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之虞刚走出朱雀楼的院子，抬眼便看见站在外边灵植旁的青芙，不知在此候了多久，也不知她为何守在此处没有离去。
郁之虞走过去：“青芙，可还有事？”
想到她也许不是等他，而是有事找元家，于是看向朱雀楼的方向，“二姨母带着外祖父母回住处了。若要寻他们，兴许能在水中亭里寻到舅舅。”
青芙摇头，“郁师兄，我在等你。”
郁之虞不知道青芙能有何事找他，问道：“不知所为何事？”
青芙开门见山道：“郁师兄现下是否有时间，可愿随我去青龙族族地一趟？”她从朱雀楼离开后左思右想，还是去宗主那边汇报了一声。然后，宗主就让她带着任务折返回来了。
郁之虞有些迟疑：“族地……？”
他记得青龙族族地这种**之地，是他们月宴宗不对外的秘境之一，就算宗内也只有青龙族后裔可入。
一宗秘境并不适合身为外人的郁之虞进入。就连他郁家的族地，他都不曾带青昳去过。
郁之虞委婉道：“让我这外族人去青龙族的族地，恐怕不妥。”
郁之虞的婉拒在宗主的意料之中，青芙顺着宗主提点的意思继续往下倒：“这是宗主的意思。不是以月宴宗宗主之名，而是以青昳母亲的身份。少主在族地沉寂许久没有动静，宗主很是担心，她希望郁师兄能答应前去。”
“月宴宗愿意给予您想要的一切，只要不影响月宴宗的立宗之本。”
青芙算是少数知道青昳心思的人，她稍稍停顿，回忆宗主后面说的那些，然后面无表情地继续念完剩下的话：“宗主说少主为情所困求而不得，她担心少主执念太深演变成心魔，所以命我前来请师兄帮帮忙。”
她觉着自己说话或许有些生硬，又补上一句，“还请郁师兄不要拒绝。宗主说无论是否成功，都会为您奉上千年冰晶花，成功则另算。”
青芙将储物袋双手捧上。
冰晶花是很适合水灵根及冰灵根的炼器材料，青昳的母亲知道什么东西更适合郁之虞。
郁之虞记得青昳的母亲，来月宴宗时曾被青昳带去见过，那是一个强大但又很温柔的女性。她将郁之虞看做子侄后辈，对他好的程度甚至超过了青昳。
郁之虞生来便经历了生母亡故、生父厌弃，他不知道正常人家的父母该是如何的，但他觉着，若他母亲还在世，大概也是这个样子。
青昳让郁之虞知晓何为手足，青昳的母亲又让他明白何为母亲的温度，郁之虞确实很难拒绝这样的请求。
他将那装有冰晶花的储物袋往青芙的方向推了推，“不能保证一定解决，但我会尽可能尝试。”
“多谢郁师兄。”青芙攥了攥储物袋，还是将之强塞给郁之虞，“这冰晶花，还请师兄不要推辞。”
也行吧。郁之虞没有再推脱，垂眼将储物袋收入袖中，“那就多谢了。”
青龙族的族地以深青色为主导，设置在月宴宗东面青龙潭的后边。
郁之虞走过寂静无声的青龙潭，看着青芙双手结印将那族地开启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通道，又在她的授意下走了进去。
青龙族的族地与郁家族地不太一样，里边有数个高耸入云的琉璃塔，以及绵延不绝的参天巨树。
郁之虞按青芙所说寻到巽位，眼前的琉璃塔入口禁闭，无法进入，他伸手以灵气轻轻敲响塔檐坠着的琉璃铃。
“叮——”
铃铛轻响，渐渐向四处荡开。
入口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郁之虞推开走进去，漆黑的四周骤然亮起，他闭眼缓和一二后再睁眼，看见近在咫尺的龙首。
颜色很漂亮的青龙盘踞在塔内，只有脑袋凑近了郁之虞的方向，微微偏下头来，等待郁之虞轻抚它的龙角。
郁之虞伸手抚过，轻声道：“阿昳。”
青龙的兽类竖瞳倏地一缩，然后乖顺又小心地主动蹭着郁之虞的手。
古籍有说青龙的龙角龙须龙筋乃至龙血龙骨龙鳞都是珍稀之物，可以应用在炼器炼丹制符绘阵等各方面。
郁之虞压下自己不太礼貌的想法，手指摩挲着珍贵无比的龙角，道：“一直没有动静，你母亲很担心你。”
青龙被摸得眯起眼来，龙身陡然缩小一半，它以脑袋轻蹭郁之虞，“阿虞”二字似直接响在郁之虞识海里。
探出尾巴，轻轻勾住眼前青年的腰，尾巴尖在青年身上磨蹭。
化为妖身的青昳像是听不懂人话，一直轻唤着“阿虞”二字，却没有回应郁之虞。
郁之虞微微拢眉，原本轻抚的动作变为抓，他知道妖修皮糙肉厚，直接将手中龙角往自己方向拽，语气还是先前那样，“为什么不好好修炼，也不理会你母亲？”
青昳好感已经一百，不会再增加，也不见得会减少，或许他不用像对待九味郁念起那样哄着。而且他与青昳相处，也从未哄过对方。
眯眼的青龙睁眼，深青色竖瞳里映着迷惘：“……？”
郁之虞道：“说话。”
竖瞳里的迷惘转为委屈，尾巴彻底缠绕住郁之虞，被后者一点点掰开，“我不想说第三遍。”
作为最了解郁之虞的人，青昳陡然清醒过来，他将长长的龙身往后藏了藏，尾巴却不肯松开郁之虞，一点点被掰开就再一点点缠紧，脑袋也偏要凑到郁之虞手下，即使自己的龙角被郁之虞抓在手里，体魄强横的剑修将那龙角抓得有轻微痛感。
三年未见，青昳的修为从金丹初期升至金丹中期巅峰，这个速度说不上缓慢，但以郁之虞对青昳的了解，这不该是青昳正常的修炼速度。
跟龙形青昳讲不通，郁之虞命令他：“换回人形。”见这青龙没有变身迹象，又道，“否则，我便走了。”
难得来见他，为何要这样凶？青昳委屈加倍，却乖乖化为人形。
云雾散过，郁之虞记忆里的俊逸青年落地瞬间便揽住郁之虞，他将脑袋搁在后者肩上轻轻蹭过，喟叹一声：“阿虞……”
曾被龙身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塔壁显露出来，郁之虞只一晃眼，便看见了其上满满的刻字，全是“阿虞”。
青芙带来的宗主之言里那句“为情所困求而不得”轻轻敲击着郁之虞，原来这话是说给他听的，而不是说给青昳。
可他着实不明白，他们明明有着多年竹马情，青昳到底是何时将这情谊变了质的？
《恋爱小妙招》说，恋爱使人盲目，也会使付出感情更多的那一方患得患失。
患得患失……所以青昳才总是情绪不稳到哭吗？
郁之虞对好感卷轴的研究并不深，若他能看见自己对他人的好感，或许能看见他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低好感。
如果他还能看见自己对自己的好感，想来是一百满值。
他往前追述，青昳这变质的感情是从他主修无情道并结丹之后开始的？
郁之虞知道他其实也不够道德，他在不清楚青昳感情的情况下，按照《恋爱小妙招》的办法，将他们一步步攥到手里，将之变得足够听话，乃至变为自己的助益。
比如现在，郁之虞将从郁念起那学来的手段用到青昳身上，他回抱着青昳，轻声唤他：“阿昳，我在。”
青昳拥着郁之虞，感受着后者几近回应的声音，刚稍稍安心几分，却又嗅到了不太对的味道。
阿虞身上，有不属于阿虞也不属于他的味道……
寻常情况下，郁之虞身上不会沾染到他人的味道，除非……有人与郁之虞特别亲密过……
至于如何亲密，青昳根本不敢想。他的手不自觉收紧，到底是谁偷偷沾染了他的阿虞？！
阿虞，阿虞，明明是他的阿虞，他守了那么多年，明明是他的……
占有他，独享他，将阿虞藏起来，再也不让任何人看见，也不让任何人靠近……
无数念头在青昳脑中过了一遍，最后化为最简单的——
他不舍得。
而且也打不过。
他喜欢的便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月亮，他不想、也不愿将清冷的天上月拉入泥泞。但他也拥有着阴暗乃至自私的想法，他想让阿虞染上他的颜色。
有泪悄无声息地落下，郁之虞对他人在他肩上和脖颈处落泪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放在青昳背上的手轻轻拍着，如哄郁念起那种小孩一般哄着青昳，“阿昳，为什么哭？”
声音不算温柔，但这已经是他最缓和的语气。
“阿虞……”青昳的声音里带着很明显的哭意，他声声低泣，“是谁？你同谁在一起了？”他将靠近郁之虞的那些人挨个儿过了一遍，觉得每一个人都很有嫌疑。
什么？郁之虞没太听明白青昳的意思，他道：“我没同谁在一起。”
青昳：“我已经嗅到你身上的味道了，不属于你的味道。”
郁之虞并未闻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他抬手闻了闻衣袖，他随时都很注意使用净尘术，应当不会沾染什么奇怪的味道才对。
“是那只宠物、你弟弟，还是合欢宗的那个少主？”青昳一个个地往下猜，“或者，是你那位看似难以接近的师尊？”
越说越难受，眼底透出极其强烈的负面情绪。
青昳的身上迸发出强烈杀意，郁之虞总觉得他只要说出一个名字，青昳就会立即冲过去将那人给杀掉。
郁之虞沉默片刻，重新拍着青昳的背，安抚他：“没有谁，阿昳。”
祝大家圣诞快乐~[撒花]
小狗不在，今天换一个人流泪=w=
突然发现我的xp好像是平等地弄哭每一个人（除了主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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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060.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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