋萸就眼睁睁地看着他靠近,心跳如雷。

不会吧不会吧,唉!都怪她太过貌美!

怎么办呀,也不知道面具之下长得怎么样。

冰凉的手在她脸上停住,接着用力一捏,卢秋萸惊愕地瞪着他。

这算什么?

片刻后,冰凉的手离开,卢秋萸似乎听见面具下的一声轻笑。

这一定是错觉。

她不敢抬头看他,磕磕巴巴地问道:“少、少侠这......这是何意?”

黑衣人用手指了指他的脸,呃,他的面具,一字一句地说道:“以、牙、还、牙。”

以牙还牙?她得罪过他吗?

看来他还是对自己造谣他的事生气了。

但他们那一派的不应该砍个腿剁个手,然后还要凶巴巴地警告她:“这次算你走运,下次再乱说话砍的可就是你的脑袋”之类的吗?

卢秋萸这一头还没回过神,黑衣人已经闪身没入山林之中,不见踪迹。

山林回归寂静,偶尔传来几声虫鸣与鸟叫,残月依旧悬挂空中,只有脸上残存的凉意昭示他曾经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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