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昭压着他上了床榻,掀开他身上的衣服,莹莹白玉似的,秋风趁虚而入,带来一阵战栗,身下的人轻轻吸气。顺手把他的发簪也拆了,墨色长发披散着和白玉交相辉映,刺激着她的神经,身上有些不对劲,祁昭没太注意。
“二公子……你可有小字?”
“子瑜,陛下叫我子瑜吧……”王瑾轻轻的回话。
“子瑜……”她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抬眼看向他。
王瑾默了默,仰头亲上来,手轻轻褪去她身上的衣物,随及在她身上游走。很不得章法,但祁昭也因此愉悦。
情事欲浓,她感觉身下人的变化,扬唇笑了,紧紧靠近却又若即若离。
“陛下……”溢出的声音有些难堪。
祁昭堵住他的话,他的手就抓了过来。
她的眼神注视着他,仿佛在通过这样进行某些难言的交流。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一只手覆了上来。
祁昭挂在他肩颈,闷闷的笑:“孺子可教。”
他尝试着,虽然手指僵硬,但胜在修长,祁昭早就觉得这是一双弹乐器的好手,不知道他会什么,下次让他弹给自己听听。
渐渐的,她感觉有点不对劲,缓缓坐直了身。
王瑾的表情也变得有些疑惑,“陛下?”
他缓缓离开,手指沾满鲜血。
祁昭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祁昭黑脸黑了一整天。以至于今日早朝上的大臣们,大气都不敢出,偏偏有一个不会看脸色的,还上来触霉头。
“启禀陛下,月前追捕平阴太守一事,已有结果,前日,下属追捕到平阳郡林遥坡一处时,平阴太守见逃无可逃,乃畏罪自杀,我等在其身上发现了畏罪书一份,上面详尽地写明了其潜逃平阴的过程。”廷尉张正平说道,招门外侍卫带上畏罪书。
祁昭脸色更臭。蠢货,自杀的是个假的都没发现,大理寺全是吃干饭的,真货早就被她关在私牢里了。畏罪书更是懒得看,因为那是祁昭看着宿昼亲笔写的。
宿昼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了然,并把张正平的名字记在了朝事录里。
朝事录,字面释义是用来记录朝事,其实只是祁昭记仇的本子,看谁不顺眼先记上,等以后找机会罚。于是宿昼手里的本本就在朝臣中声名远扬了。
张正平看到宿昼记录,脸就耷拉下来了,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当做陛下自有决断,挥手让侍卫退了回去。其余人也只当陛下盛怒,不愿意再看和平阴太守有关的事物。
见状,原本想谏言陛下尽快立皇后留子嗣的刘长史就把伸了一半的脚缩了回去,只道可惜,他本来还想借谏言的机会向各位同僚分享一下自己喜获麟孙的喜悦呢,可惜,可惜。下次再找机会说吧。
“陛下,臣有一事要奏。”大司农严嘉文拱手,“日前,荆州多地上报,粮价上涨将近五成,由每石四十钱涨至两百钱。虽今年粮食歉收,但各地粮仓储备充分,此等涨幅似有蹊跷。”
“其余各州情况如何?”
“皆正常。略有涨价者,开放部分粮仓后,价格都回归平稳。”
荆州较其他州一向是粮食充足之地,其他地区都没有这么夸张的涨幅,反倒是荆州出现状况,倒是令人生疑,祁昭暗暗思忖。
下朝后,祁昭坐上回未央宫的步辇,今天的日头有些大,叫人发懒。
转角处,宫人不知被什么惊到,震得祁昭一抖。
前方很快有宫女跑上前来请罪,说是踏雪跑出来了,宫人们正在抓它,踏雪是祁昭一年前养的一只玄猫,戴了两双白手套,干脆被她取名踏雪。
祁昭抬头一看,正巧和卧在屋顶的踏雪对视。它挑衅的叫了一声。
“宿昼。”
“是。”宿昼脚尖一点地,跳上了屋顶,礼部就追上了四处逃窜的踏雪,踏雪急了,在宿昼手里乱挠,气得喵喵叫,挣扎间掉了许多猫毛,闪烁在阳光下。
宿昼抓了踏雪,送到祁昭手上。
为了防止它乱动,祁昭先给了它一下,才上手抱它。踏雪明显知道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在她手上很是乖觉。
祁昭记挂着朝上的事,一边摸摸猫,一边开口,“叫周定安进宫。”
中垒令,周定安,是周太尉的儿子,也是祁昭小时候的伴读。
等宫人告诉祁昭周定安到了的时候,她刚刚睡完回笼觉起来。柳蕴说期间王瑾来过,不过看陛下还在睡觉就先回去了。
昨晚太晚,祁昭就让他歇在宫里了。
祁昭点点头表示知道,刚到未央宫前殿,就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弯着腰撅着屁股看殿内的博山炉。
她走上前一脚踹了过去,那男子霎时东倒西歪,还带掉了博山炉。
“坏了要赔,一千两。”祁昭头也不回,坐到上位,喝了一口茶。
周定安腿一伸,脚尖稳稳接住博山炉,再一用力弹起,抬手接住博山炉放回原位,转头对着祁昭笑得明媚:“我可不敢坏了陛下的东西。”
周定安肤色有些黑,这么一笑更显牙白了。
“这段时间我家老头总找我茬,是不是又在你这受气了?”他顺手拿了案上另一杯茶喝了。
祁昭又踹了他一脚,表示对他没大没小的不满:“之前把他明年的俸禄也给扣掉了。”
“咳咳……”周定安不可思议地看向祁昭,“啧啧啧,这下老头要给你打两年白工了,黑心,真是黑心。”
“再说朕就把你明年的俸禄也给扣了。”祁昭微笑。
“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够了才假惺惺地从嘴角边拉一条线。
“说正事。”祁昭摊开一张地图,指着荆州,“今日严嘉文上报,说荆州粮价涨了五成。”
周定安正了正神色,凑过来看了眼地图,惊讶道:“荆州怎么会涨粮价?秋收才刚结束。”
“是啊,什么样的需求能让粮价涨到这种程度?”祁昭抬眼,对上了周定安凝重的目光。
“不管原因如何,现在荆州的情况需要及时处理,朕会下旨,从常平仓送二十万石过去,应急所用,填补缺漏,平稳粮价。”
“这二十万石只能补一时之需,现在就出现缺粮的情况,到了冬季只怕会更严重。”周定安接话。
“是确实缺粮,还是有人故意炒起粮价,还有待商榷。”
“陛下叫我来是想让我护送这批粮食?”
“嗯”,祁昭敲了敲案,“这一路上警醒着些,别把脑子当秤砣使。”
周定安又笑,露出白牙:“别小瞧我,我什么时候头脑简单过了?”
祁昭不忍直视,很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懂她的言下之意:“现在。”
“陛下。”宿昼上前,“王二公子来了,请见陛下。”
“让他进来吧。”
周定安一听,揶揄一拱手:“那我不打扰陛下与王二公子见面了,这就告辞。”
“这两日就出发,到时候朕会再派个人和你同去,”祁昭嫌弃地看他一眼,“别出幺蛾子。”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周定安一拧眉,单膝跪地,扯开了嗓子吼,不知道他又演上了什么忠臣的戏码。
祁昭挥挥手,让他赶紧走。
王瑾进门时,正好看到周定安出来,二人侧身而过。
“陛下。”王瑾行礼。
“过来坐。”
宫人换下周定安的茶杯,换上新的,给王瑾沏好茶。
“陛下,刚刚那人是否是周定安周大人?”
“对,是他。”祁昭叫来一边的宫女,让她把踏雪带来。
“周大人果然身姿勃然,气势如虹。在下身处幽州,仍能听闻许多关于周大人的英勇事迹,真令人神往。”
“比不上他父亲。周太尉当年也是能千里奔袭直取敌将首级的。”想到被她扣掉的俸禄,又加了一句:“不过他们也是挺像。”
“未知政奚先,亦各职其职。周大人如今保卫京都亦是为国效力。更何况气当以志帅,心岂为形役,在下相信,以周大人之才,建功立业尤可待也。”
祁昭听此话,转头看向他:“你倒是抬举他。”
踏雪被宫女带过来,在祁昭怀里卧了一会,又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陛下可否让在下抱抱踏雪?”
王瑾接去猫,轻柔地抚摸着踏雪,从耳后到肩胛骨再到尾根,踏雪很快就安静下来,舒服地眯了眯眼,打起细小的呼噜,对着祁昭惊奇的目光,他解释道:“家嫂很爱养些狸奴,越儿也喜欢,外头的也经常溜进府里,四处都是猫,久而久之,也会了些和它们打交道的法子。”
祁昭安安静静看着。
王瑾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手一顿,“昨夜……陛下休息的可好?”
祁昭不禁心里感叹,王瑾的演技还没修炼到位,羞赧的神情还没有上次看到的宫宴的乐伎做的逼真。
“不太好。惹得今日心情也不好。”祁昭摆摆手,无可奈何。
“陛下可是为了荆州之事烦忧?”
祁昭目光一凝,定定看向王瑾,嘴角扯出意味不明的微笑:“哦?子瑜说说。”
“荆州向来是富庶之地,此次粮价上涨必有隐秘,只是……”王瑾一顿,仿佛才反应过来般,急急行跪礼,怀里的踏雪被惊到,跳下地,被宫女抱走,“陛下恕罪,在下不该妄议朝政,陛下有百龙之智,天命在身,荆州必能安然无虞。”
殿内良久无声,过了许久,祁昭才开口。
“子瑜,这是第二次了。”那夜的未央宫,和今天的早朝。
王瑾以头触额,未发一言。
“朕的身边,容不得一只蚊蝇。”祁昭起身走到博山炉旁,拨了拨快燃灭的香,“下次这些灵智未开的蚊虫舞到朕身边,就不仅仅是拍死这么简单了。”
“是,子瑜明白。”王瑾的声音被地板挡住,显得有些闷闷的。
“子瑜明白就好。”祁昭上前扶起王瑾,握了握他的手,有些许水意,“莫不是殿内有些热?来人,开窗透透气。”
王瑾微笑,只是笑意不及眼底,微垂的眼眸又遮挡住了大半情绪:“谢陛下体恤。”
“对了,”祁昭抚掌,“有一个人,朕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私牢。
走过幽深曲折的楼梯,才透出隐隐的灯光,道路狭窄,仅能一人通过,宿昼在前面探路,王瑾被蒙住眼带了下来,跟在祁昭后面。一路上都很安静,只有偶尔滴落的水声。
祁昭向宿昼抗议过很多次,希望私牢能建大点,不要对私牢有刻板印象,省得每次来都这么麻烦。但每当这种时候柳蕴就会出来列举扩建私牢的各种费用,而宿昼会说私牢就该有私牢的样子。祁昭只能悻悻打消念头。
到了刑室,祁昭坐上一旁的侍卫端上的椅子,正对着挂在刑架上的血淋淋的人,那人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在祁昭来之前被泼了一盆热水醒了,现在身上还冒着热气。
宿昼摘下王瑾的眼罩,上前向祁昭禀报:“属下失职,此人嘴严得很,并未挖出什么线索。”
她惊讶,毕竟此前还没见过能在宿昼手下走一个回合的人。
“子瑜,看看这人你认不认识。”
侍卫又端上一张小案台,剥出几个柑橘,祁昭顺手往嘴里塞了几个,清新的水果香驱散了些血腥味,让人好受点。
王瑾拧眉,显然这种环境也让他极为不适,不过还是强忍着走上前,越走近,不适感越重。他伸手,想将面前人的头发拨开,突然动作一顿。
平阴太守,何广元。
铺天盖地的恨意弥漫上来,无孔不入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嗅觉,霎时又将他拉入了那个永不停止的战场,战士的嘶吼哀嚎声浮现耳侧,王瑾的手不受控制地抓向何广元的脖颈。何广元感受到窒息,瞪大了双眼,口中渗出鲜血,发出嗬嗬的声音,零星的血液溅到王瑾的脸上,像一朵朵初绽的梅花。
祁昭好整以暇,心里暗暗想,还是第一次见王二公子这般模样,完全不见平时的温润神情,玉面公子变修罗也别有一番风味,她看到何广元实在快撑不住,才开口叫停。
“子瑜,停手。”
王瑾毫无回应。
祁昭感到有些奇怪,快步上前一掌打开他的手,王瑾才后腿两步,松开了何广元的脖颈,双手布满了鲜血,止不住的颤抖,他急促喘气,大口呼吸。
王瑾的状态很不对。祁昭抓住他的手,紧紧撰在手里,握到指节泛白。他双眼失焦,冷汗不断从额间滴落,唇色泛白,好似陷入魇中。
“回神。”祁昭用力掐住他虎口,王瑾的神色才逐渐清明起来。
平复心绪后,他缓缓开口:“陛下恕罪,是在下失态了。”
祁昭拍了拍他,权作安抚。一旁的何广元状若疯癫,神志不清,古怪地大叫。
侍卫从后面上前,又泼了他一盆冷水。
何广元甫一清醒过来,就大喊:“本官乃朝廷命官,谁敢害我!若是我上报天听,尔等九族只怕不保!”
“朝廷命官?”祁昭听了他外强中干的语气只想发笑,“何大人只怕还不知,这会平阴太守府门外的牌匾都换了。至于九族……”祁昭给了侍卫一个眼神,他立马上前抓起何广元脏乱的头发,迫使他抬头。
“你不如先看看你面前这位是谁。”
何广元费力睁开他被血污糊住的双眼,看到明黄色的龙袍后,慢慢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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